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敌年少时

作者:倚竹听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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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武赦心(1)


      七日后,东境妖山,鹤步河。

      世人皆知九万妖山自创立那天起就纷争不断,常年充斥着大大小小的厮杀与斗争,害得周遭百里相邻势力惧怕不已。久而久之,妖山便逐渐孤立,传言也愈发离谱。时至今日,没有人能说清妖山的确切位置,更有甚者,竟怀疑多年的自相残杀,早就让它消失在这个修真界,如今的妖山不过是一片零散分裂的荒山野岭。

      不怪世人如此作想。自姜榴殒命之后,妖山便分散割据,不成气候。大祭司席风与“少主”崔赦多年来低调行事,从不惹人关注。若非云拂晓半年前在天地阵发布悬赏,强硬地将妖山推到台面上去,他们的名字至今都不会出现在世人的脑海里。

      而云拂晓清楚记得,他们在暗中谋划着什么。
      先杀母亲,再杀女儿。偷梁换柱,以假乱真。
      如今姜榴已死,他们将会不惜一切代价杀掉云拂晓,断绝妖山和赦心剑重新落到她手中的可能。
      因此,九万妖山外围布置的阵法结界与守卫一层环着一层,时刻警惕着她的出现。

      云拂晓站在随水流而下的船头,余光轻易瞥见岸边草木后的黑色人影似有若无,从暗处投来的视线里敌意弥漫。
      她判断了隐在暗处之人的修为境界,随后稍觉无趣地移过目光。

      没一个值得动手的。

      这种群敌环伺的感觉,云拂晓早已司空见惯。半年来她在北境各地试炼闯荡,又将圈养妖兽之事捅到了天地阵,她触及了多少人的利益,就招来多大的杀身之祸。

      她遭到的暗杀次数已经难以计算。起初只有七境时,这些人对她的态度堪称轻视,不由分说提剑便杀,但随着她的修为境界不断攀升,这些暗中潜伏的人被杀得心防崩溃,恐慌挫败之余,心里也逐渐萌生退意,看向她的眼神里慢慢现出畏惧。

      云拂晓轻易不会管他们。
      她没那么重的杀性,而且有时也懒得出手。

      但对付妖山的某些脉主,以杀止杀,却极为有效。

      她抬眸,视线穿透黑暗,望向妖山。

      妖山盘踞在修真界极东,占据南北两境交接线的位置。
      主脉祈风山深处的浓云深雾中,就隐藏着东极天柱。

      天未亮,鹤步河宽阔幽深,河面笼罩着薄薄夜雾,两岸陡峭山壁与浓郁草木投下深黑的影子,愈发显得周遭危机四伏。

      距离妖山界内,还有一刻钟的路程。云拂晓倚靠在船头,见岸边隐藏的人迟迟不动手,也觉得有点无聊,索性拿出阵玉看看天地阵里大家在聊什么好玩的。

      此时深夜,天地阵里却依旧热热闹闹,放眼一瞧竟有不少人在熬夜倒苦水。云拂晓翻了翻,这才反应过来最近各宗门都临近期末考核,怪不得天地阵里哀嚎一片。

      不过,宗门考核这种事已经与她无关。

      自从她把北境各地试炼场里里外外杀了个遍之后,溟海仙门直接免了她的一切考核,并且年末综合评分也直接拉满。
      至于云拂晓在溟海仙门的弟子修为榜排名?她没怎么关注过,但根据收到的足以堆成山的各地战帖来看,排名必定是上升的——甚至上升的速度可能超乎她的意料。

      云拂晓又大致看了一会儿,默默同情这些弟子半秒,而后退出去,想看看别的话题,却意外地发现南境某些势力产生了不少纷争。

      与北境宗门弟子的闲聊瞎扯不同,南境弟子在天地阵里甚少现身说话。一旦开口,基本都是约战,要么就是某个三不管地区发现魔物的踪迹,谁有空就顺手杀了。

      也许南境紧挨魔域,过往的几百年里始终战火不断,这才养成了他们一言不合就开杀的良好习惯。

      当北境弟子还在为考核熬夜脱发时,南境弟子或许就在约战死人的路上。

      而之所以说南境最近又发生不少纷争,是有人在天地阵里宣称自己见到了剑阁大弟子霍青雨。

      御剑之前还要刷鞋吗:“都没睡吧?我来宣布个重磅消息。昨晚我领到任务去极南黑沙谷杀魔,你们猜我在那见到了谁?隐居十几年的剑阁大弟子,南境第一战神!霍青雨!这趟任务真是值了!像我这种小趴菜也能见到活的战神!”

