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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一章
居然又回了琴川……
陵越在琴川入口处的小桥上停下了脚步，情不自禁地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书院，想要再看一看弟弟的渴望和不愿去打扰他平静生活的理智撕斗在一起，饶是沉稳如他，一时也无法做出决断。
“师兄？”
注意到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欧阳少恭转过身，带着些疑惑地唤了一声。
陵越没有答话，只垂下眼帘掩住眼中复杂的情绪，定了定心神，抬脚重又跟了上去。
“琴川虽不及苏杭，但小桥流水青砖黛瓦，也是一派静美平和的水乡风情。我幼年便离开了这里前往青玉坛学艺，原本以为已经记不清这里的模样，却不想重回故地，一街一巷一草一木仍，恍若从未离开。”
陵越和欧阳少恭一前一后地走着，脚下是齐整的青石板路，两旁店铺挂着的店招迎风招展，间或有台阶直下到路旁的水面，笑闹着的孩童卷着风从两人身边跑过。
这个小镇确实如欧阳少恭所说一般宁静而又平和，而欧阳少恭的声音也似乎带着安定人心的魔力，陵越原本紊乱的心绪渐渐平复，开始专心去听他半似怀念半似向往地将那些往事娓娓道来。
“我在青玉坛一待便是十二年，因雷严之事离开后便回了这里，可惜故园依旧，昔人难寻。我打听数日，才从幼时玩伴处听闻父母已逝，欧阳家亦早已举族北迁，只剩下一座不大的老宅。所幸仍有寂桐，昔日我离开琴川，她执意随我而去，少时我在青玉坛衣食住行均由她一手打理，如今她年事已高，不当再随我四下奔波，我便让她留在琴川老宅将养，自己一人去了天墉城。”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了琴川书院的门口。书院的门半敞着，远远可以看见一群半大不小的学子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陵越的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
察觉到陵越的异样，欧阳少恭偏头看了看他，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琴川书院里吵吵闹闹的学子，颇为惆怅地开口。
“这里是琴川书院，我也曾在此进学。记忆里，那时最欢喜的便是琴川的花灯节，所有人都在忙着节庆，整整四日先生都不会来检查功课……”
心不在焉地听着欧阳少恭的话，陵越的目光带着几分渴切在那群学子间不断地逡巡，寻找着他想要见到的那个身影。
他心里明白，弟弟过得很好，他不需要知道那些记忆，那会扰乱他现在的生活。
可是……再看一眼，就看一眼。他只是远远看着便可
陵越几乎要对心中的渴望缴械投降。
没有方兰生。
陵越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握紧了双拳。
欧阳少恭对陵越这再明显不过的失态视若无睹，笑眯眯地开口邀请。
“师兄既然来了琴川，若不嫌弃，便在我家中暂住，让我好生招待，可好？”
心中一团乱麻，陵越木然地跟着欧阳少恭回了家。
那是一个三进的院子，并不大，但很干净，中间的院子里种了些花，间或还有些蔬菜，不显杂乱，反倒充满了生活气息，显得生机勃勃。
一位满头华发的老妇人佝偻着身子，正一手拢着袖子，慢条斯理地在给那一陇绿油油的小白菜浇水。
“桐姨。”
欧阳少恭快走了几步，扬声唤道。老人闻声回头，无尽的欢喜在她满布皱纹的脸上绽放。
“少、少恭，你回来啦。”
寂桐有些急切地迎过去，乐呵呵地上上下下打量着欧阳少恭，嘴角的笑意掩都掩不住。可她始终笼着手，那双干瘦的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渴望却又克制着，不去碰触欧阳少恭。
欧阳少恭也笑了起来，从老妇人手中接过水瓢，继续她之前的工作。
陵越觉得欧阳少恭此刻的笑容与以往都有些不同，可细细一看，却又没什么分别。
“桐姨，桐姨，我来看你啦~~”
人未到声先至，穿着一身青蓝儒衫的少年连蹦带跳地跑了进来。
之前遍寻不着的方兰生就这么突然出现，毫无防备地被这大大的惊喜或是惊吓砸中的陵越，直接僵在了原地。
“诶，少恭！？”
他愣了愣，眨巴了下眼睛，随之咧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整个人径直冲着欧阳少恭扑了过去。
“少恭你可回来啦~~哼，之前明明说好了，去天墉城的时候带上我一起，我眼巴巴在家里等了三天，你却一个人偷偷溜走了！你不讲信用，食言而肥，早晚要变成个大胖子！”
之前还乐个不行的小少年，说着说着，就变成了怒气冲冲。
方兰生拖着欧阳少恭的手狠狠一甩，睁大了眼睛恶狠狠地瞪向欧阳少恭，一副要秋后算账好好扯掰扯掰的蛮横模样。
“小兰，不要胡闹。我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欧阳少恭格外有耐心地安抚着任性的小少年，略带些歉意地看向陵越，却不曾在这印象中严谨自持的大师兄脸上看到一丝的不悦。
素来严以待人更加严以律己的天墉城首徒，此刻正专注地凝视着活泼过分的方兰生，目光温柔如水，隐隐透出些渴盼，可垂在身侧的手却克制地虚握成拳。
欧阳少恭不易觉察地皱了皱眉，而后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向陵越开口介绍。
“师兄，这位是琴川方家的小公子，也是我方才提起的幼时玩伴。”
他故意顿了顿，忽而一笑，模样竟显得有些促狭，使他周身原本温润沉静的气质一下子变得活泼生动起来。
“小兰，你不是一直想着求仙问道？喏，看见了吗，我身边站着的这位，正是天墉城的大师兄、修为高深品格端方的陵越道长。你不妨，多和他亲近亲近，说不定哪一日便能打动师兄，让他教你一招半式。”
这招祸水东引实在巧妙，偏偏言语间无论是对方兰生还是对陵越，都透着说不出的亲近，让人无处着恼。
气鼓鼓的方兰生这才注意到僵在一旁的陵越，眼睛刷的一下子亮了。
这眼神，这气度，这身材，这宝剑，这微微皱起的眉头，这一身大气有品格的道服，高、高人啊！
可到底不太熟，方兰生窘迫地搓了搓手，试探地凑过去唤了两声。
“道长？仙人？”
小动物一样敏锐的直觉在此刻发挥了作用，感受到陵越拼命散发出的小心翼翼的友善，才收敛了不到半刻的方兰生立刻抖擞了起来，窜到他身边，一点儿都不生疏地拉着他的袖摆晃了晃，叽叽喳喳地说起来。
“陵越道长，你是天墉城的高徒啊，那你的仙术剑法一定很厉害了？嘻嘻，能不能教教我
，书上都说寻仙问道讲究悟性讲究机缘，悟性嘛——我这么聪明，悟性一定很高，至于机缘，我这才苦恼着该怎么去天墉城拜师学艺，陵越道长你就来了琴川，这一定就是书上说的机缘了！”
方兰生笃定地点了点头，兀自傻乐了起来。
“说起来，道长你好像有些面善呢，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不然我怎么一看见你就觉得亲切，虽然道长你长的是很好看，但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再说了，窈窕淑女君子才好逑呢，我也不能因为见这个就想和你亲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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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越：弟弟……弟弟跟我说话了，弟弟在我身边冲我笑，怎么办，弟弟问那么多问题，我要先回答哪一个？我是该知无不言还是该言简意赅？弟弟比较崇拜哪一款？糟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欧阳少恭：呵呵，小兰不要介意，师兄虽然看起来很冷漠，实际上人很好的……
方兰生：QAQ，这位仙长，看起来好凶……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七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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