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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命贵
第六十九章命贵
郑蓁华没想到这位李中散，学问好，脾气也好。她知道是相看的时候，怒气冲冲，等两人告别的时候，郑蓁华对他已变得客气起来。
再一瞧，这位汉人公子风宇高旷，仪望俱华，偏又能伏低做小，叫她拉不下脸来。郑蓁华很清楚，父母选的人，真的很好。
“小心！”李稷扶郑蓁华上马车，就几步路也殷勤备至。
两指相触的瞬间，郑蓁华低下头去，第一次觉得腼腆，而李稷就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郑蓁华长着一双杏眼，但眼梢很长，低头的时候，无端显出妩媚来。
赫兰罕远远看着，心情十分不好。待两家的马车走远，他一言不发回了宫。阿依娜尔惴惴不安地跟在他身后。
李稷能看上郑蓁华，他并不意外。他知道日后的郑蓁华美得惊心动魄，叫人不可自拔。即便在美人云集的后宫，她也是独树一帜的。
但郑家这边呢？
郑叔民竟然想把女儿嫁给李稷？！
据他所知，李稷“克”死了两个未婚妻。李少姜谈起这个兄长的时候，都是掩饰不住地担忧。可见他在平城丈母娘心中，并不是什么好的人选。
上一世……赫兰罕眉头一皱，想起上一世的李稷也有“克妻”的名头，不过是臣子间的私下议论。而他身为明君，不会去戳臣子的痛处，反而还赏了两个宫人，以示安慰。
怎么？
郑三郎看不上赫兰蛟，偏要选李稷？就因为他长得好看？原来这父女俩一个毛病！蓁华都是叫他带坏了，只会以貌取人，肤浅，幼稚！
那蓁华本人呢？她最后那含羞低头的模样，再次在脑海浮现。她莫不是……
郑蓁华老是和赫兰蛟在一起玩儿，赫兰罕心中不悦。可是发现郑家另有打算，根本没看上赫兰蛟，他更加不忿。
郑叔民和章氏这对愚夫蠢妇竟然敢挑剔天家？
不不，他们哪里是挑剔天家？是打量他要立李少姜的儿子做太子，想让宝贝闺女嫁给未来国舅呢！
果然啊，祖宗家法，立子杀母是有道理的。他还没做决定呢，这对天杀的父母就敢做这样的打算。
赫兰罕越想越气，拔出佩剑，用力一挥，生生将案几的一角斩了下来。
符钰听到动静，伸头望了望，又缩了回去。哎哟，陛下不是去华岩寺和高僧谈论佛法的吗？怎么谈成这个样子？
既然如此，还不如和小君聊一聊呢。他们二人聊完，一向还挺和谐的！
阿依娜尔也吓了一跳。这是……陛下竟然如此在意此事。也是，逐渐长大的蓁华女郎，叫人挪不开眼睛。
从前陛下便有些在意她，现在么…这种关注越来越无法掩饰。但其他男人眼睛也不瞎。这两年蓁华女郎往返于寿春和平城，很少跟着去华懋园和鹿苑，饶是这样，明里暗里打听她的人，也不在少数。
琅琊王喜欢她又如何？只要太皇太后没有赐婚，这事就有指望。
赫兰罕来回踱步，好久才平静下来，他转头吩咐阿依娜尔：“以后蓁华的事，都要报朕知晓！”
阿依娜尔暗暗叫苦。
这叫什么事？她与郑家女郎交好不假，但陛下的意思是要她打听女郎的心事。就譬如这回，她喜欢这个李中散吗？
这要她怎么打听？
蓁华女郎难道会将自己的小心思毫无保留地告诉她？
但阿依娜尔习惯了默默接过任务，从不抱怨一句，也因此赫兰罕越来越信任她。这回她依然如此，虽然心里打鼓，阿依娜尔还是硬着头皮接了这活儿。
郑蓁华可不知道这回的相看遭人窥视。她坐在马车上一晃一晃的，往常这个时候，她早就腻到章夫人怀里了。
这回，她正襟危坐，像是要接受太皇太后检视似的。
章夫人细细看了她一会儿，忍不住问道：“如何？那位李中散可带你去逛千佛窟了？”
哼！
他确实懂得多，言辞流畅又有趣，让郑蓁华挑，还真挑不出什么毛病，这才是郑蓁华不满的地方。
要她怎么说嘛？
要怎样才能寻他的错处，然后让父母断了这个念想？
郑蓁华本以为自己有充足的时间可以谋划，可是她十二岁了，身体也好了不少，再也找不到借口了，家里也开始为她安排相看了……
她必须早做打算。
郑蓁华绞尽脑汁的模样，落入章夫人的眼中。章夫人心中一沉，这是没看上啊！
她和丈夫郑叔民在偌大的平城看来看去，就属这个李稷最为满意。除了年纪大一些，没别的毛病。
至于“命硬”的传闻，民间愚妇才会相信，章夫人完全不予理会。也是这些迷信，才让李稷年已十九，还未定亲。
