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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初冬的清晨分外寒冷,寒风掠过光秃秃的枝桠,卷走了最后一丝秋意。往日乌蒙蒙的黎明因着昨夜的一场雪,亮的比平常早了很多,映着窗棂分外清晰。君绮罗轻轻推开客房的窗扇,呼啸而来的冷气瞬间钻进衣襟缝隙之中,令她浑身一紧,正待关窗,忽然听见庭院中传来拳脚相交的声音,急忙翘首望去,原来是石家兄弟二人在院中互相切磋。
“二哥,行不行啊?你的伤才好,我还是和邵大哥过过手舒展一下筋骨算了,你,就在旁边指点我行了!”石无介格开二哥的一记长拳,一边应对一边担心地说道。
“行不行?永远别随便问对手这个问题,尤其是男人,这只会更加激发他的斗志!”石无痕面不改色的躲过三弟交错的拳脚,虚晃一招快速转向背后擒住他的双手“看!你输了!”
石无介哈哈一笑,不管输赢,早点让二哥下场休息才最重要!“行,我认输!这回该我和邵大哥过招了。邵大哥,你可不要手下留情,让我也领教一下名震江南的君家护卫长有何奇招妙式?”
“哈哈,石三堡主过誉了,那只是外人不了解我,胡乱安得虚名而已。”邵铁民挽起袖口,脱下外袍,露出壮实的腰身“不过方才见你兄弟二人过招,铁民也有些技痒,久闻傲龙堡三位堡主武功出神入化,各有千秋,曾经以三人之力荡平奇峰寨,铁民不才今天就和三堡主切磋切磋,还望三堡主手下留情。”见石无介端出了君家,邵铁民丝毫不示弱,嘴上说着谦虚的言辞,手脚却早已拉开架势,看得石无介连连点头,热血沸腾。这几年无介随着镖队去过不少地方,因为傲龙堡的名声太响,和官府又联系颇多,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毛贼敢太岁头上动土,挡了傲龙堡的镖队,所以无介也难有出手机会。今天见邵铁民拉开架势要奋力一搏,惺惺相惜的感觉让他瞬间充满了力量,身体兴奋的每块肌肉都在叫-嚣,如同久违沙场的战马听见了号角声,跃跃欲试。
石无痕见三弟眼睛里的兴奋劲,就知道这小子认真了,刚要开口叮嘱他不可造次,点到为止,听见身边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
“你啊!比试完了快把外袍披上,不要觉得身子热就懈怠了,小心受寒!”熟悉的清丽声音在耳边响起,梁玉石小心的为丈夫披上棉袍,即使是微微责怪的语气,听在石二堡主的耳朵里也是格外受用。
“你怎么出来了?不是叫你多休息会儿?离早饭还有一点时间,你先在屋里暖一暖吧。”无痕抬手为妻子罩上披风的风帽,见她乌云一样的鬓发在白色兔毛的印衬下更加漆黑,映得白皙的面容娇美动人,不禁微微一笑,拉住了她微凉的手藏在衣袖里。
“我可没那么娇贵,看见你们比试的如此热闹,我也忍不住出来瞧瞧。这点雪算不了什么,当年来北方抓捕逃犯,我可是在雪地里蹲过两天一夜的……哎!无介,小心后面!你的腰再放低一点!”
石无痕见妻子说着说着注意力早已被交手的二人吸引住了,无奈的勾起了唇角。玉石是坐不住的性子,让她呆在屋子里难免会觉得憋闷,出来透透气也好。思及此,他微微错后一步,挡住了侧后方吹来的冷风,夫妻二人一起伫足观战。
楼上的窗扇开了又关,君绮罗滑坐在窗边的木椅上,默默一叹:看见了吧,死心了吧,以前无论有什么样的心思,从今以后全都化成祝福送给他们吧!不是自己的不强求,看他们过的幸福,对自己未必不是一种心安。起身刚准备下楼,衣襟里的一块墨玉因为动作太大叩了一下胸膛,君绮罗脚下一顿,继续慢慢走向门口。他,还好吗?
