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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战
“是有人告诉你,你才发现的吧?”
静恒一向自傲,萧沅此句试探可谓十分轻蔑、挑衅,但她并没从静恒的脸色中捕捉到想要的蛛丝马迹。
“事已至此,你觉得我会被你牵着走?反倒是你,小小年纪,”静恒的视线移到另一个马厩,毫不知情、选马的关乔身上,片刻又收回,“不要把小聪明当大智慧。”
“长得一副狐媚模样,柳随风着了你的道,我可不会。”
“我今日引你来,在此等你,就是为了与你赛一场。”
“生死契约,你可敢接?”
李监正听着,觉静恒道姑太急迫,太直入主题了!怪不得太子对马场的手脚不与她说。这些江湖人,根本不懂循循善诱。
可萧沅知晓,经过两次下马威,静恒把该表达的都表达了,已给她积攒了今日必接怒火,否则,以后数日,不只是她,还会拓宽到她身边人,不得安生。
并非直入主题,而是进展至此。
柳随风这人怪癖在于平日喜洁,可又和范学士一样风流,把去烟柳之地玩弄姑娘不认为是洁癖。
他命丧淤泥沼泽,惨不忍睹,违背生理,引起静恒的愤恨。
没有一个姑娘受得住出丑,唯有让萧沅以更惨的方式——公开凌辱至死,才能祭奠柳随风。
“我是有小聪明,但比之你们,也算有大智慧。”萧沅冷静地说,“你长得老了,但还不如我,江湖中人讲究义气,一人做事一人当,可你呢?波及了多少无辜?”
“柳随风着了我的道,你宁愿用无辜之人设计,到我面前下战,不认同我的智慧与能力,却用同僚本性肮脏来开脱,在你心中,他也不过如此。”
“他尸骨未寒的最后一笔是你补的,怪不得,他断气前喊你的名字……”
萧沅欲言又止,视为无足轻重,去摸身边马驹的脖子;静恒又恨又气:“他喊我名字,说了什么?!”
柳随风当然是没留只言片语,只是,萧沅发过誓,这一世,不忍、不让、不手软,就算是嘴上功夫,她也要还回去。
看得出静恒对柳随风的过度关心,她要的就是静恒心急火燎。
只要她不交代,此话还有保她性命和反击的作用。
见萧沅半吞半吐,自视高傲的静恒那受得住被一个小姑娘捏七寸,她抓住,抬起萧沅的手,厉声道:“他留了什么话,你说!”
虽还没答应比赛,但逃不过。萧沅无所谓,先不漏底,像看无能者狂怒,任她抓起。
可这一动静引起隔壁排马厩的两人注意,马匹高大遮全貌,两人便匆匆寻来。
见萧沅被臭道姑抓住手腕,关乔急了,奔过去,在二人身形间掰手:“臭道姑,老师太,放开!”
关乔知晓静恒,太子的人,与赵西裴不对付。
静恒功夫了得,她比男人还没心,那无情粗鲁的人抓住萧沅纤纤玉手,怎么承受得住!
“妖道,冠子婆,你快松手!”
萧芷柔也让静恒松手。
静恒被这几句骂气了,此话极辱修道之人!
她还没动手,下一刻,关乔头一低,咬了下去。
“啊”的一声,关乔被甩后退,好在萧沅掌住她后背。
四人面对静恒,但有一人是离心的。
关乔对萧沅说:“我们不选马了,我们走。”
“走得了?”静恒笑,这个插曲下来,倒是有点私人恩怨的意思了。
关乔不明白怎么走不了,静恒似笑非笑:“今日萧沅遇不测,我会感谢你这个小姑娘,有你的一份功劳。”
关乔还是不明白,她看向萧沅。
萧芷柔却是先一步恍然大悟:“是你让人接近关乔,出主意引人来马场。”
萧芷柔去年认为萧沅不是她姐姐,可经过相处,她已将她当家人;很多离奇事她不知,也无人信,不能讲。听静恒语气,是有旧怨,要杀人灭口。
萧芷柔:“你要公然行凶?”