      我申请加入合欢宗:“啥???期末考核而已,不至于熬夜熬得昏头啊,大妹子怎么开始说梦话了?”
      撸一下镇山神兽:“战神在支雨谷跟崔仙子甜甜蜜蜜过日子呢,怎么会去黑沙谷,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御兽宗的鸡能不能别下蛋了根本吃不完:“也许战神带仙子玩去了。”
      剑名来福:“这叫什么话,你会带你的道侣去魔窟玩?”
      御兽宗的鸡能不能别下蛋了根本吃不完:“我没有道侣。”
      剑名来福:“……抱歉。”
      御兽宗的鸡能不能别下蛋了根本吃不完:“没事。看你这抬杠的劲头和起名的品味,你应该也没道侣。”
      剑名来福:“滚。”

      谁敢说我不英俊:“南境弟子?哟,稀罕了,竟然不是约战。”

      到底谁说符修挣钱:“路过,祝战神和仙子恩恩爱爱长长久久。”
      还我灵丹:“人家恩爱用得着你说?你谁呀你?”
      到底谁说符修挣钱:“?我随口一句祝福,这也能抬杠?”
      “谁杠你了?”
      “你杠了。”
      “杠你怎么着?”
      ……

      我最强:“你俩能不能别吵了,翻来覆去就是这些口水话,吵得一点水平都没有,简直有碍观瞻。”

      发言那人见众人不信,话题也越来越偏,急得在天地阵里开始自证。
      御剑之前还要刷鞋吗:“真的!你们怎么都不信呀!我真的亲眼见到霍青雨了!我当时做完任务后刚要走,转头就碰见一只混息魔,那东西凶得很,一爪子差点给我胳膊打废了,就是战神和他师弟出手救下我的!要不是他们俩,我现在就不是躺在宗门养伤发牢骚,而是死在魔域被开膛破肚了!”

      “妹子你这是跑哪去了,魔域吗?怎么还碰见混息魔了?”
      “什么是混息魔?”
      “你连混息魔都不知道还在这闲聊?玩去吧。”

      “不怪人家不知道。混息魔这种东西是半年前才发现的,只有南境出现过几只,北境的修者们不知道很正常。简而言之,混息魔就是魔息与魔武融合出来的产物,战力极强。这东西特别凶残暴戾,见了活物就杀,见过它真貌的修士基本都没什么活路。不对,严谨来说是有人能弄死它的,剑阁裴真,也就是战神的小师弟,他就是唯一一个记录在案的能反杀混息魔的人,但他也不是全身而退。所以,能让裴真受伤的魔物,你们可以想象这东西疯起来有多逆天了吧?简直比当年的血傀儡还离谱。”

      “发言这妹子还真是撞大运,一晚上碰见混息魔不说,还能有战神出手相救。也多亏了战神在场,否则凭以往的对战记录来看,真难想象妹子现在该是什么惨不忍睹的死法……”
      “谁捣鼓出来的这玩意儿?简直丧心病狂。”

      底下一群跟着惊讶的,云拂晓静静地等了一会儿,终于有人认真分析。

      神秘人:“霍青雨早几年就和崔槿隐居西境支雨谷。他隐居之前曾说过一句话,若非南境发生动乱,他绝不会再出。所以这次现身黑沙谷到底是什么意思?南境要发生大事了?”
      小香菇:“你这话问的,南境发生的大事还少吗?哪天不死几波人就不是南境了。”
      神秘人:“你很清楚,我没在说这个。”
      小香菇沉默。

      云拂晓对南境的事不太了解,见状也有些疑惑。

      这两人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天地阵里也有其他人疑惑,但没人解答这个问题。

      过了片刻,才有人问道:“喂,你说救你的人是霍青雨和他师弟,他哪个师弟?”

      御剑之前还要刷鞋吗:“我哪认识战神都有哪些师弟?不过那人个子很高,眼睛很黑,表情很臭,看着就不好惹,我都没敢跟他对视,怕他不高兴一剑捅死我。”
      那人笑了:“脾气这么臭,绝对是裴真。别问我为啥知道的,问就是被他揍过。”

      此言一出,倒激起地阵里的热烈讨论。

      “大哥你还能活着就是奇迹。”
      “也不能这么说。裴真下手是特别狠,但他又不会真的把人打死。”

      “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不知道南境有多少子弟被他废掉修为吗?就比如乌门世家,那怎么说也是南境首屈一指的剑门世家,被他里里外外杀得人才彻底断层,如今竟连宗嗣继承都成了问题!你说裴真不杀人,但他做的这些事跟直接灭门有什么区别了?”

