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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魂归
“世人皆道,修仙之人悬壶济世,你们?栽赃、嫁祸、冤枉,袒护弟子,自私龌龊,视人命如草芥!你们这些修仙之人……”江孜珏双目充血,盯着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呸!!你们也配修仙!”
“第四鞭!!!”恒鼎真人已是气急,目眦尽裂,吼道。
“惩你满口妄言,不知悔改!!”
“第四鞭?三鞭都会令人皮肉消融、神魂俱裂,怎么还要挥第四鞭?”
“她竟然还未死?竟然还能说话?”
“呸!!妖女还在叫嚣,非要让她尝尝这诸神鞭罚的威力!!”
“快看!快看啊!!!”
“那是?那是什么?”
……
第四鞭尚未挥下。
“轰隆——”
天地骤然变色,原本晴朗刺眼的天空瞬间被乌云遮盖,却又在刹那间被亿万道霞光撕裂,金、红、绿三色霞光贯彻苍穹,将云霄宗的每一寸土地都映照得如同琉璃幻境。
狂风呼啸,刑场周围的一排旌旗被吹得猎猎作响。
诸神鞭上的三昧真火,在霞光映照之下竟然变得有些暗淡无光了。
更令人震惊的是,那道直冲云霄的霞光之中,竟然浮现出无数破碎的画面。
云霄仙宗的皑皑白雪,明镜殿的烛火摇曳,桃林之中,花瓣簌簌落下,一道白衣女子身影,与魏清澜并肩而立,眉眼温柔。
这一切都被一个巨大的鼎托举着,仿佛是如梦似幻的仙境。
“这、这是何等异象?!”恒鼎真人惊惧交加,周身灵力暴涨,却被霞光的气浪震得连连后退。
青鸾的脸色惨白如纸,死死盯着那鼎上的幻影。
“那是……那是鸿蒙鼎!!”
“那个女人是月……”
在场的人,年轻的弟子们大多不认识月漓,而长老们对当年之事讳莫如深,神色各异。
只见霞光之中,江孜珏手腕上的双头蛇,在霞光的包裹下渐渐升空,绿光流转之间,双头蛇的形态逐渐消散,化作一面通体晶莹、刻满凤凰纹路的铜镜。
镜身流光溢彩,边缘萦绕着淡淡的火焰,正是漓光镜!!
漓光镜倾斜,自上而下倾泻出涓涓细流,而细流所向便是江孜珏。
她身体开始发生异变,后背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焦黑的皮肉脱落,露出新生的白皙肌肤。
漓光镜悬浮在江孜珏身前,镜光闪烁,将那些破碎画面投射得愈发清晰。
江孜珏很久没有那么舒服过了,仿佛襁褓中的婴儿被母亲抱在怀里,轻轻地摇晃着,又像是某个闲暇午后,窝在沙发里看书晒太阳,就那样睡着了。
世界是安静的,没有纷扰,阴谋,死亡,时间停留的这一瞬,阳光,大地,天空,清新空气,将她包裹着,怀抱着,就好像,被人轻轻呵护着一般。
“今天天气真好,我们去踏青吧?清澜,你说呢?”
“好啊。”
“这桃花真漂亮,移到明镜殿前吧,来年春天一定会开满桃花。”
“依你。”
“清澜,你真好。”
“月漓,我心悦你。”
“清澜,今晚月亮真美。”
……
“交出鸿蒙鼎,回头吧,月漓。”
“我没有,清澜,你信我,我没有偷鸿蒙鼎,没有给青鸾下毒,没有伤百叶!更没有勾结魔族!”
“月漓,收手吧,我会留你性命,不会让他们伤你的。”
“然后呢?废了我这身修为,永远拿不起剑是吗?魏清澜,你也不信我。”
“月漓,别再逼我了,我不想伤你。”
……
世人皆知,仙尊有位并不相配的妻子名为月漓,世人都道仙尊情深,为了月漓撕毁与昆仑仙宗的婚约,为月漓寻秘宝漓光镜,助月漓修炼破境。
可无人知道漓光镜是她费尽千辛万苦寻来的,修为是自己日复一日修炼上去的。
她不屑于澄清什么,只要与魏清澜情深意笃便好,日子是自己过得。
只是她实在高估男人的爱,也低估了女人的恨。
青鸾嫉恨魏清澜对她的偏爱,一直对婚约之事耿耿于怀,因爱生恨,设下毒计。
青鸾这个人,虽然嫉妒作祟,但没有那么恨。
若说心胸狭隘、阴狠狡诈,还是百叶为最,表面温和儒雅,医术高超,他觊觎漓光镜,更对鸿蒙鼎的秘密窥伺已久。
伪造证据,污蔑她勾结魔族、盗取鸿蒙鼎、给青鸾下毒,一桩桩一件件都有百叶的手笔。
而她当时在做什么,那段时间魏清澜不知为何身体每况愈下,百叶说他是早些年的旧伤,需要与魔族交界的狐雪山上的雪蚕宝入药才行,她信了,与雪狐妖大战三天三夜费尽千辛万苦拿到雪蚕宝,回来之后却被说是勾结魔族,盗走鸿蒙鼎的妖女。
而满身魔气她身上那枚雪蚕宝,青鸾身上的雪蚕毒便是铁证。
当日之事,与今日何其相似。
同样的魔气入体,打伤同门,诸神鞭罚。
只是彼时月漓运气更差些,人更蠢笨些,还对男人报以期望。
最终换来的,不过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围剿追杀。
-
“这是什么妖法?”
