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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不老药
由是见了很多大场面的赫苍,对于这个万蛊坑也是有些震惊,眉头紧皱,似是没想到一个会巫术的女子竟会养这么多蛊虫,还真是有些小看了她。
坑底密密麻麻,蠕动着各种令人作呕的生物,有蜈蚣、毒蛇、红背蜘蛛、尸蝇,还有些颜色诡异的鼠类。虫躯摩擦着石壁,发出“沙沙”的声响。腐肉与毒液混合在一起,坑中骨骸森森,残肢断臂交错堆叠,一具具人形的骨架正仰面朝天。
清额头青筋暴起,神色扭曲地吼道:“你以为我会输?我的蛊王在万蛊中长成,吃过百毒、噬过活人,它从来没有败过!去,将它引入坑内!”
李观尘静静站在一旁,脸色虽然苍白,却一如既往地镇定,唇角甚至隐约勾着一抹讥讽的弧度,似乎对自己的蛊虫非常有信心。
她的目光紧盯着两只蛊虫交战的场面。那只赤红色的蛊虫身上透着奇异的光泽,在清的蛊王面前丝毫不见怯意。但对面的黑蛊王却悍然发起了进攻——漆黑如墨的身躯猛然一撞,将李观尘的蛊虫直接击飞!
“砰!”那一抹红色划过空气,坠入万蛊坑中。
万千毒虫如闻腥味的群狼,顿时如潮水般涌上来,蛇、蝎、蜈蚣、毒蛛乱舞翻滚,瞬间将那红色蛊虫吞噬殆尽,只留下阵阵让人作呕的啃噬声在石壁间回荡。
清松了一口气,嘴角扬起一抹胜利的笑容,轻轻拾起地上蛊王那残破不堪的身躯,像是抚摸战功赫赫的老将,声音低柔而满足:“终于解决了……”
她还未来得及得意太久,身后一道暴怒如雷的声音轰然炸响:“你这个蠢货!”
赫苍猛地甩开李观尘,几步冲了上来,眼中几乎能喷出火来。他盯着万蛊坑怒吼道:“你可知那蛊虫体内藏着的是我苦寻十年之久的两味长生药引!你竟然让它掉下去了?!”
清似乎这才想起来,脸上的笑意一僵,瞳孔微缩,惊愕地看着赫苍,有些愣住了:“那这要怎么办?”
赫苍面色阴沉得滴出水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朝万蛊坑内推去,冷声咬牙:“进去找啊,这不是你养的蛊虫吗?那就下去,把它找回来!为了那区区两味药至于嘛!”
“疯了你!”清惊恐挣扎,指着那坑中仍在翻滚的毒虫尸海,尖叫道:“你疯了吗?!放开我,这里面的蛊虫可是不认主的!谁下去,谁就是下一顿饭!”
“你觉得你比那两味药珍贵?”赫苍眼神阴鸷,语气中满是狠意。
他猛地用力,将清拖向坑边。清挣扎着,衣袂翻飞,尖叫声在密闭的石室内格外刺耳。
“放开我!赫苍你这个疯子!”
李观尘靠在一旁的石墙上,额角冷汗直冒,脸色如纸,嘴唇泛青。可即便如此,她仍咬牙吹出一声短促的口哨,微弱却清晰地穿透了混乱的空气。
赫苍与清同时一愣,脚步微顿。
只见万蛊坑内的虫潮忽地一震,虫群忽然间停止了翻涌,陷入短暂的死寂,紧接着——
一道赤红的身影从虫海中骤然跃出,带着血气与火焰般的光芒,凌空而起!
正是那只李观尘的蛊虫——它全身沾满毒液与虫鼠的残肢,体型比之前似乎更加壮硕。
一时间,空气像是凝固了。
清与赫苍都怔怔地望着地面,眼前那只从万蛊坑中爬出的红色小蛊,在摇曳的烛光下,通体透出一种诡异的光泽。它缓缓向清手中那只蛊王靠近,动作不快,却步步逼近。
蛊王本就伤痕累累,被清小心捧在手中,但当它看到那只红蛊靠近时,原本微弱的身躯竟忽然抽搐了一下,像是遭遇了某种天敌。它抖动着触须,拼命后缩,竟发出一阵低低的嘶鸣。
清眉头一皱,刚想将蛊王收回,忽地,那蛊王仿佛疯了一般,张口猛地朝她手腕咬去!
