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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解
程希轻轻带上严寒房间的门,又快走了两步,回到严缚旁边。
“他睡了。”程希轻声说,“您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看着面前这个可靠的男人,严缚也不自觉笑了笑。
“九年前,你刚和他分开的那段时间,他在家里也是这样到处睡。客厅地上,餐桌,马厩,琴房。要不是外面冷,我估计他也得在院子里睡一会。”
“啊……”程希挠了挠头,“那会他正好是高三,可能是太累了吧……”
“不是的。”
严缚喝了口水,继续说。
“是因为你走了。那段时间,他请了两个星期的假没有去上学。每天哭着睡着,又哭着醒来。
“我和你说这些也是想让你知道,他说喜欢你不是说说而已的。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和你表达的,但他一定比嘴上说的更喜欢你。他这孩子就这样,心里想很多,嘴却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
“他从来不跟我表达他的想法。这也怪我,小时候亏欠他太多,现在就算想补偿他也已经晚了。所以他今天和我说这些的时候我其实很开心,他终于愿意肯和我说这么多话了。
“而且,他给了我一个机会去帮他靠近幸福……”
严缚说着,看了眼手机的壁纸,那张严寒和程希在初雪里拍下的合照。
“叔叔也用这张照片当壁纸啊?”
程希有些惊喜地问。
“……你也是?”
严缚刚问完,程希就举起他的手机来给严缚看,说:“我用了九年啦。”
说着,程希还一脸慈祥地摸了摸手机屏幕上严寒的脸。
严缚释然地笑了笑,拍了拍程希的肩膀。
“我没能让严寒感觉幸福,但你能。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他会露出我从来没见过的笑脸,所以我甘心把他交给你。请你务必多对他好一点,让他多笑一笑,可以吗?”
看着面前语重心长的严缚,程希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责任感。
这种责任和九年前想要保护作为“朋友”的严寒的感觉不一样,更多的,是一种家庭的责任,一种对待爱人的责任。
“……我一定会的。严寒,是我的初恋……是他让我学会了爱人,所以我全部的爱也都放在了他那里。我想他也一定是这样的。严叔叔,您放心吧,我要是对严寒有一点不好,我爸妈都会打死我的。”
严缚笑了,看着面前的程希,想起了自己当年上门见廖湛青父母的模样。
“你爸妈知道你们的事情吗?”严缚问。
“这个……还没告诉他们……但他们都很喜欢严寒的!以前严寒到我家我妈妈就很喜欢他,还说他要是个女孩就好了……我这次回来,我妈还说要是不把严寒带回来就别回来了,没想到真的能把他带回去了。嘿嘿。”
说着,程希也笑了出来。
“那就好……唉,一提到严寒我就容易说很多。都已经这个点了……”
“没关系的。我其实很喜欢听别人讲关于他的事……我不敢说我很了解他,因为我在他的人生里缺席了太久,甚至对他的过去还有些误解……
“所以我希望您能多跟我讲讲,只要是关于他的事情,无论什么我都想知道。想知道他小时候是什么样子,因为什么笑,因为什么哭。调皮捣蛋,撒泼打滚的事我都想知道。我想更全面地了解他,这样才能尽我最大可能去对他好。”
程希恳切的目光给严缚看得有些感动,他其实早就认可了这个人,只是没想到他对严寒也有着像严寒一样的深情。
“那你要是不困的话,我可就继续说下去咯。严寒小时候啊……”
很平静的一夜。
严寒平静的呼吸,严缚平静的语气,程希平静的微笑。
「咔哒」
程希轻手轻脚地关好房门,看了眼正在熟睡的严寒。房间里熟悉的小苍兰味道一下子把他拉回了九年前。
我一直在街上寻找和你很像的香味。原来,你也在房间里保留着我的味道。
程希掀开被子的一角,在严寒身边躺下来。
熟悉的小猫睡衣穿在二十六岁的严寒身上依旧很可爱,还多了一丝亲切感。
程希轻轻抚摸着严寒柔顺的头发,困了都舍不得睡,一直盯着他温柔的脸庞。
“程希……”
严寒还在喃喃着。不知道是醒着还是做梦,又在被窝里摸索着找程希的手。
“我在呢。”
程希把严寒抱在怀里,凑到他耳边轻声说。
“程希。”严寒的脑袋在程希胸口拱了拱。
“嗯。”
“程希?”
“在呢。”
“程希~”
……
严寒一遍又一遍叫着程希的名字,程希也不厌其烦地一句一句地回应。
啊。像在做梦一样。
昨天晚上还因为程希的事情哭到睡着做了噩梦。
今天晚上就躺在程希怀里,闻着他身上的香味,腰间传来他手心的温度。
不会是梦吧。梦不会这么幸福的啊。
如果真的是梦,拜托晚点醒来吧。
————
这是九年来,严寒睡得最好的一晚。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外面的阳光已经有些刺眼了。看向旁边,被子被掀开了一角。
“程希?”
