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若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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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就在里面待着吧，我看你能待几天。”

　　林初晓枯坐在床上，觉得无聊，又去书桌上翻翻书，翻出了自己的日记。

　　因为被妈妈偷看过后，她的日记永远停在了初二那年，此后有什么心事她只能埋在肚子里。

　　看着自己那时吐槽妈妈控制欲太强，她不禁苦笑了一下，过了这么多年，赵佳敏还是那样，一点都没变。

　　林初晓知道林斌虽然没有亲自做这些事情，可赵佳敏的每一个决定背后都有他的示意。

　　看着看着，肚子不争气地叫了。

　　一整天，她一点东西都没吃，现在饥饿感像毒蛇一样缠上她，越是安静和无聊，饥饿感就越强。

　　过去她被关禁闭，赵佳敏还会给她送饭进来。

　　她看了眼闹钟上的时间，已经晚上九点了。

　　看来这次他们是来真的了。

　　林初晓躺在床上，努力让自己睡着，睡着了就不会感觉到饿。

　　可因为肚子里空空的，身体的大部分血液全都用来供给大脑运转，她反而越来越清醒了。

　　此刻她真希望有人能一棍子将自己打晕。

　　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二天，赵佳敏走到她门前敲了敲门：“还挺能撑呢，你不愿意去，人家愿意亲自上门来见你。”

　　“段萧明天上午回来咱们家，你出来吃点东西好好养养，别明天像个死人一样吓到人家。”

　　林初晓已经饿的脱力，她一句话也没说，躺在床上只觉得天旋地转，有无数星光在眼前闪现。

　　赵佳敏看林初晓不出声，反而生气起来：“倔倔倔，我看你能倔到什么时候！”

　　主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她还不打算放林初晓出去。

　　好想逃跑啊。

　　好想离开啊。

　　林初晓转头看书桌前那扇窗户，她家住在老小区三楼，按照一层楼三米高的高度算，她离地面九米高。

　　这个高度跳下去，不死也残。

　　窗户下的不是柔软的草地，是硬到不近人情的水泥路。

　　人如果从高空跳下去，身体会被扭曲折叠，最后变成一摊不美观的尸体。

　　她虽然万念俱灰，但还不想死。

　　江穆临说冬天的漓疆很美，雪有人那么高，蓝调时刻的天光将雪照成蓝色，美得不可方物。

　　她还没见过呢。

　　也不知道这么久没联系江穆临，他有没有发现自己的异常呢。

　　不一会儿，林初晓听到主卧里传来自己手机的微信铃声，那是一首安静的英文歌，有一段旋律舒服的前奏，但前奏没响完就被人挂断了。

　　一直响了5次，那人终于放弃联系林初晓。

　　这首歌是林初晓在江穆临回内地后特地设置的，专属于他的铃声。

　　主卧又传来两个人的对话：“这人烦不烦，一直打，赶紧关机。”

　　林斌声音犹豫：“她还不打算松口？”

　　赵佳敏声音高昂：“从小到大，她就没有不依我们的，我就不信治不了她。”

　　林斌：“再这么饿下去，她受不住的啊。”

　　赵佳敏：“才两天而已，饿不死的，晚上就把给她送饭，吃饱了明天才能见人。”

　　“不然那张脸饿凹陷了，还怎么和人家相亲。”

　　他们不知道，一直以来，林初晓都能听到他们的悄悄话，他们惺惺作态背后的自私自利，林初晓一清二楚。

　　她挣扎着从床上起来，脚落在地上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轻浮，她强忍不适走到门边，将门反锁。

　　到了傍晚，厨房里传来浓郁的香气，赵佳敏做了不少菜，油烟味从门缝里钻进来，把林楚晓的胃勾\引的格外难受。

　　没东西吃，她就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张开嘴往嘴巴里灌水。

　　灌到她恶心反胃，又吐出来一些。

　　门把手被拧动的声音传来，赵佳敏知道林初晓把门反锁。

　　她敲了敲门：“晓晓，把门开开。”

　　“妈想好了，你不答应就算了，但是好歹把饭吃了，不然饿出毛病妈没钱给你治病。”

　　林初晓从洗手间返回床上，赵佳敏听着林初晓脚步摩擦地板的声音，但她就是没走近门口半步。

　　赵佳敏有点急了：“听见没有，赶紧出来吃饭，昨天是妈不好，或者你把门开开，妈把饭给你送进去。”

　　林初晓仰头看着天花板，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了，干脆躺倒在床上一动不动，节省一点力气。

　　他们想让她和段萧见面，她就偏偏不如他们的愿。

　　刚低声下气没两句，赵佳敏果然沉不住气了，狠狠踹了一脚门，骂道：“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犟的女儿！”

　　然后将碗筷重重地摆回餐桌上，震得林斌忍不住说她：“你看你，一点小事就气成这样。”

　　小事？

　　哪一件是小事？

　　饿死林初晓是小事，还是把林楚晓嫁给纨绔子弟是小事？还是耽误林初晓的工作是小事？

　　对他们来说，林初晓的意愿永远被排在最末尾，所以对于林初晓来说不能退让的事情，在他们眼里都是无所谓的小事。

　　胸腔里长长叹出一口气，林初晓也不知道自己是睡了过去还是昏了过去。

　　·

　　江穆临打不通林初晓的电话，明明微信铃声时能拨通的，过一会儿却显示关机了。

　　他修长的身影在落地窗上显出倒影，他捏着手机，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他派人去查林初晓的航班，航班安全抵达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机场离她家二十多公里，他手下的人通过她的电话号码查到那天她打车的记录，显示订单已完成。

