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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封灵（十五）
人喝醉了会发酒疯，妖喝高了也不例外。
几罐啤酒下肚，周承沛和司空铭这两个平时互看不顺眼的，在酒精刺激之下居然勾肩搭背称兄道弟起来。那情状真是……惨不忍睹……
“司空兄……你这乌鸦嘴还真够灵的啊！那只鸟TMD真看上阿白了！你猜阿白今天跟我说什么？那鸟以前居然亲过她！气死老子了！我要宰了那臭鸟！一定要宰了他！”
“周小弟，别激动。本仙也与他有过节，到时候帮你收拾他，嗝。”
“嘿嘿司空兄，这可是你说的啊，可别酒醒了之后就忘了。下次那鸟再来找上阿白，你可别像上次那样揍到一半就收手了，一定要狠狠揍，往死里揍！”
司空铭抬眼看着疏星点缀的夜空。白雪覆盖的小城，满地都是银光。想起那个小丫头，他的眼神晦暗一片，困惑地问：“周小弟……你说，人生是什么？”
“啊？”
“人生。”司空铭的胳膊肘架在他肩膀上，身子晃了晃，醉了也不忘毒舌：“就是你写的那个狗屁不通的对联。什么人生在世，不求大富大贵，但求一生平安。什么意思？”
“哦，那个啊，你想听故事？”周承沛又开了一听啤酒，猛灌了一口，“很久很久以前，我还是个人的时候，出生在一个生活还算富裕的小户人家。从小吃穿不愁，还读得起文言文，可惜年少贪玩，不学无术，辜负了家里让我为官的期望。后来渐渐大，快要娶妻了，却遇上家道中落。亲家见了，不准我那青梅竹马嫁过来，可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终于还是同意了。我却没脸娶她，不想让她跟着我受委屈，于是铤而走险去做些黑市买卖，一定要攒一份丰厚的聘礼来迎娶她。临走前，她对我说：‘不求大富大贵，但求一生平安。’让我一定平安归来。结果在蜀道上遇上山体滑坡，我就被泥石流给埋了。”
“原来如此，这教训看来还挺深刻。周小弟，你说人总是追求高寿，可是一辈子那么短，再长不过百年间，有什么意思？”
“司空兄，你又没有当过人，当然不会明白。生老病死，一生虽短，但只要完成了人生每个阶段的事，就功德圆满了。”
“什么意思？”
“比如我吧，出生开始，本该经历年幼无知，年长成熟，娶妻生子，养家糊口，孝敬父母，儿孙满堂，然后寿终正寝的几个过程。可惜刚经历成熟，就满腹怨念地死了，这就叫做不圆满。人生要圆满了才能叫做一生，我只不过是活过罢了。”
就在这时，一束烟花冲上高空，嘭！绚烂的白光洒下，照亮了两只非人类的脸。
周承沛晃了晃啤酒罐子里还剩一半的液体，见烟花接二连三地冲上天空，说：“司空兄，貌似是龙回河边在放烟火，在这小城里过年还真热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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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小露心里幻想的场景其实是这样的：她独自站在石拱桥上，在梦幻的烟花之下翘首以盼。可是，谁来告诉她，为什么现在这里会这么多人啊啊啊！
这些个拖家带口的，没事不好好蹲在家看春晚，跑桥上来凑什么热闹啊！这要如何让陆警官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一眼就看到她啊！
被一个熊孩子撞到，穿十厘米高跟鞋的聂小露险些站立不稳，嫌弃地瞪了那小孩一眼，踱到石栏边，烦躁地补了补口红。
此时此刻，陆忠义刚好在石桥上，但却不是来找她的。
自从中午经过晏雪琴外婆家时见到落在雪地上的红围巾，然后又从她外婆口中得知她根本没回过家的消息，陆忠义就急得要死，知道晏雪琴对他撒了谎，心中陡然升起不祥预感。
不想吓到她外婆那位老人家，他赶紧要了她父母的电话，之后了解到，她家里人早就觉得她行踪诡异，报案了。她母亲说，最后一次见到她时，她跟着一个头发很长，妖里妖气的男人走了。
该死！不知道她卷入的是传销还是什么别的犯罪事件，早上遇见她时就不该将她留在那棵树下！从下午到现在，他一直拿着晏雪琴的照片四处打听，看有没有人见过她。但愿她还在这座城里。
“伯伯您好，请问您今天有没有见过这个女孩？”
“唔……哟喂，这不是小琴么？好久没见她了，小伙子，怎么了？”
“我在找她。”
“哎？她怎么了？”
“她失踪了。伯伯，如果您见着她，请立刻联系警察局。”
“好，好，我记着了。”
陆忠义失望地接回照片，眼角余光无意中看到一个身影——聂小露！糟糕，忘了还有她这回事了。见她烦躁地跺着脚的背影，陆忠义有些心虚，发了个短信给她：“聂小姐，我不会去石拱桥见你，请你也不要等了。辜负了你的情意，实在对不起。”
来了短信，聂小露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读完之后，只觉被人浇了一桶冷水。
呵……呵呵……是谁说男人都是吃货！送了那么多吃的，他根本一点心动都么有！全部都是狗屁！
叮铃——
封灵塔上的铃铛忽然间响起了铃音。在烟花爆竹声的掩盖之下，不易让人察觉。龙回河边，一颗老柳树的枝条如同长蛇一般，蠕动起来，枝叶摩挲，窸窸窣窣。
叮铃咚隆——
封灵塔上的铃音越来越响，石拱桥上看烟花的人，河边舞龙的人，街上买小吃的人，终于陆陆续续朝塔的方向张望，直道怪事。
桥上忽然有人一声高喊：“妈啊！那柳树在动啊！来鬼啦！”
只见那老柳树忽然将伸长的枝条朝桥的方向甩了过来，如同撒网。被柳条碰到的人立刻被缠住身体，勾了过去。桥上一片尖叫。
聂小露也在扯着嗓子叫。根本没想到自己情郎没等着，居然等来了踩踏事件，被人撞过来撞过去，花哨的高跟鞋终于支撑不住她的体重，害她摔倒在地。
被人结实地踩了一脚，聂小露疼得嗷嗷大哭，心里直喊完蛋！忽然有人拉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提起来。她抬起花了妆的脸，居然看见的是心心念念的陆警官！什么叫因祸得福？她心里一阵荡漾。“陆警官！是你！”
