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起风归处

　　　　萧清澜看向凡尘，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五百年前飞升的神祇中，可有一个姓迟的？”
　　凡尘低头仔细回想片刻，很快点头：“确实有一位。只是这孩子自飞升后，便极少与人往来，明明生了张极其温柔的脸，周身却总带着生人勿近的冷意，天界众人都鲜少与他打交道。”
　　“带他来见我。”萧清澜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却透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威严。
　　在等着迟长生来的过程中，凡尘一直在破口大骂谢筠寒，谢筠寒极力的解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我当时也只是想让双生花姐妹替我杀掉玄雷，可我没想到云舒会喜欢我上我，你也知道我一向风流的性格，哪有免费送上来我就拒绝的道理啊，我真的没想到云舒会有了我的孩子，当时我明明已经让.....”
　　说到这谢均寒忽然想到什么，他没有再说下去了，见谢筠寒像是有什么秘密一样，凡尘气道：“明明什么啊？继续说下去啊？”
　　谢筠寒摆了摆手顿道：“我现在没脸见那个孩子，下界的事情就交给你们处理了，我还有事，等你们回来我会主动来接受责罚的。”
　　说完直接走了，凡尘气得在原地踏步：“这算什么事？自己惹下的祸事，刚刚还说自己会解决，现在跑了？还支支吾吾的什么都不说。”
　　萧清澜跟苏疾风二人却是很淡定的看向对方，仿佛心中已经知晓了什么。
　　不一会迟长生被带来了，迟长生飞升时不过才十八，这张脸怎么看都有着少年心气，这气质与迟非晚如出一辙，这长相也随了云舒，让人忍不住想靠近，仿佛这张温柔的面目只会更温柔。
　　萧清澜直接步入正题：“迟长生，十八岁飞升，养父迟非晚，生母乃是双生花妖，名唤云舒，这些想来你都知道。”
　　迟长生知道，可他却知道得很晚，是在池非晚飞升失败走后，迟非逸才跟他说了本来的身世，可飞升以来他却没找谢筠寒为母为父报仇，迟非逸跟他说，和他说这些只是想他有资格知道自己身世而不是让自己去恨的，所以会在飞升过后不与任何人交流，他怕他见到那个所谓的亲生父亲他会心生恨意。
　　迟长生只是淡淡的点头一下，烦躁的凡尘都定住了，他不知要如何与眼前这个孩子开口说话，似乎他眼中的悲凉能够刺入他的心，他想去安慰这个孩子。
　　“你母亲的姐姐，也就是你小姨，正在下界做什么你也知道？”萧清澜继续发出问题。
　　迟长生嗯了声随后道：“天帝想让我做什么直说就好。”
　　“凡尘，你跟决明带他去下界.......”
　　萧清澜的话未说完就被苏疾风打断：“你跟我去吧，萧清澜我跟云笙打过交道，我知你不放心我一人留在这里，可没有任何会比你这个天帝亲口说出的话更有信服力，你跟我一起去。”
　　萧清澜在想什么，苏疾风都会知道，可他不想让苏疾风再出现在下界了，天界他好歹能做主，但在下界任何事他都不能插手，他怕下界的人会再次对苏疾风做出什么。
　　可他看到苏疾风那双坚定的眼眸，萧清澜知道，他应该坚定他的选择，他做的只有站在他身边就好。
　　云笙一人便将下界的整个仙门围得水泄不通，各一个时辰她便会杀一人，她想杀到天界的人出现，而这些仙门的人无论修为多高在她眼里便如蝼蚁一般。
　　只见天空亮出一道刺眼的白光，苏疾风跟萧清澜还有迟长生一同出现，仙门的人欢呼：“快看，是君泽长老，是天帝。”
　　可有的人却不是那么的开心：“你高兴个什么啊？他身边不是还有那个人界人皇苏疾风啊，谁知道过来到底是救人还是帮忙杀人的。”
　　一些开心的人一想到这个瞬间开心不了，把脸都给垮下去了。
　　苏疾风却一副懒散的样子双手抱起，调侃道：“哎，对，我就是来杀你们的，准备好被我的雷电击得魂飞魄散了吗？”
　　这时一个看着比较小的小修士一脸天真的说道：“天帝大人与玄雷上仙情深意合，我想玄雷上仙不会的吧？”
　　苏疾风瞬间一脸邪笑：“是不会。”
　　随后不用等萧清澜出手，他便率先出手对付云笙。
　　“云笙姐姐，这么久不见不知有没有想我啊？”苏疾风一脸的坏笑，云笙却早就杀红了眼，不论是谁她都想杀，仿佛这是她与生俱来的，她就该为杀人而活。
　　迟长生在旁紧张的看着苏疾风，五百年前他没见过苏疾风，但却知身为玄雷上仙他会有多厉害，可能是血脉相连的原因，他一眼便对云笙有着想要亲近的意愿。
　　迟长生终于是忍不住开口说道：“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伤害她吗？”
　　苏疾风收手，云笙也随着声音看过去，迟长生那张脸好熟悉啊，云笙忍不住喊了声：“姐姐？”
　　迟长生解释道：“小姨，我不是你的姐姐云舒，我知道你也只在我出生时见过我一面，可我们血脉相连，你应该也感觉到了我身上跟你有同样的血，小姨你现在可以来抱抱我吗？我很想你，想母亲。”
　　云笙将眼中快要落下的红泪擦掉，她拥抱着迟长生，这是时隔五百年以来第一次与亲人血脉相拥，迟长生无论是这张脸还是身上的味道都太像云舒了。
　　迟长生轻轻抚摸着云笙的背，安抚道：“小姨，答应我好不好？不要再杀人了，母亲本意是不希望我们带着任何仇恨活下去的，这五百年来小姨你从未来看过我，我知道你在内疚没有保护好母亲，可是小姨最后我也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天帝答应了我们会处罚那个人，我在天界积累的功德足以让我保下你了，收手吧小姨。”
　　云笙瞬间收起眼中的红，流出透明白的泪水，一遍一遍的喊着：“长生......长生.......你是姐姐的小长生......”
