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野

　　苏启明把脑袋从爪子里抬起来，过于激动的情绪导致心脏砰砰直跳，想亲年承旭脸蛋的冲动一股股往上窜。
　　但是，亲年承旭脸蛋会不会又被啃……
　　一一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内心音又开始尖呼咆哮。

　　苏启明扭头看了看，一个围观群众两个围观群众三个围观群众。
　　把脸揣兜里或许可以尝试一下，但是年承旭要是再一屁股坐下来怎么办？
　　这里没有包手的小护士，不能自己洗澡换内裤，陈争要是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不行，不可以。

　　年承旭眉心皱着弧度，似乎是想要给苏启明留面子，凑到苏启明耳边压着声音：“回答。”
　　正处于不知名世界的苏启明猛地一个激灵，包裹在耳朵上的温热气息让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脸顿时又红了一圈，连忙回答：“没、没怎么啊。”
　　“……哦。”年承旭看了他两眼，转头对楼梯口的三人说：“你们干嘛还站在这？”

　　苏启明一双清透的狗狗眼上下来回地转，在旁边望着年承旭的侧脸。
　　年承旭说话，他就看年承旭的嘴唇，年承旭说完了，他就看年承旭的眼睛，看得格外投入，眼底和唇角皆是温柔和宠溺的笑意。

　　年承旭三言两语排走了楼梯口的人，二楼突然变得很安静，落地暖灯顺着墙打在天花板的“星空”上，即使是白日也很有氛围感。
　　回头发现苏启明在盯自己，年承旭眨了眨眼，后仰躺倒在床上。这几天在医院除了一起睡过一次，其他时间都在分床睡，而且还称不上一次，毕竟量过体温苏启明就去睡陪护床了。
　　“你困吗？”他拍了拍身边，“睡觉吗？”

　　苏启明：“我……”
　　这才刚吃完午饭啊。

　　年承旭皱了下眉心：“怎么了？”
　　苏启明先跟着躺下，然后实诚地道：“吃的还没消化掉就躺啊？”
　　年承旭静止了两秒，低下头看了看，然后伸手拉开了他浴袍的腰带。

　　年承旭动作迅速，苏启明的浴袍被两三下敞开，接着摸了摸腹肌，道：“还是八块，没有少。”
　　“…………”苏启明被冰得一激灵，旋即脸唰地一红，却也浮现出了骄傲的小表情：“……恩恩。”
　　其实就是怕刚吃完躺下对身体不好，脑子里没想着什么身材不身材的。这么看来年承旭还挺注重这方面的，躺下可能是真的困了。

　　年承旭重新裹上他的浴袍，系好腰带，然后往下挪了挪，头埋到他胸前，道：“我睡了。”
　　苏启明正在脑子里帮年承旭计划着运动方案，闻言下意识蜷了蜷身体，头也跟着垂下去，有一种想要将年承旭身体裹住的感觉：“好，午安。”
　　年承旭在他胸前蹭了蹭，像是把自己往舒服得埋了埋，道：“午安。”
　　如往常一样的动作，苏启明却愣住了。
　　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一一自己每次都心跳如擂鼓，年承旭埋着不会觉得难受吗？

　　苏启明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跳，很快便搂着年承旭也闭上了眼睛，不一定能睡着，但每次陪着年承旭睡也是让他觉得幸福开心的时候。
　　二楼没有门，客厅里的电视和交谈声时不时通过楼梯口传来，但不会觉得吵，反而有种催眠作用的人气。年承旭闭了阵眼睛，突然睁开，在苏启明的怀抱里抬了抬头：“你用的是这里的沐浴露吗？”
　　苏启明愣了下，下意识地连忙松开双臂：“……啊，我一一”表情突然发生变化，他气哄哄地说：“我本来想用咱俩的，结果陈争骂我逼事儿多，拿着沐浴露往海绵球上一挤就往我身上拱。”
　　年承旭静静地听他说，随后静止了几秒，重新埋下头，道：“哦。”
　　苏启明浓眉皱了皱，有些忐忑不安，年承旭埋了这么久才问他，不可能才闻出来，当时不问也就不可能再问他了，所以大概率是年承旭尝试着睡，但是睡不着才和他说话的。
　　想明白之后，苏启明飞速运转大脑，找了找话题，立即开口道：“闻别的味道你会睡不着吗？”
　　怀里的年承旭点了点头：“有些不习惯，尤其是闭上眼睛的时候。”
　　苏启明愣住了，等反应过来，着急慌忙要想办法的时候，怀里又传来声音：“幸好你的肌肉很大，很硬，是习惯的。”
　　“……”这话很熟悉，苏启明不由地开始回忆有关于这句话的内容。
　　“但是软的时候会埋得舒服一些，在你放松的时候。”年承旭说着又在他胸前蹭了蹭。