静恒拂尘甩起,搭左臂:“是又如何,此处仅几人,若萧沅不同我来一场生死契约,你们现在都得死。”
她问萧沅:“可想好了,看着你的姐妹丧命,还是与我比一场,你若输了,就去柳随风灵柩前长跪悔过,绕城三日认罪,然后自刎。”
“你……”萧芷柔明白了,那旧怨大概是畏罪潜逃的柳随风。
她往后转身,要去寻父亲,可没料到,李监正用身体挡住去路,她不得已后退一步。
居然是一伙的!
怕是来此处选马都是连环计。
“大胆!”萧芷柔也摆起架子,喊:“你敢拦我,我可是萧府的女儿。”
这招关乔已经用过,显然无效。
而此时的关乔被话砸懵了,她……害了萧沅?
萧沅说出早已有的选择,应战道:“好啊,比就比。”
对于这些人,她可不高尚,肮脏的、拙劣的,言而无信,怎么不能用?只是原封不动还回去罢了。
既是生死契,送上来的杀机,她怎能逃避,错过。
况且,她还有一句凭空捏造的遗言治静恒道姑。
听到萧沅应战,李监正面不改色,但心中狂喜。太子吩咐了,待比赛过程,萧沅出现意外,什么说辞,什么战书,还不是凭他们捏造。
整个过程都可改头换面。
反而是萧芷柔否道:“不行!”
她知晓萧沅会些功夫,或许比在府中练习的更强,可对面是静恒啊!她名声在外,许多男子都不及她,萧沅才习武多久?
生死契怎能随便签!
面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小姐,静恒对她的反对意见不与理会;李监正隔开两人,不让她们靠近这场比赛。
静恒对萧沅说:“挑马吧。”
又补充:“落马者,也算输。”
“好啊。”萧沅语气轻松像闲谈,自转过身,目光悠闲地投向神骏马匹。
而挡人的一边,李监正则更喜了,萧沅中计了,任她选那一匹,都会出意外,他等着给太子报喜。
此刻的太子赵仁章已到马场,他身边站着僧人无心法师,两人所处看台,对比赛路线一览无余。
听母妃说遇到一个疯子的风言风语后,对此一事,他莫名相信鬼神说,萧沅必须杀。
这时,来了一名侍卫对无心法师禀告,侍卫后退,无心则上前告诉太子:“李监正那边一切妥当,如计划进行。”
“好。”
与此同时,来马场观赛的另一处也有一位皇子,他是晋王赵怀琰。
他是全局的筹谋者,也会是渔翁得利者,不论这场赛事谁赢,他都不亏。
所以,他悠闲自得落座看台,备上美酒、瓜果,只等好戏开场。
第三位皇子,赵西裴那边。路七事成回来:“王爷,箭带回来了。”
他把箭递过去,赵西裴拿起端详,那是一支乌黑铁箭,锋利但没毒,半截箭羽被拔出来,还沾染方才没入绿地的泥土。
他看得久了些,路七狐疑问:“王爷,这箭可有问题?”
他检查过没问题,否则他会从身上撕块布料包裹,但一切以王爷为准,怀疑自己也不能怀疑王爷。
赵西裴道:“没有。”
“什么没有?”这时,夏伯明牵着一匹宝马行来。
看过去,宝马的颜色是最上等的红铜色,马匹身形高大,神态威严,威武彪悍。它的鼻孔正上方到两眼的额心有一道劈开面门的白,像一柄锋利雪刃。
它踏步而来,各种细节都透露出,它是一匹难驯的烈马。
可到赵西裴面前,它却变得温驯,牵了一路的夏伯明气死了。
“我还给你扫了马厩呢!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一点面子都不给!”