“这妖女究竟是谁?!竟然能引动鸿蒙鼎幻影!”
“鸿蒙鼎,是失踪的鸿蒙鼎再次现世了!”
弟子们的议论声愈发汹涌,刑场的秩序渐渐失控。
正传真人立刻举剑喝道,“你这妖女!竟敢引动魔器异象惑乱仙门!还想作甚!还不束手就擒!”
话音未落,他便催动周身灵力,长剑裹挟着凌厉的剑气,朝着江孜珏直刺而去。然而剑尖尚未碰到霞光屏障,便被一股无形的气浪狠狠弹开,正传真人手臂剧痛,踉跄着后退数步,胸口气血翻涌。
“仙尊!”正传真人稳住身形,转头看向魏清澜,语气急切,“这妖女不知使出何等妖法,牵扯到鸿蒙鼎这等上古重器,恐为仙门大患!还请仙尊出手,镇杀此女,以绝后患!”
青鸾也终于从鸿蒙鼎现世的震惊中回过神,立刻附和,声音尖锐刺耳,“清澜!她引动异象扰乱仙心,分明是魔族奸细!今日不除她,日后云霄宗必遭灭顶之灾!”她一边说,一边暗中掐动法诀,再次加固魏清澜脑海中的记忆封印。
绝不能让他记起与月漓的那些记忆!
魏清澜站在霞光之中,浑身剧烈颤抖,头痛欲裂。
眼前的霞光、鸿蒙鼎的幻影、白衣女子的眉眼,都在疯狂冲击着他被篡改的记忆。脑海中,一边是月漓是叛徒的画面,一边是霞光中浮现的温情片段,两种记忆激烈碰撞,让他几乎要崩溃。
他死死盯着被霞光包裹的江孜珏,看着她眉眼间与幻影中白衣女子的重合之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月……漓……”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破碎,手中的诛神鞭早已落在地上,却迟迟无法抬起手下令。
“仙尊!!还请立刻诛杀妖女!平息异象!”
妖女?月漓是妖女吗?魏清澜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错了,为什么脑海中的画面与自己的心违背得这般彻底。
就在这时,江孜珏缓缓睁开了眼睛。
原本黯淡的瞳孔,此刻被霞光浸染,变得璀璨如星辰,眼底的迷茫与痛苦尽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澄澈的清明与彻骨的寒凉。那些被封印的记忆,在漓光镜的滋养与鸿蒙鼎幻影的牵引下,已然完整复苏。
“百年了……竟然要重蹈覆辙……”江孜珏缓缓开口,声音不再沙哑,而是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清亮,霞光随着她的声音波动,在诛神台上掀起层层气浪。
所有的疑点,所有的困惑,在这一刻尽数解开。百年前的背叛与陷害,百年后的栽赃与追杀,如同一出荒诞的轮回大戏,将她再次推向绝境。
“哈”
江孜珏笑了,笑自己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又混到如今地步。
“魏清澜。”江孜珏开口,声音不再沙哑,而是带着霞光般的清亮,却又透着刺骨的寒意,“百年前,你错信奸人,将我逼入绝境,百年后,你仍被蒙在鼓里,要再次对我痛下杀手吗?”
魏清澜握着诸神鞭的手微微颤抖,见到她,他的心为什么这般痛,仿若刀割一般。
明明是月漓勾结魔族、盗取鸿蒙鼎、刺他一剑,明明她是仙宗叛徒,为什么,为什么他根本下不去手。
“不是你把我的身体藏于明镜殿拼命要将我复活吗?”现如今又在众人面前装作一副为了仙宗大义灭亲的模样。
“什么?”
魏清澜像是对之前的事情毫不知情一般,他浑身剧烈颤抖。
不断有画面冲击着他脑海中的记忆封印。青鸾篡改的画面开始扭曲、破碎,取而代之的是云霄宗的雪地嬉闹、明镜殿的烛下低语、他为她寻来的千年雪莲……那些被尘封的温柔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月……漓……”他喃喃自语,眼底的漠然渐渐被痛苦取代,头痛欲裂,仿佛有两个灵魂在他脑海中撕扯。
江孜珏有些疑惑,他好像真的不记得了。
“那真是月漓?那不就是……仙尊之妻……”
“是月漓!!是那堕仙!!夺舍!这定是夺舍之法!!我就说阿江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修士怎么会有如此灵力!杀了这妖女!杀了这魔族奸细!!”正传真人捂着肩膀立刻吼道。
“她残害我们的父辈,如今还夺舍弟子重现于世,定是要掀起祸乱!杀了她!”
长剑、法器、符箓……弟子们渐渐向刑台靠拢,在煽动之下,一个个神情戒备,有的愤怒,有的恐惧,有的盲从,有些素不相识却满眼杀意。
这修仙界啊。
江孜珏长叹,“果真是,烂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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