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逢十三

　　十三来到迟府大门外时，正巧遇见王雯华的丫头宝墨抱着一个梳着总角的男孩子从一辆马车上下来，十三叫了一声“宝墨”，宝黑回头看见十三，惊得张着嘴巴，好一会儿才叫出来：“十三？”
　　十三微笑着答道：“是我。”
　　王雯华此时也被嬷嬷搀着从马车上下来，她走到十三跟前，关切的问道：“有几年不见了，你还好吗？”
　　十三：“我还好，大少奶奶可好？”
　　王雯华：“谢你惦记，我也好。”
　　十三：“我想进府看看秦叔，可以吗？或是帮我转告一声秦叔，我在外面等他。”
　　王雯华笑着说道：“即回来了，哪有不进去的道理，跟我回府吧。”
　　十三笑着答道：“好。”
　　宝墨怀中的小男孩这时指着十三，嘴里含混不清的问着“谁”，十三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问他道：“我是十三，你姓什么？”
　　小男孩：“齐。”
　　宝墨笑着告诉他道：“小少爷，是姓'迟'，不是'齐'。”
　　小男孩又努力的说了一遍，但还是“齐”。几个人看着孩子都笑了。
　　王雯华带十三进府后，十三道了谢便奔秦长泽的院子而去。
　　宝墨对王雯华小声说道：“大少奶奶，她怎么回来了，还这样光明正大的就进府了？”
　　王雯华扑哧一笑，“你忘了她是干什么的了？她若是想偷着进府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儿，她想光明正大的进府，就自有她光明正大的底气。依我看，她下次进府八成就得八抬大轿的抬进来了。”宝墨惊得又张大了嘴愣在了那里。
　　十三回到小院时，秦长泽正在拿水瓢浇花，这花架还是当年十三在时打的，花苗也是当初十三育的，几年之后，花株己长得粗壮了不少。这院子的景致如十三从未离开过一样，几年的时光似只过了个春秋。
　　“秦叔。”十三唤一声秦长泽，秦长泽回头看是十三愣了下神，然后高兴的连说着“好，好”。
　　秦长泽和十三坐在花架下的茶桌旁，秦长泽感慨道：“你回来就好，二少爷的心血总算是没白费。”
　　十三点头，问道：“我的房间还在吗？我想进去看看。”
　　秦长泽：“在是在，你走后二少爷便没再让人进去过，只是这钥匙在他手中，现下你也进不去了。”
　　十三：“那便还是锁着吧。”
　　秦长泽：“二少爷现下应该在京城，你没去见他？”
　　十三摇了摇头。
　　秦长泽：“他退婚了。当年老爷和夫人伙着陈家做了个局，让二少爷误以为迟家己山穷水尽，逼不得己下答应了陈家的婚事。这几年他只顾着救你出来，对陈家也冷淡得很，这让陈家对这门婚事也死了心，就主动退了婚。老爷和夫人自知有愧也就随他去了。现下你出了王府，他也算如愿了。”
　　十三：“不论他当初为何那样做，我都没有怨恨过他。”
　　秦长泽：“那你为何不去见他？”
　　十三：“从出王府到现在，我己将我想见之人都见了个遍，却唯独没有见他。我从未怨过他，但我怕我余生会心存芥蒂，怪他当时没有为我放下所有。这些时日，我总在想，如若没有当年银号的事儿，而是苍澜山出了事儿，是师傅和师兄弟们遇到了过不去的难处，我会怎么选。迟霁没有做错什么。我在迟府三年多，他为救我奔波了三年多，他也并没有负我，他一直都只是迟霁。”
　　秦长泽听完会心一笑，“好，好。我一会儿就把他在京城的住址写给你。”
　　十三点点头。
　　十三看秦长泽又长出了一些白发，人也苍老了许多，她故意说道：“我师傅她……”，秦长泽一听到说她师傅，立马问道：“你师傅怎么了？”
　　十三抿着嘴笑着说道：“我师傅说，您也上了年纪，别在外漂泊了，去苍澜山吧，跟她一起养老。”
