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依山尽

　　“最后一天，你确定从长白山回来就能想到办法？陆伽衣趴在阑干上，百无聊赖看着华皓乾眉头紧锁。
　　几个铜板从华皓乾衣服里掉出来，他捡起时仔细一看说：“陆伽衣，你倒是学会了坑蒙拐骗呵。”
　　“什么？”陆伽衣接过他手中的方孔圆钱发现正反两面都是一样的，这才明白。
　　“当初在大名府的时候，我用你给的银票买了些东西就只剩这些了，本想都还给你的。我哪知道里面会有假造的铜钱。”陆伽衣解释道。
　　华皓乾看着陆伽衣手掌中的铜钱，他脑海中有了一些灵感。他将陆伽衣的手掌拉着仔细端详，突然想到一个妙计。陆伽衣一头雾水。他在干嘛？
　　“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华皓乾难掩兴奋之情。这个办法绝对比去女真部落圣地捣乱更光明磊落。
　　“鼓舞自己的士气比打压对方的士气更有用。”华皓乾加快步伐走下楼去。
　　“什么？”陆伽衣不解。华皓乾鲜衣怒马，呼啸而去，这一幕陆伽衣记了很多年。

　　女真部落已经配好了人马，当他们来通知华皓乾时，陆伽衣告诉他们华皓乾不去参拜了。来人竟不由分说将陆伽衣带了去，义正言辞道：“参拜圣地此等荣耀，岂是无名小辈说不去就不去的。他不去，那小兄弟你去好了。”
　　“哈哈哈，真的是很荣幸了。呵呵。”陆伽衣想着去就去，不知能否遇到那两个小孩子和白发老头。

　　“伽衣，离开的这些日子你还好么？”陆伽衣收拾好准备出门时，大祭司推开门走进来。她还是一如既往不苟言笑，但却并不严肃。大祭司穿着一件长长的黑银花络斗篷，头发简单束在背后。
　　“大祭司？你怎么会在这里？伽衣都好。”陆伽衣不敢跑过去离她太近，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想必你不会令我失望的。”大祭司从怀中拿出三桑令，陆伽衣见到这枚红色桑叶状三桑令立马跪下双手承接道：“弟子陆伽衣，敬候岛主师父命令。”

　　“如今辽已召集能人建造穹庐船寻三桑岛。少主已经派人传回密信，让三桑带紫电青霜在大舟岛设下屏障，阻止辽国探访。你速去夺剑，不得延误。”大祭司尚未说完，就听到门外有人在催促陆伽衣。
　　“来了！”陆伽衣站起答应外人后关上门。
　　“紫电剑被封印在长白山圣地数十载。只有剑主靠近，紫电剑和圣地的吸引力才会消失。”大祭司接着说：“长白山上的萨满巫师说剑主今年会出现在圣地，如果可以，带回此人。”
　　陆伽衣不明白，她问：“大祭司，这件事已经有弟子转告我了，说让我夺走紫电剑就可。没说要我带回剑主啊？”
　　大祭司她摇头，伽衣不知眼前的大祭司就是长白山上的圣女啊。她知道若想彻底设立结界，是需要剑主的生命来献祭的。她告诉伽衣：“你不必多问，若确实带不回剑主，就以夺剑为重。”
　　陆伽衣问：“大祭司，那么多人，我哪能确定谁是紫电剑主？”
　　大祭司恨铁不成钢道：“那你就一心夺剑，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陆伽衣可不敢多问了，大祭司最讨厌她打破砂锅问到底了。“是，伽衣领命。”

　　大祭司看着陆伽衣一路跑出的背影，她跟随走到街上。故地重游，一别三十年，虎水城早已不是当年的虎水城。敏敏婆婆离开了三十年，当年敏敏婆婆一手带大的小辣椒，如今也成了陆伽衣口中严肃的大祭司了。时光仿佛倒流三十年，中年女人恍若看到了一个顽皮的小丫头，蹬着红色的长靴，戴着绿色的披肩，手拿两串糖葫芦开心地围着两鬓斑白的敏敏婆婆叽叽喳喳。“婆婆，小辣椒回来了。”大祭司怔怔道。

　　山一程，水一程。陆伽衣收好三桑令。混迹在完颜乌古乃带领的队伍中。这次真是没办法避免了，小山怎么会在乌古乃旁边？
　　仇人见面，不不不，冤家路窄，还是得掩饰一下。幸好女真族的大汉不少，陆伽衣这小身板走在人最后，她左顾右盼，很好，发现了。她摘下一串蓝黑色浆果，按碎了挤出汁液往脸上涂抹后，一直低着头捂着脸作出一副体力不支状。
　　百小宝东张西望地瞅了旁边行为怪异的少年，他莫不是体弱多病？真坚强，这样子还要来参拜圣地。

