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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梵天城(二十一)
江含墨尚未抵达那光柱冲天的偏殿,便已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剧烈灵气波动与杀伐之气。轰鸣声、爆裂声、剑气破空声交织在一起。
她收敛气息,将飞剑高度降低,悄无声息地猫在一处尚未完全坍塌的建筑物阴影后,向下望去。
好家伙,下面简直成了是龙卷风摧毁了停车场。原本雅致的庭院已是一片狼藉,修剪的花草树木变成了焦炭和碎屑,假山崩碎,地面开裂沟壑纵横。
院中有好几十个城主府护卫围成一圈,另有更多的护卫守在偏殿门前。
但最值得注意的还是——几团亮得晃眼的光影在那片废墟里撞来撞去,速度快得让人眼花,每次撞击都震得地面一抖,扬起老大灰尘。江含墨眯起眼,努力分辨。
正如她之前所料,城主樊厉展现出的实力绝对远超李华情报中的元婴大圆满。
沉稳厚重、隐带龙吟的金色剑气霸道无匹,每一次挥洒都带着镇压一切的威势,竟能与魏彦寻那位师父分庭抗礼,甚至隐隐还占着一丝上风。魏彦寻则十分默契跟其师父打着配合。
“果然隐藏了实力......”江含墨心中暗道,李华的情报偏差和之前在大殿里感受到的那股“深不可测”都没错。
这樊厉心机深沉,所图非小,只是不知他为何要一直伪装成元婴境界。作为一城的城主,难道还有什么他害怕的人?
她眯起眼,努力分辨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光团。这玄幻世界的修士打架就是这点麻烦,动不动就灵气护体、光华万丈,搞得跟人形自走灯泡似的,若非熟悉其功法气息和法宝特征,极易认错人,想帮忙都不知道要揍谁。
就在她试图理清场中局势时,异变陡生。
一道暗紫色的雷光毫无征兆地从战场边缘炸开,竟不分敌我地向四周疯狂肆虐。雷光所过之处,连空间都泛起扭曲的涟漪,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怪异气味。
“紫霄雷诀?”江含墨皱眉,想起了自己还是化神期的招式,但她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不对。”
形似而神非,施术者是只有残篇还是走火入魔了?
毕竟当年练得这套功法在这个世界也算得上是顶级功法。
这雷光看似与她曾用的紫霄雷诀同源,但内里蕴含的却是纯粹的毁灭之意,更像是以残缺口诀强行催动。施展者似乎完全失去了对力量的控制,变成了一个不稳定的爆炸源。
雷光中心,一道身影若隐若现。
江含墨凝神看去,心头猛地一沉——那竟是幻化成她原本样貌的沈宵!
只是此刻的他双目赤红如血,面容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周身经脉暴起如同虬龙缠绕,结印的双手都在剧烈颤抖,灵力波动紊乱到了极点,显然已到了崩溃边缘。
傀儡啊,这家伙作为血肉傀儡根本承受不住紫霄雷诀的反噬,另外雷诀属阳,傀儡术属阴,二者相冲,强行融合只会加速躯体崩解。
“凸(艹皿艹 )!樊厉这老东西,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江含墨惊怒交集。她眼睁睁看着沈宵的躯体在紫雷中寸寸龟裂,鲜血混着灵力蒸腾成雾。
失控的紫雷成了场中最不稳定的因素,瞬间打破了原本的平衡。城主樊厉劈向白袍女子的金色剑罡被数道狂暴的雷弧击中,攻势受阻。
白袍女子亦是被迫回防,周身红光收缩,形成一道坚实的护壁,将袭来的紫雷隔绝在外,但显然也受到了干扰。
魏彦寻也略显狼狈,一道逸散的雷鞭如同毒蛇般扫来,他虽及时横剑格挡,仍被那雷劲震得气血翻涌,倒飞出去十余丈,落地后勉强站稳,嘴角已渗出一丝血迹。
周围一些修为仅在金丹期的护卫,更是连抵挡都做不到,直接被雷威震得吐血倒地,昏迷不醒。
——这就是修仙界围观人员的下场,稍有不慎便会沦为炮灰,连神魂都未必能保全。
不能再等了!看沈宵那样子,再多撑一会儿恐怕就要经脉尽碎而亡。
江含墨眼神一凛,不再隐藏。她脚下飞剑调转方向,不是冲向任何一方,而是直扑那团最为暴虐的紫雷中心。
淡金色的眸光穿透狂暴的雷光,精准地锁定沈宵体内的灵力脉络。在靠近雷光边缘的刹那,江含墨并指如剑,指尖凝聚起一点极致的幽芒,沿着妖神之瞳看到的轨迹,轻轻一“划”。
“断。”
瞬间那肆虐的紫雷仿佛被抽走了薪柴的烈火,猛地一滞,随即以一种极不自然的方式迅速衰减、消散。雷光中心的沈宵则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周身暴起的经脉瞬间平复下去,赤红的双眼也失去神采,身体一软,直直向下坠去。
江含墨早有准备,身形一闪,便已来到他下方,伸手将其揽入怀中。
呃......手感有点奇怪。毕竟沈宵在解除童子的伪装后,露出的是“风无痕”的样子,比她现在这副身体要高上不少,这么公主抱着,显得十分违和。
而且像是握着个平衡杆一样。她赶紧调整了下姿势,改成半扶半抱,这才轻松了不少。
而这一切,也彻底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数道神识瞬间如同实质般锁定了江含墨,原本激战正酣的双方,竟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约而同地止住了攻势。
烟尘稍散,江含墨扶着昏迷不醒的沈宵,立于废墟之中。紫雷的余波仍在空中偶尔炸裂出一两道细小的电火花,映得她眉目冷峻,衣袂在紊乱的气流中翻飞。
城主樊厉与白袍女子的目光同时锐利地射向江含墨,眼中皆是难以置信的惊疑。
“你怎么出来的?!”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他们似乎也不太清楚......不对,城主应该是知道的,但魏彦寻的师父不知道。
魏彦寻也落在了他师父身侧,脸色有些苍白,看向江含墨的眼神复杂难明,有震惊,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松了口气,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晦暗。他抿着唇,没有言语。
江含墨心里撇撇嘴,倒也谈不上多记恨,毕竟大家立场不同,人性经不起考验嘛。只是这家伙卖队友卖得如此干脆利落,效率之高,该说不愧是大宗门培养出来的首席弟子吗?业务能力真是过硬(纯贬义)。
江含墨迎着几道审视的目光,语气带着几分戏谑:“看来,两位都不怎么期待看到我安然无恙啊?真是让人伤心。”
随着沈宵昏迷,江含墨使用回复回退他受到的伤害,那维持容貌的幻术自然也消散了,露出沈宵原本的脸。
白袍女子似乎对沈宵的真容并无反应,只是冷冷地盯着江含墨,仿佛在重新评估她的威胁。而城主樊厉的目光在落到沈宵脸上时,却是骤然一变。
他瞳孔骤缩,脸上肌肉扭曲,死死盯着沈宵的脸,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度不可思议的东西,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八......八福?!”
