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结连理

作者:满月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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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豪门贵女


      “哎,王爷,这么巧啊!”时间掐的不错,庆王刚下马车,韦捷骑着马也到了。白秀几乎能听见韦捷的心声:“擦擦擦,倒霉催的,要不要这么惨?”

      庆王似乎也能听到韦捷的心声,面沉如水的说了一句:“不巧,小王再等夫人。”

      韦捷弯起眉眼笑了笑,下马后正正经经的俯身行礼:“下妾受宠若惊。”

      庆王走上前,一把将韦捷拉起,韦捷却顺势吸了一口气,笑着说:“王爷喝的是我们宁川府的清心堂。”

      白秀在暗中竖了竖拇指,牛批!关键这酒是庆王故意喝的,喝之前他也没想到会遇见她,现在看着却像是故意逗她开心。

      韦捷回脸看了一眼白秀,算是招呼,然后又抬脸看着庆王:“王爷你听说了吗?皇爷爷打算在乞巧节的时候排一出戏,届时请在都城的王公亲贵都来观看。是皮影戏,但是皇爷爷打算自己写戏词,他要排个浪漫的爱情戏。”

      “哦。”庆王是话题终结者。

      “啧啧。”韦捷摇摇头,“肯定不好看,皇爷爷这个年纪,他还懂什么是浪漫的爱情!”

      庆王没说话,但如果可以发表情包的话,应该是个微笑。

      韦捷便自顾自的继续说:“从七月初七一直到七月十四,连着上演九天,到了中元节当天就是四皇子的封王典礼,他是道家出身,这日子倒是合适。到时候会有几千高道同时配合作法,举行一场盛大的斋醮法会,也是在德寿宫。皇爷爷爱热闹,圣上图清净,他俩倒是好配合。”

      庆王依旧没吭声,两人并排走着,一起走过中门,从右侧的角门进去,两旁的侍卫齐齐低头,白秀和秋华冯戎一起跟在后面。此时夕阳西下,余晖扫在脸上好不刺眼,白秀伸袖打开一柄折扇挡住了自己迎光的半面脸。秋华见状撇撇嘴,投来蔑视一瞥。

      白秀见此故意用扇子煽风。这把扇子是庆王送他的,白玉骨扇,扇面纯白,举世少有,价值非凡。据罗三娘说,这把扇子原本是要送给四皇子归来的见面礼,后来因为某种原因没送出。他倒是不介意这样的转赠,用的很是舒爽。

      风刮的大了,冯戎在后面都沾了光,“哈哈”的笑了两声,说道:“好大的风呐!”笑的没情绪,话说的也没语气。

      这种无形搞笑最伤人,戳穿了白秀的强行装逼,秋华“噗”的一声,一下没忍住,笑的倒是痛快。白秀不好嗔怪冯戎,只好幽怨的瞪着笑的一脸灿烂的秋华。他是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色气杀人,这种眼神差点没把秋华吓的腿软,简直一把锋利的刮骨钢刀。

      古人左为尊,庆王却不动声色的跟韦捷换了位置,与她相比,他要高大很多,严实的帮她挡住了刺眼的余晖。韦捷没察觉,还在叽叽咕咕的说话,庆王则歪着身子侧耳倾听。挺深沉的人,遇上她,面容倒是闲适了很多,连脚步都变得轻快了。韦捷是怕与他相处尴尬,于是用话多来掩饰,他明明知道,却乐此不疲屡试不爽。

      眼见着他们已经进了二门,冯戎止步,秋华往门房去了。白秀脚步也跟着顿了顿,时间差不多了,想来庆王今晚也不会再出门,于是也跟着去门房喝杯茶,等到点了下班走人。

      第一天晚上来遇上的那中老年就是袁总管,原来他与秋华是一对翁婿,只是大约刚成婚不久,或者是为了避嫌,两人的交情没那么深。又或者老丈人对女婿总有点感情复杂,况且他的女婿本该是自家主子,结果嫁了同样的奴才,还不如自家的家世,怎么样都有些差点意思。

      白秀是新晋红人,不光在庆王府,如今在整个都城都是个有脸的。况且这人可是见过世面的,在他身上看不见小人得志,又是这般出尘的风姿与模样,于是越加的招人待见。见他进来,小厮儿赶忙端了一张凳子来,袁总管又使人去泡新茶。

      秋华兀自坐着没表情,白秀却不自觉的捧着茶盏和他坐在了一块,于是他立刻又换到了另一边。白秀以为谁都是白灵风呢,啧啧!袁总管看见了,有话又不好当着人前说,便只冲着白秀笑笑,问他这段时间跟着王爷可还适应,有不解的大可问他。

      “旁的没有,就是好奇这中门我们不配走就罢了,为什么王爷和王妃也不走?是不是非得要等到逢年过节的才可以大开?”白秀请教。

      “咳,咱们府上这中门就是过年也不开,除非圣上下旨。”袁总管说。

      大约是猜到白秀不懂,秋华在一旁幽幽的说了一句:“天子幸临。”

      其实白秀还是没大明白,只是要再问,估计秋华要鄙视他了,于是便问:“那为什么左侧的角门也封了?”