“啊——!”清一声惨叫,猛地甩开了手中的蛊虫,双眼瞬间睁大,瞳孔震颤,脸色在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仅仅一瞬,黑色的毒素就如蛛网般迅速从她手腕蔓延开来,沿着血脉攀上肩头、颈侧,迅速蔓延至面颊。样子跟现在的李观尘很是相像,但十分的痛苦,惨叫声充斥着整个地下室。
“为什么……好痛……!”清跌坐在地上,身子不住颤抖,双手抱住脑袋,血丝从她的双眼中缓缓渗出,犹如泪水般滑落。她痛苦地咆哮着,白衣早已沾满污泥与尘土,曾经雪白整洁的羽饰此刻凌乱地散落在地上,犹如凋落的灵羽,凄凉而狼狈。
她踉跄地起身,摇摇晃晃地朝赫苍扑去,眼睛似乎已经开始模糊看不清东西了:“救我……快救我——”
赫苍却只是站在那里,冷眼旁观。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波动,甚至眉头都没皱一下。他避开了她的手,反而冷冷抬掌,一记重击将她拍翻在地。
“你连自己养的蛊都控制不了,还妄称神?”他面无表情,语气中满是厌恶,“连解药都没有,就敢把毒物留在自己身上,真是蠢得可以。”
清趴在地上,不住地咳血,身躯剧烈抽搐着,像是一条被剥了皮的蛇,不断地在地上挣扎翻滚。她惨叫着,脸庞因剧痛而扭曲,血从眼、耳、鼻、口齐齐渗出,那一身雪白的衣裳早已被染成诡异的灰黑色,如同冥衣。
“你这个恶毒的道士……”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痛苦中带着恨意,“我辛辛苦苦养的蛊王,从未……从未伤我……我为何要准备解药?!”
赫苍不语,只是冷眼看她挣扎。
随着又一声惨叫,那具痛苦挣扎的身躯终于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她那半跪的姿势僵在地上,片刻后轰然倒下,白羽纷飞,如同暮雪落地。她的身躯在片刻后突然翻滚,滚落进了那仍敞开的万蛊坑中。
“噗通——”
刹那间,万蛊坑内躁动了起来,无数毒虫、蛇鼠如同久未进食的野兽,从黑暗中蜂拥而上,将那抹白影吞没。
一时间,腥风扑鼻,令人作呕的咀嚼声与骨骼碎裂声在密闭的地下空间回荡。
很快,她的身躯被坑内的蛊虫啃噬殆尽,徒留下那袭弄脏了的白衣和泛着阴森的白骨。
李观尘坐在一旁,神情冷静如水。她脸色惨白,但嘴角却泛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曾高高在上的“青衣神”,终于陨落于自己饲养的毒物之下。
她自诩的神终于陨落了。
李观尘蜷伏在冰冷的石地上,衣袍已被汗水与血迹浸湿。她的呼吸微弱而急促,像一只濒死的小兽,胸膛剧烈起伏着。黑色的血线沿着她脖颈一路蔓延至面颊,如同缠绕的毒藤,将她半张脸染成骇人的颜色。呼吸仿佛灼烧般疼痛,每一次吸气都仿佛被利刃划过胸腔。
赫苍站在一旁,沉默片刻,眼睛紧紧盯着地面那两只纠缠不休的蛊虫。火光在他眼眸中摇曳,像是燃烧着某种压抑已久的疯狂。他的身形在烛火下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脸庞俊朗,却因那逐渐咧开的笑容而变得狰狞可怖。
“啧——”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像是欣赏着一场难得的表演。
红色的小蛊身形敏捷,动作利落,一次次躲开了蛊王的猛攻。蛊王那残破的黑色身躯渐渐支撑不住,动作开始迟缓,身上已满是撕咬的痕迹。终于,在一声低沉的嘶鸣后,它被李观尘的蛊一口一口吞噬殆尽,骨肉尽碎,连蛊壳都没剩下。
赫苍眼中泛起炽热的光芒,他缓缓俯身,嘴角扬起一抹病态的笑容,声音低沉沙哑:“好……好极了……就是这样,快点,把它吃完吧。吃了它,你就不再是蛊虫……你将是长生药本身!”
