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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1 章
秦砚的眼睛亮了起来,偷偷扫过众人的表情,唇角克制不住的扬起。
他自然认得哥哥和承锦哥哥的马,如今哥哥的越影不见了,反倒奔宵过来了,自然猜到出了事。
不过看到那几位皇兄精彩的表情,秦砚假装板正,实则内心暗爽。
不愧是哥哥。
“儿臣来迟。”秦墨翻身下马,单膝点地,红衣上还沾着林间的露水与血渍。他抬眸时,眼底映着跳动的篝火,“请父皇恕罪。”
顺嘉帝目光在那匹熟悉的战马上停留片刻,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这是……楚爱卿的奔宵?”
“回父皇,正是。”秦墨起身,随手拍了拍马颈,“越影在途中被一群毒蜂蛰了,儿臣便自作主张……”他故意顿了顿,目光扫过几位皇兄骤然变色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去向侯爷借了奔宵。”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在场几位知情人都变了脸色。
他忽然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冷了下来,“不过,若是让本殿知道有人故意在猎场放毒蜂害马……”
他话没讲完,警告威胁的意味颇重,秦棋的脸色瞬间惨白。
顺嘉帝眸光一沉,视线在几个儿子之间扫过:“哦?竟有这等事?”
秦书冷眼旁观,忽然注意到秦墨袖口有一道新鲜的裂痕,隐约可见包扎的绷带,他眯了眯眼,正欲开口,却听验猎使突然惊呼:“五殿下身后那是——”
众人这才发现,奔宵马后竟拖着个用藤蔓捆扎的巨大物件,上面覆盖着秦墨的玄色披风。
随着他抬手一扯,披风滑落,露出底下金光灿灿的——
“金……金鳞蟒?!”太医令手中的银箸当啷落地,“这……这可是祥瑞啊!”
全场哗然。
验猎使手中的簿册“啪嗒”落地。
那巨蟒虽被藤蔓束缚,却仍昂首吐信,在火光照耀下,每一片鳞甲都流转着华彩,宛如神物。
那条蟒……比成年男子的手臂还粗!
更令人震惊的是,这凶物竟对秦墨俯首帖耳,随着他一个手势便温顺地盘踞不动。
秦墨随手从侍从盘中取了块生肉,那蟒蛇竟乖巧地从他掌心衔走。
这匪夷所思的一幕,看得秦棋脸色铁青,秦书也失了从容。
“儿臣侥幸,得此祥瑞。”秦墨的手抚过蟒身,他垂眸看着这蟒蛇,轻笑了一下,“想着父皇见多识广,特带来请父皇品鉴。”
顺嘉帝龙颜大悦,“好!好一个祥瑞!”
他拍着秦墨的肩,转头对跟前的萧语岚道,“朕早说过,小五从不让人失望!”
当着百官的面,把自己的态度表现的这么明显。
心思活络的人立刻从皇帝那和颜悦色的表情里品出了些不一样的意味。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几位皇子精彩纷呈的脸色。
秦砚第一个上前,少年沉稳的眉眼难得露出笑意:“五哥,这蟒……”
“嘘,”秦墨飞快地冲他眨了下眼,顺手从旁边烤架上拿过几串还滋滋冒油的肉,囫囵塞进嘴里垫了垫,随即起身,向皇帝和母妃方向利落地行了个礼,“父皇,母妃,儿臣一身尘污,恐失仪容,请容儿臣先行告退,更衣后再来侍奉。”
顺嘉帝看秦墨的表情和颜悦色极了,一连昨夜的不悦都一扫而空,“去罢。”
宴席终于重新热闹起来,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重头戏还在后面。
酉时已过,秦墨接过重擎递来的湿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指尖沾到的污渍,方才的笑意淡去,“那蟒没什么动静吧?”