      袁总管还没说话,秋华幽幽的又是一句:“天子幸临。”

      “那圣上要是再走右门,是不是府上就要重新再开个门?”白秀拧眉。其实庆王府也不止就这三个大门,也是有后门的,只是那门都是下人出入的,不该给主子走。

      袁总管笑道:“那倒不用,只因为左边的角门上月圣上和上皇才走过,好歹要封上两三月以示尊敬。”

      “啊,太上皇还来呀!”白秀吃惊脸,也不知那老头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还不是因为咱们夫人,几天不去那边就念叨。但其实上皇出宫倒是常事,圣上来却难得。偏偏还是因为咱们府上太闹腾了,走在路上就听见了动静,要不然还不会进来瞧瞧。”袁总管笑眯眯的,面相倒是个挺和蔼的人,接着说道:

      “咱家夫人领着府上的小厮儿上演了一场蹴鞠大赛,把上皇的瘾都给看出来了。已经定下了,如今各军都在操练,等着秋后来一场军方友谊赛呢,到时候有看头了。”

      正说着话,冯戎在外面交代了几句也进来了,白秀热络的招呼,拍拍自己身边的凳子:“柴教头,来坐。”

      冯戎自己端了凳子,在空着的一边坐了下来,一张八仙桌四角齐全了。白秀可不会因为吃瘪就不自在,看看这场面,很有打麻将的赶脚啊,再不行也来几把四人斗地主呀!要是有网络有手机该多好,坐在一块吃到鸡,太有感觉了。

      “咱家夫人还真是一两句话说不清的人,说她爱闹腾吧,却也没闯出什么祸来,便是有,上皇明里暗里的偏袒着,圣上也顾着情面,连咱们王爷都说不得一分。说句不恰当的话,可能她最怕的人就是罗姑娘了。只是她怕罗姑娘,也是碍着王爷的缘故。”

      在庆王府议论韦捷不算什么大忌,她时常的跟丫鬟小厮们闹在一起,下人们不想提她都难。只要不提她大婚之日被劫的事,就连她跟没跟庆王圆房,大家也总拿来争论。

      还有说她跟恭王的,说她跟哪个优伶的,说她跟哪个花魁的,自家人都这么说,外面议论的就更传奇了。偏她这么不拘一格我行我素,也没人说她伤风败俗岂有此理。这就是有背景的好处了,公主都没她这么自在逍遥。

      “方才听见夫人与王爷说德寿宫要演一出戏,只怕这事就定下了,咱家夫人精通此道,估计也是少不了她参合。”秋华说。

      “也是瞎参合,她都是听一热闹。”袁总管说,“咱家夫人吃喝玩乐最在行,但也只是个享福的命,哪懂多少门道。”

      “大爹此话差了,我原也以为夫人不过如此,直到前两月,她去恭王府参加荼蘼宴。王爷有事,便叫我与冯戎随着一同去了。届时女眷在内院曲水流觞,我们在外间也听到了里面凤箫鸾管轻歌曼舞,只是三巡过后,忽然换了曲风。”

      “恭王妃宴请,却不想有人在跳《殿前纱》,当下相公们去看恭王,恭王只低头饮酒不说话。这《殿前纱》是佳人的绝命之舞,讲述的是一段可歌可泣却又得不到祝福的爱情故事。分为两个主调,前段是讲温柔蜜意缠绵悱恻,后段则是肃杀萧条薄凉悲情。”

      “只可惜刚开始不久,弹琵琶的那位乐工就错了两个音,连我都听出来了,恭王向来‘曲有误周郎顾’,又怎会听不出来?可我打量他时,他倒是个满脸期待的好心情。果不其然,很快弹琵琶的那位乐工就换了,新乐工扫弦时那铮铮之音,连我都跟着心惊肉跳。”

