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陵旧梦

作者:朱泽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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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者修罗场


      明香见金玲玲走远了,自己才来到新坟前,先鞠了三个躬说:“关小姐,不知道你认不认得我?我叫明香,在金府里做丫鬟。我们在府里见过面的。太意外了!谁呀想不到会突然出这种事。你就这么忽然离我们而去了。”

      忽然,不知从哪刮来了一阵阴风,带起了新坟上洒满的纸钱,弥漫在了半空中。明香吓得倒退了几步,喃喃道:“关小姐!是你吗?难道真是因为我泄露了你的行踪,是张二虎派人杀的你?”

      荒坟地里无人回应。那阵阴风就在新坟旁边打着旋儿,带起了纸钱上下翻飞。明香惊恐万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关小姐,如果真是那样,请你不要怪我。我只是个小丫鬟,我不想我的阿娘和哥哥有事。为了他们,有些事我也是不得已。”说罢不停地磕起头来。

      片刻之后,那阵阴风像是刮走了,纸钱重新又飘飘悠悠地落到了地上。明香抬起头来,额头上明显磕出了一块红印,见阴风不见了,随即说:“关小姐,看来你原谅我了。就算我不说,估计张二虎迟早也会找到你的。你就在这里安息吧,以后每年的清明、七月十五我都会来给你烧纸的。”

      ******

      几口装着小米粥、红枣粥、绿豆粥的大铁锅冒着腾腾的热气,店老板熟练地制作着一块块诱人的烧饼。傅南与桑央美朵坐在铺子拐角里的一张桌子前,闷闷地吃着早点。雅卓娜坐在另一张桌子上,吃着手里的烧饼,间或望一眼二人。

      傅南手拿勺子搅拌着面前的一碗绿豆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桑央美朵望着对方,安慰道:“我都听说了。不过人死不能复生,还请你节哀。”

      傅南望了对方一眼,舀了口绿豆粥放进了嘴里咽了下去,说道:“成为了解梦师又有什么用?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梦影死在我面前,却根本救不了她。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特别没用。其实,我已经猜到有人会对梦影不利的,为什么就没有提高防范意识呢?”

      桑央美朵说:“傅南,你要知道:你的梦境师身份是属于梦境世界的。而你现在所处的事现实世界,影响自然就没那么大。梦境师只能通过自己的异能去影响现实世界,不可能直接操控人的生死。梦境师不是无所不能的神仙。”傅南像是恢复了理智,接着说:“是啊!梦境师不是神仙。我对梦影的死充满了愧疚,一时有些胡言乱语了。”

      “没事,我理解你此刻的心情。还是先吃饭吧。你最近消瘦了不少。要赶紧养好精神才能继续找你的‘梨窝女孩’呀。”桑央美朵故意语气轻松,想调剂一下对方的心情。傅南真的像是心情好了一些,喝完了剩下的半碗粥,而且吃了一整块烧饼。

      二人吃完了早点,傅南说:“美朵,你一大早来找我,想必是有事吧?”桑央美朵于是将在梦境世界里遇见齐天麟的事说了。傅南听了齐天麟的身世,也是分外震惊:“你想说明什么?”

      桑央美朵说:“你觉得现实世界里真有这么狠心的继母和亲爹吗?”傅南轻叹道:“人心难测!这个很难说啊!”桑央美朵说:“我倒觉得这个齐天麟挺可怜的。正因为有了那么一段不堪的过去,所以他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见傅南满脸的疑惑,桑央美朵说:“或许我们可以试着去解开他的心结,那样说不定他就不会再跟我们作对了。”

      傅南沉声道:“刚才听你说了齐天麟的身世,我注意到了一个地方。那就是齐天麟是在德国的大学里遇到麦可尔教授后才变成擒梦师的。那这个麦可尔教授是干什么的呢?明知道擒梦师是邪恶的梦境师,为什么还要塑造齐天麟呢?还有一点,他既然可以把齐天麟变成梦境师。说明他自己也是一位梦境师,而且异能应该也不同寻常。”

      桑央美朵陷入了深思之中,说:“按常理来说,应该是这样的。你的言外之意是说麦可尔教授训练齐天麟是别有目的?”