　　众人止住了脚步，山顶的景色，可谓人间绝境！流云四窜，众鸟飞绝，天地间一片素净。薄雪覆地，目视山河，千阶通圣地。阶梯两边是一排小孩童。当年有一个叫小辣椒的女童，就是从看梯女童一步步登上圣地，成为圣女的。
　　一行七八人排着队走进了圣地。

　　白鹤爷爷恭候多时，圣地竟然是在山间凿开的剑窟！虽然和千佛窟原理相似，但显然剑窟更大！
　　“参拜圣地，要心无旁骛，虔诚无杂念。各位先在此静心休憩片刻。不然到时候通过心粟境时，心里的杂念是会让人产生幻觉的。”白鹤爷爷准备走出去时，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准确来说，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等等，臭小子你过来。”白鹤爷爷指了指陆伽衣。可不能让他参拜，这个臭小子企图私闯圣地，肯定别有用心。

　　“小宝，小宝，你快回来。爹娘在等你啊。”百小宝是太原百家的长女，她的爹爹百北顺和娘亲诸葛留音对她疼爱有加，从不让她吃半点苦头。小宝一直不明白，当年名震一时的先祖百归一铸造的一刀双剑为何流落他乡。
　　直到有一天，她碰到了一个青年僧人。僧人说长白山上有一把紫电剑害了不少人的性命。小宝跟爹爹娘亲说起这件事，他们都不肯说清楚。于是小宝就想亲自来长白山看一看，当她通过重重筛选，成为参拜者中唯一的姑娘家时，她居然在虎水城中遇到了眉目慈悲的僧人。那一刻，小宝十七年来第一次害羞脸红。她似乎喜欢上了这个僧人。
　　心粟境旁，众人端坐，小宝心绪乱如麻。

　　“参拜圣地的考验，就是通过心粟境。”白鹤爷爷瞪着畏畏缩缩的陆伽衣，想要从她的眼里看出一丝端倪。
　　“哦，知道了。”陆伽衣继续捂住嘴，变着声调说。
　　“臭小子，你敢不敢放下你的手？”白鹤爷爷想要拉下陆伽衣的手让她露出整张脸。
　　“我生病了，会传染的。刚从瘟疫爆发的中京城来。”陆伽衣故意提高嗓门道。

　　端坐的众人不动声色间挪到了离陆伽衣最远的旮沓里。百小宝心想自己不会这么倒霉吧？还是躲远点，她一个人就挪到了墙角。
　　白鹤爷爷仿佛忘记了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径直穿过了心粟境。
　　陆伽衣悄悄吐舌，只是夸张了一点点而已，哈哈。
　　她这才开始打量所谓的心粟境，不就是一堆冰镜子么？有那么夸张么？但是少主哥哥说过心粟是能让人产生幻觉的，得用多少心粟才能建起这座比大辽塔广场还宽广的心粟境？陆伽衣看着心粟境中来去无阻的白鹤爷爷，她以为不过如此，没什么好怕的。也不像其他人一样静心打坐，正推开门打算出去透透气。

　　“你想出来？”正是那天摸走她佩剑的俩男童！陆伽衣叉腰弯身说：“不行吗？”
　　“不虔诚。”男童异口同声说完这句话后同时出手，陆伽衣一时疏忽没防备，就被二人推进去一个踉跄撞进了百小宝怀中。难以置信，小屁孩为什么会有这么高深的功力？好歹她一个人的年纪都抵得过他俩了。哎，不懂得尊敬长辈的小屁孩。

　　“色魔！”百小宝一巴掌扇得陆伽衣晕头转向。这位姑娘打自己？倒了什么霉？
　　“色魔？你打我？我.....”陆伽衣将百小宝拽起正准备好好跟她讲道理时，和完颜乌古乃一同进来的小山映入陆伽衣眼帘。她赶紧把脸一捂往百小宝的胸前一埋。
　　百小宝四肢僵硬，她啊的一声惊起了所有参拜者。“我杀了你，死色魔！”百小宝说着就追着陆伽衣打。
　　陆伽衣一边捂着脸一边躲避百小宝的拳腿，真是倒霉。见什么见，还嫌自己不够丢人么？

　　“臭小子，你现在不能进去！”白鹤爷爷来不及阻止足下生风的陆伽衣跃入心粟境中。
　　心粟境启动，一阵寒光幽幽泛起。众人赶紧围了过来。凹在地下的心粟境中开始变动了冰晶的摆放。
　　陆伽衣哪里知道这看似普通的冰晶竟然会移动呢。好在她此刻脑海中没有杂念，冰晶的移动并没有让她产生幻觉。
　　“哥，救他上来可以吗？”四周一片寂静时，陆伽衣听到了小山的声音。她这一回头，正看到他站在心粟境边上，面无表情对完颜乌古乃说这句话。
　　她赶紧转身捂住脸，乱了方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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