重擎摇了摇头,“主子放心,一切安好,驯兽师一直看着。”
他点点头,随手将帕子丢回盆中,走到沙盘前,指尖沿着鬼哭涧的微缩地貌缓缓划过。
营帐内只点了一盏羊角灯,将他修长的影子投在帐布上,像柄出鞘的剑。
“绊马索七处,醉骨香投在上游,十二名弓手埋伏东侧崖壁。”薛宏业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我们目前查到……相府死士混在猎户里,带着淬毒的连弩。楚将军的人已经让韩统领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西崖草场那边的火油已经命人替换了。”
秦墨轻笑一声,烛火在他眼底跳动:“行,倒是给我省了点时间。”
身后的重擎忍不住道,“既然已知是危局,主子为何还要——”
“因为不够。”秦墨突然攥碎手中沙土,细沙从指缝簌簌落下,“光凭这些,最多让父皇申饬两句。”他抬眸,眼中寒光乍现,“我要的是他们再也翻不了身。”
他的目光看向不言不语的白洛川,“朝济,今夜这局棋该收官了。”
白洛川会意,“臣……必让该留的人一个都逃不掉,该放的鱼饵半条不漏网。”
秦墨的指尖在他肩膀拍了拍,“一切交给朝济了。”
白洛川微微颔首,苍白的手指又拈起三枚黑石,依次点在西坡要道:“当东崖弓手尽数落网,这三处埋伏的人也会永远闭上嘴。”
羊角灯忽明忽暗,映得他眸中似有星河倾覆:“不过殿下放心,会留活口配合殿下的。”
此刻的女孩子们还围在篝火边对着烤肉小口小口的吃着,秦砚低头叮嘱他们别乱跑,又对着身后的侍卫与俾子交代保护好她们,便端着刚烤好的鹿肉,穿过灯火通明的营地。
肉香四溢,油脂还在滋滋作响,他特意挑了最嫩的一块,用油纸仔细包好,送去给萧语岚。
“母妃,儿臣烤了些肉,您尝尝。”他掀开帐帘,笑容明亮。
萧语岚正倚在软榻上,见小儿子进来,眉眼舒展:“难得你有心。”她接过油纸包,轻轻嗅了嗅,“嗯,火候正好。”
“萱萱跟梦儿还在你跟前吧。”
“嗯,在的,儿臣让贴身侍卫都留在她们身边了。”秦砚点点头,“今夜猎场人多眼杂,母妃若是得空,不妨让萱萱和四妹妹在您帐中歇息。”
萧语岚执箸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细细打量幼子。
烛火映照下,少年眉宇间那抹欲言又止的紧张无所遁形。
她目光在秦砚略显紧绷的肩线停留片刻,突然展颜一笑,“知道了。”
她伸手为秦砚理了理微乱的衣领,指尖在暗纹锦缎上轻轻一拂,“你让你五哥小心些,你也多加小心。”
秦砚呼吸微松,重重的点了点头,“那母妃,儿臣先告退了。”
“去罢。”萧语岚笑了笑,夹起一片嫩笋,语气轻快如常,“你跟你五哥讲,母妃新学了一道炙鹿筋,等他回来了你们一道尝尝。”
秦砚眼眶微热,郑重应下。
今夜注定不会平静。
除了最小的六皇子秦砚,其余几名皇子都会去鬼哭涧猎狼王。
毕竟狼王凶悍,行踪诡秘,若能将其猎杀,不仅证明勇武,更象征天命所归。
篝火冉冉,秦书正与几名心腹低声交谈,神色阴沉。秦棋站在一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匕首,眼神闪烁。
不远处,秦景之正慢条斯理地翻动着烤肉。
金黄的油脂滴落在炭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他修长的手指握着银制小刀,动作优雅地将烤好的鹿肉切成薄片。
“世子殿下,您看几位殿下那边……”心腹压低声音道。
秦景之轻轻“嘘”了一声,刀尖在火光下闪过一道寒芒。
他夹起一片薄如蝉翼的肉片,对着火光仔细端详。
肉片在火光映照下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能看到清晰的肌理纹路。
“多美的纹理啊……”他轻声感叹,却突然把刀尖用力,将肉片从中划开,鲜红的肉汁顺着银刀滴落。
“让他们斗个你死我活才好。”他将染血的银刀在锦帕上慢条斯理地擦拭,“我只需在最后……添上一把火。”
他的目光划过幽暗的密林,低声呢喃,“昱珩啊……你竟把奔宵给了那家伙。”