　　迟长生安抚：“是我，我也是小姨的长生，母亲虽然不在了，但长生还有小姨啊，小姨不会不要我吧？”
　　云笙将迟长生抱得更紧：“不会的，不会不要长生的。”
　　迟长生知道他的小姨已经放下了对谢筠寒的仇恨，因为自己的到来，迟长生放开云笙，转头先是对萧清澜还有苏疾风点头，随后对这些被困的仙门中人，迟长生弯腰鞠躬。
　　“对不起，我知道小姨杀的人其中就有你们的亲人爱人，因为仇恨小姨她做错了事情，我不奢求你们能原谅小姨，但小姨的过错我会承担。”
　　云笙紧张：“长生你要做什么？”
　　迟长生抓住云笙递过来的手，做出安慰的动作：“小姨，长生如今已经是天神了，我的功德可以为你赎罪，而我毕生的修为可以让我们过上平凡的生活，我知道小姨也只想做一个普通人不想做妖，活了五百年我也够了小姨，只想做个普通人会生老病死，到时候我就娶妻生子小姨帮我们带孩子怎么样？”
　　云笙点点头，这样的生活在云舒怀孕时她就已经想了无数次了。
　　话音落下，迟长生抬手结印，口中缓缓念出咒语，声音清晰而坚定：“我愿散尽无量功德，助所有因小姨枉死之人重入轮回、投生为人；愿舍去毕生修为，化我与双生花妖云笙为凡胎，从此无仙无妖，只做寻常百姓。”
　　随着咒语结束，迟长生周身的神力光芒渐渐消散，天界赋予他的天神修为与无量功德，化作点点金光融入大地——那些被云笙杀害的人，魂魄正循着金光缓缓凝聚，准备踏入轮回。而云笙身上的妖气也在瞬间褪去，她体内的妖力与法术尽数消失，皮肤不再泛着妖异的光泽，彻底成了一个没有任何异能的普通人。
　　迟长生也不再有天神的气息，他的灵力、他的神格，都随着咒语烟消云散。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望向云笙，眼底满是释然：从今往后，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神祇，只是一个有小姨在身边的普通人。
　　云笙再也忍不住，喜极而泣地抱住迟长生，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五百年的仇恨与痛苦，终于在这一刻化作了安稳的现世。
　　那些先前被云笙所伤的仙门弟子，此刻也因迟长生散出的功德之力，渐渐恢复了修为。有人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却被苏疾风伸手拦住：“人家连功德带修为都散尽了，难不成你们还想赶尽杀绝？”
　　那仙门弟子看着苏疾风，语气里没了先前的敌意，只剩一丝怅然：“玄雷上仙，我们虽没法彻底原谅，但也分得清是非。这场错已经无法挽回，再揪着不放，也没什么意义了。”
　　萧清澜看向说话的南随风，指尖凝出一缕微弱神力试探其根骨，随即颔首：“你心性通透，根骨绝佳，已有飞升资格。你所在何派，名唤什么？”
　　南随风立刻拱手行礼，恭敬回道：“在下玉门派玄风掌门座下新晋弟子，南随风。”
　　“玉门派”三个字入耳，苏疾风与萧清澜相视一眼——那是他们曾经相识相知、共同修行的地方。如今物是人非，旧时时光早已回不去，可两人眼底都没有遗憾，毕竟此刻，他们早已拥有了彼此，这便足够。
　　萧清澜转向迟长生与云笙，语气郑重：“谢筠寒犯下的错，我向你们承诺，定会给予他应有的处罚。从今往后，你们便如凡人般生活，切不可再滋生杀孽。”
　　迟长生用力点头，紧紧握住云笙的手——掌心的温度仿佛在说“一切都过去了”。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谢筠寒，有小姨这个亲人陪在身边，就已经足够。
　　最后，萧清澜主动牵起苏疾风的手，转身踏向天界。曾经那些瞧不起苏疾风、质疑他们情谊的仙门中人，看着两人相握的手，眼底的偏见渐渐消散，终是默认了这份跨越身份与世俗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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