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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69 共犯
轰——!
巨大的爆炸声震彻密室,整个空间仿佛活过来般剧烈颤抖,石屑飞溅,裂缝如蛛网疯狂蔓延,空气中弥漫着灼热而呛人的焦糊气息。
又是一声轰然巨响,密室一侧的石墙猛然炸开一个巨大的缺口,碎石乱飞,烟尘滚滚。
那些漆黑的粘液随即加快了流动速度,猛然化作无数蠕动的黑色触须,张牙舞爪般猛扑向克莱尔,仿佛要将她彻底吞噬。
一声暴怒的咆哮在空间中炸响:“你居然敢——!”
与此同时,一道银白色护盾骤然浮现,死死挡住了扑来的黑潮。护盾表面泛起细碎的涟漪,几乎要被侵蚀穿透。
未等声落,空中又传来一声凄厉而尖锐的女人尖叫,那些黑色粘液表面忽然燃起红黑交织的诡异火焰,发出噼啪爆裂声,如同某种无形的野兽在凶狠啃噬着黑色液体,令其疯狂扭曲、挣扎。
只见塞巴斯蒂安满身血迹、狼狈不堪地从滚滚烟尘中一跃而下,脸侧被剐蹭出一道狰狞的血痕。他右手魔杖高举,厉火狂舞翻腾,却精准地操控着火焰的走向,不让火焰伤及克莱尔分毫。
紧随其后,奥米尼斯疾步冲入缺口,手中魔杖紧握,护盾咒稳稳维持在克莱尔身上,死死抵御着残余的黑潮冲击。
就在不久之前,他们亲眼目睹克莱尔在一堵墙中消失,仿佛被某种空间魔法吞噬。塞巴斯蒂安能短暂让那个入口显形,却怎么都触碰不到,任凭如何试探,都无法破开。
万般无奈之下,他们只能顺着兰洛克在城堡外挖出的地洞,一寸寸强行突破。
一开始过程还算可控,二人配合默契,利用变形术与爆破诅咒小心翼翼地扩大裂缝。
可没过多久,塞巴斯蒂安忽然神情剧变,猛地僵在原地,脸色煞白,瞳孔骤然收缩,整个人仿佛被无形之物攫住。
“她……出事了……她出事了……”
下一秒,他整个人彻底失控,什么劝也听不进去,像疯了一般挥舞魔杖,对着石墙疯狂轰击,爆破咒、切割咒、冲击咒——一连串魔咒几乎要把自己撕裂一般倾泻出去。
“塞巴斯蒂安!住手!你冷静——”
奥米尼斯死死拽住他,几乎是咆哮,可塞巴斯蒂安像听不到一般,浑身颤抖,血液顺着指尖魔杖不断滑落,哪怕石块炸裂崩塌、砸得他肩背血肉模糊,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魔力反噬早已让他四肢麻木,疼痛仿佛失去了意义,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呐喊:
救她,救她,救她!
