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坠落

　　没有和顾白词他们一起去食堂吃饭，而是默默地留下来收拾东西，不就代表着他并没有忘记要和傅清源一起回家的约定吗？

　　那傅清源在不满意什么。

　　江愿假装无事发生，他背上书包：“走吗？”

　　傅清源的眉间立刻拧出一个川字，他没回话，而是用一种不可置信中带着十分委屈的神色盯着江愿看。

　　不出三秒，江愿缴械投降。

　　他被气笑：“请问圆圆同学，我是做错了什么吗？”

　　傅清源：“没有。”

　　江愿：“那你为什么一副被狠狠辜负了的样子？”

　　傅清源挑了下眉：“你也知道我被辜负了？”

　　江愿：“？”这臭小子。

　　他向前一步，踮起脚，用手轻轻拍了下傅清源的头，“不许闹，回家再说。”

　　傅清源撇了撇嘴，“哦。”

　　他们没去食堂，直接去周婷的办公室要了假条。因为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周婷在假条上签字时十分爽快。她不忘嘱咐：“让你们回家是希望你们能好好调整一下心情，但是别忘了明天还有考试，千万别迟到啊。”

　　江愿乖巧地点点头，傅清源站他身后懒散地“嗯”了声，两人拿着假条顺利地走出了学校的大门口。
　　都没了坐公交车的耐性，他们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只用了平时一半的时间就回到了傅清源的家。

　　这个点，傅奶奶照常不在家。

　　傅清源难得有些粗鲁地关上了家门，江愿鞋还没脱，就被傅清源按在玄关处接了个吻。傅清源吻得用力，江愿虽然想顺从他，但想到这是家门口，还是伸出手推了推傅清源。

　　灯没有开，一室昏暗里，傅清源的眼神模糊得让江愿分辨不清里面的情绪。第一下没推开，江愿又用掌心在傅清源的背上拍了两下。

　　终于，江愿抢在傅清源换气的间隙里说：“进房间。”

　　傅清源的声音变得低哑：“好。”最后又恋恋不舍地在江愿的嘴角边吮了下，才放开对江愿的桎梏。

　　他反手脱下书包，又拿起江愿背着的包，三两步走到客厅，随手往沙发上一扔。然后走回来，将换好拖鞋的江愿一把抱起。

　　江愿发出小声的惊呼，傅清源一边将他往里抱着走，一边闷笑着掂了他两下。
　　“就没长肉。”

　　江愿一只手环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闭嘴。”

　　傅清源干脆闭眼在江愿的手心里轻轻啄吻了一下。

　　江愿：“……”

　　进了房间后，傅清源却没有再向江愿索吻。但也没有放开江愿，就这样抱着他，两人一起跌进了柔软的床铺中。

　　江愿仰起头，只能看见男生的下颌线和他挺翘的鼻尖。江愿缓慢地眨了下眼，小声道：“你真的没事吗？”

　　傅清源动了，他换了个姿势，侧过身，上半身曲起，将自己的视线与江愿齐平，一只手还搭在江愿的腰上。
　　“说实话，我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有什么样的反应。”

　　江愿：“嗯？”

　　傅清源与他四目相对。江愿眼神里的光像一枚投入幽深潭水的小石子，激起傅清源心中一圈圈的波澜。
　　他说：“一开始，我好像都没有反应过来，虽然是我熟悉又厌恶的声音，但我不禁在想，他说的人是我吗？方毅…怎么会在我们学校发言呢，这一切是真实正在发生的吗？”

　　江愿的心里仿佛有一只手捏住了他的心脏，随着傅清源的自述，这只手缓缓收紧，江愿有些喘不过气。

　　傅清源道：“后来，我看见你从窗前跑过去的身影。”他眼角带上笑意，“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能跑那么快。”

　　江愿半是心疼半是羞赧地扑进了傅清源的怀里。
　　傅清源将他抱紧，说话的声音带动胸膛的振动：“然后，我好像突然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所以其实这个过程中，我真的没有感受到太多类似愤怒、伤心的情绪，我只是一开始有些懵，但后来…是你唤醒了我。于是我知道，当务之急并不是继续怀疑当下，而是应该行动起来，保护好我自己，也…保护好我身边的人。”
　　“所以我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周婷。”

　　江愿闷道：“你做得对。”

　　傅清源低下头，与江愿交颈而眠，“嗯，所以你应该给我奖励。”

　　江愿一瞬间抬起头，警觉道：“什么奖励。”

　　傅清源凑近他，声音黏糊：“今天晚上陪我睡觉。”

　　江愿：“我拒绝。”

　　傅清源：“为什么！”

　　江愿：“明天还有考试，你别忘了。”

　　傅清源：“我能考好！”

　　江愿：“我考不好。”

　　傅清源：“？”好熟悉的说辞，感觉以前听过一次了。

　　最终，傅清源也没有如愿以偿。因为等傅奶奶回到家后，她惊喜地发现江愿的到来，不仅指使傅清源下楼剁了半只鸭子，还在他们睡觉之前热情地帮江愿铺好了床——傅清源的床。随后，傅奶奶将一团垫背和盖被抛到傅清源床边的地上，对着傅清源说：“喏，今晚你就睡这，自己把床垫子铺平整。”

