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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0 章
“大哥!大哥!”
徐和桢刚走没多远,徐和薇便一路小跑着从背后追了上来。她脸颊和脖子都微微发红,睫毛上沾染着些未干的湿意。她冲着徐和桢道歉,说:“母亲最近一直忙着我的婚事,睡不太好,再加上小川的事情……大哥你别往心里去。”
“没有。”徐和桢并不觉得心里会有什么难过,他只是说,“你是新娘子,除了自己的事情,其他都少操心吧。单子我放桌子上了,先走了。”
“大哥,”徐和薇急道,“你听我说。”
“我知道你对徐家尚有芥蒂,”徐和薇揉了揉袖子,说,“你有这样的情绪……也是应该。”
闻言,徐和桢看着眼前娇嫩的姑娘,没说话。
这段时间徐和桢频繁出现在徐家,一开始,徐和薇也是对他有所忌惮的,但是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徐和桢身上如静水一般的平和越发让徐和薇觉得钦佩。她打听了徐和桢的身世,自问若是易位而处,她是绝对做不到帮同父异母的妹妹操持婚事的,而且还基本挑不出错处来。
徐和桢没有接触过这些事,徐奕深躲懒思考朝局,孙氏一味念着徐和川,精神时好时坏。到头来徐和薇一看,竟然只有徐和桢在真正操持她的婚事,而且对她的百般挑剔没有丝毫不耐烦。
作为女儿,徐和薇不能对父母的态度有所干涉,但是作为妹妹,她有点愿意接受徐和桢这样的哥哥。
更何况,谢昭对徐和桢也是赞不绝口的。
那我就把他当成哥哥吧,只要别人不知道就好了——她这么告诉自己。
“大哥,”徐和薇稍微走近一步,低声说,“听我一句劝吧,不要再跟镇北侯走那么近了。”
这样的话能从徐奕深的女儿嘴里说出来也不奇怪。徐和桢刚想说什么,徐和薇又说:“这不是父亲让我说的,是我自己想要劝劝你。”
徐和桢一挑眉:“什么意思?”
徐和薇有些挣扎的样子,她左右看看没人,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在徐和桢耳边轻声说:“围猎场是陛下授意。”说完,她转身便走了。
留下徐和桢在原地如遭雷击。
陛下授意?陛下授意?!这是什么意思??
徐和桢呆愣在原处,半晌才想起来要走。
他脑子一片乱,像是有根线头正在脑海中四处乱窜,却理不清楚现状。
徐和薇的话能信吗?她这是听谁说的?徐奕深?还是谢昭?陛下授意?授意什么?授意谢昭杀了褚师煊?为什么?现在镇北侯府不也跟着庆王一起巡防练兵了吗?
无数的问题涌入脑海,徐和桢想赶紧回到侯府去找到褚师煊,但是他又不敢再轻举妄动,偏偏今天元宝也去城门口送张老夫人了,徐和桢现在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
他正这么心乱如麻地盘算着,突然来了一个小厮:“大少爷,侯爷来了。”
侯爷?徐和桢脑子空了片刻,然后迅速反应过来,忙不迭跟着去了。
褚师煊在城门口送别了张其英,不想会侯府接着躺着落灰,本来要送他回家的游朗见自己发小不动,当即有些忸怩:“啊?可我今天没空陪你,明嘉那边也是关键时候呢,我得去陪着他。要不我们改日再聚?”
褚师煊:“……”
褚师煊微笑:“我何时说了让你陪了,快走不送。”
看着游朗喜滋滋离开了,褚师煊心里一亮:对啊,不止他游朗有人要陪,我也有人要陪啊。
于是他当即决定去徐府看看,于是让元宝随便买了点礼物,提溜着就去了徐家。
徐奕深正好不在,上茶的小丫头说:“老爷出门去了,府中现在只有夫人、大少爷跟大小姐。侯爷稍坐,大少爷一会儿就来。”
大少爷?褚师煊挑眉,这府里的风向还真是变得快,只是这三个字不好,配不上徐和桢,以后叫他“老爷”才是。
褚师煊坐在厅堂上一边喝茶一边看外面那块寿山石。
时隔几个月,他的心境已是完全不同了。
一盏茶没喝两口,徐和桢便匆匆而来,神色看起来非常奇怪。褚师煊那点说笑的心思一下子散去了,问:“怎么回事?脸色怎么这么差?有人给你气受了?”
