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吧！你管这叫虚弱小蛇？

　　次日，连猩竟已能自行行走。除了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黎昭妍几乎看不出他有任何不适。

　　看着他步伐稳健、神情淡然的模样，她不禁怀疑他此前是否在装病。

　　但因为昨日那个突如其来的吻，她对连猩彻底失了耐性，甚至连仅有的一丝怜悯都变得冰凉。

　　商议行动路线时，她有意将他晾在一旁，只与顾衡讨论具体细节。

　　虽然是她主动邀请顾衡协助的任务，但她全程以对等姿态征求他的意见，几乎可以说是言听计从。

　　“顾师兄以为如何？”

　　“从此处绕行，虽多半日路程，但可避开妖沼。”

　　两人低声交谈，时而俯身查看地图，发梢都几乎碰在一处。

　　连猩独自坐在不远处的断石上，静静地看着。

　　风吹起他墨绿色的衣袍，显得空荡落寞。他神情淡漠，仿佛浑不在意，唯有搭在膝头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

　　这一幕无异于刀刀刮心。

　　他们靠得那么近。

　　近得让他胸腔里那股暴戾的妒火，几乎要烧穿理智。

　　他猛地闭上眼，喉间涌上一股腥甜。

　　心口窒痛，竟觉得此刻不如死了痛快。

　　可转念一想，若他死了，他们二人想必日后岂不是会日日如此，没有人再打扰他们。

　　一想到这些，那些阴毒的念头便如毒液般一点点腐蚀着他的心脏。

　　天命？

　　顾衡？

　　他眼神晦暗，幽沉地盯在顾衡背上。

　　总会有机会的。

　　总会有机会……让他永远消失。

　　很快，向师父请示后，寻宝行动如期进行。沈青岚也想同行，却被洛尘开口拦下。

　　“青岚要留下照顾我。”

　　洛尘目前失去了大部分修为，身体虚弱不堪，需要有人贴身伺候照料。连猩自身难保，黎昭妍又要与顾衡同行，他自然不会让她留下。

　　于是洛尘理所当然地“征用”了沈青岚。

　　“青岚，” 洛尘的声音虽然虚弱，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已经执行过很多次任务了，这次把机会让给他们吧。你留在我身边护法，待我恢复后，方便传授你更高深的功法。”

　　沈青岚面色微变，虽不甘心，却不敢违逆洛尘的命令。

　　队伍出发后，开始依图探索澜汐城近海。

　　寻宝之路并不顺畅。

　　澜汐城地势错综，水网密布，而那张“藏宝图”却简陋得近乎可笑，粗陋线条勾勒不清，像是孩童随手乱涂的涂鸦。

　　顾衡与黎昭妍仍走在前方，连猩则落后数步，不远不近地跟在黎昭妍身后，如同一道挥之不去的阴影。

　　顾衡偶尔回过头，便会对上他莫测的目光。

　　一路上，连猩时不时就要停下休息，极大地拖慢了行程。

　　终于，在第五日傍晚，他们抵达一片沿海荒村。顾衡展开地图，指着某一模糊不清的水域：

　　“按标识看，这里应该就是最终目标。海岸变化有些大，但坐标大致吻合。”

　　黎昭妍眼中刚闪过一抹亮光，身后便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咳。

　　连猩扶着一棵枯树，脸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海风似乎都能将他吹倒。

　　他的声音低哑虚弱，气若游丝，“殿下，我怕是……我撑不住了……”

　　他轻咳一声，指尖已搭上了她的衣袖。

　　黎昭妍眉头微皱，眼神划过一丝不耐。可看到他那副仿佛下一秒就要咽气的模样，她终究没有甩开他。

　　“该服药了，先找个地方休息。”

　　她语气淡漠，却还是扶住了他瘦弱的身躯，半搀半拖地走到村口破旧的草棚，将他安置坐下。

　　她取出一颗温养丹药，递到连猩手中。

　　连猩接过丹药，碧绿的眼眸幽幽地看向一旁，正好对上了一脸冷峻的顾衡。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手指微微一颤，下一秒，药丸从他指缝间滚落。

　　“抱歉。”

　　他低声道，随后弯下身慌忙寻找着，动作笨拙。

　　“别找了！” 黎昭妍又取出一颗送到他面前，有些不耐地催促道：“快服下。”

　　连猩却没有伸手接，而是突地俯下身，唇齿直接含住了她指尖的药丸。

　　！！

　　冰凉、湿润的触感划过她的指节。

　　他的唇灼热异样，带着温软的触感，轻轻碰触她的指尖。

　　黎昭妍浑身一僵，猛地抽回手，指尖仿佛被火焰燎过。

　　“你——！”

　　她几乎想要动手打他。

　　连猩却缓缓地抬起头，轻轻抿了抿唇角，唇瓣泛着病态的红。

　　“殿下，药有点苦。” 他低声道，声音沙哑而无辜。

　　一旁的顾衡骤然攥紧了拳，指节爆响。他猛地背过身，声音冷硬：

　　“我去探查周边水域。”

　　顾衡站起身，紧绷的下颌线，声音冷静。

　　“阿妍，你照顾好他，我很快回来。”

　　他转身离去，步伐坚定而急促。

　　草棚内，夜风轻拂，带着海边特有的咸腥味。

　　连猩半倚在墙边，唇色依旧苍白，但眼底却多了几分戏谑。他侧头望向黎昭妍，嗓音沙哑地开口：

　　“殿下就这般信重他？”

　　黎昭妍连眼皮都懒得抬：“是又如何？”