      讯息一条条顶上去,云拂晓津津有味看了好大一会儿,不由感慨,裴真在南境确实凶名远扬。
      这样的人在之后几年里,竟还能稳坐剑阁之尊的位子,他靠什么让偌大南境对他俯首?绝对实力的威慑吗?
      果然在这个慕强的修真界,战力永远排在第一位。

      热火朝天的讨论中,忽有一行字闪过,吸引众人注意。

      剑阁霍青雨:“我师弟只揍某些妄想暗杀他的世家子弟。你是谁家孩子,哪族哪一脉?报上名来。”
      似是觉得自己语气过于严厉,他又补充道:“别怕,我不杀你。”
      “……”
      “……”

      当事人冷不丁开口,天地阵里当场死寂,弥漫着一种背后议论人却被本尊当场抓包的尴尬氛围。
      谁也不知道他已经默默看了多久,谁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说过得罪他的话。

      众人至今都记得,当年霍青雨是怎么在天地阵追踪别人灵息,提着剑连夜杀上门去的。

      云拂晓却忍不住笑了。

      质问人家的出身,又安慰说不杀。那是想做什么?反正不会是好事。
      尤其霍青雨还顶着“战神”的名号,能在南境杀出名来的,都不会是和善之辈。

      良久之后,才有人干笑了声。
      神秘人:“哈哈哈,混息魔,裴真,霍青雨。好嘛,全都对上了。”

      对上什么了?
      没人敢问。
      这个“神秘人”亦沉默。

      霍青雨也没再说话。

      方才热烈讨论的气氛如被一泼冷水浇熄,所有人都默契地缄口不言。

      云拂晓等了片刻,竟真的没人敢再提这茬。地阵里依旧热热闹闹,这个话题很快被淹没在方块字的海洋里。

      她眯起眼,南境果真隐藏了很多秘密。

      她上辈子有太多事要做,又被忌元魔脉折磨得记忆混乱、痛苦不堪,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探查这些秘密,导致错过很多重要线索。

      这一世,待拿到本命剑之后,她势必要去南境走一趟,将妖山和魔域的深层势力都挖出来。

      然后,一个不落,全部消灭。

      裴真的身上也藏着许多秘密。
      比如分崩离析的雾月国,比如一夜蒸发的烈阳军,比如周玥口中所谓的“小殿下”。

      也许,他与云拂晓所追求的真相之间,亦有某种隐秘的关联。

      云拂晓思索片刻,不能否认这种可能性,于是在地阵里叩了叩裴真。

      她抱膝坐在船头,下巴搁在膝头,阵玉的微光投射在她脸上,映衬得那双杏眸乌黑润泽。

      瞭望台的火光刺破夜雾,河岸埋伏的暗杀者从草木后走出,本命法器在冷月下泛出寒光。

      杀意伴随着漂浮的夜雾,逐渐逼近河心小船。

      冷风骤起,吹动云拂晓发间的纤细缎带。
      她却没有分给他们半点注意,浓睫低垂,视线落在阵玉。

      于是,潜伏在暗处的猎杀者和追踪者们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这位前妖主的女儿,北境溟海仙门的小师妹,在面临层层围杀之时,居然还有心情摆弄阵玉!

      至于这么放松吗?!
      到底在跟谁发讯息?!那人有这么重要?周围那么多杀手都能直接无视?!

      能不能尊重一下我们!

      阵玉的微光照亮指尖,衬得那手指愈发修长白皙。
      云拂晓头也未抬,瞬间的沉思,指尖轻点,打上四个字——
      我在妖山。

      发送。

      而后,仿佛生怕自己反悔似的,她动作很快将阵玉收好。

      站起身时,云拂晓浑身的状态都变了,变得明媚张扬,变得锋芒毕露。
      她手无寸铁,但那双乌黑明润的眼睛看过来时,却叫在场众人心中莫名一凛。

      她淡淡地扫视周遭一圈,淡声问:“筹谋十年,结果派来杀我的就这种水平?还不如段衡和牧仪。”

      短短一句话,嘲讽了两拨人。
      说者有意,听者有心。一人冷笑道:“云拂晓,是不是这半年来妖山的放任让你迷失了自我?竟不知天高地厚起来!你如今不过八境,放在北境任何宗门的下场都是泯然众人,又凭什么觉得自己有价值惊动妖山高层出动?”

      云拂晓漫不经心地反问:“哦,这事妖山高层没亲自下场,难道不是因为有你们这些耗材在前方送死吗?”

