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住在晴天里

　　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看着可视门铃屏幕上那两尊大佛，别墅客厅里乱成了一锅粥。顾采儿甚至真的在试图找地方藏身，而宁挽云已经脸色惨白地缩到了沙发角落，怀里死死抱着琴盒，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

　　“别慌。”

　　林知夏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她看了一眼正在安抚秦云舒的苏晚，又看了一眼角落里的挽云，轻声说道：

　　“晚晚，你在这里陪着她们。我出去。”

　　“你去？”苏晚眉头紧锁，一把拉住她的手，“不行，沈清妩那个状态，万一发疯伤到你怎么办？要去也是我去。”

　　“不，只能我去。”林知夏摇摇头，反握住苏晚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姐姐听我的，而沈清妩……我现在大概是唯一能让她冷静下来的人。如果直接让她们冲进来，后果不堪设想。”

　　“放心吧，我有分寸。”

　　林知夏松开手，整理了一下衣服，转身走向那扇沉重的大门。她的背影虽然纤细，但在这一刻，却显得格外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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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寒风凛冽。

　　林知月站在台阶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她刚才查到了秦云舒的入境记录，又定位到了苏晚的车，一路飙车赶来，心里的火气已经顶到了天灵盖。

　　而在她身后的迈巴赫旁，沈清妩正靠在车门上，虽然戴着墨镜，但那微微颤抖的手指和紧绷的下颌线，都暴露了她此刻处于一种极度亢奋和不稳定的状态。

　　“咔哒——”

　　大门打开了一条缝。

　　林知夏侧身钻了出来，然后迅速反手关上了门，用身体挡在了门口。

　　“知夏，让开。”林知月冷冷地看着妹妹，“我知道她在里面。”

　　“我也知道。”沈清妩摘下墨镜，那双狭长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光芒，“我的阿云，也在里面，对吧？”

　　面对这两个气场全开的女人，林知夏感觉自己就像是在暴风雨中飘摇的小树苗。但她没有退缩，而是张开双臂，死死地护住身后的门。

　　“我可以让你们进去。”林知夏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但是，我们要先约法三章。”

　　“约法三章？”林知月气笑了，“林知夏，你现在长本事了，敢跟姐姐谈条件？”

　　“因为我在乎里面的人，也在乎你们！”林知夏抬起头，直视着姐姐的眼睛，眼眶微红，“姐，秦姐姐为什么躲了你这么多年？不就是因为怕你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吗？如果你现在冲进去，像审犯人一样审她，信不信她明天就再买张机票飞回法国，让你这辈子都找不到！”

　　林知月愣住了。她原本准备好的满腔怒火，被林知夏这一番话生生堵在了喉咙口。
　　再跑一次……这辈子都找不到……
　　这几个字像针一样扎进了她的心里。

　　见姐姐的气势软了下来，林知夏立刻转向另一边那个更危险的人物。

　　“沈姐姐。”

　　林知夏走到沈清妩面前，看着她那双充满疯狂渴望的眼睛。

　　“你还记得前天晚上，我们在江边说过的话吗？”

　　沈清妩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喉咙动了动：“……记得。”

　　“你说如果阿云还活着，你会试着去听她的心里话，试着把她当成一个平等的人，而不是宠物。”林知夏语气严厉了几分，“那你现在这副样子是想干什么？冲进去把她抓回笼子？还是把她吓死？”

　　“我……”沈清妩语塞。

　　“挽云她很怕你，真的很怕。”林知夏放缓了语气，带着几分恳求，“她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回到这里，不是为了被你抓回去的。如果你不想彻底毁了她，就把你身上的戾气收一收。进去之后，不许大吼大叫，不许动手，更不许提‘带走’两个字。”

　　“你能做到吗？”

　　沈清妩死死地咬着嘴唇，尝到了一丝血腥味。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体内那头名为“占有欲”的野兽。

　　良久，她重新睁开眼，眼底的疯狂被强行压了下去，只剩下一片深沉的克制。

　　“好。”她声音沙哑，“我答应你。只要让我见她……怎么都行。”