　　听到这句回答，苏启明本能地放松肌肉，突然明白过来，然后脸皮像是薄到一碰就破似的，唰地红了。

　　怀里的呼吸声逐渐呈现出睡眠的趋势，苏启明还顶着一张大红脸，忽闪忽闪地眨着眼睛。

　　年承旭一睡就睡了一下午，苏启明陪了一下午。

　　苏启明一直没睡着，身体始终燥热无比，嘴唇都发干起了皮。
　　不同于那些自己撸出来，或是年承旭一屁股坐下来的感觉，反而像是绵绵无尽的温流从头到脚地窜动在每一个细胞每一根血管里，这种感觉以前是没有的，想一想，大概是始于年承旭在他颈侧啃出来的那个“草莓”。

　　-

　　黄昏漫进落地窗，出门兼职的陈争回来了。
　　站在玄关换拖鞋，客厅看过去一片火红金色，不禁又开始了每日回来的一遍感叹一一这房子真好啊。

　　“做啥好吃的呢？”陈争走进厨房探头瞅，见年承旭正和方程分工明确地忙活着：“饿死我了，学生一走我就往来赶。”
　　“土豆炖排骨，西红柿鸡蛋汤。”年承旭指了指灶上的两个锅。

　　“还有两个凉菜，凉拌黄瓜和白糖西红柿。”随后方程指了指案板。
　　陈争没忍住啧了声，转身往出走着笑道：“俩凉菜全是你想吃的吧年承旭？”

　　苏启明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电视看得很认真，闻声扭头看向他：“甜品呢？”
　　“啧，会不会说话，你应该说‘我拜托你帮我买的甜品呢？’。”
　　“啧！”苏启明更用力地啧了声，“真虚真假，这个房子里也就你能说出来这种话。”
　　陈争：“……”
　　有点道理，所以无法反驳。

　　等陈争走过去，苏启明接过他手里的几份甜品，酒窝立马露了出来：“谢谢啊，二维码，我给你转账。”
　　“啊？”陈争一屁股坐在旁边，道：“买的时候年承旭转给我了。”
　　苏启明愣了下，猛地扭头瞪着陈争：“你说啥？！”
　　“咋啊？”陈争抓了把瓜子开始嗑，“你指望我用我兜里的毛爷爷先买啊？你也太高估我裤兜的含金量了。”
　　苏启明：“……”

　　“许星然呢？”陈争180度环望了一圈：“我走的时候他就不在，还没回来啊？”
　　“不知道。”苏启明跟着他环望一圈，回头看电视，道：“你都不知道我哪知道。”
　　“……欸我说你，现在说话怎么越来越遭人恨了？”

　　饭端上桌，落地窗外的黄昏消失不见，天色已然昏暗，而餐桌正位却空着，中午坐在那里的许星然还是没回来。
　　“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陈争皱眉道，扭头瞅了瞅门，“他每天闲得要死，还逼着我学做饭，自从方程来之后每顿饭都回来吃的，咋突然不回来了，连个电话都不打。”
　　方程停下筷子看了看他，见他没掏出手机就接着吃。

　　“张嘴。”
　　年承旭把一块吹好的排骨喂给苏启明，扭头看了陈争一眼，道：“那你怎么不打电话问问。”
　　陈争明显一愣，震惊地看了看他，有些迟钝地掏出手机：“那我问问……你居然会说出打电话问问别人这种话，想不到啊，看来真的会关心人了一一”
　　还没说完他就一顿，皱眉看了看手机屏幕，重新对挂断的电话打了过去——几乎是秒挂，就算守在手机前面也不会有这么快的操作吧？但是关机拉黑啥的不应该有提示音吗？通红怎么会立刻就被掐。

　　拨过去三遍，被掐三遍，陈争眉头已经拧住，扭头对方程张了下嘴，想起这孩子没手机，便又对苏启明说：“手机给我下，我打不通他电话。”
　　苏启明正一心一意地接受投喂，没关注到陈争的那些表情变化，一听要给许星然打电话，都有一瞬间的不乐意，但还是掏出手机递给了陈争。

　　再次拨许星然的号码，把手机放在耳边，陈争拧着的眉顿了顿一一听筒里传来嘟嘟声，这是等待音，说明没被秒掐。
　　“？？？”
　　陈争瞬间火气高涨。
　　大概嘟了十几秒，听筒突然传来咚咚声。
　　明显是音乐声，堪称震耳欲聋，难以想象电话那头的人在这样的噪音污染下，精神状态是否还正常。
　　“喂？！”陈争立马忍无可忍地叫唤：“你干嘛呢？！干嘛不接我电话？！！”

　　-

　　晚上九点十分，市郊生活区。
　　一栋六层居民楼被大群的平房簇拥，但是单看这栋楼，许多窗口的玻璃已经碎裂，青灰色的墙体老化严重，随处可见漆裂的痕迹，悄无声息地融入浓重的夜色中。
　　很明显，这是一栋危楼。

