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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你是说,你们是被付锦兰从迷宫里头救出来的?”慕琼宁有些狐疑道。
“不错。”蒋楚生肯定道。
慕琼宁淡淡道:“那她人呢?”
问话一出,两人都沉默了。
还是郑安自觉时间紧促,言简意赅道:“她去劝阻付影,如果不成功,便去替她收尸。”
郑安在请求付锦兰助他们一臂之力之时,也未曾想到央她帮忙之事竟如此凶险。
“当她道出那句‘替她收尸’之后,我也惊愕许久,我在想,我是不是不应该将她卷入其中?”郑安无不心怀愧意道。
察觉郑安已许久不自称“朕”,这般将自己低到尘埃里的姿态,叫一向毒嘴毒心的慕琼宁都不免有半刻心软。
于是,慕琼宁道出几句不算宽慰的宽慰来:“……皇上,她是你的子民。”
“今日她若不替你死,等明日国破家亡,死得就不止是她了。”
“你要是真替她着想,便更应该好好活下来。”
通过一段时间的相处,郑安已然清楚姑姑这位驸马的为人。
虽说讲话有些不近人情,不过对于姑姑来说,倒也是位不错的夫君。
郑安接受了慕琼宁的宽慰,并表示自己会加倍努力的。
谈话间,苏十里走了过来,她皱着眉道:“皇上,驸马爷,徐尧去找云南长老了。”
“是吗?”郑安冷声道:“他倒是殷勤。”
“想来这么多年,他看似不在意璃咒,实则钟意得紧啊。”
慕琼宁道:“谁人不想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所有呢?”
“徐尧也不过凡夫俗子,难免落俗。”
“走吧,”看着苏十里又急又燥却欲言又止的模样,慕琼宁主动道:“我们先去捞郑妍。”
“你们总算来了。”来到大牢后,郑妍有些焦急道:“不是早就说要来捞我了吗?”
“为何现在才到?”
“公……”
苏十里刚要解释,却被慕琼宁拦下。
他饶有兴趣道:“公主这么快就厌烦这里的生活了吗?”
“在下只是想,公主平日定是没有体验过焦灼不安的滋味,如今也想让你尝尝。”
郑妍知道慕琼宁是在暗讽她昔日总将他陷入无尽的等待与猜想当中,此番将她晾在此处许久,也是想叫她吃点苦头。
“驸马,本宫知道错了。”郑妍软声软语道:“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本宫出来吧。”
慕琼宁得了这话,冷哼一声,总算着苏十里去开牢门了。
“那个……从牢里出来,郑妍有些局促地挪到慕琼宁身后,两手抓着慕琼宁的一只胳膊,有些讪讪地对着郑安道:“安儿,你见过言姑娘了?”
郑安原是不大想理郑妍的,奈何瞧她的模样十分凄惨又可怜,终归有些不忍心道:“自是见到了。”
“姑姑,你瞒我瞒得好苦。”
亲见崖边的枯树上挂着言步月的鹅黄发带,郑安是真的以为,他们这辈子注定要天人永隔了。
可后来,言步月总在他几近绝望之际露出踪迹,叫他再次点燃希望。
他总觉得她就在自己身边,却不敢确认。
郑安担心一切不过是他的一场痴心妄想。
不想今日竟真的在灯火阑珊处再次相见。
彼时,郑安与蒋楚生就快要在付锦兰的帮助下走出迷宫,一转眼,言步月穿这个一身单薄的月白里衣便朝着他们跑来。
在郑安的印象中,步月鲜少有如此的情绪外露。
在同她对视的第一眼,郑安在那女子的眼中第一次看见了自己的存在。
言步月不顾周围人的眼光,急急冲了过来,她紧紧拥住了郑安,嘴中呢喃的始终是一句“太好了”。
太好了什么呢?
是高兴他们终于再次相见,还是他平安出来,没有叫他们再次经历生离死别?
郑安可以感受到怀中女子失而复得的情绪,他又何尝不是?
