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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迁难越
今日听到阁内弟子议论,仙阁向各宗发信共商驰援南境事宜,可昨夜却发现宁线衣有身孕。想到昨夜君奉雪周身散发的淡漠戾气,似乎也懂了。
仙门各宗欲讨伐北冥,宁线衣将会成为众矢之的靶子。
悦宁溪望了君奉雪一眼,“昨夜你...”
“是我没控制住情绪。”君奉雪下意识道歉。
悦宁溪哑然。
“一方阁...”他本想打破这份沉默,谁知,君奉雪下句话惊出他一身冷汗来。
“你说,那个阁楼?”
糟了,莫非一方阁是后来取的!?正当悦宁溪想着怎么圆回去,君奉雪却道:“名字很好。”
….您觉得好就好吧。
原剧情没提过,应该也无关重要的。一想到莫名被关小黑屋三年,很多事都错过时机,悦宁溪就恨不得冲到主峰那揪出那面破镜。
为何错过那么多,君奉雪修为还未恢复?他硬着头皮道:“...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君奉雪微诧抬头。
悦宁溪道:“楚云湛似乎还在怪当初不告而别。”
他是觉得奇怪,但完全没意识到说这句话时几分告状的意味。
“他...”君奉雪冰色的眸光微闪,总感觉有些飘忽,“没说其他的话?”
悦宁溪摇了摇头。
“你有事瞒着我?”他忽然挨着桌沿凑近,在他“温和逼问”下,君奉雪冰般的瞳色近在咫尺,像雪峰纷飞的雪,弥漫而朦胧。
悦宁溪与他四目相对。
半响,君奉雪先挪开目光,落在庭院别处,低不可闻道:“...什么事也没有。”
一般说出这话的,没事才有鬼。
然而,悦宁溪也不是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每个人都有些秘密,不想说的时候就算撬开他的嘴,也不会吐露半句。
这点,现世里的君奉雪让他深有体会。
如今形势,也容不得君奉雪太过清闲,过没多久他就被赶来的弟子喊走了。
正好他也有件事需要去办,君奉雪在身边有些不便。
其实名义上禁闭,但竹峰的守卫并不森严,或许跟仙阁向来散养又和睦的弟子关系有关。
宁线衣身旁那名照顾她的弟子也不见了,悦宁溪缓步来到了窗檐边,望着远方那云雾不清的锋尖,忽然开口道:“你是清醒的对吗?”
无人回答。
“我帮你找出真正凶手。”
悦宁溪声音很轻,扫了眼不知何时停止摇动的摇椅。就算此刻有人站在门口,也只会看到背对着门口的他,以及安静得像木偶的宁线衣。
过会,宁线衣阖上美目,再睁眼时又见那清澈透亮的眼眸。她抬眸与悦宁溪对视,问道:“何时发现的?”
“昨日照顾你那弟子端着盘子时,你有意将肚子偏离了她。”悦宁溪淡淡地道。
刚开始他并未怀疑,直到不久前皓雪庭时,急匆匆前来禀报险些撞上来弟子,君奉雪无意识的后退举动才让他觉得自己漏了什么。
痴傻之人,会在意这点么。
宁线衣笑了笑,笑容有些勉强。
“若我不自封神识,师尊又会为难的。”
九位长老情同手足,如今七长老无辜被害,其他几位绝不会姑息,哪怕宁线衣是首席大弟子。
悦宁溪隐约猜到她想隐瞒什么,冷静道:“难道将事情揽在身上,阁主就不会为难吗?”
“有时亲眼所见未必是真。”
宁线衣语气淡淡打断他,她沉吟片刻,又道:“我早知道星鹤身份,在北冥时。”
悦宁溪一下子愣住。
他蓦地蹲下身,不可置信的眸子定定望着她,“他坦白了?”
宁线衣苦笑点了点头:“那夜仙阁外敌入侵警钟就响起时,小竹峰有人偷袭我,星鹤这才追赶出去。”
也就是说七长老追赶之人不是星鹤。
可为什么不说?难道这不是洗清嫌疑的最好证据么,除非有比这还糟糕的事。
悦宁溪没有说话,而宁线衣闭了闭眼,声音略微沉怆道:“就因魔族身份,所有人都不信...”
她情绪波动甚大,唇色泛白,整个人似乎有些虚弱。悦宁溪知道宁线衣被封了修为,可如此虚弱却十分奇怪。
悦宁溪指尖搭上脉象不久,就发现不对劲,腹中并无活儿迹象,反倒是宁线衣丹府灵力皆往那地方流逝。
这诡谲的情况曾经好似在什么地方见过...
察觉他的沉默,宁线衣疑惑抬头:“怎么了?”
“这孩子...”悦宁溪轻抿唇,有些紧张不知如何解释,“不能...”
宁线衣却若无其事撤手,埋头理了理微散的云袖,轻声道:“露白你想听个故事吗?”
她的反应平静让悦宁溪有点害怕,似乎早知晓这腹中胎儿情况。
宁线衣眉眼洋溢柔和,她轻声道:“如果有个人,自小就被当作杀人兵器,长年累月,被丢进凶险的魔兽群里生不如死,可他仍会因一点点好而奋不顾身,也从未想过伤害他人,这样的人该死吗?”