　　楼下不远处，单次仅供一辆车通行的羊肠小道甚至没有路灯照明，而一辆十分扎眼的豪车就停在这条坑坑洼洼的土路上。
　　夜里风更加寒冷，方程哈了口气，搓了搓冻得冰凉的手，抬头望向面前的居民楼：“他在几楼？”
　　陈争冻得直跳，咬牙切齿道：“不知道啊，先进楼道里再说吧。”
　　“哦，”方程双手揣兜跟了上去，“他没有跟你说吗？”
　　陈争一脚踩上台阶，顺着楼梯扶手的空隙往上瞅了瞅，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当即更气了：
　　“没说啊，就发了那个定位，也不知道在干嘛，又不回我消息了。”

　　突然之间，头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在如此黑暗的环境下令人难以理解，甚至显得分外诡异。
　　在陈争瞪大双眼的短短数秒内，他身后的方程已经拉住他的胳膊后撤，并做出防守动作。

　　“人呢？”
　　一个青涩中带着些烟嗓质感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一道纤瘦的身影随着突如其来的亮光从黑暗的楼梯中跳了出来。

　　“捏马……”陈争被手电筒的亮光饶得下意识地骂了声，胳膊抬起来挡在眼前。
　　江彬惯来喜欢观察表情，盯着楼道口的两人看了几眼，这才撤下手电筒直射的光，笑嘻嘻道：“你们是老大的朋友吗？陈争是哪一个哇？”
　　陈争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听到自己的名字，当即危机感直线飙升，身体都下意识地靠到了方程身上。
　　“是他。”方程也撤下防守动作，抬手扶住陈争的肩膀。
　　“哦哦哦~”江彬的声音被灌进楼道口的寒风吹得变了调，转过身边搓胳膊边道：“那我们快上去吧，好冷啊。”

　　三人一前两后地往楼上走，楼道里满是灰尘的味道，陈争不舒服地揉了揉鼻子。随着楼层的上升，一个节奏极强的声音逐渐钻入耳朵，然后连续不断越来越清晰，夸张到都让人觉得这楼道里的灰尘味是缘于被那个声音震起来的尘土。
　　这栋楼每一层都只有两户，是门对门的户型，在6楼左侧房门前站定，江彬掏出钥匙开门。

　　随着铁门被拉开，一股熟悉的咚咚声铺天盖地，如洪水猛兽般钻了出来。
　　“进来吧。”少年回头对陈争两人笑道。

　　“……”
　　陈争站着没动，自然跟在他后边的方程也就没动。
　　铁门里不止有震耳欲聋的精神污染源，破旧的门框里，那些变动频率极快的彩光简直闪得人不住眯眼。
　　还有那些跟随空气流动而出的烟酒味。
　　头晕目眩。
　　想吐。
　　这是什么乡配版迪厅吗？

　　“老大，带来咯。”江彬抓着小板凳凑到茶几边，“不是一个人，也不是四个人，是两个人。”
　　他的老大坐在茶几旁的沙发上，嘴里斜叼着烟，漂亮的桃花眼被薰得微微眯着盯着手里的牌，几秒后另一只白皙纤长的手抽出其中的两张，甩在茶几上，烟头的一截烟灰随着喷出的一口烟跌落在毛绒睡裤上：
　　“对Q！”

　　“……”
　　对Q。
　　还喊得比咚咚声还大。
　　恩，看出来了，一手牌打得很激动。
　　陈争有些心梗地靠到方程怀里呼吸了一下。

　　比起当年被大排档的老板娘视为十三四岁的身板，如今江彬早已个头猛窜，但还是没和许星然同为大高个的吴远高。
　　江彬一回来，几人就围着茶几继续开始打牌。
　　一听老大打出对Q，身材健硕的吴远动了动，随即抬手抠了抠小麦色的脸，双眼紧紧盯着自己的牌，憨厚中透着一股认真，像是丝毫没被屋里的噪音和灯光影响到。

　　接下来该吴远出牌了，他有些紧张。
　　因为紧张而估计不到其他，这能理解，但许星然呢？！他们这么大俩活人站这儿看不到吗？！
　　陈争终于忍无可忍。
　　可他还没来及做出行动，就见许星然抬头看了过来，旋即对他张了张薄唇。

　　音乐太大声，完全听不到，但陈争瞪大了眼睛一一他能看出来许星然说了些什么。
　　而且许星然可能根本就没出声，只是动了动口型：
　　站着干什么，等着我请你吗？

　　陈争眼睛瞪得都能把穿毛绒睡衣的许星然吃了。
　　只见许星然又转头看了他一眼，在变幻莫测的彩灯下，那双眼尾上挑的眼瞳闪烁着不同的光影，似笑非笑，非邪即魅，接着拍了拍身边的沙发，然后抬起那只纤白的手，对他勾了勾指尖。