奥米尼斯虽然完全不明白塞巴斯蒂安为何能感应到克莱尔的状况,还是咬着牙跟上,心里一半焦急、一半震撼。
显然这一次,塞巴斯蒂安是对的。
终于,石墙轰然崩裂,冲进破开的洞口,映入眼帘的那一幕让奥米尼斯心脏骤停。
克莱尔倒在地上,身下大片猩红,生死未卜。
奥米尼斯大脑一片空白,胸腔仿佛有什么要炸裂。他终于明白塞巴斯蒂安为何会失控,因为此刻,他也快要疯了。
那黑色的液体在火焰中发出凄厉的尖叫,不断扭曲挣扎,最终被烧成淡淡的黑影,穿墙而逃。
但是两个人都顾不上去追。
火焰没有停下,烧掉了周围克莱尔留下的所有血迹。
奥米尼斯僵立在原地,望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克莱尔,一种近乎恐惧的无力感紧紧攫住了他,让他甚至不敢靠近。
塞巴斯蒂安冲上前,跪倒在克莱尔身旁,颤抖着将她轻轻翻转,指尖贴近她鼻翼。片刻后,他猛地松了一口气——她还活着。
但时间紧迫,破裂墙洞那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一大批敌人正迅速逼近。
塞巴斯蒂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飞快思索。他想起克莱尔曾经半开玩笑地说过:她每完成一次“冒险”,就会得到一段“记忆”作为奖励,她其实更想要金银珠宝。
他立刻掏出一个记忆瓶,扔给奥米尼斯,低声道:“看到那个冥想盆了吗?快!把这里的记忆带走。“
属于克莱尔的东西绝不能留给兰洛克。
塞巴斯蒂安没时间细查克莱尔的伤势,只能撬开她的唇,一点点地喂下魔药。
克莱尔恢复了一点意识,唇瓣微微颤动,喉间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传送阵……传送阵……”她眉头紧蹙,神色痛苦,指尖下意识地朝某个方向伸去。
黑暗中的地图密室骤然亮起,地板上代表卢克伍德城堡的光斑猛然一闪,耀眼的光芒划破沉寂,随即又迅速熄灭,仿佛从未出现。
大厅正中央的画像随之泛起波动,拉克汉教授的身影浮现于其上。他眉头微蹙,目光疑惑地扫视整个空间,低声自语:“奇怪……有人完成了试炼?”
可他什么也没看见。
拉克汉教授未察觉,在远处隐匿的阴影中,一个少年脸色苍白,眼中全是忧虑,另一个少年紧紧抱着浑身染血、奄奄一息的女孩,满是深深的恨意。
“我们应该立刻送她去医疗翼!”奥米尼斯低声急促道。
塞巴斯蒂安抱着克莱尔,快步朝地穴走去,语气平静得出奇:“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况且,若是送去医疗翼,她的秘密会彻底暴露,反而会给她惹来更大的麻烦。”
然而这并非他真正的理由。
奥米尼斯沉默片刻,终究还是被说服了:“答应我——如果情况恶化,不要管什么秘密,她的命最重要。”
“当然。”塞巴斯蒂安淡淡应道。
地穴里,塞巴斯蒂安变出了一张干净的病床,将克莱尔轻轻放上去。他回头看向仍站在一旁的奥米尼斯,“怎么?你想留下来吗?”
阴影里,奥米尼斯的脸上看不清表情,他声音低沉:“如果我说我要留下来呢?”
塞巴斯蒂安低低一笑,“你知道的,我从不会拒绝你。只是……如果她知道了,呵……她会疯掉的,真的会疯掉。”
空气仿佛凝滞了片刻。
奥米尼斯深深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疯了?”
塞巴斯蒂安转过身,语调带着几分玩味的自嘲:“我很早的时候就疯了。”
他直接伸手去解克莱尔被血浸透的校服扣子,不久后他身后传来铁门开启的咔哒声——奥米尼斯,终究还是走了。
随着最后一件衣料缓缓滑落,她的身体终于完整地暴露在昏黄的烛光下。她的肌肤白皙而光滑,身形纤细,曲线流畅,宛如一尊精雕细琢的人偶。
然而,那份精致的美感,却被可怖的伤痕彻底破坏。
最醒目的,是胸前右侧那道巨大的狰狞的创口——从锁骨下延至肋骨,仿佛曾被强大魔法灼烧撕裂。
左肩骨骼彻底碎裂,被某种黑魔法咒语贯穿,邪恶的力量还在持续侵袭周围的组织。
手臂、腰侧、双腿……处处是深浅不一的划痕、撞击痕迹,深深浅浅的青紫斑驳与白皙皮肤的对比显得触目惊心
当这一切赤裸裸展现在眼前时,塞巴斯蒂安才真正意识到——克莱尔经历过的残酷,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他一直强行压抑的愤怒,终于再也无法控制。
她怎么可以这样不在乎自己?
她有没有想过她的家人?想过朋友?……想过他?
她怎么敢!她怎么能!
他的胸腔被愤怒、痛苦、懊悔,还有彻骨的恐惧充斥着。他不愿再看到她这样遍体鳞伤,不愿再承受那种几乎失去她的折磨。
黑暗的情绪疯狂蚕食理智,仿佛有某种低语在耳畔缓缓游动,蛊惑着他:
“杀了她……杀了她……否则你终将失去她……”
”杀了她,至少这样,她无法再抛下你......”
