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

　　少年俯身逼近，将林谦攥紧拳头的手轻轻握住，又在他耳畔低语，略带撒娇地轻哄道：“别生气了，人类的生命就是如此的脆弱和短暂，只有我们霍尔格雷，才是宇宙中永恒的存在，你会跟我一起，回到家园，然后……”

　　少年贴得更近了些，无数的黑线悄悄缠绕在林谦身上，伺机侵入他的身体。

　　“你想要一个孩子？我可以……达霍和巴尔……生生不息……”

　　少年低笑一声，看着面前的人皱眉浅吟，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

　　“你感觉很舒服，对不对？我们的身体，很契合。”

　　“……”

　　“嘀——”

　　林谦只觉得一阵耳鸣，刺目强闪便瞬间过载视觉，让他不得不伸手遮挡。

　　密集的射线矩阵从高处落下，如烧红的钢针般洞穿船身，黑色火焰四起，熔浆顿时喷涌暴涨，将百米长的船体腐蚀啃咬……

　　霍尔格雷的身影在射线间隙中撕裂空间，瞬移带起残影，堪堪避开掠过的致命光束，他悬停在船体残骸上空，手掌缓缓抬起。

　　下方燃烧的船体突然发出金属扭曲的酸牙声，接着船身便以肉眼可见的幅度折叠，重组；断裂的船骨化作龙脊，无数菱形黑色鳞甲从废墟中冲出，顺着龙骨飞速拼接，不过瞬息，原本残破的船体便蜕变为一只黑色巨龙，鳞甲缝隙间流淌着暗火，巨大的龙翼一振便掀起能量乱流。

　　此时，数十道红色光点如陨石般疾冲而至，黑龙仰头发出震得空间微微嗡鸣的龙吟，深渊般的龙口中凝聚起浓黑火焰，下一秒便化作千米长的火柱喷涌而出，所过之处，红色光点接连爆开，化作漫天消散的能量碎屑。

　　就在这片爆炸的能量波中，一个幸存的光点以Z字形轨迹躲过黑龙火焰，从它头顶掠过，带走了躺在上面的林谦。

　　“程凡，是你！”

　　被星弈号成功搭救的林谦看着坐在驾驶舱里的少年，一时有些恍惚。

　　“0133，任务完成，准备返航。”

　　巨大的鹰眼如一座悬浮的岛屿，星弈号从底盘对接后，经过上升梯进入鹰眼内部，舱门打开，林谦失神地走下战舰，迎接他的，正是乔毅珩。

　　二人对视良久，忽地林谦撞进乔毅珩怀里，两个人紧紧拥抱着，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司令，霍尔格雷已经被引到了爆场区，可以启动。”

　　会议室里，执行舰长从全息投影向乔毅珩汇报行动，作为鹰眼的镜像舰岛，鹰眼0.5为了吸引霍尔格雷而被秘密装载了封闭玛利亚的实验舱。

　　乔毅珩双手十指合扣，深思回应道：“恐怕，并没有，它的目标，不只是玛利亚，还有……”

　　他扭头，看向身旁的林谦。

　　浩瀚星海间，两艘动力鹰舰精准对接，重组成“红鹰99”作战单元。

　　舱门缓缓滑开，看清来人的瞬间，林谦立刻解开胸前的安全扣，起身快步相迎。

　　“林谦，好久不见。”梁英杰的声音带着几分熟悉的爽朗，率先打破沉默。

　　“英杰？你怎么会在这里？”林谦眼中满是意外。

　　“这次行动的特遣小组，由我带队，负责配合乔司令。”梁英杰语气郑重，目光却不经意扫过一旁。

　　林谦转向刚起身的乔毅珩，语气里带着些许自责：“都是因为我，才给大家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哎，不全是，别把罪名都揽自己头上，你说是不是？乔司令。”

　　梁英杰话里有话地看向乔毅珩，面上带笑，眼里藏刀。

　　两人目光对视间藏着几分微妙。

　　片刻后，乔毅珩挽起林谦的手，温柔道：“别多想，此次行动早在军部的计划之中，你累了，我陪你先去休息。”

　　林谦点点头。

　　不知睡了多久，休息室里的警报器无端响起，林谦被一阵腹痛弄醒，他脸色惨白，捂着肚子，盯着墙上忽闪的灯光。

　　发生了什么事？

　　林谦走出休息室，船舱走廊里空无一人，气氛安静地有些诡异。

　　心头的不安愈发强烈，林谦几乎是小跑着冲进主控室，可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仪器屏幕泛着冷光，各项数据竟都显示正常，他快步走到控制台前，一把抓起通讯器正要呼叫，眼角余光却猛地扫到驾驶座上坐着的少年。