　　陈争狠狠咬了一下嘴唇。
　　捏马的。
　　忍不住想要骂人啊啊啊啊！！！

　　-

　　哒哒哒一一
　　年承旭极快地切着黄瓜，扭头去看灶上的砂锅，随即停下手里的刀，走过去关上了灶火。

　　苏启明站在冰箱旁看着，想帮忙做些什么的想法在内心翻涌，虽然这不是自己家，不是自己家的厨房，不是自己家的灶台，可是年承旭却丝毫不受影响，一顿夜宵说做就做。陈争和方程临走前大概说了一下各种食材配料摆放的地方，再加上午饭和晚饭也在这里做过，所以哪怕是第一次在这间厨房里煲汤年承旭依旧信手拈来。
　　年承旭洗过澡，此时身上穿着海绵宝宝睡衣，是很熟悉的皂荚和沐浴露的香味，和鲜美的鱼汤一起，飘浮在厨房的暖雾中。
　　“做好了吗？”苏启明狗狗眼当即亮晶晶的，“好香啊，是不是可以出锅了？”
　　年承旭点点头，戴上隔温手套，将砂锅端下灶台，道：“把餐桌的隔温垫放到一一”他顿住，回头把砂锅放回灶上，往厨房外走：“你的手拿不了，我去拿，你去沙发坐着吧。”

　　切黄瓜并不是为了做凉拌黄瓜。
　　坐在沙发上，被命令不许动的苏启明这才知道一一
　　“下巴抬起来一点。”年承旭端着放黄瓜片的盘子，手里捏着一片黄瓜，对他道：“不用绷那么紧，放松一点坐着。”
　　苏启明紧张地吸了口气，随着年承旭的动作，他的脸颊传来冰凉凉的触感。
　　年承旭又拿起第二片黄瓜往他脸上贴：“给你贴好，然后我喂你喝汤。”
　　苏启明呆懵地睁着眼睛盯着年承旭看。

　　一片两片三四片，脸上慢慢被贴满黄瓜片，作为一枚粗汉，苏启明别扭到不能呼吸。
　　“好了。”年承旭一双淡色眼瞳弯着笑了笑，像是很满意自己的作品，从剩下的黄瓜片里拿起两片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转身放下盘子，然后端起空碗开始舀鱼汤：“没想到他这么变态，买回来鱼居然不杀，放在缸里让它们游，简直是折磨，当天就杀了吃掉才是对它们的救赎……”
　　苏启明听得一愣一愣的。
　　许星然家的厨房里确实有个缸，里面确实有活鱼，一条被中午杀掉做成了酸菜鱼，另一条就是面前砂锅里的这条了。

　　平时并没有做夜宵的习惯，无论是他还是年承旭，更何况是大晚上的煲汤，今天这顿可能就是这人口中的救赎吧……
　　让人家多游一晚上不好吗？
　　说不定这几天都不会再吃鱼，这条鱼还能再游好几天。
　　可这是年承旭做出来的行为，他也不能批判一句“神他娘的救赎”……
　　就只能说是一一好不正常的救赎。
　　苏启明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喂完一碗汤，年承旭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双腿蜷上沙发，搂着苏启明的胳膊，靠在对方的肩膀上看电视。
　　“呃……”苏启明受宠若惊，心脏砰砰直跳：“这个黄瓜片……要贴到啥时候啊？”

　　“我也不知道，”年承旭看了一眼时间，俯身从茶几上拿起盘子，“那我给你取掉吧。”
　　“恩，好。”苏启明当即呼出口气，伸着脖子定定地让年承旭操作。
　　年承旭动作很快，取掉所有的黄瓜片，放下盘子，苍白的指尖戳了戳他的脸，淡淡地笑了，评价道：“滑滑的，效果不错。”
　　苏启明下意识地扭头和年承旭对视，脸唰地红了。
　　“让我亲一下试试。”年承旭的视线在他脸上缓缓游走着，“好吗？”

　　“？！”
　　苏启明刚瞪大眼睛，脸颊传出的一声“啾”就就滑进了耳朵。
　　年承旭温热的掌心摸了摸他的脸，转身靠回了他的肩膀上看电视：“很不错。”
　　苏启明顶着一张大红脸瞪着电视，呼吸极为不畅地吸着气。

　　“……你下次亲我之前要告诉我，”
　　过了好一会儿，年承旭的声音在电视声中响起：“我允许你才能亲，知道了吗？”
　　“啊？”苏启明下意识出声回应，几秒后，猛地一愣，脸皮肉眼可见地爆红：“知、知道了！”
　　这就代表着以后还是可以亲年承旭的！
　　年承旭都亲他了，不可能不允许的！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哎！

　　听着身边人傻嘿嘿地笑出声，年承旭扭头看去，只见苏启明用那双缠满纱布的爪子捂着脸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抬手摸了摸苏启明的头，头发的触感还是一如既往的又硬又刺。
　　好像一切都从未变过。

　　-

　　居民楼六楼。
　　彩灯关闭，打开照明灯的房间里乌烟瘴气，茶几上瓜子皮啤酒罐扑克牌一片狼藉。江彬和吴远围坐在电视前打游戏，而他们的老大正坐在沙发上接待客人。
　　陈争难受地咳嗽了几下，抬手在面前扇了扇风，皱眉打量着这间房屋。
　　方程也跟着他打量，但眼里毫无任何情绪，就像是在看与自己无关的摆设。
　　“看完了吗？”许星然双臂抱胸倚在沙发上，“找我干什么？”