他有些慌张地叫了一声。
“程希?”他走到房间的洗手间,那里也没有程希的身影。
“程希啊?”他走出房间,往下看了一眼,客厅也没有。
“程——”
他跑下楼梯,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醒啦?”
程希站在厨房,正在洗青菜。
“呼…醒了怎么不叫我,吓得我还以为你又走了呢。”
严寒从背后抱住程希,重重叹了口气。
“你睡得那么香,我怎么忍心叫醒你啊。”程希擦去手上的水,转过身来摸了摸严寒的脸蛋,“不是说过了吗,我不会走了。”
“亲亲……”
严寒脸贴在程希胸口,委屈地说。
“唉……这真是的。”
程希捧起他的脸,撩开他的头发,在额头落下一个吻。
“好敷衍。”严寒有点不满意,撇了撇嘴巴。
程希看他这样,又在他脸蛋上亲了一口。
“不够。”严寒说。
“面要煮冒啦。”
“冒了就冒了。”
严寒还没松开抱着程希的手,扬起脸等程希下一个亲亲。
严缚拿着刚装满水的浇水壶从洗手间出来,看见抱成一团的俩人,呆愣在原地。
早知道昨天晚上就回家了。
“哇啊!”
严寒又被他吓了一跳,松开了抱着程希的手,程希也松了口气,拯救了下马上冒出来的面。
“不是严寒你到底啥意思?我是鬼吗?每次看见我就叫唤。”严缚拿着浇水壶,皱着眉看严寒。
“……你咋还在这啊?”严寒有点无语,靠在程希身后的岛台上,伸手给程希重新系了下围裙。
“我昨天跟程希聊到凌晨两点,这荒郊野岭的打车都没地打,你还想着把我赶走啊?”
“聊那么久?”严寒去打了杯凉水,又走到程希旁边,看着对面的严缚。
“是啊。程希可不像你一样,我说两句就跑,人家愿意听我唠叨。”
“哼,哼。”严寒冷笑了两下,“说了我不少坏话吧?”
“没、没有……”程希夹在俩人中间有些辛苦,“是我缠着严叔叔说了很多关于你小时候的事情。你怎么从小到大都这么乖?嗯?”
说着,程希抬起手,捏了捏严寒的脸。
“今天该去事务所了吧。”严缚一边浇着花,一边说。
“知道。”严寒说,“再不去他们估计要造反了。”
“其实是你的白彦哥要累死了。小程呢?下午要去咖啡店吗?”
“嗯,是的。我想开分店,这两天要去调研一下。”
程希说话时严寒就一直在看着他,听完他这句,就赶紧凑过去,有些紧张地拉了拉他的衣角。
“那我们晚上还能一起吃饭吗?”
面对程希的时候严寒语气就一下子软起来,看得严缚心情很复杂。
“可以呀。再忙也要腾出时间和你吃饭呀。”程希拿手背又蹭了蹭严寒的脸。
……
两个令人无语凝噎的基佬。
好想湛青。
严缚站在原地,后悔自己昨天没回家去。
————
吃完早饭,收拾收拾也差不多要去上班了。程希手艺确实不错,还因此被严缚夸了。严寒挑了半天衣服,最后还是拿了一身黑出来,说是今天必须好好整治一下那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程希则帮他整理了领带,在他强烈要求之下,往他鼻梁上痣的位置亲了一口。
“晚上见。”严寒依依不舍地和他打了招呼,就被夏星明拉走了。
“晚上见!”程希笑着和他拜拜,直到他的身影在视线里消失不见。
一离开程希,那种陌生又不自在的感觉又朝严寒扑过来,刚刚的笑脸也一扫而空。
“哥,怎么不太高兴的样子?明明昨天还很开心啊,和程希哥吵架了吗?”夏星明看着后视镜里严寒有些失落的表情,开口问。
“就是因为见不到他才不开心啊。”
严寒嘟囔着。
“每天上班就要面对一群听不懂人话想把我整死的坏蛋,还有只会大喊大叫用暴力解决问题的狗男人。开心个屁。不抽他们就不错了。”
你也没少抽啊……
夏星明看着严寒又开始嘴巴不饶人,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啊……这楼谁敢上去?我但凡哮喘再严重一点都能让他们害死信不信?”
严寒站在楼下看着事务所紧闭的窗户,深深叹了口气。又联想到他们这伙人以前的行径,现在那个房间估计正烟雾缭绕着呢吧。
“没有没有,哥不在的这两天白彦哥一直在事务所盯着,有想偷摸抽的也都让我和阿饼劝住了,你现在上去没事的。”
严寒看着夏星明,不知道是自己变和蔼了还是他变乖了,总感觉这小子长大了。
“阿饼…脸上的伤好了吗?”严寒一边上楼梯一边问。
“早就好啦。说起来,那天还是阿饼先在酒吧发现了你,给我拍了照我才去接你的,然后就碰上程希哥了。程希哥老帅了,又高又大的,一把就把你抱起来了!”
