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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原来一样
梦宁抱着路小飞靠近了窗户,少女柔软的腰一转就让自己坐在了窗框上,她伸手打开窗扇,除夕夜的冷风一下子吹了进来。路小飞的双腿已经转到了窗口外面,只有一只手仍然攀着梦宁的肩。
“小飞你喝了酒——这样会着凉的。”梦宁略有一些担心。
路小飞笑了笑:“我要这样才能让自己冷下来。”
她转过头,梦宁发现在冷风下她的眼神和笑容都恢复了清澈的样子。路小飞只看了她一眼,又望向窗外除夕夜那可怜的冷月,开始轻声的唱着小调——
月落江天阔,寒风拂水轻。
蓬窗孤烛暗,家山何处情?
霜沾青衫冷,露重湿衣襟。
幽梦随影断,婵娟伴我心。
烟波千里渺,孤舟未挂帆。
故园春色远,离思托云间。
归燕无音信,鸿雁寄长叹。
东风若能起,携我入长安。
曲子是唐时最常见的“十二时”,但本来是首思妇的曲子,让路小飞唱的婉转清越,似寒泉入骨,与刚才那副美艳蛊惑的样子判若两人。如今鳌龙楼的客人们已经渐渐散去,四周略显安静。路小飞的声音虽然不大也能传出很远,她随意的哼唱了一会儿又转头看着梦宁:
“阿宁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唱歌?”
“你唱歌很好听——”梦宁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因为我为了让大家知道——除了把我抱回房间,我们之间并没有发生别的事……这不是阿宁你希望的吗?”
梦宁的怀抱仍然贴在路小飞的背上,让身前的人能够暖和一点,她沉默不言。
“也许我真的是喝醉了,但是我还是想要留下一点点念想,那个念想里是你把我一步步抱到我们共同的房子里,就像在抱一个新娘。只是这一段回忆,就可以了——阿宁你知道吗?”
路小飞的脸上一直浮现着明丽的笑容:
“到明天——如果你愿意,我们还和原来一样,和原来一样。”
在钱塘寒冷的冬夜,还有两个当世高手凄楚的坐在鳌龙楼的屋顶上专心致志的听着下面房间里的声音。两人轻功高绝,竟然未被屋内的人发现——
“除了唱歌,真的就没有别的声音了吗?”为了隐藏行迹,艾芳的嘴只好对着武萝的耳朵。
“真的没有了——关上窗户了,她们好像已经睡了。”武萝的声音也小的像蚊子。
“那我们还有必要在这里冻的像狗一样吗?”
“小芳……还不是你非得要来……”
“你早告诉我麟不仅是废物还是禁欲系不就得了?”
“但是……传闻她并不是禁欲系……”
除了这两个房檐上挨冻的人,还有一个人一直都坐在鳌龙楼的大堂中,如今鳌龙楼已经熄了灯火,走尽了客人,只有莫星言还坐在那里,静静的想着往事,竟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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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小飞言而有信,到了第二天,整个故事变成了一件与路掌事无关的事——博翠楼的顾琵姑娘靠一曲琵琶拿到了花魁大赏,然后放弃了十匹绫罗及百两黄金选择与鳌龙楼的一位画师同房唱着小曲。
无论这故事多么不真实,武林邸报将其解释为顾琵姑娘喝醉了,从而作出了不理智的选择。好在据称那位画师对女色也并无兴趣,只是为了保住工作勉为其难而已。这故事传播之广几乎连第二天被扔回博翠楼的顾琵自己都相信了,是不是被点穴后灌醉干了一些不得了的事——好在只是和一个女人在一起熬夜唱曲,她在楼里的户头上还莫名其妙的多了几两银子……
顾琵理解应当是封口费,于是选择闭口不言。
至于鳌龙楼中的知情者——自家掌事对人好,工钱也给的大方,是喜欢一个女人,或者喜欢一个桌椅板凳,又能有多大差别?路小飞望向梦宁的笑容,仍然恬淡的像是钱塘湖上的湖光山色,只是自在淹留而无所求。
气势十足的妖人案小组,都不得不继续等着画师养好伤再想着如何干一番大事。但即便画师年轻身体好,这次内腑的伤情实在太重,她前前后后在鳌龙楼老老实实的画了一年的面具——
从梦宁离开洛阳,已经过了将近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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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宁拿着一份武林邸报,一副郑重的样子走向莫星言。莫星言正在鳌龙楼后院的桂树下抚剑独坐——
端庄嵘丽的游侠配上斑驳的古剑,在桂树的淡香之下独有一番情致。
莫星言的姿容、人品均是上佳,为何飘零半生而孓然一身——艾芳在私下里也十分好奇,向路小飞打探了好久。按照艾芳的判断:
“莫女侠家世显贵,估计陷入了一场畸恋,不为其家族所容。”
梦宁今天确实有一件正事来找莫星言,她与莫星言对坐说道:
“莫女侠,这两个月我要借小飞一用。”
听到这个莫星言笑了:
“上元花魁夜之后,满楼都知道小飞姑娘是你的人——哪有你找我借用之说?”