　　听到老大说话，江彬和吴远打游戏的声音顷刻间小了一些，但依旧难免兴奋，像是两个约在同学家打游戏的高中生。陈争转头看了看两人，然后回头打量了一眼许星然，顿时又皱起眉：“他们是谁啊？大晚上的不让人回家，陪你打牌抽烟喝酒，你就不怕人家长找你麻烦。”
　　空气突然陷入静寂。
　　围在电视前的两个少年静止了会儿，回头看向这边。
　　他们的表情很奇怪，既没有明显的情绪挂在脸上，又不像方程那般如死水的寡淡，让人一时半会捉摸不透。

　　正当气氛凝固之际，铁门外传来声音，紧接着哐啷一声门被打开，一个欢快的男声传来：“老大，我俩回来啦！”
　　许星然眼尾一挑看向门口，微微颔首恩了声。
　　率先进门的秦子安顿了顿，问：“这……俩是谁啊？”
　　随后进门的裴硕也看了过来。

　　陈争不由地吸了口气，简直震惊极了。
　　他没想到这破房子里居然住着这么多人。

　　“朋友。”许星然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话锋一转问道：“今天有什么事吗？”
　　听到老大这么说，两个少年当即不再纠结两人是谁，进门时的笑容又挂在了脸上：
　　“没啥事，就是大家伙都听说了工程干完就开始拆咱这栋楼。”“对，还有几个想续合同的。”
　　“恩，收拾收拾就休息吧，”许星然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烟灰，“下去睡还是在这睡？”
　　“下去睡哇！”江彬一下跳起来，稍显稚嫩的脸皱着道：“楼上冻死了，下面还能烧炕。”
　　“是啊老大，”吴远也放下游戏手柄站起身，“咱们都下去吧？”

　　陈争懵逼地瞅着，只见几个少年在许星然点头后就欢快地收拾东西准备出门，他忍不住抓住许星然的胳膊问：“啥下面啊？”
　　许星然眼尾锋利地一瞥，抽回自己的胳膊，冷冰冰地道：“平房。”

　　原来不是住在危楼。
　　眼前的平房内里比居民楼看上去要舒适多了，光是一张炕就很有牌面，铺着整齐干净的床上用品，横跨窗户贴着两面墙，躺在上面翻跟头都没问题。
　　陈争没见过炕，目瞪口呆地杵在门口望着。
　　“你不回去？”许星然动作无比自然地盘腿坐上炕，又看了眼陈争身后的方程：“你也是？”
　　方程抬头看向陈争的后脑勺。
　　“……我靠，”陈争明显没在听，震惊过后窜过去一屁股坐在了炕上，“哇塞……”
　　“……”许星然皱了下眉。
　　“老大，你觉得热了没？”江彬在窗外喊道。
　　“肯定没热啊，才刚烧起来。”吴远继续埋头添火。

　　陈争激动地拍了拍炕，转头招呼道：“来啊，方程儿，老舒服了。”
　　方程抬眼看了许星然一眼，点点头走过去坐在了陈争身边。
　　秦子安和裴硕正忙着烧水，他们刚从工地回来，虽然在工地洗过澡了，但还有袜子和脚需要洗，而且明天是江彬和吴远去，他们是休息的，趁今晚把衣服洗了，明天在院子里晾干，刚好后天穿。陈争来回移动视线看着忙忙碌碌的身影，又开始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你们五个都睡在这张炕上啊？”
　　“不行吗？”他身旁，许星然的声音极冷地传来。
　　听得陈争不由地一颤。
　　许星然极少用这样的语气和语调说话，虽然这人说话总是冷漠的，欠怼的，但不是带冰刀的。
　　陈争扭头看向许星然。只见许星然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被长长的眼睫覆下阴影，本应该是更加神秘多情的，此刻却只有漆黑冰冷的瞳孔，宛如某种无法窥探的深渊。

　　行。
　　当然行。
　　可是只不过一句疑问而已，许星然为什么这种态度？
　　陈争心底莫名涌上一股愤怒。

　　来自彼此直视的僵持悄无声息地降临，咯吱声从口腔内传出，方程偏头看了两人一眼，随即将视线隐回黑色的刘海之下。

　　终是有人打破了凝固的僵局，江彬拍着手上的灰尘和吴远走了进来：“老大，柴添好了，晚上我尿尿的时候再添一次就可以了。”
　　许星然不动声色地吸了口气，移开视线，道：“恩，辛苦了。”
　　一听这话，空气又凝固了一瞬，只见江彬露出青涩的笑容，不知所措般挠了挠头：“哎呀老大你真肉麻，这有啥的，不辛苦啦……”
　　“恩。”许星然并未在意，转头看了一眼坐在板凳上洗脚的秦子安和裴硕，回头道：“饿不饿？我去给你们做夜宵。”
　　咕噜噜一声，吴远一把捂住肚子，健硕的身体整个都躬了起来。
　　“……”
　　许星然噗笑着，下炕穿上了拖鞋：“你们都在长身体，肚子饿很正常，我给你们都做一份。”
　　几个少年人眼里立刻亮闪闪的，拍手道：“老大你真好！”