这一次,郑安毫不犹豫地回抱住了言步月。
他再也不要为着任何人或事违背自己的本心。
等一切结束之后,她会是他的妻。
经历过一场死生契阔之后,郑安并不想再计较这许多,他很快原谅了郑妍的举动,并表示不会再怨她,郑妍这才放下心来。
其实郑妍进入这大牢还有另一层意思。
她要在这里等一个人的出现。
那人总是很神秘,至今为止,没有任何人看见过他的模样。
可郑妍只用了一眼,便得知了此人的真实身份。
他以为他同自家小妹切断联系,便可万事大吉。
他以为麻痹了小妹的内心,让她这么多年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活在宫中是对她好。
实则,他所做的一切,叫他的小妹恨透了他。
此人正是在那场杀戮中勉力逃脱的苏十里的兄长,苏独步。
多年前,从碧海观将苏十里救走之人是他。
几日前,告知慕琼宁他们云南长老付影倒戈的同样是他。
苏独步这么多年来一直都躲在暗处保护着苏十里。
可自幼被奉为神童的苏独步不知道,他小妹的聪敏程度甚至远超于他。
在苏独步将她再次送进宫之后,苏十里便隐约觉得自己体内发生了变化。
她变得思维麻木,无论看到什么,都不会有太大的情绪。
那几年中,苏十里遭人排挤不会回击出去,遇上同情自己境遇的人也不会主动向他们表示感谢。
她麻木着,沉浸在一片寂静当中。
但很快,她就发现了异样。
苏十里总觉得有人在留意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后来付笙找上了她,她后来同意的原因之一,也是想趁机印证自己对那人身份的猜测。
果不其然,那人跟了过来,并在为难之时救走了她。
后来,苏十里安然待在宫里等待郑妍的出现,而那人却突然销声匿迹,也不知是去忙什么事去了。
几日前,苏十里见他出现在众人面前,这才恍然。
原来苏独步一直在暗中盯着云南长老。
当给众人传递完消息后后,苏独步便站在了关押郑妍的牢门面前。
郑妍对他的出现似乎并不意外,甚至有种静候多时的感觉。
苏独步挑了挑眉,有些意外道:“公主等在下许久,是否有要事要交代?”
“聪明。”郑妍盘腿坐在杂草上,颇为赞赏道:“你既告知他们云南长老倒戈的事实,便要跟他们一起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可明白?”
苏独步默了一默,平静道:“徐尧必经之地,已被我埋好火药。只待他过去。”
郑妍勾唇:“很好。”
“接下来,我们便静待事情成功吧。”
徐尧怎么都没想过,自己竟会载在一条不知名的小径。
他原本以为郑妍会在大路上进行埋伏,结果徐尧等人却在此处发生了意外。
众人护着徐尧跑出来后,徐尧的人已所剩无多。
他红着眼回忆方才的惨烈景象,恨不得将郑妍千刀万剐。
危难时刻,徐尧告诉自己他不能倒在这。
他要赢,不择手段地赢。
可现实并不如徐尧所想那般乐观,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几乎将违逆他指令之人全部都杀了个干净。
如今,已无多少人能够护他从这里走出去。
仔细想来,徐尧这一生有过太多处转变。
一开始,徐尧只是想醉卧沙场,大杀四方。
后来,他遭到金钱与权力的驱使,变得利欲熏心。
再后来,徐尧开始痛恨女人,认为所有女人都拥有蛇蝎一般的心肠,她们不会懂他的抱负,更不会在自己称王称霸的道路有任何的帮助。
于是,他杀了她们。
可,为何今日在惊慌之中,竟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他的第一任妻子,还是他的第二任妻子?
临死前,徐尧竟连她们的名字都想不起来。
她们不是都已经死了吗?
为何又会出现在此。
他果然要死了吗?
不然,为何会出现幻觉……
站在徐尧不远处的女子悄然摘下了面具。
她很想告诉徐尧,看见她并非是他的错觉。
可看着徐尧面含不甘与愤恨被满山的火药炸得体无完肤之后,她突然觉得告诉与否都没有了意义。
总之她大仇已报,自此天高海阔,再无人阻。
云南长老得知徐尧身死的消息后,并不觉意外。
这一路有太多人想叫徐尧死,时至今日,徐尧终于死了。
见付锦兰说完这些之后,仍旧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付影主动问道:“乖孙,如何?”
“你还有何话要讲?”
“不错,”付锦兰心事重重开口道:“我心悦一人,想让祖父替我寻一样东西送给他。”
“哦?”付影对付锦兰所说起了些许兴趣,他问道:“你心悦何人?又要送那人何物?”
付锦兰便目光坚定地抬起头来,她道:“兰儿想将璃咒送给郑安,望祖父恩准。”
徐尧死了。
当郑安听到他的死讯时,并无多少喜悦。
郑安从一只沉香木匣中拿起了一块玉玺,只手将其捏了个粉碎。
或许徐尧到死都不知道,他所珍藏的象征天子之命的玉玺,其实是假的。
当然,郑安也并不想去同情徐尧。
自作孽不可活,他的孽又何止一二。
对于这些,他并不想去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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