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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府
靖北王最为人诟病的便是残暴嗜杀。
传闻他刚到北疆，因下属略有怠慢，便斩杀了三名大将并十数位亲信，将他们的头颅悬挂于军营门口示众，自此北疆军改称靖北军，无人再敢置喙他的任何决议。
又传闻嘉蓝关下，朝廷粮草迟迟不至，靖北王便下令将数万俘虏统统活埋，青山白骨，惨绝人寰。
还有传闻，靖北王常常出入刑部大牢，以斩杀折磨囚犯取乐，手段血腥残酷，连酷吏都自愧弗如。
传言甚嚣，总之就是杀星降世，人神共愤。提起靖北王的威名，百姓惊恐多过尊重，朝臣惧怕甚于赏识。
这也是为何朝中大员积极给他送人，但甚少人热衷与之结亲的原因。
这样一个嗜杀成性的煞神，万一自家女儿得罪了人家，搞不好也随时身首异处。
黎乔本不想争辩，但看到慕容晗明有些仓皇的眼神，心头微动。
他缓缓挣开了祁祯的手，神色仍淡然一片。
“小侯爷，当时你亦在军中，若王爷此举不当，你可有进言？”他摇摇头，“恐怕没有吧。援军不至，粮草未达，敌军情况也不分明，这些俘虏放回去，便是放虎归山，若杀了，难免背上恶名，当时可还有更好的法子？”
“越之……”祁祯想不到，他竟会如此想。
“既然上了战场，便是你死我活，蛮族有这个胆子来犯我大楚，就该料到会有全军覆没的一天。王爷为靖北军，为各位将领背下这滔天罪孽，你们便能在背后指摘他，然后求个心安理得？这恐怕太过分了。”
祁祯脸上再无血色，死死握紧了拳头。
黎乔不再看他，反手扯住了慕容晗明的衣袖。
“走吧，我饿了。”
前厅早有侍女准备了精致清淡的粥点，两人腹中饥饿，也不挑剔，只是靖北王非要贴着他坐，就这么膝盖相触，胳膊相撞，勉强吃了七八分饱。
黎乔无奈：“王爷怎么了？”
忽然这么粘人，他有些不太习惯。
慕容晗明摇摇头，又剥了只虾喂给他。
黎乔顺势吃了，“王爷无需在意，那些话都是草民的真实想法，绝不是为了恭维你。”
他眼角含笑，语气戏谑，心中却一阵阵泛疼。
慕容晗明没接话，只是擦干了手，转身将他拢在怀里，轻轻嗅他发间的香气。
“回王府，行吗？”
黎乔点点头应了，他这几日身体不适，确实不适合再进宫，不如先去王府打点一二，以后或许……会常住也不一定。
见他真的答应，慕容晗明的心情肉眼可见的愉悦起来。
黎乔其实还是很疲惫，两人用完膳，便有王府小厮架马车将他们送了回来。
下车时，黎乔见门口站了位绿色衣裙的女子，妆容精致，打扮干练，当是王府管家碧绡。
还未思索什么，忽地脚下一空，慕容晗明将他横抱了起来。黎乔唬了一跳，下意识伸手挂在他脖子上，两个人完全贴在了一起，十足亲密。
“干什么？”黎乔低声道。
慕容晗明侧脸蹭了蹭他的额头，不理他张牙舞爪的表情，抱着人步入了大门。
碧绡震惊了片刻，忙跟了上来。
“王爷，这是……？”
慕容晗明将人抱回主屋放在了床上，细心帮他脱了靴，才回身出门嘱咐：“以后黎公子便是靖北王府第二个主子，你可明白？”
碧绡愣了愣，忙道：“是，奴婢明白。”
这么大张旗鼓的给人造势，是怕他受下人委屈？这位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靖北王如此重视？
碧绡心中诧异不已，试探道：“可需要奴婢安排院子？”
“不必，他和我住在一起便是。把王府的医师找过来，另外，从库房拣些好东西……罢了，明日让他自己挑吧。让厨房备些清淡的，知会李管家一声，晚上若是精神好，再让你们来拜见。”
碧绡从未见过靖北王对一个人如此上心，连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都要过问，听得呆了，半晌才道：“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慕容晗明哪管她在想什么，转身回了房，看到床上的人左右打量，有些后悔平日不知装点，这屋子过于简朴，有些配不上金尊玉贵的黎二公子。
黎乔见他进来，笑着招了招手。
“你这屋子一点没变。”
慕容晗明挑眉：“你来过这里？”
黎乔愣了愣，最终还是点点头。
慕容晗明走近几步，俯身将黎乔抱住。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你早就认识本王，是么？”
除了太医和皇帝，靖北王失忆之事知者寥寥，他也从未在人前表露过。在白尧口中，他十一岁从云香水榭被救出，是北周王室安排他拜师求艺，却不料巧遇了成王，被认出身份，这才进了大楚军营，后因军功封王，回京述职时不巧遇上雷火天灾，导致受伤失忆。
昏迷醒来时，他身边只有白尧这个侍卫，他对白尧也有种莫名的信任感，因此他很快接受了这个说辞。靖北王生性冷酷，不易亲近，稍不熟悉的人根本看不出他记忆有损，他也不可能去向旁人求证。更何况，他也并未觉得这事有什么要紧。但如今……若是与黎乔早就相识，他内心深处竟有些惋惜。
为何，就忘了呢？
这事可说来话长，黎乔已经困顿得睁不开眼，他昨晚实在是耗尽体力，根本没有恢复过来。他讨好地贴了贴慕容晗明的脸，趁他怔愣，在他唇角飞快地吻过。
“这可是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不过我现在累了，让我睡会。”
嗓音黏糊糊的，像是撒娇。
慕容晗明无奈，翻身把人拢在怀里，还贴心地给他盖好了被子。
慕容晗明等他睡熟，便轻轻起身去了书房，他已有数日未回府，多少有些事情要处理。
黎乔这一觉睡到日暮，醒来时慕容晗明就坐在对面软榻上批阅公文，见他醒了两人便一同用了晚膳。
不多时，李管家和碧绡一起来拜见，李管家看清了黎乔的脸，惊了半晌，黎乔却像没事人似的笑着同他们说话。
等到了夜里，屋内传来了令人脸红心跳的微弱喘息声。
慕容晗明捂住黎乔的唇，在他耳旁吹气，看那玉白的耳垂渐渐染上粉红，又忍不住吮了一口。
“小点声，碧绡是皇上派来的人。”
黎乔此刻哪管得了这许多，他就像一艘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航行的独木舟，巨浪将他推来拉去捉弄着，退潮时只留下无边无际让人颤栗恐惧的愉悦，下一刻咸湿的海水又将他卷回深海，周而复始，无穷无尽，他现在只想靠岸。
“嗯……王爷快点……我受不了了……”
甜腻的嗓子将靖北王的魂都勾走了，他愣了愣，越发用力，只想用惊涛骇浪把这艘船给掀翻，叫他沉入海底，与他一起沉沦。
黎乔感叹自己这几年在外行走，身体倒比以前康健许多，即便如此，要满足二十多岁刚开荤，又体力惊人的靖北王，还是有些过于勉强了。
后果就是，第二日他依然没有下床。而阖府上下都知道王爷宠幸了个身份不明的公子，而且宠得没了边。
到第三日，慕容晗明终于消停了下来，就算他想学昏君夜夜笙歌，也奈何不了黎乔体力太差，医师已经明示暗示他房事上要有所节制。
他对黎乔这个琉璃做的身体有了更深层的认识，心中默默盘算了一下王府的人参燕窝。
应该，够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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