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恕罪

　　“你说李昭举荐舅舅去北境？”听了萧珏呈报的消息，李曦反问。
　　“是，今日早朝的时候北境传来急报，代州和胜州城池失守，北境防线退至幽州了。”萧珏驻守北境多年，对那里是有感情的，听闻此噩耗也是心焦不已，尤其是得知此事与李昭有关，一国太子为一己私利出卖两座城池，当真是令人痛心疾首。
　　李曦闭上眼用手指按了按，“李昭这时候调离舅舅，怕是图谋不轨，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利用了北境……”
　　不，她应该想到的，毕竟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在北境闹出事端了。李曦叹了口气，“是我疏忽了……幽州牧陶参不能再留了，你派人去告诉舅舅，小心陶参，于老将军是个经验丰富的将领，绝不至于短短时间连丢两州，怕是李昭和陶参又和鞑靼人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把这祸害除了吧，至于李昭这边，就交给我……”
　　正说到这，常毅通报一声走了进来，“公主，苏大人来信。”
　　李曦伸手接过常毅递过来的信件，展开，粗略的浏览下来，面上一副释然的样子，“果然……他要造反……”
　　萧珏想到萧家一门忠烈竟折在这样不忠不孝的人手里，难免有些悲哀，“可要通知秦将军让五城兵马司早做防备？”
　　“不用。”李曦想了想，“父皇疑心重，五城兵马司救驾太过及时怕也不是什么好事，我有更合适的人选。”
　　萧珏知道李曦心有成算，便没再多嘴。

　　听雨轩
　　萧珩看着夜郎卫传来的消息，面色阴郁。北境，又是北境，为了那个吃人的皇位，再一次搅得北境不得安宁！
　　许是气的急了，萧珩的脑袋昏昏沉沉的，有些晕，她抬起手扶在额上，身形摇晃。
　　“阿珩！”
　　随着叶蓉的一声呼喊，萧珩就这么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快，把她扶到床上去。”叶老指挥着清茗和叶蓉将萧珩扶到榻上躺着，拉过她一只手给她把脉，花白的眉梢都皱在了一起。
　　把萧珩的手放好，叶老长长的叹了口气，“不能再拖了……”
　　“阿爷，这到底怎么回事？”其实叶老刚入京叶蓉便私底下询问过他给自己留下的那颗救了萧珩的药的来历，可他总是为避而不谈，表情十分纠结。但看着萧珩没什么大碍她便没有追问。可如今萧珩就这么晕倒在众人面前，叶蓉不可能再放任着自己一无所知。
　　叶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知道不该再瞒下去了，缓缓道来，“我留给你的不是药，是血蛊的子蛊。”
　　“蛊？”
　　“嗯……”叶老点点头，“阿珩的毒经年累月，已渗入血脉，能救他的除了传说中的冰蟾子，就是这血蛊。可血蛊毕竟是蛊，蛊者，为人患祸。以毒攻毒，血蛊虽能助阿珩除去体内的毒素，却也会蚕食阿珩的血液，阿珩今日身子变得虚弱，时常昏睡，便是血蛊在作怪。长此以往，阿珩昏迷的时间会一次次的延长，直至……长睡不起。”
　　“阿爷，您说您给阿珩吃的是子蛊，那是不是还有母蛊？”叶蓉抓住了叶老话里的重点问。
　　叶老点头，从身上拿出一个药盒来打开，“这便是母蛊。要救阿珩，需有人自愿服下母蛊，以自身心血供养母蛊，再将血液给阿珩喝下安抚阿珩体内的子蛊……只不过……”
　　“不过什么？”
　　“以精血养蛊极耗心神，会大大缩短供养之人的寿命，且每逢初一十五母蛊躁动之期，养蛊者会神昏、性躁、更严重的话会意识不清，产生幻觉。”
　　叶蓉愣了愣，看了看床上的萧珩，又看了看身边的清茗，这么多年了，她早已将萧珩视作亲人，如叶老一般是她在这世上所认定的家人，是她不惜牺牲性命也会去护着的人……可是清茗，清茗怎么办……
　　清茗也在看叶蓉，两人心意相通已久，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能让清茗猜透叶蓉心中所想，可她没办法看着叶蓉以身养蛊……
　　“叶老，我来吧。”清茗对叶蓉淡淡一笑，似在安抚。
　　叶蓉的声音都有些抖，“阿茗，不行！”
　　清茗轻轻拍着叶蓉的背，“没什么不行的，阿珩是你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我没办法看着你走在我前面，就当我自私，好吗？”
　　“阿茗……”
　　叶蓉还要说些什么，叶老却打断二人开口，“你们俩都别争了，我们谁都养不了这蛊，否则我老头子早就以自身养蛊了，何必来劳烦你们这些小辈。”
　　“阿爷？”二人面露疑惑，清茗问，“什么叫养不了？”
　　叶老长叹了一口气，自顾自地说道，“既是劫数，亦是救星……”
　　叶蓉更疑惑了，“阿爷你在说什么？什么劫数救星的？”
　　叶老也不再隐瞒，“这血蛊似情蛊，母蛊受子蛊影响会择人而栖。所以我们都是养不了这母蛊的。”
　　情蛊？那能养这蛊的人不就只有……
　　“当朝长公主，李曦。”叶老缓缓出声，说出了李曦的名字。
　　清茗总算知道为何之前叶蓉询问叶老药丸的事情时叶老会露出迟疑之色了。先不说李曦愿不愿意牺牲阳寿救萧珩性命，就是萧珩她自己知道了恐怕都不会愿意，她宁愿自己长睡不醒，都不愿任何人任何事伤害李曦分毫。
　　叶蓉显然也很明白这一点，心里有些绝望，“阿爷，阿珩她……不会同意的。”