      傅南点了点头:“人做事都是有动机的。何况这位麦可尔教授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位身负高超异能的梦境师。难道就因为听了齐天麟的苦难身世,所以教授他异能让他复仇?我觉得不大可能!像他这种非凡的梦境师都是非常自负的,以为自己已经可以无所不能了,才不会理会现实世界中的这些烟火之事呢。”

      桑央美朵疑惑道:“可是在梦境世界里,也没听说有这么一位梦境师呀,一点动静都没有。”傅南道:“或许只是我的胡思乱想罢啦。美朵,我已经决定了,准备这两天就潜入‘深谷梦境’里寻找我失去的那段梦境。”桑央美朵一点也不吃惊,补充说:“好!我跟你一块去。”倒是傅南吃惊道:“怎么?你早知道我要去?”桑央美朵点了点头。

      傅南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我一个人去就行了。”桑央美朵斩钉截铁地说:“不行!我一定要陪着你去。我不希望你有事。如果那样我会后悔一辈子的。”傅南望着桑央美朵,对方的眼神刚好也与他的眼神交汇在了一起。不过这次,二人的眼神没有一触即开,而是深深地吸引在了一起。

      另一张桌子旁的雅卓娜看到了这一幕,却陷入了深深的担忧之中。神女啊神女,看来你已经深爱上了面前的男子了啊!可是你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了吗?如果被八大长老们知道了,他们会轻易饶过你吗?

      ******

      屋外的秋雨一直稀里哗啦地下着,像是永远停不下来似的。云姑与灵姑一起在厨屋里忙活着蒸馒头吃。云姑坐在柴火堆旁的小板凳上,不时往烧锅洞里添柴火,已经连吃了几个红枣馒头,说道:“大姐,这次的面发得好,比前两次好多了。馒头肉筋筋的。”灵姑站在炤台前忙活着,说:“熟能生巧嘛。多蒸几次自然就有经验了。”

      云姑又给烧锅洞里添了几根柴火,说:“我拿几个给对门送去,给小嫣然尝尝鲜。”灵姑点头说:“应该的。她妈妈每次做了好吃的都给我们送来。”随手拾了几个红枣馒头放进一个瓷盆里。云姑接了过来说:“大姐,那我去了。你看着点火。”端着瓷盆来到前面的铺子里,撑起雨伞向对门走去。

      敲了下门,门只是虚掩着。云姑直接进去了,见屋里没人,直接来到了厨屋里,就司马扶风一个人蹲在地上“哧溜哧溜”地吃面条呢。云姑说:“司马叔叔,小嫣然呢?”司马扶风站起身说:“是云姑呀!他们娘儿几个都回娘家去了。娘家那边有个亲戚这几天办喜事,她们都赶去辏热闹去了,就留我我一个人在家看铺子。”

      云姑将瓷盆放在炤台上,说:“这是我大姐刚蒸的馒头,想给小嫣然尝尝。谁知道她回姥姥家去了。”司马扶风连忙道谢,顺手拿过一个咬了一口,连连夸赞:“嗯——味道不错!没想到你大姐手这么巧。”

      云姑笑着说:“其实,我大姐以前也不会蒸馒头,还是嫣然妈妈手把手教的呢。”目光扫到了炤台边贴着的一副画上。画中是炤老爷炤老奶并排列坐,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云姑故意说道:“这副炤神爷的画像好别致呀!”说着走近了几步,仔细地看着画儿。

      司马扶风放下面条碗,嚼着馒头说:“就是寻常市集上卖的年画。哪有什么稀奇的。”目光也扫了过去。二人的目光在画中交织在了一起。云姑回头望了一眼,只见司马扶风眼神愣愣的。眼前一晃,来到了一个乌漆嘛黑的地方。