“果然是你!果然是你!除了你,谁还会这种雷法......”
江含墨眉梢微挑。八福?看来这就是沈宵在城主府伪装身份时的名字了,倒是...挺接地气的。不过她并不打算解释此八福非彼八福。
不过,下一秒,樊厉脸上的震惊便迅速转化为一种灰败:“所以....你根本不是能够医治我儿的人?为什么,为什么你也失败了......”
他像是瞬间被抽走了部分精气神,整个人都萎靡了几分,喃喃道:“难道,难道全都错了?”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穷途末路的茫然。
江含墨听得云里雾里,不过按照这个世界人均谜语人的情况,想也知道樊厉想利用沈宵达到什么目的,但没成功,这其中牵扯的因果旧怨应该也不少。
不过,这些暂时都与她无关了。
李华已经安全送了回去,沈宵虽然状态糟糕但总算找到了,此行的主要目的已经达成。这里她是一分钟都不想多待了,还是回去睡觉更重要。
“樊城主的家事和心事,留着自己慢慢琢磨吧。”江含墨无意纠缠,抱紧怀中昏迷的沈宵,袖袍一卷,脚下飞剑发出一声清鸣,“告辞!”
话音未落,飞剑已然化作一道流光,载着两人冲天而起,瞬息间便破开云层,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有人想阻拦,但看到自己的领头上司没动,也就没敢轻举妄动。
这场冲突就这么诡异地解决了。只留下一片死寂的废墟和神色各异的众人。
樊厉脸色铁青,望着江含墨消失的方向,双手紧握成拳,骨节发白,但最终,他也没动手,只是眼神变幻不定,不知在算计着什么。
江含墨离去后,城主府内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与安静。
在一片肃杀之中,一道道身穿青色玄天宗弟子服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然立于庭院四周的阴影里。在他们身后,是横七竖八倒伏在地的城主府仆役和护卫,鲜血浸透了地砖,空气中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
仔细看去,那些倒下的人脖颈处,皆精准地被划开一道伤口,一击毙命。
为首的是一名面容冷峻的青衣弟子,他缓缓走到樊厉面前不远处,冷冷俯视着这位刚刚经历激战、气息尚未平复的城主,声音如同寒冰:“城主大人,私藏雷灵根者......可是罪无可赦。”
没有对樊厉折磨屠杀同门之举进行丝毫责问,却是问了“私藏雷灵根”这个边缘问题,显然别有深意。
夜风卷过残垣,带着血腥气。樊厉站在满地尸首中间,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局面一时有些僵持。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边调息的魏彦寻忽然开口,语气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探究,表面上是询问自己的师父,眼角余光却落在樊厉身上:“刚才离去的那个人......如果我没看错,倒像是我们玄天宗的同门,是叫.......风无痕,对吧?”
魏彦寻的师父最初眉头微皱,不解何意。但她瞬间便明白过来,神色淡漠地扫了魏彦寻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风无痕?”樊厉先是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随即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浑身剧震。
“风无痕!!”他嘶声低吼,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手中的长剑因失控的灵力而“啪”地一声断成两截。
竟然是他!十年前那场滔天大火中,本该和风家一起化为灰烬的幼子,竟然真的活了下来!还潜回了梵天城!自己竟然一直没能察觉!
巨大的震惊过后,樊厉眼中非但没有绝望,反而迸发出一种近乎癫狂的精光,仿佛垂死之人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若他活着......若风无痕还活着......那便是天意!哈哈哈!果然!果然如此!都是天注定啊!”
他仰天大笑,眼中血丝密布,衣袍无风自动,状若疯魔。“天要让这风家的孽障活着,便是要他回来...赎罪!对!赎罪!”
庭院中满地尸首,周围的玄天宗弟子还在发难,樊厉却对这些都视而不见,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执念之中。
“现在,”一道清冷的女声打破了他癫狂的笑声,一直沉默的白袍女子缓缓上前一步,目光刺向樊厉,“该算算我们之间的账了,樊城主。”
“你知道今晚的事,对我们的‘生意’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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