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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0 章
段维庭其实此刻已经没有了任何心思去睡觉,甚至是假寐。而且这才是正常的状况,当他摘下小毯子,坦然接受汩汩空气的洗礼时。因为他这个时常会失眠的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都会睡不着,更不要提及在这飞机上了。此刻他手中怀抱着毛毯,他都觉得自己做作。可他知道,他的这种反常,只是因为,此次旅途中多出了一个秋西子。
秋西子敏锐地感知到了段维庭摘下小毯子的这个动作。可她宁愿他是披着它的。她有些急躁,单机游戏也接连遭遇失误。直到段维庭的声音问道:“秋西子,你为什么要去巴黎?”她的单机游戏终于宣告失败,且以她的失败为结束。同时,游戏中发出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们两人之间的空气,瞬时变得沉寂。
见她久久不搭话,段维庭望过去。仅是这一望,令秋西子感觉,自己的身上瞬间多出了两个窟窿来。窟窿的杰作是来自于两颗炙热的火球,它们穿透她的身体,然后开始迅速地燃烧起来,从这两个窟窿处起,很快便要波及到她的全身各处。这种感觉,与她当初听到段维庭的那句“在一起吧”时一样得危险。她清醒而自知,所以她尽量避开与他的四目相对。她且异常冷酷地道:“不需要告知你的。”
段维庭的一双英眉微皱,再看向那边时,连秋西子的侧脸与她的那只小耳朵也看不到了。换她披上了小毯子。他于是头一次面对她,有了一种微微的挫败感。这种感觉让他的脚底掌不由自主地开始发痒。从前的任何时候,秋西子这个女人,对待他都不会是这般冷漠的!他甚至以为,只要他招招手,她便会兴奋地摇摇尾巴,开开心心地跑到他的跟前来。可这么些年来,或是因为怨念,他连招手都懒得招。并不承想,当他的怨念终于随着时光消逝,他再而幡然悔悟地开始寻找时,一切都已是物是人非。
想想那天秋西子手中的孕检报告单,他的肠子都已要悔青。他的眉毛皱得更加厉害,像是一座小山峰。“你这些年,都在郑州定居?”他忍不住地开始想要了解她离开北京的这些年的所有,他所有都想要问个为什么,可话到嘴边,他却不知从何问起了。“郑州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你?新的男人吗?”
秋西子被蒙在毛毯里的面容,已变得又囧又愤。她最讨厌他这种语气说出来的话了。既尖酸,又刻薄,一句句的话说出来,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小尖刀,无情却有效地刺痛在她的胸口。她把毯子拿下,带着一种失望的冰凉,与段维庭四目相对。她久久道:“你又是在以什么样的身份,与什么样的资格,来跟我说这些呢?”
段维庭双眸中的火焰,顷刻间被她的这种冷静所扑灭。他确确实实哑口无言,在面对这样一个善辩、冷酷的秋西子时。这甚至与她从前的温柔与热情大相径庭。段维庭意识到这种时刻的他,已然丧失了所有作为一个绅士应该拥有的风度。他的确不应该是这样子穷追不舍的一种态度,这有违他绅士的品格。并且正如秋西子所说,他甚至已经没有了任何身份、资格,去插手秋西子这与他本人毫无相干的女人的私生活。
可正是这种被规定的距离与界定,才让他尘封多年,本质并非一位绅士的内里,越发地蠢蠢欲动起来。他很想如多年前的潇洒一样,明明看到在侧的秋西子,却也不去理会。那样才是最酷的他。只是如今他似乎历经沧桑,心也由坚硬变得柔软。他受不了这样对待他的秋西子了。于是,他本应该刻意与秋西子保持距离的举动,鬼使神差,就变为他刻意地与她靠近。
秋西子感应到他逐渐逼仄而来的气息,掀开毛毯的那一刻,段维庭幽暗的双眸,正与她近在咫尺间。她的美目燃起怒意,可她的心却欺骗不了自己,它扑通扑通地在肆意地跳动,像是春天里看到了田野的羔羊。
“秋西子。”近在咫尺的段维庭呼出的气息打在她的睫毛上,温热且微痒。她于是紧紧闭上了眼睛尽量使自己变得平静。只是不等她理智下来,段维庭便接着道:“没有与我一起走下去的坚定,当初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他的这种怒意里,似乎还一并夹杂着某种哀怨与疏离,让秋西子本是一颗小鹿乱跳的心,猛然间得到一种片刻地停止。
她长吸几口气,再次睁开眼睛时,段维庭已然重新缩回了他自己的座椅里,用他的小毯子牢牢地把周身包裹了起来。他刻意地克制,使得他把自己的下嘴皮给咬破,从伤口那里流出的血,带着温热与腥味,一起流淌进他的食道里。可他还是松了一口气,因为他最终完美地克制了自己,由理智战胜了情感,最终成为一名绅士。
北京时间晚八点,飞机即将抵达巴黎机场。秋西子鲜少地一路无眠,倒是坐在她右手边的段维庭睡得异常香甜。他睡着的时候非常乖巧,这是秋西子一早便清楚的,不打呼更不磨牙。除非他睡得不舒服,呼吸声会微微地加重一些,但只要她把他的枕头与睡觉的姿势都调整到舒适级别,他那仅仅加重一些的呼吸声也将会渐渐随之消失。秋西子想起这些,无奈地摇摇头。
她轻轻抖动一下肩膀,想以此唤醒睡梦中的段维庭。可他非但没有醒来,还伸出双手环绕上了她的腰肢。这是一只曾被段维庭夸赞过“盈盈一握细柳腰”的腰肢。他许是握得舒服,还更加往前贴了贴自己的身子,使得他整个一八几的大个头,有些畸形地全部蜷缩在了秋西子瘦削的小身板上。远远地看,有些滑稽,滑稽过后,却也是一种别样的温暖。
这便是秋西子一路无眠的原因了。她使出浑身解数,都没能摆脱掉段维庭其人八爪鱼般地“纠缠”。最后她做了罢,他反倒是得了机会更加得变本加厉。她也有怀疑过段维庭睡着的真实度,所以她犹豫再三,伸出手在他的手掌心画了几笔。这是段维庭最忌讳的一件事情,他尤其怕痒。可这次她画到他的手上,他却是无动于衷的。秋西子再看他的神情,全然已是一副深度睡眠的模样。所以秋西子她败下阵来。
巴黎是难得的晴天。下午一点时分,正是太阳的光照最为充足与温暖的时刻。秋西子下了飞机,除了一些时差上的不适应外,其余,包括天气、温度、风土人情这些,她都适应得不得了。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一个幼稚却浪漫的想法,她想自己这是又与时间赛了一次跑,最后她成功地与它持平——她离开北京的时间是下午一点钟,此刻到了巴黎,神奇般地,也是同样的时刻。她同时享受了两个国度温暖的太阳光!
段维庭走在她的身后,故意放慢了一些脚步。他其实有些为自己刚才的不雅而尴尬,令他确实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破天荒地在飞机上睡着了一次。并且,也许他的睡相有些难看,所以在他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是秋西子这个女人她从面部表情到身体动作上,全部的抗拒。他有些黯然伤神,因为这不太符合他冷酷与潇洒的人设了。他此刻看着那女人的背影,他甚至现在还可以足够清晰地回想起她背上那颗黑痣的位置,不仅仅是她的后背,可其余的,他却不敢再往下去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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