      又入梦到了那个晚上,又到了大屠杀的那天夜里。四周全是凶神恶煞的白虎营官兵,冷森森的凶器见人就杀。云姑像游魂一样飘进了屠杀现场,终于看到了司马扶风。司马扶风两手握着一把长刀,浑身抖若筛糠,表情极度痛苦。

      司马扶风到处乱跑着,可是身旁到处都在杀人,尸体横七竖八地堆了一地,吓得他根本没有容身之处。司马扶风丢了长刀,像个过街老鼠一样抱头鼠窜。然而他却被别的几名官兵拉住了,其中的一名官兵说话了,正是贺乾!

      贺乾大叫道:“司马扶风!你个没用的怂包!竟敢公然违抗总管大人的命令!”旁边有人笑道:“别为难他了!谁不知道司马兄弟的胆子比老鼠还小。连杀只猫狗都不敢,更何况是杀人啦!哈哈哈!”

      四周发出一阵阵讥笑声。司马扶风痛苦极了,两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想避开众人的讥笑声。贺乾大叫道:“你个孬种!别坏了我们白虎营的名声!我今天晚上就来好好教教你!”说罢从人群中拉出来一个女人,约摸三十多岁的样子,生得倒是温婉端庄,有点像小家碧玉的样子。

      贺乾捡起地上的长刀,塞到司马扶风手中,命令道:“快!把这个女人杀了!”司马扶风望着场中的女人,吓得噤若寒蝉,自己却缓缓向后退去。周围的官兵们纷纷起哄,大吼大叫着。贺乾上去就是一个耳刮子,大吼道:“司马扶风!你还到底是不是我们白虎营的人?连个娘们都不敢杀?我看你不要在白虎营待着啦,回家卖红薯算了。”

      司马扶风听着满耳朵的讥笑声,仿佛四周的所有人都在嘲笑自己。他要紧了牙关,双手握紧了长刀,眼神瞪着几米开外的那个女人。贺乾站在一旁给他鼓劲:“对!上去呀!对着她的胸口用力扎进去!就一下!你就能成为一名真正的男子汉!”周围所有的官兵都在鼓励他,吹着哨子大呼小叫着。

      司马扶风眼睛里充满了杀气,浑身颤抖得厉害。那个女人像是也不害怕了,只是跪坐在地上,平静地盯着司马扶风,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不屑。司马扶风像是被她的眼神激怒了,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贺乾在一旁连番鼓劲,大叫道:“司马扶风!快呀!对着她的胸口扎下去,你就会获得从未有过的快感!比洞房还要刺激!快呀!”一旁官兵们的兴趣已经被彻底点燃了,纷纷大叫着。

      司马扶风终于站在了那女人的面前,刀尖对准了她的胸口,他不敢去看女人的脸。贺乾握着拳头大叫道:“快扎呀!快呀!”司马扶风嘶吼了一声,两手握紧刀柄向前一送,扎进了女人的胸口里,“滋”地喷出了一股鲜血溅到了他脸上。

      周围爆发出了欢快的叫声,像是打赢了一场胜仗似的。女人口中涌出了大团鲜血,依旧平静地望着司马扶风。司马扶风用劲抽出了长刀,惯性将女人甩到了地上,随后奄奄一息。一旁的贺乾道:“兄弟!以后没人敢笑话你了!你终于杀了人了,虽然是他娘的一个手无寸铁的娘们!”又引来了一众官兵的爆笑声。

      司马扶风手中的长刀“叮”地一声掉落在地,他的人也忽然跪了下来,随即开始嚎啕大哭了起来,像是在宣泄他压抑了许久的心情。泪水和溅在脸上的血水混合到了一起,将他的脸上涂得血红血红的。大哭声也融入了周围的喊杀声中,让人分辨不出。