可是，他们夫妇俩千挑万选的人，似乎没有能让女儿满意。
章夫人微微蹙眉，这李稷长得这么好，蓁华竟然没看上？女儿改了性子？不会不会，瞧她从寿春带来的美婢，并不怎么会伺候人，但是因为长得好，她就要过来了。
自己的女儿，再了解不过，不论男女，她就喜欢美人。
李稷除了长得好看，学问也好，不管你说什么，他都能接的上，所以才能做中散大夫，侍奉御前。
那…为什么？
章夫人心里有了计较，也不逼问郑蓁华的想法，只是慢条斯理地说道：“蓁华，你如今二六了，家里你的祖母、宫中太皇太后都要过问你的事了，你好好想清楚！”
郑蓁华听了，心中愈发烦躁。回到家里，就关起门来生闷气。郑昇推门进来，脸上都是笑意。
“何事？”郑蓁华没好气地问道。
郑昇笑了，说道：“阿姊可是见了李稷？”
“你怎么知道？”好小子，知情不报！郑蓁华瞪大眼睛看着他。
哼，这两年郑蓁华去寿春都不带上他，他想尽办法，还是被她甩开。好容易找到机会，他一定要让阿姊求他。
“山人自有妙计！”郑昇摇头晃脑。
“行了，直说吧！”郑蓁华白了他一眼。
“阿姊若再去寿春，要带上我！”郑昇立刻开价。
呵呵，她就知道，这细弟只知道玩儿。“那就要看你能帮我什么了？”郑蓁华也还起了价。
“想不想知道李中散的事？”郑昇一脸神秘，似乎掌握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你说来听听。”郑蓁华凑了过去。
郑昇就将他克死两任未婚妻的事说了。啊？阿耶阿母什么意思？这个李稷这么危险，为什么还要让他们相看？
郑蓁华有些不可置信。
郑昇见状，有些快意。阿耶阿母都偏爱阿姊，他都要嫉妒了。现在他才发现，阿姊如果嫁出去了，那他就是家中唯一的孩子了。嘻嘻！
郑蓁华锐利的眼神扫过，郑昇赶紧收起笑容。他的心思，郑蓁华也知道一二，只是此时没时间掰扯。等着吧，就算她嫁出去，这个细弟也要掌握在她手里。
哼！
郑蓁华又去找章夫人。章夫人像是知道她会来一般。
“阿母，我听闻那个李中散克死两任未婚妻了！”郑蓁华一如往常地撒娇，身若无骨地躺进母亲怀里，扭来扭去：“您不疼我，居然让我送死！”
“胡言！”章夫人叱道：“市井谣言怎可信。命贵之人，寻常女子不能匹配，反之亦然。昔年汉元帝王皇后，未出阁时先许庶民，庶民死，后许东平王，东平王薨，相士言其命贵，不可言状，故入太子宫，生子封后，直至太皇太后。”
“嗯？”郑蓁华坐正：“有这事？汉元帝王皇后……”啊，那不就是篡汉的…
郑蓁华摇摇头，不相干不相干。母亲的意思是，“克妻”的反面是命贵，如果以民间迷信来推拒，阿母则会用相士之言来反驳。
郑蓁华小声嘟囔道：“若是李中散真的命贵，那就应该匹配公主才是，喏，比如宫中最小的公主……”
章夫人没有听清，示意她再说一遍。
郑蓁华不敢，那位小公主是宫中禁忌。她坐回去生闷气。
李稷？赫兰蛟？
汉人高门？抑或是兀烈亲王？怎么找到合适的理由呢？
“你可要快点决定了！”章夫人提醒道：“否则你大母就要替你定下婚事了！”
章夫人看着女儿苦恼的小脸，露出胸有成竹的笑意。蓁华只是一时想不明白，等她回转心意，就会发现李稷是最好的人选。
相士之言……相士？？郑蓁华心中有了主意。
骄阳当空，炎风卷地，农人在田间辛勤劳作的时候，王公贵族跟着皇帝和太皇太后到了华懋园避暑。
郑蓁华也被太夫人叫上了。
郑蓁华心中焦急，她虽有了计划，但还未得到回音，故而无法确定能否成功。
太皇太后好静，只召了郑家女眷陪同，赫兰罕和郑菀柔自然也都在。郑蓁华恨不得他们把自己看成小孩，装作毫无心事的样子，吃吃喝喝，好不惬意。
忽听太皇太后提起年轻一辈的婚事：“如今孩子们也大了，皇帝和菀柔佳偶成双，我不由得想起阿蛟和阿螭来……”
太夫人闻言，笑眯眯地看向郑蓁华，其他女眷也不由地朝着她笑。
迎着众人的目光，郑蓁华焦虑地胡刀都要握不住了，她好怕太皇太后和祖母当场定下她的婚事。
刹时，郑蓁华急中生智，抬头憨笑道：“太皇太后怎么忘了我的拔什，河间王殿下也未成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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