“杀了她,只有这样,她才会永远属于你......”
他的目光缓缓落在她纤细脆弱的脖颈上。那是一处毫无防备的位置,白皙的肌肤下,脉搏微微跳动。
他缓缓伸出右手,指尖落在她颈侧,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开来。
他指尖微微收紧,脉搏在掌心跳动,他能清晰感觉到血液流淌的微妙震颤。
“现在……只要稍稍用力……就可以结束一切……”
低语愈发清晰,几乎盖过了他理智最后的残响。
就在此刻,旁边的炼金眼镜突然剧烈震动,发出刺耳的嗡鸣声,像是一记尖锐的警钟,将他从黑暗的思绪中猛然拉回现实。
塞巴斯蒂安猛地一惊,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扬起魔杖,一道静音咒瞬间挥出,震动声戛然而止,死寂重新笼罩地穴。
他低下头,怔怔看向自己的手。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竟然……真的想要杀死她。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冷汗浸湿脊背,寒意顺着脊椎直冲大脑。
他,竟然对着自己最想守护的人,生出了杀意。
他真的,已经疯了。
过了很久,塞巴斯蒂安始终没有出来,奥米尼斯实在放心不下,又折返回了地穴。
塞巴斯蒂安坐在角落的地上,神情恍惚,像是失了魂魄一般,整个人陷在阴影中,一动不动。
奥米尼斯吓得立刻去查看克莱尔的情况。
幸好——她呼吸平稳,脸色比之前好了许多,状态已然稳定下来。她身上换上了干净的黑色衬衣,衣摆宽大,明显不是她的衣物,裸露出的双腿上,看不出任何伤痕。
奥米尼斯松了口气,变出一条柔软的毛毯,小心翼翼地盖在她身上。
“她怎么样了?还有生命危险吗?”
塞巴斯蒂安终于回过神来,声音低哑:“除了肩膀上的黑魔法伤害有些麻烦,其他的伤势已经处理过了。这两天是观察期——”
“黑魔法伤害?!” 奥米尼斯脸色骤变,盯着克莱尔的肩膀,几乎想透过衣料看清那个伤口,语气满是焦虑。
塞巴斯蒂安平静道:“放心吧,我已经控制住了侵蚀,我会把她治好的。”
说罢,他站起身,举起魔杖,地穴内的环境剧烈变化。
原本堆满杂物的空间迅速被清理一空,地板铺上光洁浅色的瓷砖,克莱尔身下的病床变得宽大柔软。墙边凭空生出一张书桌与一座柜子,角落处幻化出了一个盥洗室。
奥米尼斯目光一沉,注视着焕然一新的地穴,心中隐隐生出某种不祥的预感。他低声道:“你在做什么?”
他扫视着四周,又瞥向克莱尔安静的睡颜,声音又压低几分,“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需要一个安心养伤的环境。之前的地穴,明显不合适。”
塞巴斯蒂安俯身,从克莱尔的破损校袍中取出她的无痕伸缩口袋与魔杖,血迹斑斑的衣物随即全部消失。
奥米尼斯脸色骤沉,声音带着警惕:“你为什么要拿走她的东西?”
塞巴斯蒂安头也不回的说:“她需要休息,我们出去再聊。”
奥米尼斯一时竟无从反驳。
两人刚走出地穴甬道,塞巴斯蒂安突然停下,转身抬起魔杖,低声念咒。
伴随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地穴入口上的古老钟面浮现出一圈漆黑的锁环符纹,旋转片刻后悄然隐没无形,仿若从未存在。
奥米尼斯心中骤然一紧,果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你果然要把她关起来。塞巴斯蒂安,你到底在想什么?”
塞巴斯蒂安微笑:“她做出这样的事不该被关起来吗?奥米尼斯,别装了,你从头到尾都没阻止我。”
“——我们是共犯。”
那一瞬间,奥米尼斯背脊微凉,盯着他半晌,却终究没能说出一句反驳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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