　　“那就不要让她知道。”

　　房门没关，李曦就这么直接的走了进来。她本要去找萧珩商量李昭意图谋反的事，却得知她人不在府中，她就猜萧珩是不是来了听雨轩。
　　她到的时候听雨轩的院子门大开着，屋门也没关，她便直接走了进来。谁知才走到门外就听到叶老说他给萧珩留下的药是蛊毒！她像是被木桩钉在原地动弹不得，站在门外听完了屋里三人的对话。
　　小屋里的陈设很简单，李曦进屋就能看见萧珩正安静的躺在床上，安静的令人不安。她腿都有些发软，仍是坚持着迈着步子走到床边。萧珩的面色还算不错，没有过分的苍白，甚至看起来有些健康的红润，可就是这样美好的假象下，萧珩像个“死人”一样躺在这里，胸口细微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明明像是睡着一样安逸，却是怎么也唤不醒。

　　“旧伤复发……呵”李曦喃喃自语着，讽刺的笑了一声，“她身上真正致命的从来都不是战场上留下来的那些伤，而是她体内的毒，是吗？”
　　李曦突然想起很多事，萧珩在听雨阁喝的一直都是药酒，她的旧伤复发的异常的严重，她明明活着却一直不敢承认自己的身份，直到在蒲州城她应该是服下了叶老留下来的药以为自己已经痊愈才敢对自己坦白……
　　萧珩的难言之隐，萧珩的退缩，萧珩的胆怯……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李曦拿过了叶老手上的药盒，打开了直接往嘴里一倒，咽了下去。
　　以叶老的身手，换做别人要从他手里夺一样东西绝不会如此简单，但方才他生了片刻的私心。他很明白李曦夺药是为了什么，行医多年，叶老始终信奉众生平等，一命换一命这样的事他是极为不赞同的，更何况面前这人是自己爱徒的挚爱之人。可想让萧珩活下去的私心牵绊住了他的动作，就那么瞬息的犹豫便足以让李曦得手。

　　“李曦！”
　　“公主！”
　　一边的叶蓉和清茗同样来不及阻止，企图喝止住她。

　　没什么感觉，就像吞了一粒普通的药丸一样。
　　“叶老先生，什么时候可以取血。”李曦很平静，好像她刚才吃下去的不是什么令人闻风丧胆的蛊毒。
　　“两个时辰后，待母蛊汲取够了养分回馈于你，便可采血。”叶老心叹：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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