　　秦长泽听完一张脸竟涨得通红，他自己也觉得脸上烧得很，自己摸着脸，喃喃的说道：“嗨，我这张老脸……”
　　十三低头笑着，也不敢再看他。
　　十三又到京城时，京城正下着雨，十三撑着伞慢悠悠的走在京城的街道上，她再不是那个出府即是生死关的夜隼了，她像个邻家姑娘一样，在雨中与各色行人擦肩而过。
　　迟霁回府下马车时，有小厮撑伞过来迎他，小厮对迟霁说道：“少爷，府里来了个女飞贼，也不知她是如何进的府，她在府中转了转便大模大样的进了您的书房，府中的院卫也打她不过，现下只得派人在书房外盯着呢。”
　　迟霁心中一暖，“她说她叫什么？”
　　小厮：“没说，她倒是直呼您的名讳。”
　　迟霁顿时觉得热血上涌，心跳得不受控制，他一把将眼前的伞推开，冒雨跑向了书房。
　　小厮将伞拾起来要追过去，跟迟霁一同回来的安平将他拦住，“别让人去书房打扰他们，告诉厨房拣最好的酒菜备着吧。”
　　迟霁没觉出雨水的寒凉，只觉得去往书房的路太长了，他跑到书房门前，一下推开书房的门，十三正坐在他平日坐的地方看着他的一本书。
　　迟霁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清清楚楚的看见，确是十三。他的脸上说不清是想笑还是想哭，他红了眼睛，唤了一声：“十三。”
　　十三在他推门的那一刻，就看见了混身湿透的迟霁，当听到他再唤自己名字时，她的眼中也泛起了泪光：“迟霁”。
　　迟霁一步一个湿脚印的向十三走去，走到桌前，他想起了什么，停住了脚步，低头说道：“我知道你出王府了，但没想到你能来看我。”
　　十三知他心中所虑，却故意说道：“嗯，我来看看你。”
　　迟霁问道：“能呆多久？你要去哪里？能告诉我以后你在哪儿吗？”
　　十三又故意说道：“我原来就说过，不会让你知道我在哪。”
　　迟霁：“可我从来没有说过不再寻你。你不想让我知道，那我也就是多费些精力和时间罢了，总能寻得到你。我不会打扰你，只是得知道你在哪，万一你遇到个什么，我还能护一护。”
　　十三：“你好好过你的日子便好。为了救我出来，你这几年也够累的吧。”
　　迟霁：“经营买卖而己，不费什么。”迟霁说着抬起头，看着十三，眼里满是再见的欣喜，还有即将分别的不舍。
　　迟霁不敢再向前靠近，十三却向迟霁的身边走近了两步，两人隔着桌角，十三又说道：“我不想当院卫了，岁数大了，打不动了。”
　　迟霁：“那便更好，能安稳活着就好。”
　　十三：“要不我回迟府吧，也不干什么，就吃白饭可以吗？”
　　迟霁一听，赶紧摇头说道，“回来好，回来好。不吃白饭，不是吃白饭，随你干什么不干什么，都好。”
　　十三看着迟霁，一副思考着什么的模样，“要不，我当迟夫人吧。”
　　迟霁一时停止了呼吸，脑中也一片空白。
　　十三：“就当你迟霁的夫人，可以吗？你原来说的话，可还做数？”
　　迟霁缓过神来，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他转过桌角，一把将十三抱在怀中，却只叫着十三的名字，旁的话一句也说不出。
　　十三在迟霁怀里，贴着他湿漉漉的衣服，闭着眼睛美美的听着他的心跳声。
　　二人就这样静静的站着，一会儿雨停了，屋内有光照了进来，二人一起回头，却见一道彩虹正?烂的悬在云间。
　　十三与迟霁相拥着相视一笑，迟霁抚着十三的头，悠悠说道：“霁雨初晴，又见十三，真好。”
　　时年中秋，迟霁与十三于煜城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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