　　-

　　电视里两集热播剧演完了，没回来的一个和出门找的两个也始终没回来。
　　苏启明扭头看了看玄关，道：“我们去睡觉吧？”
　　年承旭懒洋洋地靠在他肩膀上，一双淡色眼瞳缓慢眨动，目光落在对面墙上超大英寸的电视，却全然不感兴趣，打了个哈欠道：
　　“你困了吗？你困了我们就去睡觉。”

　　嗡一一
　　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年承旭缓慢地从身旁沙发上拿起手机，靠回苏启明肩膀，一则消息进入两人的视线：
　　[梦想成真：臭宝，我和方程儿不回来了]
　　[梦想成真：和许星然睡炕！老暖和了]
　　年承旭指尖微微顿了下，不受控制地又打了个哈欠，扔开手机，搂住苏启明的脖颈：“我们去睡觉吧。”

　　以公主抱的姿势，苏启明一路把年承旭抱上二楼，轻缓地放到床上，回头准备拉窗帘，却发现这一整面玻璃没有帘子。
　　“怎么了？”年承旭慵懒地眨着眼皮，只见高大健壮的身躯背对着他杵在床边，一动不动不知道在干什么。
　　“……”苏启明回头看了看他：“我才发现许星然的这个地方没有窗帘和门。”
　　“哦。”年承旭在枕头上蹭了蹭，侧身躺着看着他：“反正他们不回来，没事。”
　　“……？”苏启明莫名觉得年承旭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一一害怕别人看到他们抱在一起睡的样子！

　　年承旭像是困到不行，眼睛睁了会儿就闭上了，只是幅度极小地开口道：“快上来。”
　　苏启明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屈身上床钻进了被窝里，而年承旭则立刻往下挪了挪，埋在了他胸前：“晚安。”
　　“晚安。”苏启明抬起双臂把对方搂进怀里：“你会不会不习惯这个床？睡不着？”

　　一秒，两秒，三秒……
　　迟迟等不到回答，苏启明勾下头看，发现年承旭已经睡着了：“……”
　　狗狗眼咕噜转了转，眼底闪烁亮光，苏启明屏住呼息，怀着偷摸干坏事的心情，偷偷亲了一下年承旭的头顶。
　　一一嘴唇刚挨到柔软的白毛，他怀里的年承旭突然动了动，然后抬起头用明显困倦的双眼看着他：“不是说了吗，亲之前要请求批准。”
　　苏启明：“……”
　　年承旭眨巴了一下眼睛，也许这一动作是在瞪人，但懒洋洋的没什么力度，又道：“再乱亲就把你嘴巴缝住。”
　　苏启明：“………………”

　　-

　　老婆孩子热炕头是什么？陈争觉得自己懂了。
　　躺在被窝里，从肩膀到脚后跟全都暖呼呼的，也不用害怕像躺在电热毯的床上时那样超出距离就被冰得缩回来。只不过这张炕上人有点多，有点睡大通铺的感觉，对没睡过大通铺的陈争来说还挺新奇的。

　　一张炕从左到右依次是许星然的小弟们，许星然，陈争，还有方程。而许星然从躺下之后就始终没说话，似乎因为不是自己的被子，睡得不习惯，时不时会翻一下身。
　　他的被子给了陈争和方程，自己和江彬盖着一张被子，江彬见他总是翻身，而另一边秦子安他们都传出熟睡的呼吸声，于是忍不住小声问道：
　　“老大，你睡不着吗？”

　　陈争也没睡着，听见这话就翻身面向许星然侧躺着，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很明显，方程也跟着他翻身了。许久的无声，许星然终于出声：“我在思考事情。”
　　陈争愣了下，不等江彬接话就立刻问道：“你想啥事情啊？每天你不都是最早上楼睡觉的那个吗？”忽地一顿，用“我靠不是吧”的口吻又道：“你别告诉我你每天上楼其实都没睡觉，天天躺在床上想事情。”
　　许星然默然不语。
　　“我跟你讲，白天太闲晚上就会睡不着。”陈争笃定地说完，床那边隔着许星然传来青涩的少年音：
　　“老大睡眠不好。”
　　陈争愣了下，紧接着就听到了许星然冷冷的声音：“你快睡觉，明天还要干活。”
　　江彬闷闷地说：“好吧，老大我睡了。”
　　“恩。”

　　陈争双眼微微睁大看着许星然的背身。
　　与复式的二楼不同，炕边的窗户是有窗帘的，却没拉，也许是因为许星然睡在这里吧。
　　陈争短暂地出了下神，没忍住伸手拍了拍许星然的肩膀，声音压到极小道：
　　“你每天晚上都睡不着？那你怎么不下楼来找我啊。”
　　许星然似乎微愣了下，几秒后翻身面向他侧躺着：“找你干什么？”
　　陈争眉头一皱：“你睡不着啊，我陪你聊聊天啥的啊。”
　　在透过窗户的月光照射下，这次许星然很明显愣住了，那一双眼尾上挑的漂亮黑瞳被阴影朦胧后目光显得没那么冷漠了，但却愈发晦暗深邃，一眨不眨地和陈争对视。