他,还好吗?远在大辽境内的咄罗奇和大贺机遥如果听见这句话,肯定异口同声的说:“不好!不但他不好,连我们大家都不好!!”自从那天耶律烈和狼群搏斗之后,被大贺机遥打昏了抬回去,浑身上下大大小小四十多处伤口,看的大贺机遥胆战心惊,急忙叫来薛大夫包扎,好在伤口都躲过了致命之处,只有肩背有两处伤口过深,流了很多血,又因鏖战力竭,耶律烈昏睡到第三天一早才转醒,面色苍白,容颜憔悴,让闻讯赶来的咄罗奇连连自责。耶律烈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大贺机遥狠狠两拳,责怪他没有看好君绮罗让她丢了性命,又阻拦自己铲除营内的各方探子。大贺机遥虽然嘴角流血,但心里深知其中缘故,毫无怨念的承下了这两拳,只希望主子心里能好过些。事情闹成这样,军营里也是人心浮动,北院大王为了一个大宋男人居然停了冬狩亲自灭了狼群,这理不清的报恩之心还是另有它意让将士们纷纷猜测,不赞同者大有人在。
等到第四天,耶律烈能够出营指挥操练时,看见底下人或猜测、或不认可的种种面色眼神,心里更是窝了一顿火,狠狠操练了一天,回营后马上招来咄罗奇,要把之前鹰组呈报的藏在军营里的各方眼线全部揪出来杀掉,毫无回旋的余地。大贺机遥和咄罗奇深知这其中牵扯的利害关系,见主子怒极至此,才发觉君绮罗的【离去】对耶律烈的影响胜过之前任何一个女人。二人正在为了该不该执行主子的命令而一筹莫展时,忽然从皇城传来急报:耶律杰暗中勾结西夏势力,仗着自己是北院大王的亲弟弟,居然打着与耶律烈里应外合、推翻皇帝拥立哥哥为王的旗号起兵谋反!
这些年皇上推行汉化政策,重用汉臣汉制,令不少部族首领和辽国重臣心存不满,耶律烈之前也对大宋没有好感,曾多次在朝堂上表明要遵从祖训,继续开拓疆土,被皇上以休养生息为由驳回。此次耶律杰假借耶律烈的名头谋反,不管是不是真的,许多部族和大臣也都蠢蠢欲动,伺机出兵。皇上下令调耶律烈前去平逆,却不让边境的士兵动一分一毫,只从都城和地方征调二十万大军交由耶律烈指挥,就是要考验耶律烈到底是真有反心,还是大义灭亲!恐怕这二十万大军里埋了皇上的无数眼线,一旦耶律烈谋反之事坐实,立刻就地绞杀了他!若是耶律烈是被冤枉的,那就要手刃亲弟弟以示清白。可是他从此也要背上弑弟的精神枷锁,一生受此恶名,狼之子的名号恐怕就要成真了!
“啪!”大手在几案上重重一拍,狼头戒指在摇曳的烛火下愈加狰狞,耶律烈气的青筋绷起。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是想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还是想污了祖父和父王的名声!!当年他和母亲陷害我,皇上听了我的话放过他,把他撵去最偏远的部落自生自灭,没想到他依然贼心不死,居然里通外敌颠覆皇权,还假借我的名义!他是想我亲手宰了他,还是想拉我一起去死!!!”耶律烈猛地站起,来来回回在营帐中大步走着,一脚踹倒了小桌子,咄罗奇和大贺机遥互看了一样,谁都不敢出声。
“耶律杰!你这兵出的好巧,是不是刚刚得知我心乱如麻,就急不可耐的逼皇上调我出兵?我正愁不知该找谁报仇,你就自己撞上来,要说绮罗的死和你无关,你让我怎么相信?从小你就喜欢和我抢东西,凡是我看上你都要抢,抢不过就毁掉,谁也得不到!”耶律烈鹰隼一样的目光阴郁看向木墙上挂着的宝刀和长鞭“父亲在世时,最担心我们兄弟相残,给我了宝刀之后,又赐给我长鞭,让我得饶人处且饶人。现在绮罗尸骨未寒,你就要逼我去死!好!很好!这次,我会让你后悔的!咄罗奇!”
“主子,听您吩咐!”咄罗奇忙上前应道。
“传令!从我的亲兵里点五十人,连你一起明早和我去皇城,其他人驻扎在此,听候大贺指挥。大贺机遥,你最好别再让我失望,我耶律烈的刀下,不是只有敌人的血!!”
“是,主子!如有丝毫闪失,大贺甘愿献上头颅!”大贺机遥跪拜在地,双手交叉扣在头前。
“哼!你的命我给你记着,最好别让我有机会把你的头喂狗!”耶律烈一甩衣袖,出了营帐。咄罗奇见主子怒气冲冲,急忙跟了过去,刚出帐就听见耶律烈召唤烈焰,骑马出了营门,咄罗奇不由大喊:“主子!您去哪?您的伤……”
“别废话!”耶律烈冷酷的甩下几个字,扬鞭出了军营向远方奔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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