      话音落下,暗杀者脸色立刻变了。

      云拂晓挑眉:“派去的幼种们我可一个都没杀。相比之下,将幼种派去各地送死的某些脉主更该死吧?”
      妖山从南北两境挑选来的幼种并非都是没脑子的蠢货,她不会杀了这些心神被控的人,这时候将他们喊醒,让他们产生反抗的意识也是一个事半功倍的选择。
      总好过她真的在妖山门口就出剑大开杀戮。

      少见血,毕竟是姜榴生前所坚持的一个原则。

      视线落在守卫手中紧握的法器,以及众人脸上如临大敌的神色,云拂晓笑了,染了芙蓉色的唇瓣一点一点勾起,“现在把我当作敌人不要紧。但天亮之时,你们所有人都要认我为主。”

      声音虽轻,却如利剑,狠狠凿在所有人的心头。

      -

      与此同时,妖山主脉,祈风大殿。

      分明是深夜,祈风殿里却满是人,放眼望去,乌泱泱一片。
      九脉之主到了七位。每位脉主的身后都站了不少戴着半边面具的黑袍人,衣袍将高大身躯包裹得不露一寸皮肤,他们各个缄默冷厉,一双满含杀意的眼隐藏在兜帽遮蔽的阴影中。

      这才是真正经过层层选拔的两境死侍,代表妖山的真正战力。
      而在成为死侍之前,他们与牧仪、段衡一样,都是幼种。

      妖山高层之间关系复杂,并不融洽,平时也居于自家山脉深处,彼此甚少往来。已经很久没有什么大事够资格让他们全部出动。
      今日因为云拂晓的出现,却让他们不顾夜深露重,齐聚祈风殿。

      自从云拂晓距离妖山尚有百里时,便有死侍将讯息层层上递,并实时禀报云拂晓的位置,妖山接到消息后立刻启动警戒,在妖山入口处安排了大量死侍,就是要让她直接死在外面,连妖山境内都踏不进来。

      此时殿内氛围紧迫,阴冷的气息弥漫。

      七人姿态各异坐在长桌旁,或眸光阴冷,或笑意讥诮,或饶有趣味,视线全部紧紧盯着影壁上的彩裙少女。

      头顶的绘影珠缓慢转动,投射的彩色光芒将妖山入口处的景象分毫不差地传递而来。
      绘影珠一正一副,分别放置在祈风殿与妖山入口,能够将那里的所有风吹草动都传回妖山内部。

      云拂晓出现之后,偌大的祈风殿静了一瞬。

      旋即,正中响起一声苍老的轻咳。

      “是她没错。”
      金川脉主方轰是个白胡子老头,低声道,“我见过这小姑娘,从小就傲,这么多年了也没怎么变。”

      旁边的临潮脉主吴崖唇角勾笑,眼光却阴险至极:“竟然真没死。当年派去南境的那批死侍就这么办事的,杀个小丫头片子都杀不利落,让她多活了这么些年。要不是上次崔赦的阵玉传讯,我们是不是至今都被蒙在鼓里?”

      他外表斯文俊秀,实则性情怪异,语气平静地说着,发泄般抬手拧了身侧死侍的喉咙,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死侍的喉骨当场碎裂,闷哼声,直接重重跪了下去,吴崖连半点眼神都没分给他,驱赶蚊蝇似的随意一挥手:“滚。”

      立刻就有两名死侍走上前来,一左一右搀起他的手臂,训练有素地将尸体拖出大殿。

      在场诸人早已对此见怪不怪,神色如常,就连其他死侍也连眉头都没动一下,缄默如石。

      金川脉主方轰低声:“闹什么性子?今晚杀了她也不迟,总归是在我们妖山境内,死一个溟海弟子算不得什么大事,谁叫她乱闯?当初派去南境的那批幼种也早就凌迟处死了,尸块也喂了妖兽,这都不够你消气?”

      吴崖勾唇笑,“我是这么好打发的人?”

      方轰无奈,摇摇头。

      长桌的中间位置,一名满头银发、面容却年轻的紫裙女人目光始终落在云拂晓脸上,沉默未发一言。

      方轰问:“玉脉主,有何高见?”

