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七十一章朱砂夜研
进了府,祁管家突然指着孟含清的衣摆哎呦一声,本来就心虚的孟含清被吓了一跳,连忙低头去看,就见干净的下摆被黑色的灰尘污渍沾污了一大片,斑斑驳驳的。
祁管家定睛看了看,说:“应该是刚刚从那黄包车上沾染上的。”
说完还想弯腰替孟含清把衣摆拍干净,孟含清连忙阻止,说:“没事的祁伯,我回去换一件干净的。”
祁管家只好作罢,笑得和蔼:“行,我还得去老夫人那儿一趟,少爷自便。”
孟含清点头,连忙提着衣摆往自己的院子赶。
跨过一道月门的时候,差点被绊倒,好在被人扶了一下。
孟含清抬头,就看到郝天师,原来刚刚孟含清走得急,没看到郝天师正好从月门后路过。
“小心。”郝天师把孟含清扶正,“没事吧?”
孟含清摇摇头:“没事,郝天师,你怎么在这儿?”这条路是去东院的方向。
郝天师笑答:“今日是二十,昨天说好的要来饲鱼,见你一直未来,就想去东院寻你。”
孟含清才想起来,今天是要去饲鱼的,他给忘了。
“哎呀我给忘了,郝天师,你先去天师堂等我,我先回去换身干净的衣服,马上就过去,好吗?”
郝天师看了看孟含清的下摆,点点头,道:“好,不着急,慢慢来,小心别摔着了。”
孟含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嗯了一声便提着衣摆走了。
郝天师看着孟含清离去的身影,渐渐收敛起笑意,手指摩挲着手腕上戴着的一串蜜蜡珠,若有所思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东院,祁钰在书房里写林静姝给他布置的练字作业,孟含清没有去惊动他,直接回了房,找了件领子更高一些的长衫换上,而后马不停蹄去了西院。
孟含清过去的时候,郝天师已经布置好了一切。
郝天师还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净手后一手托扶着孟含清的手,一手捻起一枚细银针,在孟含清的指尖稍微用力一刺,两滴血珠就滚落进瓷缸里,里面的小鱼抖抖尾巴,把那殷红的血珠搅溶进水中,而后鱼口开合,用力吞吐着。
郝天师拿起一方小帕替孟含清擦手,一边叮嘱他:“红莲引已经长出五瓣鱼尾,之后的阶段很是关键,不能出任何差错,需要格外注意。”
郝天师便一一叮嘱着该注意的事项,孟含清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对郝天师说的每一点都乖巧地点头应下。
“含清和三少爷圆过房吗?”
郝天师猛的突然这么一问,孟含清根本没反应过来,只是一味习惯性地继续点头。
郝天师便噤了声,抬眸看向孟含清。
孟含清听郝天师不说话了,也抬起眼看过来,两个人目光对视的一刻,孟含清才猛然反应过来郝天师刚刚问的问题,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反问:“郝天师刚刚说什么?”
郝天师难得露出严肃的神色,凝视着孟含清,又问一遍:“含清可曾和三少爷圆过房?”
孟含清的脸刷一下就跟红了。
圆……圆房?
他和祁钰,怎么可能?
他连忙摇头:“没,没有。”
郝天师又换了种问法:“那可有肌肤之亲?”
说完,目光看似不经意扫过孟含清的衣领,衣领有些高,只能看到一小截白皙的脖子。
孟含清一愣,肌肤之亲?怎么才算肌肤之亲?
他和祁钰住在一起,祁钰又像是孩子一样一直黏着他,身体接触是难以避免的,拥抱牵手对他们来说更是寻常,这些算吗?
孟含清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郝天师便把孟含清的犹豫当作是默认。
他放下帕子,带着些的警示提醒的意味,郑重其事地对孟含清道:“三少爷的魂魄缺失,神思不稳,心智未全,如今红莲引长成进度过半,这段时间尤为关键,更是马虎不得,所以含清,我要提醒你,圆房对你们来说并不是好事。”
孟含清咽了咽口水,确实被郝天师这难得的严肃给吓到了。
“还有,之前我听闻含清一直以来都和三少爷同房而眠,为防三少爷妄动情欲,含清还是和三少爷分房睡比较稳妥。”
郝天师有话直说,也没避讳这么许多,这些直白露骨的话就这样像是寻常事一样被说出来,叫孟含清脸颊发烫。
“阿钰是孩子心性,他……”
孟含清刚想说,祁钰完全是小孩心性,怎么会对自己动什么念头,话头却被郝天师打断:“毕竟三少爷已经成年,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了。”
孟含清哑口无言。
“三少爷不明白这些,所以含清你更需要多加注意。”
孟含清知道郝天师是在为他们好,是在处处为他们考虑,于是不置可否,很听话地点点头:“好,我记住了。”
郝天师这才放心,像是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还有之前关于你的那些流言蜚语,已经被我平息了,含清可以放心。”
孟含清抬起头,欣喜道:“真的?”
郝天师微微颔首。
孟含清心里对郝天师的感激更盛:“谢谢你,郝天师,你怎么做到的?”
郝天师微笑:“本就是流言蜚语毫无根据,不攻自破罢了。”
孟含清松了一口气:“太好了,这件事一直叫我心绪不安。”
“现在含清可舒心了?”
