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只想攒个棺材本

　　剪刀咬合声异常清晰，黑色发丝簌簌飘落。小男孩傻傻笑着缩脖子：“痒。”
　　几个孩子都跟着笑，穿白色老头衫的胖子按住小男孩的肩膀，不知道为什么白色中突然出现一个个红点，晕染放大。

　　幻境突然剧烈摇晃，等稳定时，男孩头顶已秃了铜钱大的圆斑，参差的发茬间渗出细小的血珠。

　　而小男孩眼眶满是泪珠地摸着脑袋，看着其他几个哄笑的人。

　　“秃子！秃子！哈哈哈哈真丑！”
　　“喂！你不会哭吧？！我们是在和你玩啊？你不会怪我们剪的不好吧？”
　　“也就只有我们和你这个没人要的小可怜一块玩。”

　　“我我没有要哭，我也知道你们在陪我玩，我我也喜欢和你们玩……”小男孩使劲憋住眼泪，“但但我不是没人要的，我有姐姐……”
　　“哈哈哈哈你姐姐还不是把你一个人丢在这！”

　　就在这时，方诗才发现除了这几个无脸小孩和中年大叔，旁边又出现一个中年妇女，很显然和大叔是夫妻。

　　妇女打着男人，嘴里喊着：“你就这样看着，看那孩子头上都出血了！这小孩能用剪刀吗？！”
　　男人抱着头不服：“小孩子玩耍嘛没轻没重的，很正常！再说又不是我给他们的剪刀！”

　　妇女狠狠打了男人几下又赶紧驱赶那些小孩子，拉着小男孩要去医院：
　　“你们这些娃子快回家去！看给人孩子弄的，小心我跟你们家长告状！”

　　小男孩捂着头看着几个小孩的背影喊道：“明天还玩吗？”
　　随后被骂骂咧咧的妇女带走，“玩什么玩，看给你的头弄的！这伤口不会留疤吧……”
　　“他们也不是故意的，我们只是在玩耍呀。”
　　虽然有些疼，但是小男孩的脸上依旧挂着一丝笑容，配合着一身包括脸上乱七八糟的涂鸦和血腥味，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周围的无脸人很快全都消失，没几秒后，又出现新的场景。

　　还是熟悉的那个脏兮兮的小男孩，以及那几个无脸小孩。
　　不过这次不一样的是，天气是阴沉沉的，应该是下过大雨，地面上出现大大小小的水坑。
　　几个小孩不再围着小男孩，而是他们在玩扔沙包，小男孩则负责给他们捡沙包。

　　无脸小孩分站没有水坑的两端，互相朝着对方仍沙包，他们中间那大片的空地则布满水坑。
　　小男孩就是在他们中间来回跑着给他们捡沙包再扔给他们。

　　相比之前这次小男孩脸上倒是干净了，但是衣服更脏了，泥水沾满了男孩的裤腿，于是小男孩便把裤腿往上叠起来。

　　无脸小孩常常会把沙包扔到在水坑里不好跑动躲避的小男孩身上。
　　很明显小男孩之前应该已经躲过但是因为太滑而滑倒，半边衣服都是湿的脏的。
　　剩下半边则被沾泥水的沙包砸出一个个印子。

　　无脸小孩们则一个个穿着白色的衣服，站在两端，干净如新。小男孩站在他们中间就像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小丑。
　　但他却笑得那样开心，单纯地以为自己在被他们需要着，和他们玩的很开心。

　　几个无脸小孩手里不只有一个沙包，所以小男孩十分忙碌，捡完这个还要捡那个，再乖乖扔回去，还要小心不能砸到他们身上。
　　因为他们说他们身上的衣服那么干净，不能被弄脏，要不然就不和他玩了，他会很小心的。

　　小男孩不知道无脸小孩朝他扔来的不再只有沙包，又出现了大大小小的石头，又不止是石头了，还有锋利的铁片，剪刀……

　　小男孩躲闪不及被铁片划到，胳膊上立马开始流血，“我们不要玩这个了，我们就扔沙包好不好？”

　　“嗤，我们是看你送来那么多玩具的份上才和你玩的！我们想扔什么扔什么，不想玩你就再也不要和我们玩了！”

　　方诗攥紧手指，可他早就试过了，他根本无法触碰他们，也不会被他们触碰。
　　他的旁边就是那堆玩具，放在透明袋子里装着。这些玩具他也碰不到。
　　明白这是已经发生过的事，而他无法改变，而这些铁片，剪刀他倒是能被划伤，但是划伤后还是会不变地透过他伤到小男孩。

　　这就是幻境里他身临其境，危险他需要躲避否则会受伤，但他改变不了这里的一切。
　　明白什么改变不了，方诗又看向那堆玩具，很快天空开始下起毛毛小雨。

　　无脸小孩们赶紧跑到娃娃旁边，方诗也让开位置，他们挑选着喜欢的娃娃，一个个欢天喜地地抱着大大小小好几个娃娃走。

　　“等等！”方诗下意识地喊出来，因为他居然在里面看见了小特，不，是和小特很像的恐龙玩偶。
　　可方诗也只看见了片刻，那玩偶便被小孩抱在怀里带走。
　　和小特很像，头上小犄角也很像……

