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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梦（三）
“我们打个赌吧？”
山壁下，蝴蝶图样下的火光中，白伞掠过月光与篝火，露出那张带着莫名邪气的脸庞，张扬笑意：“如果告诉他大恒树仙的事，他还决定相信你的话，我就放你们离开。”
跳跃的火光映在脸上，勾勒出半阴半阳的诡异，他轻咳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腥。
——“你不会不敢吧？”
眼眸的倒影中，背过身去的男人侧眸恰好四目相对：“你还是这么喜欢自取其辱。”
……
微风吹拂过山谷，项圈首饰上细小的铃铛叮铃。
傅净低啧一声，看着撑伞坐在树干上的祟先生，幽蓝的光点从地下顺着树干攀升，黑雾团团里伸展出长长而繁茂的枝叶。
那些白色的蛹隐藏在枝叶之中，没有盎然生机，只余下诡异非常。
除去蛹的存在，眼前这棵巨大的树外貌上简直就是娘子山那棵树的翻版。
“傅……傅哥……”多米哆嗦着，下意识往后再退了一步：“这是……那棵灵树……”
傅净扫了一眼在看见枝叶舒展的瞬间就别开眼神的张恩，嘴唇嗡动着，是强撑着害怕，强制自己不失控。
范南惊恐蹲下身，抱住头慌忙摇头，维护形象的理性难以抑制心中无休无止的恐惧，他怪叫一声：“有鬼！有鬼啊！！！”再一次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傅净低叹一声：八字太轻，真是太惨了。
眼前的大树枝干硕状，散发着相似的幽蓝光芒，树瘤如蜿蜒虬龙，盘旋在树干之上，像是被那些蛹供养而出的东西。
与娘子山所见不同——没有圣洁的气息，而是察觉到深沉的、让人喘不上气的氛围，好似藏在微光之外的黑暗中，不知多少孤魂野鬼的怨念凝聚在一起。
范南所谓的鬼，应该就是他看见了那些挥之不去的怨念。
微风吹来一阵阵阴寒。
同样也吹来了一声低语：‘……触碰……我……’
“你会很有兴趣的，傅净先生。”祟轻轻偏过眼，玩味的神情里，将傅净身后众人的表情尽数收入眼中：“是关于大恒树仙。”
‘……靠近……我……’
‘……好……好冷……’
‘……诅咒……’
焯！这耳边的声音没完没了！
“您可真是年纪大忘性大，”傅净掐住大腿侧面的肌肉，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抬眼与祟四目相对之时，轻笑一声毫不留情的拒绝：“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了么——我就算对大恒树仙有兴趣，也不可能相信你说的话。”
伞面浮动一抹微白，恰如祟脸上瞬间凝固的情绪。
眼前的薄雾顷刻间变得十分浓烈，在祟含着笑似乎没有任何变化的神情中，浓雾之间瞬间扑来那硕大毒蛇的血盆大口。
五感难辨识的瞬间，是重物摔倒在地上的声音。
“傅净！”姜玄厉声惊呼，抬眼将不悦的目光投向了那一副事不关己且眼带玩味的祟身上。手攥得紧紧，若是眼神能杀人，早就把眼前的家伙片成了生鱼片。
“傅哥！”“傅净！”
多米与张恩担忧惊呼，几乎与姜玄扑向傅净的同一时间，多米迈开腿跑向了傅净。
姜玄回眸呵止了‘异常不要命’的小甜花多米：“有蛇！退下！”
眼前飘来一抹烈火，化成一个圈包裹着几位嘉宾，在姜玄眼眸的倒影里，停在树干上那只巨大的赤金蝶不知何时已经闪到了众人身后，火焰炽热的温度限制了四周。