　　“我跟你说啊。”陈争在脑海中回忆起来，“年承旭在我家睡的时候，经常头都在被子里，我怕他被捂死你知道吗？哎哟，我一天天的动不动就得趴到床边，把他的被子揭开，把手指头伸过去，探到呼吸，看他还活着呢，我才敢躺回去睡，我感觉我都神经衰弱了，动不动就自己醒来看一眼，跟梦游一样唔一一”
　　许星然一把捏住了陈争的嘴。

　　陈争眼睛霎时睁大，反应过来就开始使劲瞪着许星然。
　　“这跟你让我找你有关系吗？”许星然视线下移到陈争的嘴，随即捏得更用力，还把嘴往起揪了揪扯了扯：“你果然还是这么爱说废话。”
　　陈争简直气得牙疼，两手全抓在许星然的手腕往下拽。
　　但是回头一想，确实不得不承认是废话，毕竟年承旭也和许星然一起住过，虽然不像和他那样一个睡床一个打地铺，但也是一个卧室里的上下铺，许星然自然是知道这些的。
　　就是不知道以许星然那时候的脾气，会怎么对待年承旭把头埋到被子里睡觉这件事，说实话他还挺好奇的。

　　“别逼逼叨，他们都睡着了。”
　　许星然说完才放开手。
　　陈争呲牙咧嘴地呼着粗气，手一伸，食指恶狠狠地指着许星然：“捏马，谁先逼逼叨的？还不都是你嘴欠！唔一一”
　　许星然又捏住了陈争的嘴。
　　“你也真是够能耐的，从小没一次吵得过我，从小次次跟我吵，闭上嘴嘴会烂吗？还是说不跟我吵你的人生就没有价值没有意义了？”许星然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牙根狠狠地磨动发出咯吱闷响，接着道：“超不过就干脆学学年承旭，乖乖闭着嘴不好吗？”
　　陈争挣扎了半天，无果，突然眼珠转了转，邪邪地笑了声，迅速反过手用两只手死死地捏住许星然的嘴。
　　“……？”

　　炕上终于安静了下来，方程眨了眨眼，在陈争身后小声说：“许星然，你以前可能没见过我，但是我总是见到你，因为我一直跟着年承旭。”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捏嘴的两人都下意识松了些手劲，但都没说话，因为内容牵扯到年承旭。
　　方程又开口道：“在你后来又出现的时候，就是你们上第三中学的时候，我问过年承旭为什么跟你说话了，因为以前他每次见到你都不跟你说话，也因为那天晚上在巷子里你们说话的时候，我也在。”
　　许星然眼瞳微微睁大，显然陷入了回忆里。
　　“年承旭跟我说过，你从来都嘴不饶人，他问我，他和你说话有什么意义吗？他还说了一句，原话是‘或者说，他为什么执拗于我不和他说话？他和一个结结巴巴的人说话会很有优越感吗？’”

　　话音落下是短暂的沉默，方程才继续说：“他确实第一个和我说话，但最开始也就只有教我数数的时候说话是正常的，问我为什么吃土的时候，咳嗽得都在干呕。”
　　“他那时候说话很奇怪，超过一个字就会连不上，他每次说长一点的话都会咳嗽，每次说完话嗓子还会哑。”
　　“他后来告诉我，他已经好几年没说话了，问我为什么吃土的那次是他第一次说话。”

　　又是一段沉默，方程道：“所以你别怪他。”

　　空气陷入死寂，陈争目瞪口呆地回忆着，突然嘴被松开，紧接着就看到许星然一把揭开被角，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整个动作太快，他甚至都没看清许星然的表情。

　　-

　　阳光渐渐洒进窗户，日上三竿我独眠，绝不只有一个人。
　　复式房二楼的双人床上，平稳的呼吸声持续着，除此之外还有略显沉重的吸气声。

　　一声低吟，埋在坚实胸肌上的白毛动了动。
　　苏启明连忙放下手机，收回另一条胳膊，勾头往下看：“你醒来了？是不是饿了？十点多了。”
　　年承旭缓慢地往上挪动，枕到枕头上揉眼睛：“没有，昨晚汤喝多了，想尿尿……”
　　苏启明愣了下，掀开被子道：“那你快去吧。”
　　“好一一”年承旭拖着长调起身。

　　也许不是自己家不习惯，年承旭下床走了一段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睁眼，咚地一声闷响撞在了墙上，看得苏启明神色一阵剧烈变化。
　　骂也骂不得。
　　终是苏启明拧着两条浓密的眉毛，不放心地亲自抱着年承旭下到一楼进了浴室，把人放到马桶上这才转身离开。

　　放完水，年承旭叫苏启明进来洗漱，发现苏启明一脸阴沉地靠在对面墙上。
　　年承旭想了想，也只能是自己一头撞在墙上导致的。
　　他伸手扶上苏启明的肩膀，踮起脚亲了下苏启明的脸。实在是苏启明杵得直楞楞的，不用肩膀撑一下就够不着。
　　苏启明猛地吸了口气，嘴张到最大一一
　　没骂出来。