李观尘眼神渐渐涣散,四肢失去了力气,像被抽去了魂魄一般无力地倒在地上。脑子越来越混沌,她努力眨了眨眼,却只能看见一片血色模糊的幻影,黑线已经蔓延到眼睛部分。
“好冷……”她在心里喃喃,
就在那意识即将坠入深渊的边缘时,脑子里突然又出现了那晚毒发的场景。
那夜,雨如刀下,冷冽刺骨;漫天血雨中,无数刀光剑影翻涌而来,惨叫声在她的耳朵里充斥着。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她看见那柄染着血的匕首从黑暗中刺来,直指她的胸口……
随后漆黑一片,身体突然像是飞了起来一样,像是被人抱了起来。怀抱冰冷,却意外地安稳。那人似乎说了些什么话,随后抱着她踏过满地尸骨。
随着画面的转移,她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手上传来剧烈的疼痛,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指就被那样咬掉......
画面再次跳跃,她看到了年幼时在山中生活的点滴——黛姐笑着替她梳头的模样,老鬼板着脸教她画符、炼丹的背影,还有那一年冬天三人围炉夜谈,外面风雪肆虐,屋内却温暖如春。
现在真的好想他们......
身上在慢慢变冷......
另一边——
地上的蛊虫也在肉眼可见的发生变化,原本红色的身体正在变紫,身体正在膨胀,原本坚硬的外壳开始裂开,里面发出一阵光,体内发出一阵嘶鸣声。
李观尘似是恍惚间被这一阵嘶鸣声拉回了现实,但仅仅是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等这一阵嘶鸣声过去之后,蛊虫的外壳彻底脱落,等光越来越弱彻底消失之后,蛊虫竟变成了一颗黑色透亮的珠子。
赫苍眼睛一亮,如饥似渴地扑了上去,五指急切地抓住那颗珠子,仿佛抓住了整个天地间的至宝。他托起珠子,举到眼前细看,眼中迸射出异样的光芒,如同疯子看见了梦中仙丹,整个人仿佛被欲望填满。
“终于……”他喃喃着,嘴角弯起,笑意越来越盛,“这长生不老药,终于还是被我赫苍亲手炼成了——哈哈哈哈哈!可以向那皇帝老儿交差了。”
此刻的李观尘,宛如濒死之人,整张脸惨白如纸,原本清秀的面容早已被密布的黑色纹路所侵蚀,血色尽退,仅剩一丝微弱而紊乱的呼吸,仿佛风一吹就会彻底消散。
他拿着珠子,从容的走到李观尘身旁,撩起袍角,两根手指捏起珠子,眼神中充满得意:“好师妹,那老东西他就是不相信有长生不老存在,也从来不支持我去寻求长生不老,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反驳我的观念和想法,可他却让你来找那他本就不支持的东西,何等的偏心啊。”
“师妹,那老东西本就知晓长生不老药的存在吧,我可是他的大弟子,跟在他身边那么久,连个破铃铛也从未给过我,长生不老的事情更是从未提及,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这次机会,他却还是想要阻挠我,不过,这次终究是他失败了。”
他微微俯下身,骨节分明的手指拨弄了一下李观尘额前凌乱的发丝,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怜悯的冷笑。
他用另外一只手拨弄了一下李观尘的头发,整张脸上已然布满了黑线,脸上的血色已然全无,只剩下若有若无的气息:“瞧瞧这可怜的模样,别担心,我一定会把你的尸体亲自送到那老东西的面前。”白皙冰冷的手指在李观尘的脸上轻轻划过,指尖微微颤动,却不是出于怜惜,而是兴奋——疯狂的、近乎病态的兴奋。
他眼中泛起癫狂的光芒,神情越发偏执,那张曾经清秀俊朗的脸庞此刻因贪婪而变得扭曲。他两根指头夹起那颗乌黑发亮的珠子,轻轻在李观尘唇边一划,像是在嘲弄她临死前无法吞下这颗宝珠的命运。
“可笑……他曾经说,‘逆天之术,必遭天谴’,可如今呢?天若有情天亦老,那我就来让这天地为我长存——而你,李观尘,不过是我这场神迹之旅里最微不足道的一颗棋子而已。”
突然,他眉头一挑,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猛地站直身子,但下一秒——
“砰!”
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阴影中跃出,狠狠撞向赫苍的背部,力道之重让他一个踉跄,手中的黑色珠子脱手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还未等赫苍反应过来,那黑影已迅速跃起,张口叼住珠子,一个回旋间将珠子塞入李观尘嘴中。她喉头微动,竟在昏迷中将珠子咽了下去。
这一连串动作快得几乎让人无法捕捉,赫苍脸上的神情顿时凝固。
那黑影落地,竟是一只通体乌黑的小猫,正是——小白。
此刻的小白炸毛般站在她身前,四肢微弓,背部拱起,嘴里低吼着。
“是你?!”赫苍怒不可遏,俊朗的面容上满是惊怒交加,“一只猫竟然坏我大事!”