“别动。”坐在树干上的祟轻笑一声，他一手持着白伞，半身漂浮在空中，一手透过火焰淡淡审视着被火焰限制身形的姜玄，以两人听得见的声音嚣张道：“别忘了，这是我的主场。”
看着撑不开火圈的姜玄，他挑弄着低语：“怨念浇筑的蝶火，都是‘芬芳’的诅咒味道，你应该觉得很窒息吧？”
姜玄捂住心口，在火焰燃烧之中，漆黑的粘稠物趴附在他裤腿上，侵蚀肌肤……呼吸在顷刻间变得困难……
“放心吧，”白伞轻倾，怨念流泄如水，祟的脸上带着笑容：“血封喉会断送他的生机，他所有的血肉，都会被丢给新一批的阴骨蝶做养料。”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声冷笑：“你踏马在做梦。”
“五雷应心诀！敕！”
云层氤氲怒雷，一声噼啪之下，竟然响彻天际。
雷光如剑，撕裂了沉闷的天空，在一道闪光之中，一截光洁的胳膊在尘雾中显露，五指抓着三角的蛇头，拎着还在不断抽搐的蛇身。
“破。”低声沉沉一声敕令，身后火光冲天而起。
姜玄看着眼神略微有些涣散的傅净。
捂住心口，在一道含着纯粹力量的钻动下撕裂了限制自己的火圈，幽蓝光点如萤火虫般散去，姜玄的身影拉住了傅净即将倒下的身躯，在下一个瞬息他将傅净搂入怀中。
“不小心……”傅净小声道：“蹭破了皮……”
他倒是努力扬起笑容来，眼底一阵黑，血液逆流带来的痛苦将话语封在喉咙里。
就是这个不小心……挺要命的。
姜玄低头，看着傅胳膊上已经开始发黑的伤口，是沾染了毒液而造成的！
“你别说话。”他将人靠在边上的山石上，扯下衣裳，将胳膊上臂近心的位置紧紧缠绕，而后从巨大的灵树下拔出一根黝黑黝黑的草，姜玄只将那草在衣裳上擦了擦，便直接塞进嘴里咀嚼。
火圈消失，轻烟一缕飘起的瞬间还带着一声怨魂的惨叫。
多米低声担忧道：“傅哥……没事吧？”
姜玄掰开蛇头，用贴在长靴边上的短刀敲开蛇头，取出血封喉脑中一颗白豆大小、一碾就碎的颗粒物。
他俯下身，一口接着一口吸出渗进血肉的毒血；而后将那碾碎的粒物掺着嚼烂的草渣，敷在了傅净的伤口处。
“没事，很快就好。”姜玄的低语在傅净耳边沉沉。
下一个瞬息，他的身影如流星迸出，短刀上还裹着毒蛇的毒血，径直捅进了站在身后的祟胸膛，然，他的攻击轻飘飘穿过那笑眯眯的身影——径直捅在了枯槁的树干上，入木三寸！
……
白茫茫的天边，风声带来安详的气息。
流水声轻轻，覆盖生命的长度。
眼前，霞光红紫，若紫气东来，处处透着泰安。
这是他没有到过的地方：这里难道就是死后的世界？
甚至有点好看……
“现在能听我讲故事了吗？”
那柄熟悉的伞，在眼前一晃，霞光映照之下，是他含着笑的神情。
还真是锲而不舍……傅净在心中翻了一个白眼，爷都死了还要追来给爷讲故事。
祟笑眯眯道：“其实，大恒树仙是神明的遗体哦。”
傅净一怔，下意识瞪大眼望向语出惊人的祟——遗体？神明的遗体？
“我就说你会很有兴趣的，”祟打了一个响指，土地上升起藤蔓，肉眼可见的编织成一个太师椅子，他撑着伞往椅子上一靠，很是满意傅净的神情，好整以暇：“可惜……你我之间少了一点信任。”
傅净低哼一声：“祟先生，在我眼里，一个莫名其妙且十分危险的反派……说的话，没有什么可信度。”
“莫名其妙且十分危险的反派？”他微抬下巴，玩味品悟傅净的形容词：“那你是什么？我挑选的救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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