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塔

　　“所以......你真不需要我帮忙吗？”
　　蒋玉涛用叉子戳弄蛋糕，一脸关切地望向唐繁锦，“如果她下次再找你—”

　　“不会有下次啦。”
　　唐繁锦挖一勺奶油塞入他口中，看着他红润的嘴唇糊上白霜，忍不住笑出声，“我已经将问题全都解决了。”

　　蒋玉涛仍不放心，全然没顾及唇畔的奶油：“可是—”

　　唐繁锦皱眉，猛地放下小勺，佯装生气地说：“我都说没问题了，你不相信我吗？”下巴微昂，气势上胜过许多。

　　蒋玉涛嘴唇动了动，终于没再吭声，随意舔净嘴唇的奶油，又克制不住地嘟囔：“怎么啥事都不让帮忙，我这男朋友也太没存在感了吧。”

　　声音虽低，偏足以让对方听见。

　　唐繁锦右眉微颤，一字一顿地指正他：“那说明你有一个独立自主的女朋友，应该感到开心才对。”见他仍不吭声，又敲敲桌子，“听见没有呀。”

　　蒋玉涛叹气，只得附和：“听见啦。”可失落没过半刻，又抬头，寻求表扬般地凑前问，“这蛋糕还不错吧？”

　　唐繁锦细细品尝一番，说：“奶油绵密，酸甜适中，乳香和果味融合得很好，就是蛋糕胚还欠些火候。”又挖一勺，品味着，声音含糊，“大概再烤个十三秒左右，应该就差不多。”说完，才想起问，“你想吃蛋糕可以和我说呀，没必要去外面买。”

　　蒋玉涛扶额解释：“我听见人说这家店口味很好，就特意绕路去买的。”笑容中显出些难得的羞涩，“我也是没想起来，排完45分钟的队，却忘记你最擅长做蛋糕。”语气里有失落，笑容愈显勉强。

　　唐繁锦垂眼，实在后悔扫了对方的兴致，脑筋飞快转动着，下意识看向桌中的蛋糕。

　　恰时，灵光一闪。

　　唐繁锦飞快将蛋糕全部端到自己面前，小兽护食般地说：“既然是特意买给我的，我可就照单全收啦。”皱起眉头，满脸认真地端详起餐食，“要我说嘛，这拉花的本领确实很强。”瞄了眼蒋玉涛，清清嗓，“十分值得我学习！”

　　这模样语态，就差将‘哄他开心’四个字写在脸上。

　　蒋玉涛垂眸笑，屈起手指轻她鼻尖：“慢点吃，奶油都弄脸上了。”轻声说，难掩眸底温柔。

　　唐繁锦见他情绪好转，也跟着眯眼笑，长睫重叠成线，像只高兴的小狐狸。

　　整座有间小楼里，除却王秋，没有其他人知晓他们恋爱的事。

　　一是没人主动相问，二是他们的确藏得太深。

　　唐繁锦整日忙着拍摄视频，蒋玉涛又在家和录音棚间来回奔波。两人除却改变对彼此的称呼外，一切仿佛与平常并无差别。

　　况且唐繁锦太过习惯单身一人的状态，时常也会忽略蒋玉涛的存在，又担心遭到李立追问，哪怕是相处间的高兴都藏得很小心。

　　“晚上出去吃饭？”
　　蒋玉涛叉腰站在院内，昂首朝202的窗户喊，“红酒配牛排，够不够浪漫？”

　　唐繁锦正托腮望着花园找灵感，闻言一惊，下巴从手掌上蹭落：“你小点声。”急得皱眉，探身去瞧201的窗户。

　　‘这也太谨慎了。’
　　蒋玉涛在心里感慨，忙摆手让她回去,“别瞧了，李立不在。”

　　唐繁锦这才松一口气，眼中担忧被欢喜所替，兴奋道：“诶，我昨天听章萌萌说，最近有部重映的电影很不错，叫什么《恋空》，咱们吃完饭去看，怎么样？”

　　“日本电影啊。”
　　蒋玉涛垂头订票，嘟囔着扬起唇角，“还是部爱情片。”

　　唐繁锦没听清他的话，只垫脚问：“咱们几点见？”回头看一眼电脑，剪辑好的成片正在缓慢导出，“先定在四点半，好不好？”

　　蒋玉涛仍低头挑选座位，最中央的位置都被订好，唯有靠旁侧的可以选择：“这么多人？”轻啧，在红与红间选定位置，这才朗声回：“行。”见她老往屋里瞧，忙贴心地说，“票订好了，你快去忙吧。”

　　唐繁锦笑嘻嘻答一声‘好’，足跟落回地面，抿唇想了想，又探身喊：“蒋玉涛。”

　　蒋玉涛正要往家走，闻言忙收住脚步：“怎么了？”回身问，眸间满是关切。

　　唐繁锦心跳得有些快，既是冲动地抬手比心：“喜欢你。”快速说完，在脸颊还未完全红透前逃开。

　　“啪”的声，玻璃窗被关紧。

　　日光炫目，蒋玉涛晒得有些头昏，呆愣过半晌，迟来的欢喜才充斥心脏：“她说，喜欢我？”嘟囔着重复，唇角越扬越高，“嗯，她说喜欢我。”挠挠头，自嫌却得意地嘀咕，“真没出息，这句话不是早就听过吗？”话落又笑，双手插进裤兜，一步一摇似蹦跳地往家走。