　　无脸小孩很快消失，雨也越下越大，而小男孩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因为身上太冷而蜷缩起来。
　　他甚至没有力气抬起头看一眼远去的所谓朋友。

　　场景还没消散，过了一会，方诗看着小男孩努力地向娃娃的地方爬着，那里还遗留了几个没有被选走的娃娃。
　　小男孩终于爬到娃娃的地方，钻进已经渗了不少水的袋子里抱紧娃娃。

　　方诗喉咙发紧，可他根本碰不到小男孩。

　　他看见小男孩看了一眼旁边的房子，他猜那是小男孩的家……
　　从他的衣服和那么多做工很好的娃娃看来，小男孩其实并没有那么穷，只不过只有他自己一人。

　　“哎呦，小祖宗嘞下那么大雨你怎么不进屋啊！先来阿姨这！啊呦你这要是又生大病我咋给你姐交代嘞！”

　　小男孩听到姐姐眼睛亮了一瞬，看着地上因为雨形成的蘑菇发呆，他好想姐姐……

　　最后，还是上次那个妇女把他带到相邻的房子内。
　　方诗看了一眼二楼的窗户，那里一直看好戏拍视频的男人看到女人回来慌忙地离开窗口。

　　……

　　很快眼前的一切消失，方诗的周围全都是散发着血腥味的红色记忆球，密密麻麻地充满了整个空间。

　　方诗随手选了一个，下一秒他回到了刚进入原始丛林的地方。
　　和他们如同童话世界一般的原始丛林不一样，这里的原始丛林一片荒凉死寂，唯一生动的是刚来到这里瑟瑟发抖的人类。

　　他们还是看不见也碰不到，但如果他直直地从藤蔓墙穿过，那他下一秒就会全身疼痛，外面的身体满是刺扎的洞鲜血直流。

　　他在幻境里依旧保持着变大变小的能力，倒是不怕，只是必须谨慎不能忘记自己其实也会被伤到。

　　……他看到了对着人类眼馋流口水的恐龙鬼魂和骨架，看到了那些人类吃下蘑菇后再也看不见那些恐怖的画面。

　　……看到了不一样的恐龙小姐们，看到了恐龙小姐们的温泉里全是鲜血，偶尔不注意的时候会掉进温泉里骨头和人皮。

　　……看到枯萎的参天大树，旁边是一条血河，一张张人皮插在人骨上变成它的枝叶。
　　树上漂浮的众多怨灵哭嚎着，不断朝人类嘶吼，可他们什么也听不见，乘着人皮前往蘑菇地。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恐龙说它记得霸王评选赛会死很多很多人了……

　　在方诗在一旁看着的这十多分钟里，每过完一个场景就会变幻到下一个场景。方诗必须一直集中精神，免得一不注意受伤。
　　比如刚好出现在霸王评选赛的比赛场地中间，即便方诗反应迅速地躲过了大部分人类之间的攻击，但因为没有触感，还是受了一些伤。

　　宥渡闻着突然出现的血腥味，慌乱地在方诗身上找伤口治疗，小特在一旁急的嗷嗷叫。
　　施霜也第一时间发现并来帮忙。

　　而幻境里的方诗连续看了两个红色记忆里的玩家，确定这里面的玩家不对劲，不像是天赎的人。
　　这个副本是第一次在天赎出现，或许就像舒哲说的，就像游戏正式投放前的公测一样，只不过公测的玩家不是他们天赎的人。

　　方诗再次选择一个红色记忆进入，只不过这次红色比较浅，像是粉红色，难道是因为死的玩家更少。

　　“宥渡！你没事吧？”
　　方诗着急地靠近，看见宥渡背部的可怖伤口。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里面熟悉的人……宥渡……舒哲、裴回还有越婕和施霜……
　　没有凡叔也没有他。

　　为什么这里会有他们？

　　方诗努力保持冷静，他现在在幻境里，这里不是真的，他们都在外面等着他，凡叔也好好地在外面。

　　很快树藤椅上躺着的方诗在几人的围观下醒来。
　　方诗睁开双眼看见的就是宥渡满眼担心皱在一起的放大版脸。

　　方诗刚过完幻境的后怕一瞬间消失，把贴他脸很近的宥渡拿开，才看见围着他同样一脸关心的几人。
　　“怎么都这样看着我？”

　　“你说呢，你都感觉不到疼吗？身上持续冒出那么多伤口。”
　　宥渡不满地又贴过来。

　　方诗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我……我看到了一些可怕的东西，忘记身上还有伤了。”

　　方诗看了看完好无损的几人，以及在幻境里没有出现的凡叔……

　　“你们要现在看吗？”

　　在几人还未回答时，树爷爷的声音传来：“……孩子们，我感觉有些困了，我先送你们离开这里吧。”

　　“好！”舒哲回答。
　　“那我们先离开这里吧，之后再找时间看。”

　　几人回到树下，树爷爷不知道为何踌躇了片刻，方诗一下就明白了什么。
　　他还记得树爷爷能通过它的树枝看到那些恐龙的记忆，那它……也看到幻境里的东西了？毕竟他在树爷爷做的树藤椅上昏睡着。
　　“树爷爷，这里才是真实。”

　　片刻，树爷爷还是用之前荡秋千的方式送他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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