      万生脉主玉冰颜神色淡淡:“十年前我就说过不会参与你们的事,十年后依旧如此。”

      方轰早知她性情冷漠。当初姜榴被围杀惨死的时候,身为姜榴生前好友的她甚至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他很放心玉冰颜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
      既然拉拢不来,那么能保证她不走向敌方阵营也不错。

      “暂且忍耐吧。这件事很重要,你待天亮再补觉也不迟。”

      玉冰颜轻轻蹙眉,似是有点睡眠不足的烦躁,但也忍住了没说什么。

      恰在这时,云拂晓冷静的声音响彻整个祈风大殿:“天亮之时,你们所有人都要认我为主。”

      “哈?她以为她是谁?”
      角落里忽而传来一声嗤笑,一个刀疤脸的魁梧男子满眼不屑,正是青荒脉主江横,“黄毛丫头而已,她以为自己是姜榴?还想打下妖山,做梦呢吧!这事都用不着我们出手,那批守阵的侍卫都能弄死她了——”

      还未说完,却见云拂晓转身抬眸,看向灵障上方悬浮的绘影珠。

      她的视线若有实质,仿佛能穿透九万妖山的距离,隔着一道影壁直直望进众人心里。

      刀疤脸江横立刻停住话音,警惕挑眉。

      却见云拂晓抬手,指尖隔空轻点:“飞花。”

      伴随着她轻若呢喃的声音,强悍磅礴的灵压自她指尖迸发,下一瞬,妖山入口处在场所有人手中的本命法器俱被化作齑粉,灵压余威横扫天地,宛如一场毁灭天地的风暴轰隆碾过,草木山石发出令人心惊的断裂崩塌声。
      他们的胸腔也被这道凶悍的灵压轰杀,呼吸瞬间被掠夺,持剑的手当场被废,血溅如雨。

      “咔嚓。”
      运转了几百年的妖山灵障,竟出现了深刻的裂痕。
      而在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爆裂声中,灵障上裂痕竟开始快速扩大,如逐渐成型的蛛网,在爆发的灵压冲击中显得如此脆弱不堪一击,仿佛下一秒就能彻底碎裂。

      即便隔着万道山峰的距离,当这一幕传回祈风殿时,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第一道赦心印,袖里飞花。

      以施印者为中心,所指定范围内的一切生灵必须见血,是否夺取性命,全凭施印者一念之差。

      东极天柱以“杀”存世。而从天柱诞生的神武赦心剑,就是纯粹杀意的化身。

      当年姜榴杀死妖山七脉,废了妖山的大半战力,让乱了几百年的妖山对她心甘情愿俯首称臣,用的就是这一招。

      这是迄今为止,修道者所能使出的最强杀技。

      妖山所有人都睁大了双眼。方才还不屑一顾的青荒脉主江横更是目眦欲裂,不敢相信云拂晓现今竟有这般实力。

      姜榴拿到神武赦心,使用赦心印废了大半妖山,他们恨得咬碎了牙往肚里吞,也只能认。

      但云拂晓为什么……

      为什么她没拿到神武赦心,就能动用赦心印的力量!
      她不是只有八境吗?!

      “轰隆——!”
      与此同时,祈风山巅上方的夜幕黑得像是旋涡,浓云堆叠中,忽而闪过一道刺目电光,雷鸣响彻天地。

      整个祈风殿都被这道巨大的雷声震颤,殿内烛火晃动,明暗交错的光影里,每个人脸上都现出复杂的神色。

      “赦心剑我要拿,妖山我也要做主。杀害阿娘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云拂晓转身抬眸,看向灵障上方悬浮的绘影珠,隔着百里的距离向他们下了战书,“我说到做到。”

      彩袖轻抬,存世几百年的绘影珠被她一指碾碎。

      瞬间,祈风殿内,悬浮在上方的绘影珠也随之碎裂。

      影壁已经不再显示灵障处的实时情况,却仍旧尽职尽责地保存着最后一幕。

      金川脉主方轰气得白胡子都在抖。

      临潮脉主吴崖连宛如面具的微笑都维持不住了,眼眸里闪过凌厉而危险的光,“传讯给席风和崔赦,这小疯子已经打到了妖山门口。”

      方轰补充:“不管席风在打什么算盘,今晚云拂晓必死无疑,不会有任何人能保住她的命。”

      万生脉主玉冰颜闭上眼,像是已经进入睡眠。

      “都给老子进来!记住这女人的脸!”
      青荒脉主江横气得摔椅而起,一拳在长桌上砸出大坑,巨响甚至盖过天边雷鸣,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抬手指着影壁上云拂晓的脸,气急败坏地怒声喝道,“不管是谁,只要抓住她就动手杀!今晚一定给老子杀了她!杀!!!”

      祈风殿里里外外死侍近百人,整齐而阴森地站在损坏的影壁前,无数道阴郁冰冷的视线落在影壁上,用力记住云拂晓的样子。

      在灵障投射的琉璃般夺目溢彩的光辉里,她笑得格外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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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时间:2个月前 来自: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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