　　房间内，王秋凑在电脑前看成片，拖动着进度条，随意地问身后人：“你之前谈过几次恋爱？”

　　唐繁锦收拾着桌面，想也没想就说：“没谈过，这是我的初恋。”

　　王秋瞪大眼，瞬间感觉视频的内容平淡无趣，忙转过身，隐忍着惊讶地问：“真的啊？你大学也没交男朋友？”

　　提起大学，唐繁锦皱了皱眉：“我都忙着复习、考证和实习，哪有心思管这些事。”一字一顿地说，就差掰着手指数给对方听。

　　王秋依靠着桌沿而立，双手环抱胸前，颇为敬佩地看向她：“啧，难怪你看起来这么乖，原来是别人家的小孩。但......”想到什么就笑了，胳膊一个劲儿颤，“你谈恋爱的本领，的确算得上是无师自通。”

　　唐繁锦听出她言语里的调侃，耳尖泛起些红：“哪有什么无师自通啊。”手指捏紧抹布，既像与她说又好似喃语，“不过是真的很喜欢而已。”

　　话落，屋内一静。

　　王秋打个寒颤，手掌来回摩挲小臂，似乎想抚平全部的鸡皮疙瘩：“你这，也太，肉麻了吧。”两字一顿，像没上油而卡壳的机器人。

　　“别说啦。”
　　唐繁锦实在害臊，赶抢着去捂她的嘴，指尖尚未触及对方，自己倒羞成个大红脸。

　　两人你躲我追的闹过一阵，暮色也已攀上高墙。

　　唐繁锦在袖口喷些香水，凑近给王秋闻：“怎么样，香味挺清新的吧。”

　　后者点头，看她熟练得用鲨鱼夹盘起长发，轻啧着打趣：“打扮起来多好看，可别学成就忘记老师。”

　　唐繁锦最后整理一下衣襟，满意地看向镜中的自己，拎起包，顺手捏了下她的脸：“肯定忘不掉你的，王老师。”

　　王秋想躲没躲掉，见她要走，只得好脾气地告别：“路上注意安全。”

　　唐繁锦喜滋滋地答应，顺手关上了门。

　　王秋这才慢悠悠地揉着泛红的侧脸，抱怨似得小声嘟囔：“这一捏，得蹭去我多少面霜啊......”

　　有风来，卷起地面的枯叶。

　　唐繁锦牵着蒋玉涛的手，缓步走在灯光渐亮的道路上，后颈察觉到晚风，忍不住瑟缩了下。

　　蒋玉涛忙脱下外套披在她肩头，剑眉轻蹙：“已经入秋了，怎么还穿纱裙出门。”

　　唐繁锦扬起脸，看向他的眼睛似藏星光：“当然是为好看嘛，再说和你约会，肯定要正式一些。”

　　蒋玉涛已然沉溺于她的眸色，嘴唇动了动，再没说出因过度担忧而破坏氛围的话，只抬手，将她搂紧怀里：“这样呢，会不会好些。”

　　不同于柑橘调的甜腻，他身上有种皮革夹杂烟草的温暖味道，只轻嗅着，就像身处在漫天大雪中的木屋，里间的火炉正旺着，还有皮草与点燃的雪茄。

　　唐繁锦点头，指尖蜷缩着抓紧外套的领口，声音很轻，仿佛生怕打碎着梦幻：“电影几点开始？”问完又后悔，赶紧解释，“我怕耽搁太久，误了进场的时间。”

　　蒋玉涛看向手机：“七点半呢。”微微低头，肩膀紧挨她肩膀，“咱们溜达着就能到了。”

　　唐繁锦长舒一口气，安静没过片刻，又说：“我们不要买可乐和爆米花，吃太饱容易伤胃。”昂起脸，十分认真地说。

　　“傻瓜。”
　　蒋玉涛被她可爱到了，忍不住轻点她鼻尖，笑着说，“没有人会在约会时，讨论健康问题。”

　　唐繁锦微怔，又羞又窘地垂眸，习惯性要为自己的‘错误’道歉。

　　可话尚未出口，侧脸就被他轻吻了下。

　　唐繁锦恍然抬头，像只突然吃到鱼干的猫咪，满眼不可思议而格外惊喜地看向他。

　　蒋玉涛却只望着前方，任由光雕刻出下颚的弧线，鼻梁愈显秀挺，藏在暗处的唇角悄然上扬：“但是你可以。”说着，紧紧搂住她的肩膀，“走吧，我们去电影。”

　　再炫丽的灯光仍不抵他眉眼。

　　唐繁锦重重地点头，心中再没有半分窘迫，从容而大方地昂起脸，眼里满是幸福的笑意。

　　《恋空》是部07年老电影，唐繁锦以前对爱情电影并无兴趣，所以即使电影的好评再多，她也没选择去看。

　　但这回不一样，她有了心仪的爱人，自然是要为恋爱增添些情趣的，相比较下，影片内容显得不那么重要。

　　蒋玉涛去旁侧取票，唐繁锦看着候场室内的人群，足尖踮起又落，难得有兴致观察起他们的言行。

　　正想着，忽然有手搭上她肩膀。

　　唐繁锦被吓到，惊叫几乎要冲破喉咙，可还没来得及问，身后人已率先出声。

　　“好巧啊，你怎么也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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