上元夜路小飞虽然戴着面纱,也仅仅瞒瞒外人。鳌龙楼里这些朝夕相处的人自然早就认出了这是自家的掌事。只是路小飞平素极受众人敬重,即便掌事对同为女子的画师情有独钟,众人也多是祝福,并不闲道什么。
只有一贯严肃的莫星言,却在这个问题上经常开梦宁的玩笑。
好在梦宁可以靠面具掩饰自己的窘境,继续说今日的正事:
“我是需要小飞和我一起出一趟远门,而且是以优贾帮的名义——在这段时间里,估计要与武谷主商量再找一个临时的掌事。”
这确实是一件大事,路小飞经营了一年半的鳌龙楼,对内对外俨然是东南商贾的典范,连武萝这种世代经商的人都赞不绝口。无论找任何人来替换,都难说会没有影响。
莫星言拿起梦宁放在石桌上的武林邸报,略略看了几眼就明白了梦宁需要出远门做什么。
邙山演武会。
初唐时的邙山演武会是武林中的第一盛会,每五年一次。这种局面,直至日后则天大帝于长安二年开设武举才逐渐衰败,当然那已经是数十年之后的事。
邙山演武会开始于武德二年,即唐高祖创设李唐之后的第二年,至大业年间移至邙山。当时李唐新立,百废俱兴。江湖人思变又思乱,豪杰四起,割据林立。为了起到收拢武林高手,同时体现新朝对于武林人的宽容及鼓励,遂设立了邙山演武会。
邙山演武会初时只有正赛,无论门派、民族、年龄均可任意报名参赛。即便是犯人,只要不是“十大恶”之列,拿到魁首都可以赦免其罪行。自第二次演武会开始,额外设立了“新人赛”,规定从未在江湖中参与过任何门派间比武的人可以参加“新人赛”,新人赛也就成为了武林少侠们快速扬名的重要途径。
除了名望与江湖地位之外,既然是朝廷要推进的事情,当然也设置了丰厚的奖励——
新人赛榜首的常规奖励有两样:朝廷特有的提升内功境界的灵药“泫漪散”,与西域供奉的护体佳物“冰蟾甲”。
“泫漪散”据说可以将绝大多数内功在初级阶段提升一境,这可是很多武林人需要十年才达到的破境,足见朝廷对于新人们的优待。
当然,这是否同样适用于阳春白雪这样的高级功法尚未经过任何形式的检验。
正赛榜首的奖励则只有一种:刑天斧。
而且,刑天斧并不是赏赐给这位魁首,而只是让魁首把刑天斧放在自家的山门里,放到下一个正赛魁首选出。
刑天斧据称是助李唐王朝隆兴的圣品之一,刑天斧所在之处,方圆数里之内,习武者进境更快,受伤者康复更好,据说整个门派都会受其裨益。
除了给魁首的奖励,正赛中取得连胜的高手,表现卓著的高手还能得到一些特别的福利,毕竟朝廷中天材地宝不一而足,随便拿出一些来收买人心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当然,并不是所有武林人都对邙山演武会有兴趣,一些天性闲散的高手,世外的门派,并不愿意牵扯到这些俗世的比武中来。所以演武会至今已经举办了二十余次,仍然是各大正道门派、剑派之间在争夺魁首的位置。
比如武谷主说:我是个商人;艾盟主说:我是个土匪——这类江湖人,通常都不会在演武会中出现。
同样,作为朝廷命官的麟大人,在演武会中曾经的身份只是担任武后的护卫,陪着武后看完比武过程。护其安全,并讲解武学的奥义为她解闷。武后当然不会准许自己的宠臣去与江湖人比武厮杀,丢了身份。
莫星言一边翻看着武林邸报,一边端详着眼前的梦宁,揣测对方为何要在内力未复的情况下冒险参加演武会。
以路小飞的武功和身份,显然只能参加“新人赛”,梦宁是想要拿到“泫漪散”帮助路小飞提升武功境界?还是想拿到“冰蟾甲”提升自己的防御能力?
演武会要求以个人和帮派名义一并参赛,梦宁难道希望能进一步扩大优贾帮在武学方面的名声?
这些显然都不符合梦宁一贯的做派,身为天才她瞧不上天材地宝,曾经的奸臣把名声也视作浮云——她还能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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