听到这话,悦宁溪便明白了。
北冥禁术多如牛毛,寻常人是以魔饲养,魔气极易失控,若依然能坚持自我,想来此人心性也非比寻常。饶是他,亦是宁线衣耗尽元血,方勉强成就这副魔灵一体。
宁线衣平静抬眸,“我总觉得身边有双眼睛在盯着这一切,若真处决星鹤,一切真相都会随着掩埋。”
悦宁溪默然无言。
宁线衣这副样子像极原书“悦宁溪”,倔强且固执,总是想独自承担所有,到头来却发现前方已无路。
想到将来发生的事,悦宁溪突然有种不管不顾,将所知一切都说出来,哪怕会再次被关小黑屋。但他还是迟疑,因为不清楚这会不会对其他人造成不可磨灭的伤害。
这感觉,让他每次望进宁线衣那双信任的眼睛都十分煎熬。
皓雪庭似乎重新修缮过,一草一砖都慢慢接近现世所熟悉的样子。
悦宁溪站在窗前,垂眸沉思。
窗棂前青年乌黑发丝垂身前,岁月在清俊的容貌似乎没留下任何痕迹,君奉雪静静注视许久,片刻后垂眸掩了掩神色。
优雅的蓝白衣袍掠过朱红的门槛,右手轻扣扇门提醒思绪飘远的人。
“笃笃笃”
听到动静,悦宁溪瞬时敛了眉间的情绪,目光投向门口。
君奉雪道:“你晚上膳食没动,不合胃口?”
“我不饿。”悦宁溪微诧,没想到这点小事居然劳烦君奉雪走一趟,露出淡淡疑惑,“这么晚来有事吗?”
君奉雪走来,从身后拿出一包物件出来,放置桌上道:“还是吃些好。”
油纸打开,霎时飘出淡淡的清香。
悦宁溪盯着那包绿豆糕怔愣了下,又抬头望过去,察觉到他的目光,君奉雪抬起头来凝视他。
感觉...就挺奇妙的。
悦宁溪神情微妙,含糊道:“这好像不是仙阁做的?”
“嗯。”
君奉雪诚实点头。
本来想下山买,可师尊觉得他修为未复,且今日几个城镇都发现魔族踪迹,他无法私自出去,只能先后托其他人帮忙。
其实,对上悦宁溪澄清眸光,君奉雪多少尴尬的,像是精心准备的礼物又不想对方知道,结果突然被发现,对方能轻易穿透了他心底,窥探他心里的秘密。
“不知跟你买的那种有何不同...”君奉雪越解释,莫名越觉得有些乱,连袖口沾上油纸碎屑都不知,他轻咳了声, “我听别人说不错。”
曾经皓雪庭也总会几盏糕点摆着等他...这偶尔的叠合,让人越来越分不清。小小的绿豆糕前,悦宁溪心好像被一根细线牵动,下意识抬手压着胸口。
他这是怎么了?
察觉悦宁溪没反应,君奉雪动作一顿,正准备辩解,就听到悦宁溪低不可闻的声音。
“您到底要我怎么办...”
当对方说出这陌生的字眼时,有种不同于其他时候的温柔...君奉雪何其敏锐,那个“您”应该不是指他自己的。
悦宁溪神色瞬间冷淡了几分,但他却道:“今日见到宁姑娘了,魔族潜入必定与盘龙峡阵图有关,阁主闭关,还请你告知。”
只要阵图还未丢失,这一切就还来得及。
“师尊闭关前将仙阁全权交予我,”君奉雪微微垂眸,“我会通知长老们注意的。”
天一老人居然让还未恢复修为的君奉雪暂代仙阁?难怪他在仙阁行走畅通无阻,就连去小竹峰都未见有人拦着。
自悦宁溪点破宁线衣自封意识后,几日过去,倒是宁线衣鲜活多了,几次三番拉着他聊起家常来。
“奉雪从小性子又闷又倔,可总有让人意外的本事,短短几年,打败不服他的人。三年前淬炼之法也险些跟我翻脸,逼得师尊打了鞭子,也不肯同意。”
宁线衣看了他一眼又道:“你觉得小师弟怎样?”
悦宁溪之前都插不上话,这瞬间他也不知在慌什么,最后顺着她的话道:“他一直是个很好的人。”
无论是现在,还是失忆前的师尊都很好。好到一旦想起过去,他不知如何去恨。
纵使原书,悦宁溪亦能感觉出原身未恨过他师尊….唯一要说,更倾向于遗憾。
宁线衣浅笑道:“奉雪对谁都很尽心,但你不同。”
悦宁溪愣住。
“三年前你消失,他躲进禁地谁也叫不动。”宁线衣笑着起身,胸/前青丝微微曳动,“后来又拿起以前木剑修炼,我见过,那里都刻满了字。”
是什么,宁线衣没再说下去。
她来到角落柜橱,将包得好好的物件送过来,看着微微出神的悦宁溪,道:“说了给你,当初你离开太匆忙,我擅自做主将你的东西给了小师弟,你若想要回那书,可以...”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悦宁溪忽然开口,他压根没听清宁线衣的话,只觉得方才那句话,不该回得那般草率。
那句“怎样”简直是陷阱!