“没有。”徐和桢看看左右,说:“你们都下去,我跟侯爷有话要说。”
“是。”
下人们答应得恭顺,离开得也快,徐和桢不说在徐家站稳脚跟,至少是不会有人不长眼对他不敬。褚师煊放下心来,拉着徐和桢的手:“怎么了?别着急。”
“方才徐和薇跟我说,你的围猎场的事情,是陛下授意的。”徐和桢神色凝重,上身探过去离褚师煊更近,“你说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徐和薇说话可信吗?”褚师煊反问道。
徐和桢回想了一下徐和薇对他的态度,郑重道:“可信。”
他生长环境特殊,比常人更能感受到旁人散发出的恶意或者善意,徐和薇不见得真把他当成大哥,但也对他绝没有那种防备或者故意要挖坑给他跳的想法。
褚师煊拧着眉头想了片刻,忽地一笑:“还真想不到……能做到这个地步。”
“什么意思?”徐和桢急道,“陛下这是何意?祖母会不会……”
“不会。”褚师煊斩钉截铁道,“陛下就是要让我去不成。”
徐和桢心里还是有些慌,眼下想不明白其中关窍。见徐和桢还是皱眉不语,褚师煊握着他的手解释道:“一开始,陛下都不想让我袭爵,可我还是袭爵了。所以陛下转换了路数,对侯府百般照拂,实则是为了等我错处,再趁机一举拿下。巡防练兵他也不想让侯府再参与,但是朝中又实在无人。”褚师煊摇摇头,“也怪我,太显眼了,难民暴动那件事让陛下更忌惮我了,他是绝对不会让我再入军营的。”
“……但是庆王要亲自去,所以陛下只能让侯府和游家压阵。”徐和桢觉得浑身冰凉,“所以他对你出手,就是为了不让你去?!”
褚师煊点点头。
徐和桢觉得有些晕头转向,若不是褚师煊攥着他的手,他几乎要翻下椅子去。
“他是不是、是不是疯了?!”徐和桢几乎用气音说,“就因为这虚无缥缈的忌惮,他就要这样了无声息的杀了你?!”
“或许他也不想杀了我,只是想让我受个伤。”褚师煊看了看自己的腿,“就像这样。这样一来,他既能达到目的,又能展现出他的仁德来。太医现在还整日往侯府跑呢。”
徐和桢想到皇宫中那阵阵佛音,那些氤氲檀香,他简直不知道皇帝是揣着怎样一颗心跪在佛前祈愿的。他觉得浑身不自在。
“好了好了,”见徐和桢脸色越来越难看,褚师煊赶紧宽慰道,“我没事。这件事徐奕深不见得能知道,应该就是谢昭透露给徐和薇的。但他也不会明说,看来这个徐大小姐,还真是聪慧过人啊。”
“……她深爱谢昭,恐不能为我们所用。”徐和桢努力让自己恢复起来,岔开话题说别的,“最近徐奕深不知道在忙什么,孙氏……精神时好时坏的,眼看婚事在即,操持的人却几乎只有我一个,真是……”
“很快就好了。”褚师煊安抚地捏了捏徐和桢的手,“我向你保证,很快就结束了。”
这句话大有深意,但是徐和桢现在脑子还是乱糟糟的,也没深究。褚师煊看着徐和桢的眼神,轻轻笑了笑。
如意楼。
卫寿康应邀来此,跟明嘉再核对珍玉坊的一些细节。他推开门愣了一下,桌前坐着两个年轻人,一个就是那个助他颇多的少年,另一个,有点眼熟,好像是游家的孩子。这两人都耳朵红红嘴唇红红,见卫寿康进来,游朗赶紧起身。
“卫大人,我是游朗。”他自报家门,“跟这位公子是朋友,多谢您为珍玉坊奔走。”
“职责所在,职责所在。”卫寿康一拱手,跟着游朗落座,从怀里拿出一沓纸,“这是我走访酒窖附近的民居,探查出来的线索,还有百姓的口述。他们都说,珍玉坊的酒窖一向太平,他们中也有人受雇看酒,对于酒窖中发生的事,大多数都不知情,也没听见或者看见什么异样的情况。”
“多谢卫大人。”明嘉上身微微倾斜,给卫寿康斟茶,“等事成之后,珍玉坊必有重谢。”
“我不是为了这个。”卫寿康摆摆手,“我快致仕的年纪了,不想在最后留下遗憾。只是,你当真决定要行此招?不亲自出庭作证吗?”
“是。”游朗看了看明嘉,说,“实不相瞒,我这朋友身份有些特殊,不便出面,还请卫大人见谅。”
其实卫寿康对此事也有所猜测,只是没说而已,游朗把话挑明,也就没再说什么。三人又对了一番细节之处。如意楼的老板亲自进来续茶,门一开,游朗无意间在门缝中看到,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楼梯上,正由小厮引着拾级而上。
不是别人,正是徐奕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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