“……”严寒听着那天的事,心情很复杂。
怎么阿饼也看见了啊。
苦心经营的大哥人设,全都崩塌了吧。他现在不会把我当一个双标的醉鬼吧。
“哦对了,阿饼去酒吧不是去喝酒,是在那里兼职的,他很乖,哥说什么他都有好好听着的。”
“……为什么兼职?是工资发的不够吗?”
严寒站在事务所门口,确实没有想象的烟味。
“你去查查他现在一个月发多少钱,不够七千的话涨到七千。够七千的话涨到九千。”
夏星明眼前的严寒又被镀上了一层天使光环。
“是!!”
“吵死了……啊,算了。你还是继续这样吵吧。”
严寒推开门,空气清新剂的味道让他心情也变好了一点,就是一打开门大家都整整齐齐站好的样子让他有点诧异,不知道这群人又是搭错了什么神经。
“……你们没事做吗?”严寒说着,想把这群人打发走。
“严寒哥……”人群里,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
“怎么了?”严寒回过头,几个年龄小的站在前面,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他。
“对不起——”
“啊?”
看着面前一群人齐刷刷地鞠躬道歉,严寒懵了。
不会是一个一个被白彦拉出去打了吧?
严寒诧异地看向白彦,他脸上还挺平静,挂着无奈的笑。
“哥,我们之前对你有些意见,有时候会说你的坏话……都是我们的错,居然把你说成了那种人……”
“先别着急道歉。谁能先给我解释下这啥情况啊?”
严寒一脸懵圈地站在那里,摊开双手。
“你不在的时候,郑宇哥他们回来看我们了。我们才知道,原来你裁掉的那些兄弟们都被你安排进了慎安。你明明想的那么周全,却被我们说成了那种人……我们真该死啊!”
不知道是哪个人在说,所有人都低着头,一副忏悔的样子。
“今天,还有人送来了这个——”
说着,一个小弟双手给严寒递上一副卷起来的锦旗,严寒展开来,就看见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渣男杀手,少女救星」
严寒都没来得及震惊上面的内容,就看到了下面的赠与人:
「杨淑云,杨知真敬赠」
真的跟妈妈姓了啊
真好。
他轻轻笑了出来。
看他笑了,大家也好像放松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严寒。只有阿饼冲上来,抱住了严寒。
“呜呜……哥明明是那么好的人,居然被我们误会了那么久……”
严寒有点不知所措,轻轻拍了拍这个小伙子的后背。
“哥真的是好人啊……我有段时间状态不好,哥请我吃饭还问我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所以状态不好……”
他求救一样地看向夏星明,那个蠢货居然在抹眼泪哭诉着严寒的好,严寒都怀疑他一会也朝自己扑过来。他又看向白彦,白彦站在一边偷笑。
真是,没一个靠得住的啊。
要是程希在就好了。
想到他,严寒又不自觉傻乐起来。
“是啊!严寒哥有次把我单独留下来,我还以为是我做错了什么事,结果哥是问我为什么这个年纪不去上学,如果是因为钱的事,哥会帮我出学费……”
一个开了头,剩下的也都说起来他们和严寒之前的点点滴滴,听得严寒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哥……你咋这么好!”
阿饼又收紧了一点抱着严寒的手,紧得严寒想把手抽出来都费劲。
“阿饼啊…哥快被你勒死了。放开一点好吗?”
严寒说话音儿都变了。
“能解开误会就好……我也只是真心地希望能够帮到你们,像严……我爸当年一样。只是有一点……”
大家都停了下来,静静听严寒说。
“……希望大家以后不要再抽烟了。我真的有哮喘。”
严寒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大家的脸。
“戒了!”“今天开始就戒!”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起来,严寒也欣慰地笑了。
今天以后,言堂的规矩改了一条:
可以笑,可以在严寒面前大声地笑。
严寒安顿好外面的大家,回到办公室有些疲惫地坐在座位上,头栽在桌子上。
你现在在干嘛呢?
好想你啊。
怎么你都回来了还这么想你……
「吱呀——」
门被轻轻推开,白彦的脸出现在门后,冲着严寒笑了一下。
“…是你告诉他们的吗?”严寒问。
“不是啊。”白彦在严寒对面坐下来,轻松地说,“他们自己慢慢发现的。”
“听说你和他和好了?”
原来是来八卦这个问题的啊。
看着白彦欣喜的眼神,严寒也释然地笑了一下。
“嗯。昨天和好的。”严寒脸红了,轻轻转着自己手上的戒指。
“到哪一步了?”
“什么到哪一步了……”严寒脸更红了,“啊,莫名其妙见了个家长。”
“哈?”白彦觉得有点离谱,疑惑地笑了一下。
“我们回家的时候,我爸还没走…就这样被抓包,猝不及防见了个家长。”
严寒说着,看向面前注视着他的哥,和他毫无血缘关系,却比严颂年都亲近几百倍的哥,忽然想到了什么。
“……哥,晚上有时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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