　　话音未落，身后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咳。连猩整个身子都蜷缩起来，抖得如风中残叶，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黎昭妍额角青筋直跳，终是忍无可忍，一把掐住他的手腕，把体内的灵力渡入给他。

　　“……闭嘴，调息！”

　　她一边灌输灵力，一边暗骂自己不该带着他。

　　灵力甫一涌入，连猩便反手一抓，便扣住了她的手掌，五指嵌入她的指缝，紧紧交握。

　　“放手！”

　　他却攥得更紧，力道大得惊人。

　　黎昭妍抽了几遍都没能将手抽出去。

　　她低头看了一眼——

　　抓住自己的那双手修长苍白，干瘦得青筋都鼓了起来。这样好看的一双手，却凉得像死人。

　　黎昭妍心情复杂，便由他去了。

　　察觉到她的妥协，他的指尖得寸进尺地在她掌心轻轻摩挲，动作轻柔得像是温存。

　　黎昭妍皱了皱眉。

　　“殿下……” 他气息微弱，“他就那么可靠？”

　　黎昭妍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压下心头火气：“我无需向你解释。”

　　连猩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那双碧色的眼眸在月光下深邃莫测，仿佛要将人的魂魄都吸入其中。

　　“你还休不休息？” 黎昭妍语气生硬。

　　“自然要休息。”

　　“那就闭上眼。”

　　他没有反驳，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约莫两个时辰后，顾衡的身影重新出现在草棚前。

　　他脸上带着明显的兴奋之色，

　　“阿妍！我找到了！” 他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就在村东三里处，有一片水域极其异常。那里的水流暗涌复杂，灵气波动也与其它处截然不同，很可能就是藏宝图上标记的入口所在！”

　　顾衡说着，兴奋地看向黎昭妍。

　　一直闭目养神的连猩这时缓缓睁开了眼，慢慢坐直身体。

　　他虽然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但眼神却恢复了几分锐利。

　　“哦？异常水域？” 连猩慢悠悠地开口，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明显的嘲讽，“澜汐城水域广阔，处处皆有异常。顾兄确定不是看错了？精力和时间，你我都耗不起。”

　　顾衡的神色瞬间沉了下来，他岂能听不出连猩话中的挑衅和质疑。他正欲反驳，黎昭妍却抢先开口了。

　　她没有管连猩，而是目光坚定地看向顾衡，语气平静而肯定：“明日，我们就按照你的计划来。”

　　连猩唇角那抹笑意瞬间冻结。

　　他没有再开口，只是冷冷地收回视线，重新靠回墙壁，周身散发出一股无形的低压。

　　顾衡温和地朝黎昭妍点头，两人随即压低声音，开始细致地商讨明日的行动计划。

　　次日清晨，三人按照顾衡的指引，来到了村东那片诡异的水域。

　　薄雾如轻纱般笼罩着寂静的小渔村，海风裹挟着浓重的咸腥味扑面而来。

　　这里的海水呈现出不祥的墨绿色，表面死寂如镜，却隐隐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腐朽气息。

　　更诡异的是，周围正常的蔚蓝海水与这片区域形成了泾渭分明的界限，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分隔开来。

　　“就是这里。” 顾衡指着水域中心一处微微下陷的区域，“暗河入口应该在水下三丈深处。”

　　黎昭妍立刻道，“我们就在这里下。”

　　她话音落下，却发现顾衡拿出讯号弹，向天空发射了一枚白焰。

　　“给师父传一个讯号。” 他收起竹筒，看向两人，“我们下去吧。”

　　三人各自佩戴上避水珠，纵身跃入那片神秘而阴冷的墨绿水域。

　　刚一入水，便有一股强大的暗流裹挟而来，将他们瞬间卷入水下深处。冰冷的水压从四面八方袭来，仿佛整个海洋在试图吞噬他们。

　　暗流将三人一路冲刷而下，穿过蜿蜒曲折的地下河道，直至一个巨大的豁口处。

　　水流在这里突然平缓下来，三人浮出水面，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奇异空间。

　　这是一座被封印在海底的洞天秘境。

　　抬头望去，一层晶莹剔透、如水晶铸成的结界将海水彻底隔绝，形成一个圆弧穹顶。海水透过这层屏障折射下来的光线，在整个空间内投下瑰丽而斑斓的光影。

　　踏入这片空间，黎昭妍就感到一种诡异的违和感。

　　脚下，是一片苍白细腻的沙砾地面，踩上去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它们柔软得不可思议，每走一步，脚踝都会微微陷入其中，让人感觉像是陷入了泥潭。

　　可最令人震撼的，是附近横陈四处的巨大骨骸。

　　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如剑脊嶙峋，有的蜿蜒如蟒骨，尺寸大得令人心悸，通体苍白，静静地躺在沙砾间，宛如沉睡的古神遗骨。

　　整个封印空间广阔无边，目力所及之处皆是如此景象，仿佛一个被遗忘在时光深处的古老战场。

　　“这里……” 黎昭妍忍不住轻声惊叹，声音在空旷的空间中回荡，如梦呓般缥缈虚远。

　　“这是什么骨骸？巨鲸吗？” 顾衡走到一根弯曲如弓的巨大骨骼前，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那干白的表面。

　　黎昭妍凝视着那些骨骸，心中猛然一震！

　　从骨骸的排列和形态来看，这些绝不是普通海兽的遗骨。

　　弯曲如弓的是肋骨，而远处那根蜿蜒如山脊的，分明是脊椎骨。最关键的是，在远处的中央位置，她看到了一个凸起的头骨轮廓……

　　“应龙。” 她轻声呢喃，语气中带着不敢置信。

　　竟然，真让她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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