　　林知夏松了一口气，最后看向林知月。

　　林知月别过头，冷哼一声：“废话真多。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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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达成了“协议”，但当大门再次打开，两人走进客厅的那一瞬间，整个空间的气压还是瞬间降到了冰点。

　　原本还在叽叽喳喳的顾采儿瞬间闭嘴，把自己缩到了窗帘后面。
　　苏晚像个保镖一样挡在众人面前。

　　而在苏晚身后的沙发上，坐着两个神色各异的女人。

　　秦云舒端坐着，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平静。
　　宁挽云则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如果不是林知夏刚才特意走过去握住了她的手，她可能早就晕过去了。

　　林知月没有看别人，她的目光像雷达一样，精准地锁定了秦云舒。

　　她一步步走过去，高跟鞋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苏晚想要阻拦，却被秦云舒轻轻推开了。

　　秦云舒站起身，看着那个比几年前更加成熟、也更加冷硬的女人，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苦笑。

　　“知月。”

　　“你还知道回来。”林知月停在她面前两步远的地方，声音冷得掉渣，但仔细听，却能听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

　　“没死。”秦云舒轻声说道，“只是迷路了，走了很久才走回来。”

　　林知月的眼眶瞬间红了。她死死地盯着秦云舒，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这几年的岁月痕迹。所有的愤怒、委屈、思念，在这一刻交织在一起，最后化作了一句咬牙切齿的：

　　“瘦了。难看死了。”

　　虽然嘴上说着难听的话，但林知月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只是站在那里，用一种近乎贪婪的目光描绘着对方的轮廓。
　　林知夏刚才的话起了作用。她在克制。

　　而另一边，情况则要惊险得多。

　　沈清妩从进门的那一刻起，视线就没有离开过宁挽云。

　　她看着那个活生生的、会呼吸的、不再是墓碑上冷冰冰照片的阿云，整个人都在剧烈地颤抖。

　　她想冲过去抱住她，想确认这是不是梦，想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可是林知夏那句“你会把她吓死”，像一道紧箍咒，死死地勒住了她的脚。

　　“阿……云……”

　　沈清妩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声音破碎不堪。

　　宁挽云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身体猛地一僵。她缓缓抬起头，那双含着泪水的眼睛，隔着空气，与沈清妩对视。

　　那是她两年的噩梦。
　　也是她曾深爱过、又深深恐惧过的人。

　　沈清妩向前迈了一步。

　　宁挽云本能地往后缩了一下，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呜咽。

　　沈清妩立刻停下了脚步，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慌乱地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我不……不过去。”沈清妩语无伦次地说道，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我不抓你……别怕……别怕……”

　　那个不可一世的沈疯子，此刻竟然卑微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宁挽云看着流泪的沈清妩，眼中的恐惧慢慢被一种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她从未见过沈清妩哭。
　　在她的记忆里，这个女人永远是高高在上的，是掌控一切的神。

　　“沈清妩。”

　　宁挽云终于开口了，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我不叫阿云。”

　　她扶着沙发站了起来，虽然双腿还在发软，但她没有再躲避。

　　“我叫宁挽云。挽留的挽，云朵的云。”

　　“我是个人。我有名字。我不想做你的金丝雀。”

　　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砸在沈清妩的心上。痛，却让人清醒。

　　沈清妩看着她，用力地点了点头，眼泪流得更凶了。

　　“好……宁挽云。”她重复着这个名字，像是要把这两个字刻进灵魂里，“宁挽云……你好。”

　　这是一场迟到了两年的问候。
　　也是这两个疯子学会“爱人”的第一课。

　　林知夏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眼眶也湿润了。她转过头，发现苏晚正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眼底满是温柔。

　　虽然这只是一个开始，虽然前面的路还很难走。
　　但至少，她们都愿意迈出那一步了。

　　然而，就在气氛刚刚缓和一点的时候，一直躲在窗帘后面的顾采儿突然探出头，弱弱地举手问道：

　　“那个……打扰一下各位大佬的叙旧。”
　　“咱们是不是该先考虑一下晚饭吃什么？我快饿死了……”

　　众人：“……”
　　这还有个活宝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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