“明大人。”路七道,“王爷给你面子了,你就别同一匹马计较,要习惯,它一视同仁,也不是很给小七面子。”
也对,夏伯明释怀了,这匹马只服从一人。
两人在说话,赵西裴则沿着它强健的纹理摸了摸颈项,宝马马蹄声放缓,高昂的头也垂下,它在极沉的哼鸣中收了锋芒。
宝马侧身,赵西裴随即探手,从马鞍处取下一张弓。
弓弦是上好的鹿筋弦,绷得极紧,在寂静中仿佛能听到细微的嗡鸣。
但他搭上弓玄的箭却只是刚才捡回来的那支普通的乌黑铁箭。
弓箭随着他不紧不慢的动作往后拉,他视线却在沿着箭杆往前延伸,定格了片刻,他继续话题开口:“没毒,但物归原主,一定会夺命。”
这时,蓄势待发的箭羽前方正对着一位藕粉色衣裙的女子;赵西裴收箭,弓玄恢复平直。
“秦王殿下!”关乔踉踉跄跄,火急火燎地跑来,“可算找到您了。”
马场太大,她累得“啪”的一声坐地上,死死环住赵西裴的一只腿:“祖宗!”
这一跪,一喊,将夏伯明和路七惊呆住。
按关乔往日的秉性,尤其在师娘不在的时候,她应该是无礼不喊人;若她生气,还会骂他没良心。
两人看向四周道:“先起来……这成何体统。”
“我不起。”
夏伯明:“陛下允许你这样攀亲戚了吗?”
“我不起。”
她累得起不来是其一,还有个原因是——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赵西裴让她放开,她不放;赵西裴挪腿,她仍旧不放手,身形都随着被拖动。
“呜呜呜,我不放!”她哭着嗓音,呛了几根草,“你答应我去救人我才放。”
周围的勋男贵女视线转到两人身上,他们听不清说什么,只瞧见一人高高在上,一人跪地求饶,不由得又想起秦王殿下杀小姑娘父亲的事,看来,他要对小姑娘下手了。
那些人想着却也不敢靠近,赵西裴是个赶尽杀绝的人,想当初他为母妃复仇,屠了多少人?连臣子相关的家人都不放过,骇人程度仅次于诛九族。
他怎么会大发慈悲留下后患关家,不是不除,是时机到了才除。时机大概就是,后患关乔长大,留不得了。
周围在东猜西疑,这边的夏伯明把人扒起:“来来来,有事起来说,什么救人?救谁?”
关乔吸吸鼻子,对赵西裴楚楚可怜:“萧沅啊,那妖道要害萧沅,你去救救她。”
“呜呜呜,你要是肯救她,我以后再也不骂你了,在你面前……我一定弯腰下跪,伏低做小。”
两人错愕,都不信她的话,因为师娘每次责她后,她从未对秦王态度悔过。
赵西裴不慌不忙道:”她没你想得那么不堪一击。”
夏伯明附和:“是啊,乔大小姐,萧沅神通广大得很。”
他也不能透露萧沅都敢在宫宴上,陛下面前耍手段;在太子天罗地网的眼线中纵火杀人,他对路七道:“是吧,小七。”
路七也说:“是。”
“那不一样!”关乔低着头说,“她是聪明,可才学多久的武啊,怎么抵抗妖姑。”
“这次怪我,萧沅若是出事,娘会将我赶出家门,我,我陪她去死好了。”
她惊恐积聚,声音越来越低。夏伯明道:“今日天好,你还不如上看台观赛,别死啊死啊挂嘴边,不吉利。”
关乔被利用,追悔莫及,那听得进去,她“哇”的一声求他:“你救救萧沅吧,我,我以后再也不阻止你们在一起了,你就是能护她的良配!”
路七闻言,惊掉下巴。
夏伯明暗道:“讲得好,师娘把絮叨的差事交给他,不如交给亲生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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