能怎样?有时候可爱很好骗,有时不中听就甩脸,嘴堪比石头硬,可偶尔也会露出他柔软的一面。
可….这话问的人不对啊!!
宁线衣被他的又慌又窘的表情给逗笑了,这段时日来初次笑得开怀,她目光落在门外,道:“要不你自个向人解释?”
悦宁溪骤然一僵。
他缓缓回头,果然瞧见飘落的清莲兰袍一角。
君奉雪淡淡问道:“解释什么?”
“没什么!”悦宁溪立马抢着回答,而后不顾师姐弟俩的诧异,摆手走了出去,“我改日再来。”
宁线衣点了点头,“好。”
门口君奉雪身影尚未动,悦宁溪心虚避开他,夺门离开。那急切的模样,仿佛身后有什么在追赶,君奉雪转过身来,对上自家师姐道:“他怎么了?”
若非亲近,还没发现他话语里藏着的慌乱,压根没半点以往处事不惊风格。
“他啊,”宁线衣识趣挪开视线,斟酌着开口,“有心事吧。”
*
一连两日,悦宁溪都不敢再去小竹峰。
好不容易等心口那莫名的悸动消失,天刚蒙蒙亮,他准备可以面对的时候,却撞见路上弟子神色匆匆。
悦宁溪拦住了一人,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弟子刚想回头发飙,一见是他,口气说不上不满还是什么,“昨夜六长老、八长老与九长老三位长老在竹峰被杀害,大长老正要我们搜查仙阁各处。”
竹峰?!
悦宁溪回过神来,赶紧往竹峰去。
果不其然又没赶上,宁线衣不在竹苑。
言堂正殿前无人把守,悦宁溪刚走近,殿门被推开,他立马闪进角落。鹤老先出来,紧跟其后是其他长老,可宁线衣却不见影子。
悦宁溪与其中三位长老相处过,修为虽不高,但胜在术法奇特。按理说长老们功力不相上下,被封锁修为的宁线衣如何同时杀害三名长老,这件事怎么想都疑点重重。
片刻之后,厚重繁华的两扇大门又有动静,黑斗篷的人低首走出。
他怎么会来此?!
悦宁溪惊愕间,几位长老客气寒暄,叶赫言整了整斗篷,掩面咳嗽几声后准备告辞:“我用药物稳住她心神,所见画面皆存留影石中,我不便久留。”
目送人走远,几名长老随后进殿,悦宁溪衡量一番,转身跟上叶赫言。追至山脚,不知暗伏多久的人自身后袭来,悦宁溪闪避不及被捂住嘴,忽然被拖进灌木丛。
他抬肘撞去,对方闷哼一声,下一刻亦闻到熟悉的清凌气息。
树叶摇曳的声响,悦宁溪几乎靠在对方怀里,察觉身后是谁,他挣扎力道愈发大,手掌主人似不敢用力,而当温软不经意间擦过掌心,对方身子一僵,这才惊慌往后撤。
这支撑力道一失,悦宁溪猝不及防往后倒下。
倏然,他腰腹灵活转翻,趔趄两下站稳了脚,然后扭头,涌动火焰的眼眸瞪向手臂僵在半空的罪魁祸首——
灼灼对视中,看得君奉雪一时语塞。
许久,他局促渐缓,低声道:“不要追了。”
这四字落下,悦宁溪看他的眼神很凉,像是不认识他一般,又似失望。这让君奉雪心脏不由传来被蚁虫啃咬的刺痛感:“山脚有剑阵,仙阁下令特殊时期,任何仙阁人擅自离开都会被打入地牢。”
他说得很急,好似怕面前的人一走了之。
君奉雪追在人身后,沉声道:“仙阁可能有内应,原地计划是我来作为诱饵,但师姐让我携带信物去个地方,不知昨夜发生何事,师姐并未与我商议。”
昨日宁线衣想到与星鹤定下秘密暗号,怕交给他人不放心,交托给唯一信任小师弟。然而君奉雪去到对接地点,却只瞧见被毁去的传送阵法。
“我知道,你很生气。”
风里夹杂着君奉雪沉闷的声音。
“没有。”悦宁溪冷静下来,或许是宁线衣不想他卷进来,他单纯觉得被人瞒着感觉不好受。
等两人赶到言堂,几位长老脸上愤怒有,悲恸亦有,也不知君奉雪跟鹤老说了什么,几人离开留下了他们。
宁线衣纤纤玉手扣紧地砖,薄弱的身躯几近颤抖,却道:“...信呢?”
君奉雪沉默片刻,道:“还在。”
悦宁溪蹲下身,余光却瞥见面前透亮的留影石,里头反复浮现的记忆,正是宁线衣昨夜所见所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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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君奉雪:心脏如遭火焚。】
【宁线衣:师弟啊,师姐能做就这些了,剩下的就靠你们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