　　气氛因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办而陷入僵局，年承旭手还搭在苏启明肩膀上，看了看他，又踮起脚亲了下他的另半边脸，收回手道：“好了吗？进来洗脸。”
　　话音落下他就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浴室。
　　苏启明顶着一张阴沉沉的大红脸，酒窝刚露了一下，嘴角立刻被压回去继续装深沉。

　　刷着牙，年承旭走到一楼的卧室门前看了看，门没关，里面没有人。
　　“他们没回来。”他回到浴室，拿起挤好牙膏的牙刷，指了指马桶：“你坐在这，我给你刷牙……”说着顿了顿，扭头看着苏启明：“嘴好了没？要不然继续用漱口水？”
　　苏启明还在装得严肃，一屁股坐到马桶上，道：“好了，昨晚喝汤没觉得疼。”
　　年承旭不放心，走到他面前凑过头：“嘴张开我看看。”

　　苏启明愣了下，脸又红了一圈，连忙拧紧眉头保持住阴沉的模样，这才张开嘴：“啊一一”
　　漂亮过头的脸蛋又凑近了些，都能闻到对方口中清新的牙膏味，那双淡色的眼瞳缓慢地转动着，眼底浮满了认真和专注，长而密的眼睫在灯光下闪烁着光亮，只是看着就像是能触碰到似的，如羽毛般轻轻撩动着人的皮肤。
　　苏启明的脸越来越红。

　　“破的地方颜色还是很深，”年承旭歪了歪头，全方位观察了一遍苏启明的口腔，这才直起身，反手把牙刷放回去，道：“还是不要刷牙了，继续用漱口水吧，等完全好了再刷牙。”
　　苏启明坐在马桶上眼神有些放空，呆懵地望着对面的瓷砖像是在神游。
　　一一好幸福啊。

　　从来都是他照顾年承旭，如今从睁眼开始，只要是需要用手的事情年承旭都会帮他，不，是替他完成。
　　不知道手什么时候才能好，听年承旭刚才的意思，估计手也要完全好了才会让他独立完成，看来还能幸福好多个日子。
　　“早饭吃什么？”年承旭把漱口水递到嘴边，“我们在这里做？还是出去吃？还是回家做？”

　　“咕噜噜一一”
　　苏启明认真漱口，年承旭问一个他就点一次头，结果发现有好多问题，短暂地愣了会儿，起身吐掉漱口水连忙道：“马上十一点了，我们出去随便吃点，然后准备吃午饭吧？今天太阳好，我们在外面多转转。”
　　“好的。”年承旭点点头，指着马桶道：“坐回去，给你洗脸。”
　　苏启明呆懵了一下，坐回马桶上眼神又开始放空。
　　好幸福啊啊。

　　-

　　本以为午饭之前能先吃点，结果出门的时候饭点已经过了。
　　一一年承旭把双人床上的床单被套全部拆下来洗了一遍。
　　出门时，年承旭掏出手机给许星然发了条短信：
　　[我走了。]

　　这个小区的环境还是很不错的，安静加干净，主要是绿化做的很不错。年承旭搂着苏启明的胳膊一边走一边看了看四周，说：“你以后想住哪？”
　　“以后？”苏启明问完脚步下意识地顿了顿，肾上腺素顿时狂飙，克制着问道：“是以后在哪里买房子吗？”
　　“嗯。”年承旭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小区里的楼：“你喜欢院子还是楼房？”
　　苏启明心脏已经在咚咚直跳，开心，欣喜，激动，好像有无数的词符合他现在的心情。
　　年承旭这样问代表着以后也要和他一起住吗？

　　金色的阳光铺洒在身上，虽然还是偶尔有寒风刮过，但穿得厚就感觉不到冷，年承旭回过头看向苏启明，眉心皱着弧度：“回答！我要打你了！”
　　明显不同往日的语气，苏启明听得一激灵，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啪！
　　苏启明脑袋被拍得往前点了一下，顿时眼睛睁得更大。
　　紧接着脑子里涌出了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年承旭不是说不打他了吗？
　　一一看来年承旭现在确实不再出口即事实了，以后得对年承旭说的话斟酌一二才行。

　　眼看第二巴掌就要呼上来，苏启明连忙抬手做出格挡，立刻开口道：“我都行！但是院子里能种菜能养猪，可以杀了给你吃肉。”
　　“？”年承旭手顿了顿，收回去重新搂着他的胳膊，道：“为什么？市场上可以买。”

　　“……”
　　苏启明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懵逼表情，像是从来都没这么这么得懵逼过，杵了大半天才思考出结果，皱起浓眉道：“我养的猪是我给你养的猪，和市场上的不一样，每一块肉都是我都给你养的，和市场上的不一样。”
　　年承旭看着他，许久都没说话，转身搂着他的胳膊继续往前走。
　　苏启明被拖着走了几步，大步跟上去扭头一看，发现年承旭笑了。
　　一一笑得很漂亮。

《少年的狂》
何彦松x年高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