      “这《殿前纱》前段还好,调子较柔一些,主要靠左手拢捻,偏于技巧但不费力。且并非是琵琶主音,何况还有阮弦和月琴这些类似的拨弹乐器相互应和,纵然有错,也不会太明显。”秋华说到此处多少有了卖弄的意思,他是庆王长随,从小跟在身边,学识自然不会差,古人重音律,君子无不会琴。

      “但到了后段,则是琵琶主调,用其浑厚之音表述决绝,不仅要表现出萧杀之意,还要有怨有恨。所以多靠右手的刚劲有力,须拨若风雨,弹、挑、点指、挞指、去倒、半跳、按音、甲指、落指,连续混弹重叠骤起。因为舞者是靠律点踏动,只要她一顿,所有人都能看出不和谐,所以容不得有半点错处。”

      “我们在外面看不到舞者是如何绝妙,但琴音却是听的一个不落,简直天上之曲。在座的大相公们连连愕叹,夸恭王府藏龙卧虎,恭王却只是笑,命人送一壶桃花酿过去。身边人问是否再送些别的,恭王了然的说这人只爱酒,再添一壶。”

      “他这话一说,笃定了就是我们家夫人了。后来宴会结束,我留意了一下,夫人的十指果然红肿,尤其是右手,食指都破了。想来是临时受邀,她连护甲都没戴,当时虞家四小姐也在,怕就是被她激的。”

      “夫人来庆王府三年多,除了闲来无聊唱些浑曲儿,可有谁见她弹过半个音?恭王是指法高人,又是个爱酒的,他俩倒是惺惺相惜,也难怪有那些话传出来。她时常去德寿宫,若没些真本事,难道上皇只爱她说笑解闷吗?”

      听到这,冯戎忽然笑了一声,这次却情绪饱满高亢,仿佛是嘲笑秋华的无知:“咱家王爷心思深,谁都道这场姻缘委屈了他,我却说未必。咱们王爷可是早就见识了夫人的风采。”

      见他如此,包括白秀在内的三人全都盯着冯戎,听他细说。

      “五年前,圣上命我们王爷去宁川府办一趟差事,我也随行在其中,走在宁川城中,遇到了一个姑娘。那姑娘瘦瘦的身子,小小的个子,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却威风赫赫。身着紧身骑装,腰束革带,头戴墨色眼纱,稚气未脱的脸上神气十足。身附黑铁长弓,马鞍上悬着一个箭壶,里面放着满满的白羽箭。虽还小,可就是觉得她夺目亮眼,身姿高贵俊致,浑身气度迫人。”

      “王爷见到这姑娘,便问她是谁?当时同行的还有宁川府的通判,此人面带一丝骄傲的告诉王爷,说这是韦侯爷家的嫡女,也是韦氏一族这一代的独女。不仅精于骑射,发必命中,驰骤如飞,还能歌善舞,精通辞赋。含着金汤匙出生,却又最是会讨人欢喜,纵然爱玩,也无人与她计较。”

      “此人是韦侯爷的同宗兄弟,也是韦氏一族的人,他如此说,不可尽信。我只鄙视这韦家人当真脸皮厚,夸起自家小姐一点不含蓄。当时王爷是微服出访,并未暴露皇子的身份,不过是个小官,就连穿着打扮都有着寒门士子的穷酸,他们这逢人便夸的模样只叫人觉得吃相难看。”

      “这时,街上有一个老妪在同商贩买东西,遇到价钱不合理,两人正在争吵着。老妪身后的竹筐里背着一个小童,孩子顽皮,因为一直呆着不动,就想从竹筐里翻出来。老妪同商贩吵的太专神了,孩子这样大的动静她也没察觉。眼见着孩子就要掉下来,虽不算太高,但摔在青石板上,只怕也危险。”

      “那姑娘快马急鞭的冲过去,一把接住了掉在半空中的小童。可是那老妪偏在那时转了身,还往姑娘那边靠上去。姑娘急拉缰绳,马儿受惊,一下子抬起前蹄发出了嘶鸣。那老妪被吓到了,只站在马下不动。姑娘情急之下只能硬拉着缰绳不松手,等我们几个随从过去帮她把老妪拽开,姑娘也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姑娘人虽摔了下来,可是怀里抱着的小童却安然无恙,还笑嘻嘻的摸她后背上的长弓。王爷上去拉她,她立即甩开了王爷的手,傲慢无礼的就骂了一句,‘离本小姐远点,你这臭乞丐也配碰我!’王爷伸着的手当时就愣在那了,他何曾被人这般鄙夷过?”