周围侍立的仆从们屏息凝神,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夜风卷着火星掠过草原,远处传来狼嚎声,凄厉得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我的将军……”秦景之突然将银刀狠狠掷入火堆,火星四溅,“你待他,未免太过纵容了。”
“不过,很快你就会明白……”他忽然温柔地笑了,“只有我才真的对你好……”
夜风拂过,带起他额前一缕碎发,夜枭的啼叫声划破夜空,所有人都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唯有秦景之笑得愈发温柔,仿佛在聆听最美妙的情话。
秦砚走出营帐,夜风微凉。
营地依旧热闹,篝火映照下,人影绰绰。
他刚拐过一处营帐,忽然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一声轻呼,秦砚下意识伸手扶住对方。
女子穿着胭脂色蹙金云纹罗裙,发间累丝金凤衔珠步摇在月色下流光溢彩,此刻她发髻微乱,似乎刚刚跑得很急。
“妾身失礼了。”临月稳住身形,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慌乱,“冲撞了六殿下,请殿下责罚!”
秦砚微微皱眉,刚要开口,却感觉掌心被轻轻一触——临月借着行礼的动作,极快地将一枚小巧的物件塞进了他袖中。
两人目光短暂相接,临月的眼中闪过一丝恳求,随即又迅速低下头去。
秦砚瞥见她耳后的淤青,抿了抿唇,神色不变:“无妨,下次小心些。”
临月匆匆行礼,快步离去,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秦砚攥紧手中的胭脂盒,指节微微发白。
得去找哥哥。
他借着给五哥送肉的由头,端着一盘子烤肉,大步流星走向秦墨的营帐。
秦砚掀开帐帘时,秦墨正在系紧腕间的护甲。
烛火将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锋利的轮廓,换下了张扬的红色,玄色劲装衬得他身形如出鞘的利剑。
“哥。”秦砚将食盘放在案几上,声音压得极低,“方才有个……”
秦墨抬手止住他的话,眼神扫向帐外。
重擎会意,无声地退出去守在了门口。
秦墨接过胭脂盒,指尖轻轻摩挲盒底的梅花纹——这是红袖招姑娘惯用的物件,即便被搜出,也只会被当作风流韵事。
秦砚的声音更低了,“方才一个女子给了我这个。”
秦墨指尖在盒底某处一按,暗格弹开,露出半片被血浸透的帕角。
烛火映照下,帕角上歪斜的字迹隐约可见:狼王有异,箭镞淬毒,慎入。
血迹已经干涸,将最后几个字晕染得模糊不清。
“她人呢。”秦墨的声音低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帕角边缘。
秦砚抿了抿唇:“我见她耳后有伤,附近的人太杂了,怕有眼线,不敢久留。”
帐内一时寂静,秦墨将帕角凑近烛火,火舌瞬间吞噬了那抹血色。
“哥……”秦砚欲言又止。
秦墨抬手系紧护腕,取下挂在帐中的听竺剑,剑鞘与铠甲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我让燕凌骑的人护送你回母妃那里,叶将军会护好你们。”
黑沉的夜浓得化不开,亦如这风雨欲来的宁静。
秦砚看着兄长翻身上马的背影,突然高喊:“哥!母妃……等你回来吃炙鹿筋!”
玄色身影在月色下顿了顿,马鞭凌空甩出脆响:“告诉她——多放辣!”
蹄声如雷,转瞬消失在密林深处。
秦砚最后望了一眼密林方向,转身大步走向萧语岚的营帐,“去请叶将军,就说……五哥有令,让她加强母妃营帐的守卫。”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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