一大波人朝桥的另一头蜂拥，那头的人没看见会动的柳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还在欣赏烟花。桥中央越来越挤。
陆忠义大喊一声糟糕，急着问聂小露会不会游泳。她回答会，于是陆忠义便叮嘱她赶紧翻过石栏跳下去，自己则挤进人群里帮助老弱，维持秩序，一下就没了影。
聂小露被挤得肠子都快断了，扶住石栏，脱了高跟鞋就翻过去，跳入冰冷的河水。
此时此刻，城北凤还山的一座山巅之上，寒宵立在一颗松树顶端，俯瞰城内灯火，迎着冷风开口道：“第二次铃音响起，便是低等精怪躁动之时，果然如他所言。”
温醉立在低一点的地方，眯了眯猫眼，不解地问：“大人，您说的他，是谁？”
“血凰。”寒宵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冷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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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音刚一响起的时候，善白檀香阁里过年的气氛就被打破了。
刚将炸年糕端上茶几的阿白快速放下盘子，嗖地一下跳出窗户，直奔封灵塔而去。
见司空铭已经飞出了阳台，周承沛也立刻跳上别人家的屋檐，朝封灵塔奔去。见阿白和司空铭那两道背影越来越远，自己居然被他们甩下了一大截，周承沛被冷风一吹，顿觉憋屈。啧！再不好好修炼，脸真的要丢尽了啊！
“哥，封灵塔的铃怎么突然又响了？要不要去看看？”齐云锦道。
齐云泽神情严肃地沉思了一阵，道：“既然两个守城灵都去了，我们只出去看看，不要接近那附近。”
齐云梦兴冲冲地下楼，“好啊好啊，我们出去看看！”
齐云泽拖住她的后衣领将她拽回来，“你不许去！待在这里看电视！”
齐云梦不爽了，“为什么我不许去？哥你怎么就这么烦！”
烦你还不是为你好！齐云泽蹙眉道：“这座城里的邪气越来越旺，肯定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你在外乱跑太危险。我已跟师傅说过这里的事和你朋友的事，他老人家说，过完年就带些道人来这里查看，这些事交给他们来办就好。现在你别给我添乱。”
齐云梦哼了一声，瘪瘪嘴，最终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哥哥姐姐离开，自己乖乖回客厅玩手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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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咚隆——
医院里，听见铃音之时，韩潜正在煮饺子，急忙跑到窗户口去，眺望远方那道矗立的塔影，回过头说：“奕哥，上回是半夜，这回怎么挑了个这么好的时候？大年三十晚上九点过一刻，外面正热闹着吧？”
韩奕听到这铃音就感觉不妙，刚想说别管闲事，就见他那堂弟已经做好准备要出门了。
“奕哥，我出去看看。”韩潜匆匆离开病房。
韩奕躺在病床上，皱了皱眉头。他那堂弟，现在出门八成是担心那齐家女人。那些齐家人一看就是好管闲事的主。韩潜那蠢货，真是没药救了。
电磁炉上的锅盖噼噼啪啪响，沸水都快涌出来了。
韩奕青筋暴起，急忙拖着一条打石膏的腿，跳过去关闭电源。
居然把煮到一半的饺子搁下就走！韩潜那蠢货！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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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的夜，龙回河里的水凉得刺骨。聂小露趴在河岸边，冻得浑身发抖，拼命咳嗽。
真是没想到自己大年三十居然要遭这种罪。她无力地撑着身子，却累得站不起来。河的两岸挂着灯笼，将河道点缀得像一条蜿蜒长龙。
聂小露正沐浴在灯笼昏暗的光线之下，忽觉一片阴影罩住了她，以为是有好心人路过，想来拉她一把，于是抬起头。
“啊啊啊鬼啊——！”
一个面目森然干瘪恐怖的僵尸站在她面前，咯咯咯咯抖着下巴，身上挂着破烂的衣料，遮不住腹部那一截骷髅。僵尸灵活地动了动白骨森森的手指，迅猛地朝她抓了过去。
“鬼啊！”聂小露忽然来了力气，唰地一下就爬起来，东倒西歪地逃跑。可她哪里跑得过那僵尸，肩膀一下就被扣住，大力朝后拖去，她吓得魂都快飞了，扯着嗓子尖叫起来。
眼看着僵尸咯咯作响的牙齿就要啃上聂小露嫩白的脖子，一个人影从天而降，捉住了僵尸的胳膊，将它一把甩开。
就要晕过去的聂小露正翻着一双眼白，忽然获救，头晕眼花地看见一个帅哥站在自己面前，简直热泪盈眶。咦？这大帅哥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见那僵尸身手矫健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喉咙里咕噜咕噜地发出怪声，朝他们逼过来，周承沛忽然露出獠牙，朝它低吼，以示震慑。
此情此景之下，悲催的聂小露怎么可能还想不起来他为什么那么眼熟？“你，你果然是个吸血鬼……”她抖着两片发紫的双唇，再也经不起任何刺激，白眼一翻，晕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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