      云姑缓缓走到女人的身旁,蹲了下来。女人多次出现在自己的梦境里,是那样的熟悉,又是那样的陌生。正是自己的亲娘——丁白凤。梦境里娘亲是多么温婉和善的一个人,虽然是族中“大闸柜”的媳妇,但是对谁都是和和气气的,从来不与人计较,赢得了穆氏全族人的爱戴。结果却没想到自己会死得这样惨烈。

      云姑侧眼望着司马扶风,对方依然跪在丁白凤面前大哭不止,不知道是在位自己忏悔还是别的原因。云姑本来只是想侵入他的梦境里,查看一下他当年是不是参与了大屠杀,不料却意外地找到了杀死自己亲娘的凶手。

      就是这么一个平日里和和气气的小老板,谁会想到当年会杀死一位和善的女人。云姑放下了亲娘的尸体,咬着嘴唇捡起了地上的一把长刀向司马扶风走了过去。她忍不住了,想在梦境里就把这个杀母的仇人一刀两断。长刀甚至已经举到了头顶,但是她又停住了。她知道根本杀不死对方。将他杀死了,自己和他就会立刻在现实世界里苏醒过来。

      云姑缓缓地放下了长刀,强忍住泪水,跪在了丁白凤面前。好一会儿,云姑估摸时间差不多了,及时出了梦,见司马扶风趴在桌子上还没有出梦。她顺眼瞄到了炤台刀板子上插着的一把菜刀,在烛光下闪烁着森森的寒光。云姑几步走过去将握住了菜刀,对着司马扶风的脖子作势欲砍,然而终究还是停下了。

      “不行!我要克制我自己!司马扶风,我不能让你死得那么轻松。你等着吧,我早晚要过来索你的命为我娘报仇。”云姑见司马扶风的身子动了下,估计是快要醒了,赶忙将菜刀放回原处,快速闪出了门去。

      在她出门的一刹那,司马扶风醒转了过来,揉揉眼睛看看四周,才知道是在自己家的厨屋里。天啊!自己怎么吃着饭就睡着了?

      司马扶风望着炤台上的瓷盆里的馒头,渐渐恢复了记忆。随后又想到了梦里的一幕。刚才的那一幕太真实了,是怎么回事呢?司马扶风像是想起了什么,赶忙跑进了卧室里,三两下掀开了木床下面的一块地砖,取出了一个精致的木匣子。

      打开木匣子,那块内务府白虎营的腰牌露了出来。司马扶风摸着包裹腰牌的黄布,心里纳了闷:“奇怪!我上次明明是包好了的,有人打开过木匣子吗?”他机警地扫了眼四周,房间里一片昏暗,弥漫着鬼魅的气息。

      自岳银刀、贺乾死亡之后,司马扶风就整日里活在心惊胆战之中。他预感到自己也会向他们二人一样,那个凶手迟早会找到自己的。可司马扶风依旧心存侥幸心理,他不想死。他跟他们不一样,她有自己的妻子,还有三个可爱的孩子。一家人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日子过得其乐融融。

      他很满足现在的生活。可是自从贺乾死了之后,司马扶风就彻底明白了,自己终究难逃一劫。他现在时刻准备着,准备着能跟凶手见上一面,死得明明白白的。

      他一直在等着对方。可是对方又迟迟没有动静,他自己都有些着急了。而现在木匣子被人动过,看来凶手已经找到他了,或者是已经证实了他的身份。说不定凶手很快就要出手了!想到这些后,司马扶风反倒有些释然,放好了木匣子又重新走回了厨屋里,将锅里剩下的面条全吃了。

      吃完后,又加了两个红枣馒头,司马扶风才打着饱嗝回到了卧室里躺下了。吹熄了床头柜上的蜡烛,屋子里陷入了黑暗之中。

      司马扶风睁着眼睛像是在对空气说话:“你赶紧来吧!这么多年,我一直心存侥幸。不过现在我明白了,该来的总要来的。我知道自己逃不掉。”瞌睡虫像是钻进了他的脑子里,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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