　　现在的网约车都有录音，如果司机有不轨的想法必然会先关掉录音，但那趟车显示一切正常。

　　知道她安全抵达家里，他才坐回沙发，眉头因为一直紧皱着肌肉很紧张。

　　他按了按眉骨处，又捏了捏眉心，心里一片混乱。

　　既然安全到家了，没道理不接他电话。

　　林初晓不是那种会生莫名其妙气的人，他回想这几天两人的相处细节。

　　她没有生气的迹象啊。

　　莫名其妙地，他想去林初晓刚到草原的时候，他正想吓唬吓唬她。

　　没想到她神情坚定地说自己绝对能在草原待下来。

　　别的女生离开家几天就想着念着和家里人联系，可林初晓却甚少和家人联系。

　　在草原的那段时间，她甚至连一次家都没提过。

　　江穆临目光盯着虚空，右手不断地搓捻空气。

　　他拿起桌面上的手机，即刻联系了助理：“帮我订一张去甬城的机票。”

　　对面语气困难：“江少，只剩凌晨一点的票了。”

　　“订。”

　　·

　　林初晓睁开眼，看到的是灰蒙蒙的天空，有鸟在窗户周围叽叽喳喳的叫着。

　　她感叹自己竟然还活着，只是眼皮变得很重很重，没有力气抬起来。

　　衣足饭饱的时候，她没想过人真的会活活地饿死。

　　此刻的她体能耗尽，身体把能用的脂肪全都转化成葡萄糖，供给身体机能。

　　她没有多余的力气起床了。

　　门口突然响起爸妈的声音，他们请来了撬锁师傅，商量着把门撬开。

　　“好好地怎么把门反锁了？”撬锁师傅问道。

　　“她，她跟我们闹脾气呢，再不打开人都要死里面了。”赵佳敏语气显然很心虚。

　　撬锁师傅三下五除二，几声剧烈的响动就把门打开了。

　　赵佳敏看林初晓躺在床上没动，还以为她还在睡，二话不说就冲上去摇她。

　　“还没睡醒吗？都几点了！”

　　看见林初晓嘴唇泛白，她才意识到什么，连忙喊林斌过来一起把林初晓扶到客厅。

　　赵佳敏给林初晓端了碗糖水让她喝，见林初晓没动，才一口一口用勺子喂给她喝，嘴里还不消停：“你说你早答应我们，还用受这个苦吗？”

　　糖水顺着林初晓的喉咙往下流淌，不一会儿，林初晓感觉没那么难受了。

　　但赵佳敏没打算让林初晓休息。

　　林斌看着林初晓憔悴的脸，对赵佳敏说道：“你赶紧带她去洗漱一下，打扮打扮，一会儿人家来见她这副样子，这亲也别谈了。”

　　赵佳敏立刻带她去洗手间，帮她擦脸，刷牙，像照顾宝宝一样耐心有加。

　　从幼儿园开始，赵佳敏就不断督促林初晓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别的女孩每天有不一样的辫子，她只能自己给自己梳，梳得不好还惹其他同学笑话。

　　那时候的她绝对不会想到，二十四岁的自己能享受到妈妈这般温柔的照顾。

　　林初晓因为力气没恢复，只能任由妈妈像摆弄娃娃那样摆弄自己，她在衣柜里翻弄了好一阵，想找件衣服给林初晓换上，但挑来挑去，还是让她穿上她穿回来的那套紫色连衣裙。

　　刚准备好，楼下就想起了马达轰鸣的声音，轰隆隆的响彻整个小区，林斌往楼下张望了一眼，段萧那辆红色跑车稳稳地停在楼下。

　　他连忙朝屋里喊：“他来了，我现在去接他，你们赶紧准备好。”

　　林初晓被赵佳敏扶着走到客厅坐下，喝完糖水，她力气已经恢复了大半，但此时已经避无可避。

　　干脆就陪他们见一面，让他们彻底死了这条心。

　　林斌热情地把段萧引进门。

　　段萧刚一进来，就四处张望着林初晓家里的摆设：“叔叔，您家看着真温馨啊。”

　　林斌忙附和道：“哪里哪里，比不上你家那么富丽堂皇的。”

　　林初晓冷笑一声，段萧这是嘲讽他家除了人气儿啥也没有。

　　他今天穿着一件短款皮夹克，下装是黑色牛仔裤，脸上戴了一副墨镜，侧边上有巨大的香奈儿logo。

　　林初晓看他一眼就觉得头疼。

　　高中的时候他就爱穿一身logo的衣服，现在还是死性不改，深怕别人不知道他家里有钱。

　　林初晓扶了扶额头，她爸妈为了让她嫁给有钱人，挑都不挑了，段萧这一副不着调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个正经人。

　　段萧大马金刀地往沙发上一坐，登时就翘起了二郎腿，还不住地抖脚，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

　　他把墨镜摘下来看了眼林初晓，这一看就愣了神，嘴巴不自觉微张。

　　赵佳敏不会化妆，在林初晓包里找了根口红给她涂上，口红颜色不艳丽，反倒衬得她有几分病弱的美，惹人怜爱。

　　段萧直直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赵佳敏开口问他：“怎么，我女儿脸上有东西吗？”

　　段萧这才回过神来，翘着的二郎腿也放了下来，坐得端端正正道：“伯母，上次跟您谈好的彩礼，我再加一个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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