可他的话未说完,眼角余光已然捕捉到地上那道身影的变化。
李观尘原本奄奄一息的身躯竟然轻轻颤动了两下,紧接着,那密布在面庞和手臂上的黑色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去,仿佛被什么力量从体内一寸寸抽离。
她原本死气沉沉的脸上渐渐浮起血色,身上的力气开始逐渐恢,那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漆黑的瞳仁中竟然闪过一抹诡异的金芒——一闪即逝。
她先是怔了一瞬,随后目光渐渐清明,唇角勾起一抹讽刺又陌生的笑意。
她缓缓坐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动作不急不缓,却带着一种陌生的、几乎让人胆寒的从容。
眼前的她似脱身换骨一般,之前的气若游丝完全消失。
她卧了卧拳头,似是有些不敢相信,小白此时跳到了她的肩上。
赫苍看着眼前‘起死回生’的李观尘,眼中充斥着惊奇,但回过神来,只剩下愤怒,精致的五官开始变得有些扭曲,脸上再也看不出清冷的气质:“你,你竟然将它吃了!”他像是疯了一般向她扑来,手指张开,如鹰爪般直取她的咽喉。
但此时的李观尘动作变得异常敏捷,三两下便躲过赫苍的攻击。
赫苍的眼中早已布满血丝,整个人如同陷入了疯狂的魔障。他出招又狠又快,几乎每一掌、每一指,都直取要害,仿佛要将她就地击杀。他的脸上早已没了先前的清雅俊朗,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狰狞可怖的面孔,嘴角露出嗜血般的笑意。显然,他不仅将师门正道尽数习得,更暗中修习了不少禁忌之术,如今出手毫无保留,诡异阴毒、招招致命。
刚‘脱身换骨’的李观尘久而久之也疲于招架,小白此时跑到了万蛊坑附近,她瞥了一眼之后心中立马有了主意。
一般的蛊坑旁,都会用特制的药粉封路,以防止蛊虫溢出。而刚才清滚下坑中时,旁边的药粉已被蹭掉了一大块。这个空档,正好能利用。
她身形一动,如幽燕掠影,躲过赫苍的一掌,闪至蛊坑边,抬腿一扫,顿时将那一带的封粉尽数踢散。浓重的腥气扑面而来,她几乎被熏得作呕,但却不敢迟疑,顺势一把将小白捞入怀中。
“想跑?”赫苍终于察觉不对,怒喝一声,如鹰隼般扑来。
李观尘却早有准备,趁着与他擦肩而过之际,手腕一抖,将一小撮“引蛊粉”洒在了赫苍的身上,那是专门用于引诱蛊虫的药材,气味极其刺鼻。
“你——!”赫苍怒吼未落,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诡异的蠕动声。
“沙沙沙——”
他猛地回头,只见原本静谧的万蛊坑,竟如沸水一般开始翻腾。密密麻麻的蛇、蜈蚣、毒蛛、蝎子,像潮水般从地洞深处汹涌而出,锋利的口器在火光中反射着令人胆寒的寒光。
“该死!”赫苍面色大变,转身就想退。
可为时已晚,那些蛊虫已经嗅到了他身上的引蛊粉,如同饿鬼闻到了血肉一般,疯了般地扑向他。他一掌拍飞数只蜈蚣,却根本挡不住那黑压压一片的虫潮,很快便被缠住了脚腕、手臂、衣摆……
“李观尘!”赫苍嘶吼,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与滔天怒意。
但李观尘却不回头。她抱紧小白,疾步冲向洞口,步伐虽踉跄,却坚定不移。
她一脚踹开铁门,冲出地洞,冷风扑面而来,后面赫苍的骂娘声不断,但她仍旧没有理会,将铁门狠狠关上,随后抄起桌上的烛台扔到了地上,随后跑到了外面。
“嘭!”火光飞溅,紧接着整个被藤蔓缠绕的屋舍被引燃,火光冲天。
她站在火海前,抱着小白,身体微微发抖。
“这是……活下来了?”她低声呢喃,语气里却没有一丝喜悦,反而带着浓浓的茫然和疲惫,仿佛逃出生天只是一场梦境。
大火在夜色中燃烧得愈发旺盛,将那栋隐藏邪恶秘密的屋舍吞噬殆尽。
李观尘没有再回头看一眼,转身钻入密林之中,身影消失在树影婆娑之间。
她并未察觉到身后树上的一只鸟也朝着她的方向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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