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

　　虽说闭着眼呢，但李一这一宿根本就没睡着。
　　到最后，李一几乎已经没有知觉了，像滩烂泥一样瘫在床上，由着楚潭折腾他。
　　他标记成功了，李一后颈除了马鞭草的味道外还多了一丝花香，楚潭原本是不喜欢铃兰的味道的，可这味道到了李一身上却不一样了，他怎么也闻不够。
　　楚潭不知道秋云深有没有睡着，但他憋了一肚子话要说，而且现在就要说：“云深，秋云深，不要再离开我了，我好想你。”
　　李一听着他的话，微微动了下指尖。楚潭握着他的手呢，觉出了他的动作，攥得紧了些：“ 云深，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楚潭的声音是真好听，李一听着听着就困了，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他这一觉睡得死，再睁眼就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李一眨眨眼睛，试着动了一下身子。不过也只试了一下就放弃了，他身上的每块肌肉都在疼，就连动下手指都费劲。
　　“楚潭！”李一这一嗓子用足了力气，声音实在算不上好听。毕竟他喊了一晚上，现在还能发出声音就不错了。
　　亏了昨晚被他砸坏的门，楚潭听见了，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云深你醒啦。”
　　与李一不同，楚潭整个人都神采奕奕，盯着他笑。
　　见他这个样子，李一更来气了：“楚潭！你……你……”他“你”了半天，什么都没说出来，胸口剧烈起伏着，好半晌才憋出一句：“我要回家。”
　　“那林耀怎么办？”
　　“我不回去林耀怎么办？”
　　“你睡着的时候，我把他接过来了。都这个时间了总不能让他饿着吧。”
　　见秋云深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楚潭赶紧说：“你放心，我说你有点不舒服，没让他过来。”
　　李一放心了，长舒了口气：“耀耀现在在哪呢？”
　　“在主卧。”楚潭回了他：“你说吧，主卧隔音好。”
　　“你昨天到底是怎么了？”
　　“易感期。”楚潭实话实说。
　　“你不是Beta吗？怎么会……”李一说到一半停了，一脸的难以置信：“难不成是因为你之前那个腺体手术？”
　　楚潭点点头，等着秋云深安慰他。
　　现在的腺体手术都这么发达了吗？居然能把Beta变成Alpha。李一想着，看了楚潭一眼：“这个手术有什么后遗症吗？”
　　“有，我的易感期不稳定。”虽不是想象中的安慰，但楚潭还是满足的，至少秋云深是关心他的。
　　“还有吗？”
　　“没了。”楚潭照实说了，也不知是不是他多虑了，他竟觉得秋云深的语气里有些遗憾。
　　李一知道了，原来昨天晚上被标记时异常的感觉，不是他的错觉：“那我岂不是真的被标记了。”
　　楚潭脸色变了变，不过李一光想着被标记的事情了，没注意到。
　　“还好，Beta的标记是暂时的。一个星期？最多不超过一个月应该就没了吧。”李一自言自语着。
　　“标记虽然是暂时的，不过，只要我勤快点和永久的也没什么区别。”
　　李一的脖子已经开始疼了，反驳：“要照你这么说，以后我的脖子还能要吗？”
　　话刚说完李一就愣住了。
　　以后，他怎么会说出这两个字？
　　这句话听在楚潭耳朵里，他赶紧从兜里掏出戒指来给秋云深戴上了：“想让你脖子好受点也不难，把这个戴上就行。”
　　这刺激一波接这一波，李一有些受不住了，并拢手指阻了楚潭的动作。
　　戒指卡在李一的第二个指节，没有戴到底。
　　楚潭手上的动作停了，看向他，眼里是藏不住的悲伤。
　　李一看出来了，心疼了。
　　真的可以吗？他们两个真的可以走下去吗？
　　“云深，我不求你马上就答应我，可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不要再推开我了？”
　　李一的心更疼了。
　　楚潭被他藏在心里三年了，从再次见到他的那一刻，他的那点小心思就已经藏不住了。
　　他终归是无法忽略心中对楚潭的渴望，就这一次，他想勇敢一次。为着他是楚潭，只为他是楚潭，他想赌，无论成败，他不后悔。
　　“帮我带上吧。”
　　“你说什么？”
　　秋云深看他，又说了一遍：“老公，帮我戴上吧。”
　　楚潭傻了，他的脑子好像不够用了，他想再听一遍。
　　不，不止一遍，他要听千遍，万遍，要听一辈子。
　　“傻了？”秋云深笑笑：“再不给我戴上我可要反悔了。”
　　楚潭赶紧给秋云深戴上了。他好想握秋云深的手，可他的手是抖的，他怕控制不好力度，让他难受。
　　“楚潭。”秋云深把手往前伸了伸，握住楚潭的手：“我爱你。”
　　虽说只有短短的三个字，但这就够了，于他，于楚潭，都够了。三年的时间，一千多个日夜，除了“爱”这个字，秋云深再也想不出其他了。