舒心?如果抛却冯衍的事,他是该舒心的。
于是孟含清点点头。
“见含清舒心,我也便舒心了。”
郝天师微倾身过来,开玩笑似地问:“不知道能不能借着这份让含清舒心的小功劳,向含清讨份回报?”
孟含清忍俊不禁:“好啊,郝天师想要什么回报,尽管说。”
郝天师挑眉:“什么都可以?”
“嗯。”
郝天师眸光明灭,眼尾的笑意更浓,道:“那我就要含清,”
他一顿,故意拖长尾音,修长的手指摸了摸下巴,作沉思状。
孟含清被他这模样勾起好奇心,猜测郝天师能想出什么了不得的事,却听他认真地道:“要含清替我研墨吧,我要写一些符箓,需要浓淡适宜的朱砂。”
“这有什么?”孟含清听后,爽快地应承:“包在我身上吧。”
“那晚上我在天师堂等着含清。”
“嗯,晚饭过后我就来。”
当晚,孟含清就来了郝天师这里。
天师堂中灯火葳蕤,孟含清就那样静静的,乖乖的,坐在郝天师的身边。
半截雪白的腕子从袖口露出,指尖拈着朱砂锭,腕骨微转,朱砂锭在砚台里徐徐研磨,色泽渐融,朱色如涟漪般漾开,艳如残霞,一寸寸化进砚台的清水里。
白皙的指尖沾染了朱砂的绯色,艳得惊心。
“丹砂蚀骨”不过如此罢。
郝天师执笔书写,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身旁孟含清低垂的睫羽,见他唇角无意识地抿着,显出一分专注的稚气,泛着水色的唇倒比浓艳的朱砂还叫人移不开眼。
那一声声砚磨的轻响,竟好似一下下撩在人的心尖儿上,若有似无的,叫人呼吸都重了三分。
孟含清似有所感,映着灯光的清澈眼眸看过来,而后弯起一个月牙似的弧度冲他款款一笑。
郝天师眸光微暗,执笔的手一顿,复又落下笔去,行云流水的符文竟比平日多添了几分恣意,像是藏了难以言明的愉悦。
今夜的含清,不是祁钰的含清,而是只为自己静心研墨的含清。
他自然心中愉悦。
而孟含清浑然不觉,手下的朱砂里早已研进了某人心底最隐秘的欢喜。
第二天,郝天师特意去找了祁钰,他有一件事很在意,要去问清楚。
昨天祁钰的功课做得好,今天拿来给林静姝看的时候还被夸了,高兴得不行,那学习的兴致浓的很,吃了早饭就在书房里面写写画画没出来。
郝天师来到东院的时候,祁钰正伏在书桌上,拿沾了红色颜料的毛笔在宣纸上画画。
他笔锋稚嫩,画的并不好,说是画画,其实就是按压着毛笔尖在白色的宣纸上胡乱的点涂出一枚枚拇指大的不规则的圆,杂乱无章地分布在画纸上,有几个圆叠围在一起,还真能看出几分花的形态。
郝天师在一旁看得点头,不吝称赞:“这梅花画得,很别具一格呢。”
祁钰抬起头,脸颊上还不小心沾了些红色的颜料,颇有些滑稽,声音可爱地反驳道:“不是梅花。”
“哦?”郝天师眉梢一挑,有些好奇了,问:“那是什么花吗?”
祁钰见见多识广的郝天师都不知道,还有些小得意,一抬下巴,指着纸上一枚殷红的红印,解释给郝天师听:“这个,是含清的花。”
郝天师一愣,像是没听懂,又听祁钰一边继续点画着红印一边自说自话道:“这个是红色的,漂亮的花,含清身上的花。”
说着又抬起头炫耀似地冲郝天师一笑:“含清说的,只给我一个人的花哦。”
郝天师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含清身上的,红色的,漂亮的花,只给他祁钰一个人……
郝天师蹙起眉,盯着白纸上艳丽的红,突然想到了昨天在月门旁扶孟含清时,无意间在他颈侧看到的那枚殷红的吻痕 。
没错,他看到了那个吻痕。
所以昨天他才和孟含清说了那些分房睡的话,所以今天他才来找祁钰。
那白梅落雪似的吻痕,不就和祁钰此刻随手在白纸上点涂的红如出一辙么。
原来他在画他留在孟含清身上的吻痕……
一枚枚像是祁钰无声的宣誓,告诉郝天师孟含清是他的,而只有他祁钰才能在孟含清洁白漂亮的身上印上这些叫人目眩神迷的红。
那个位置,该是怎样的耳鬓厮磨,交颈相拥才能留下这样缠绵的痕迹。
祁钰却这样大喇喇地画在纸上,还画了这么多……
郝天师双眼泛红,不知道是因着这一片错乱的花瓣,还是因他内心不可告人的嫉妒。
“不止一枚吗?”郝天师喃喃自语。
祁钰却以为他在问自己,于是头也不抬傻不愣登没心没肺地回:“嗯,好多呢,都是我的。”
郝天师深深呼出一口浊气,语气有些阴沉,给沉浸在“作画”中的祁钰兜头泼了一盆凉水:“以后三少爷要和含清少爷分房睡。”
插入书签
郝天师:圆房这个水太深,你们把握不住(痛心疾首,苦口婆心)
作者晓色:然后让你来圆是吧?
郝天师:作者,安排一个吧。
作者晓色:看你表现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