　　“程凡，发生了什么？这里的其他人呢？”他的声音里忍不住带上了颤抖。

　　少年盯着屏幕上的预定航线，平静地说道：“战争，总要有人牺牲，我的任务，安全返航。”

　　“你在说什么？”林谦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他追问道：“牺牲？谁要牺牲？你说清楚！”

　　“霍尔星人，企图利用玛利亚重建家园，而魔眼会将它们全部毁灭。”

　　“魔眼？那是什么？”林谦看了下四周，又问道：“那乔毅珩呢？”

　　“司令，是诱饵。”

　　“诱饵”两个字刚落，一股恐怖的能量波突然撞向飞船！整艘舰船像被巨手攥住狠狠摇晃，合金舱壁发出刺耳的扭曲声，控制台屏幕瞬间花屏又炸开火花。

　　林谦被一股蛮力掀飞，后背重重砸在舱门上，又跌坐在地，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警报器不断鸣响，他撑着地面抬头，窗外的景象却让他瞬间僵住，深空里悬着一个黑色漩涡，边缘缠绕着暗红色的能量流，像极了一只睁开的巨眼，那“眼球”中心是吞噬一切的虚无，周围的星体，星云甚至光线，都被它扯成细长的光带，疯狂往里拖拽……

　　通讯器突然滋滋作响，乔毅珩的声音从电流杂音里钻出来，断断续续，却不断重复着一句话：“小谦……我爱你……我……爱你……”

　　“毅珩……”林谦艰难地爬过去，捡起摔在地上的通讯器抓着疯喊，“不！不要！你回来！你回来！乔毅珩！”

　　可回应他的，只有“魔眼”吞噬星体的低沉轰鸣，和通讯器里最后一声微弱的电流声，彻底消散在深空里。

　　极致的恐惧与急切撞碎了林谦的理智，体内沉寂的异能轰然爆发，淡蓝色的寒气从他胸口涌溢而出，化作一张极速扩张的冰网，穿透船体，径直朝着巨眼中央的黑洞扑去。

　　正在疯狂吞噬的黑洞猛地一顿，红光开始褪色，寒气顺着黑洞的引力场蔓延，将狂暴的能量一点点冻结……

　　当最后一丝寒气裹住黑洞核心时，整个空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林谦终于抓住了乔毅珩的手，两人的身体被冰晶层层包裹，在寂静的宇宙里，化作两颗相拥的冰晶。

　　寒气继续蔓延，最终在他们周围凝成一个完美的圆形冰壳，将二人与外面的混沌彻底隔绝，像一个茧，静静悬浮在星海之中。

　　三年后。

　　午后的阳光洒在修剪得松软的草地上，乔毅珩半跪在地，衬衫袖口卷到手肘，正笑着躲闪林一诺的“突袭”，小家伙攥着根狗尾巴草，踮着脚要往他下巴上挠。

　　“爸爸骑马！”

　　“好嘞！坐稳了！我们出发！”

　　开心的林一诺骑在乔毅珩的肩上，咯咯的笑声落在风里，蹲在不远处树下的林二诚却腮帮子气得鼓鼓的。

　　“爸爸！”看见林谦走过来，委屈的二诚瞬间绷不住，瘪着嘴扑过去，小胳膊紧紧抱住他的腿，“哇”地就哭红了眼眶，“爸爸！乔爸爸不让我骑马！他只跟哥哥玩！呜呜……”

　　林谦笑着蹲下身，轻轻揉了揉二诚汗湿的额发，“我们二诚想骑马呀？那，爸爸让你骑，好不好？我们比乔爸爸跑得还要快！”

　　林谦正要抱着二诚起身，目光却不经意扫过二诚搭在自己胳膊上的小手。

　　那只肉乎乎的小手上，不知何时竟浮起几道细细的黑线，像墨汁渗进皮肤里，顺着手臂慢慢往上爬……

　　林谦的动作猛地顿住，心脏骤然一紧。

　　头顶的阳光毫无预兆地被乌云吞噬，原本暖融融的午后瞬间阴得像要下雨，视线也跟着变得模糊。

　　林谦用力眨眼，想看清孩子的模样，可眼前的轮廓却越来越淡，只剩怀里小小的身子还带着温度。

　　“爸爸……”

　　稚嫩的声音轻轻落在耳边，软乎乎的，却让林谦的后背瞬间爬满了寒意。

　　——END——

　　［番外篇·带球跑］完结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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