　　傅清源：“…行。”

　　江愿：“噗。”

　　傅奶奶笑眯眯道：“小愿别客气，缺什么都和奶奶说。”说着，离开傅清源的房间之前还不忘拍了下傅清源的肩，“臭小子晚上早点休息，别打扰小愿睡觉。”

　　江愿捂着嘴无声地笑，傅清源无奈地看着换上睡衣后变得松松软软的江愿，“也不知道变成谁的奶奶了。”

　　江愿眨了下右眼：“你的就是我的啊。”

　　说完，在傅清源的眼神变暗之前，江愿火速钻进了被窝。他伸出一只胳膊指挥道：“空调再调高一度，关灯，睡觉！”

　　傅清源轻呵一声，他按灭了房间的大灯，黑暗中，他幽幽道：“等考完试。”

　　江愿闭眼，不听不听。

　　——

　　模考后的时间依旧紧凑，每天应付不完的小考大考，校内模拟考完了，还有几校联考。在这些忙碌的时光间隙，江愿听说方毅被退学了，他的未来何去何从，江愿并不关心。
　　而因为自己的疏漏间接导致了一系列事情发生的顾老师被停职，岳洋在周婷以及校级领导的逼问下也承认自己是听从了田不凡的指示才干出了偷换录音的事情。

　　但他咬死了自己并不清楚录音的内容，是田不凡威胁他，如果自己不这样照办，田不凡就有办法让他从这个学校离开。
　　事到如今，也不知道这份供词有几分真几分假。毕竟高考在即，七中做不到赶任何一个学生离开，因此岳洋也只是受到了处分，被要求在家停学一周后再回学校。

　　算算日子，也到田不凡快回来的时候了。

　　江愿靠着墙壁，心烦意乱地翻着自己的化学教材书。

　　他轻啧一声，在熙攘的课间中，这一声并不明显。但他身后的人就是注意到了。

　　一只手伸上前，戳了戳江愿的背。

　　【061：啧啧。】

　　江愿虚空挥了下手，然后往后靠上椅背，“怎么了？”

　　那只不乖的手指不仅没有离开江愿的背，反而停在他的脊骨处，上下轻轻划了划。

　　一阵痒意直窜上江愿后脑勺，他一个激灵，侧过身，刚要瞪傅清源，就看见始作俑者正趴在桌面上，露出一双透着笑意的眼睛。眼角弯弯的模样令江愿瞬间泄了气。

　　眼睛的主人：“是你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江愿挑眉：“我背对着你，你怎么知道我愁眉苦脸。”

　　傅清源：“我就是知道。”只要江愿在他的身边，他的目光就不会去到别处。只要一点点情绪的波动，傅清源都能敏锐地感知到。在懂江愿这件事情上，傅清源敢打包票方圆十里没人能比他做得更好。

　　江愿轻叹一口气：“没怎么，就是学累了。”

　　傅清源蹙眉：“你没必要把自己逼这么紧。”

　　江愿没应，他的目光飘向班级最前方挂着的高考倒计时，最后21天。
　　21天之后，一定是世界线的一个重要转折点，而他依旧没有129的消息。

　　【江愿：061，你说，如果到了高考那天129还没有回来，我们该怎么办？】

　　061沉默了一阵，然后说出了一句苍白无力的安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意料之中的答案，江愿的心情更加忧郁了。

　　在江愿的沉默里，傅清源不知是联想到了什么，他不禁看向教室的另一角——顾白词正拿着本教材书，心思却不在书上。放着自己的座位不坐，他正一屁股靠在谭一许的桌角，因为那里离沈沫沫最近。此刻，他面上笑容灿烂的正在和沈沫沫聊天，丝毫没有交流学习中的样子。

　　傅清源眉间皱纹更深，他不免迁怒于顾白词，都快要高考了，居然不在自己的位置上潜心学习，跑去找女朋友聊天。不对学习负责，不对自己负责，简直就是罔顾人伦，罪大恶极！

　　而他自己的手却还流连在江愿的身后，隔着一层薄薄的校服，江愿的温度不断从傅清源的指尖传递到傅清源的心里。

　　江愿不想傅清源替他忧心，便说：“这周末有安排吗，要不要去我家学习？”

　　傅清源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他眉间舒缓，一秒换上了认真的神情，坚定地答：“要。”

　　江愿幻视一只眼神发亮的小金毛犬，一时没忍住，伸手上前捏了捏傅清源腮边的肉。傅清源顺从地从臂弯里仰起头，方便江愿对他实施的动作。

　　何简从开水房里打水回来，看见的便是顾白词、沈沫沫以及他的同桌和他同桌的后桌这两处自成一派氛围的小天地。
　　他旋开水杯往嘴里灌了一口，心道：孩子们，可长点心吧，还能更明显一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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