　　楚潭的眼眶红了，就因为他这句“爱你”。
　　“别哭。”秋云深有些急了，抬手就要给楚潭擦眼泪，可他忘了现在的情况，腰一使劲疼得呲牙咧嘴的。
　　许是他的表情过于滑稽，楚潭伸手扶住他，然后就乐了：“瞎动什么。”
　　“没良心，你要不哭我能动么。”
　　“我没哭。”
　　“行，你没哭，是我多管闲事了。”秋云深把头偏过去，不看他了。
　　楚潭最怕这个了，搂着人自己也钻进被子里了，又把被子拉高，把人裹了个严实：“谁让你之前对我那么不好的，我这是苦尽甘来的眼泪。”
　　“我对你不好？”
　　“秋云深对我好，李一对我不好。”
　　楚潭说的好像确实没错，秋云深没法反驳了：“对不起。”
　　“可以，我接受你的道歉。不过，你得回答我个问题。”
　　“问吧。”秋云深已经习惯他不按套路出牌了，刚好他也想趁这个机会把话说开。
　　“你为什么要叫李一啊？”
　　“醒了以后就想着一切都从头来过，叫一也是提醒我这是个新的开始。姓李就是单纯因为这个姓常见。”
　　“所以，你那会就没想着回来找我。”楚潭抱着他，闻了闻他后颈的味道。
　　“我骗了你，哪还有脸回来见你。”
　　“骗人，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了？”
　　楚潭把头压在他的肩上，点了点：“你的一切，我都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的？程家有没有对你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秋云深也顾不上身上的酸疼了，在他怀里扑腾着，想回头看他。
　　“快别动了，我没事，什么事情都没有。”
　　“那程家现在……”
　　“云深，你自由了。”楚潭稍稍松开他，从床头柜里掏出了一张证件，是秋云深的那张。
　　“秋云深也好，李一也罢，你想做谁都行。你永远是你，独一无二，无可替代。”
　　“我……楚潭……”秋云深不想哭的，这是件开心的事情，他不该哭的，可是这眼泪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一滴一滴地往下掉，止都止不住。
　　他的眼泪滴在了楚潭的手上，楚潭也替他高兴，可让他这么哭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身子都该哭坏了：“我是不是应该带你重新做一次ABO检测了，你应该是Omega才对吧，不然怎么这么爱哭。”
　　秋云深没理他，抹了抹眼泪：“我这证件你是从哪来的？”
　　“苏从南给我的。”
　　“从南？”
　　“就是我报警抓你的那天晚上，他给我的。”
　　秋云深还是有些疑惑：“他为啥给你啊？”
　　“就你那演技，傻子都能看出来咱俩有事。”
　　秋云深蔫了，嘟囔着：“我觉得我表现的挺自然的啊。”
　　“也就你这么认为了。”楚潭揉揉他的头。
　　“那你是怎么会知道我在T市的啊？”
　　“吃你蛋糕吃出来的。”
　　“你什么时候吃过我做的蛋糕？”
　　“天机不可泄露。”
　　“不说拉倒。”秋云深往前挪了挪，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你那会儿明知道是我，还报警抓我？”
　　“你饿了吧，我给你做点吃的去。”借着秋云深刚刚留出的空，楚潭“呲溜”一下下了床，连蹦带跳地跑出去了。
　　秋云深看他这个样子只觉得有趣，拉开抽屉拿了几张纸出来，准备好好和他翻一翻旧账。
　　他把纸拿出来后，压在下面的照片也就露出来了，是他们当时在林耀开学典礼时照的那张，只不过这张照片上边只有他们俩和林耀。
　　秋云深看着看着就出了神，没有听见敲门声。
　　林耀敲了几下，见对方没有反应便出声叫他：“叔叔。”
　　秋云深这回听见了，把东西放回了抽屉，朝他招招手：“快进来。”
　　林耀看见他手上的戒指了，笑道：“叔叔，楚叔叔就是你和我说的那个爱人吧。”
　　秋云深有些气馁了：“我表现的就那么明显吗？”
　　林耀不置可否：“确实是有点明显。不过……”
　　“不过什么？”
　　林耀笑开了，眼睛弯成了月牙：“不过，最主要还是因为之前楚叔叔问我，我介不介意你和他结婚。”
　　秋云深确实没想到楚潭会心细至此，不过，他倒也不觉得意外。无论是他之前对林耀的照顾，还是床头柜里的那张照片，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那你介意吗？”秋云深问出这句话时心里别提多紧张了，不知为什么，他竟有种“见家长”的感觉。
　　林耀伸手抱住了秋云深，在他耳边道：“叔叔，祝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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