      “那姑娘却完全不以为意,甚至根本就没正眼看过王爷,把怀里的小童扔给了那老妪,还恶狠狠的说,‘下次再挡本小姐的道,直接让我的烈风将你们踩成烂泥!’那老妪哪里想到她做了什么,还以为她是在欺人,见她这般嚣张,小童又无事,也不敢拦更不敢闹。”

      白秀听的点点头,心想冯戎口中的韦捷大约就是她拿弹弓崩道长一脸血时的样子。可是五年前的话,她明显要比那时候大了许多,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姑娘呢。这么说,也就是这之后不久的事了,到她与庆王大婚,中间只有一年多的时间。那么这一年多,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冯戎还没有停下来,又接着说道:“当时正是仲夏之日,天气多变。过了午后,突然狂风大作雷电交加,没多久就下起了瓢泼大雨。王爷一行在昭月楼上吃酒用饭,王爷坐在临窗的位置,一瞥眼间又遇到了那姑娘。”

      “狂风暴雨里,姑娘依旧骑着那匹叫做烈风的马儿,任由大雨将她淋得湿透。马后背上还驮着一只奄奄一息的山羊,前面又挂着两只野兔,箭壶里少了一半的白羽箭。我们当时在三楼,二楼有人叫她,只是他们叫她罗青,想来是她出来玩,不好用韦家的名讳。”

      “他们笑她傻,说好的去行猎,但因为天色有变,大家都没有去,就她一个人当了真。他们也讽刺她,说她马背上的山羊这般肥,定不是自己猎的,说不定是偷的周围农户家的。他们还挖苦她,问她箭壶里的箭是不是被她扔掉的,她哪有力气射完二十支箭,不怕手抖得再被她家小丫头徒手接住了?”

      “那群纨绔大概跟她很熟,否则也不会这般明目张胆的嘲笑她,可她这个人倒是认真了。只见她不声不响的抽出一支箭,又将后背的长弓拉开。二楼的人见她如此,全都慌了起来,连忙求饶,喊她爷爷叫她奶奶。可箭已经上弦,她并没有要收手的意思,对着二楼,干脆的就射了过去。”

      “随着一阵崩裂炸响,底下一片扼腕叹息之声。一人气急败坏的大喊,‘罗青,丫脑子坏掉了,老子刚弄来的曜变天目盏,你拿什么赔给我!’当时我就被镇吓住了,如此箭术,忍不住暗叹一声,‘好箭!’其实按理我不该作声的,而我一向也不是个浮躁的人,就觉得此等风采当真叫人振奋。”

      “我只是暗暗地叫了一声,却不想被她听见了。她见还有人在看她,以为又是嘲笑,于是再次抽出了一支箭。我顿时如临大敌,想也没想,几乎是本能的将王爷护在了身后。可我见她嘴角微微一翘,脑子‘轰’的炸开。完蛋,我在一刹间连犯了两个错误,我将为我的轻敌付出莫大的代价。”

      “她家叔叔也慌了神,顾不得体面,朝她叱责了一声:‘韦捷,不得鲁莽!’她停顿了片刻,最终还是收起了箭。我不知道是她家叔叔对她的这一声喝令起了作用,还是她根本无心取……我性命。”

      她要取的是被冯戎挡在身后庆王的性命,草芥都不值得她动箭。她那么小的时候就能在十丈之外将白灵风崩出一脑门的血,纵然白灵风隐了灵气,但她也收着力道了。何况长弓铁箭在手,一箭双雕简直轻而易举。

      “我永远都记得她那漠然冷峻的神情,连我都如此,何况是我们王爷。她太不一样了,和所有的女子都不一样,收箭时那干脆的姿态好似在说,‘不是我不能杀你,而是我仁慈饶过了你’。我一转脸,王爷还在定定的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滂沱大雨里,她的背影没有一丝荒凉,甚至有了天地之主的霸气和胸怀。”

      “我听见王爷轻轻的念了一句‘韦捷’,就知道他有心了,良久他又低声问:‘她不是豪门贵女吗?衣食无忧人间不愁,哪里来的那一身杀伐之气?’没人回答他,连她同宗的叔叔也只是为难的笑笑,我这时倒是在他脸上看见了心虚,说她被宠坏了,难免有些离经叛道。”

      冯戎说到这,他们三人都是一阵唏嘘。如今的她哪里还有当年的样子,不管是争宠还是度日,难免带着些奴颜婢膝,尤其是对庆王,每一个笑脸里都透着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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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0章 豪门贵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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