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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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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漫低着头,面无表情的样子显得十分高深莫测,高不可攀。
离她不到三尺的地方,站着一个粉嫩绵软,被云灰色锦衣包裹得像个大白团子,刚及她膝盖的小娃娃。
她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把南境的事情处理完,回到中山不久,就猝不及防的接收到,容齐寄来的孩子。
印象中还是婴儿的念儿,至少长了两三倍的大小,变得会说话,能跑能跳,让她她心里莫名的有点慌。
“秦念。”秦漫十分沉着的唤了一声。
小念儿仰头望着她,眼神中带着一点怯意,又带着一点迷茫好奇。
他被教导得极好,虽然还在懵懂无知的年纪,但站姿挺直,小手乖乖的放在身体两侧,掩在袖子里,没有别的什么莫名的小动作。
两双相似的眼睛,对视到一起,眼神莫名的有些相似。
秦漫先一步回过神来。
孩子五官张开了,越发像容齐,但她却有些遗憾,她最初感到的,同容齐相似的东西,她说不出的某种缥缈的气质,却似乎便淡了一些。
念儿当然足够可爱,秦漫想,
但是,齐哥哥,
容齐他,果然是世间独一无二的。
她蹲下来,试探的向孩子伸出手,露出一个笑容,“念儿,我是你的娘亲。”
“娘、亲,”念儿看着她,认真的重复了一遍。
这两个显然教过许多次,孩子咬字十分清楚。
“对,娘亲。”秦漫对他一笑,然后试探的抱住他。
因为秦漫这个与容齐相似的动作和广袖,秦念感到亲切的伸手抓住了她的袖子,任由她把自己抱在怀里。
跪在下首,一直偷看的小荀子,悄悄的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小殿下愿意亲近殿下,也算是让陛下少操心一些。
萧可感受到屋里气氛的缓和,在旁边也悄悄的松了口气。
她觉得姐姐刚才一定生她的的气了。
方才她进来的时候,姐姐看她的眼神,简直让她吓得不敢说话,这会儿见秦漫的态度温和下来,她一贯又没什么心思,此时心情又活络起来。
她悄悄问向旁边的宫侍,“我哥哥还有大叔在不在宫里呀?”
宫侍不敢回答她的话,也不敢随便移动,只低头沉默以对。
秦漫没理会萧可,抱起念儿,踱步到小荀子的面前,“容齐怎么让你们来送念儿?他身边没人了?”
小荀子埋下头,“陛下是觉得小殿下平日里使唤奴多些,使唤得顺手,所以将奴送给小殿下。又担心小殿下路途上出现不适,故而命萧可姑娘一路。”
“是吗?”秦漫语意不明的问了一声。
小荀子往下伏了伏身,“另外陛下还有东西送给殿下。”
“什么东西?”秦漫微微一挑眉。
小荀子连忙将一只匣子高举过头顶。
秦漫先伸手把鬓上插的,今早新摘的蔷薇制的花钗拔下来,放在一直伸手够花的秦念手里,然后单手抱住孩子,一只手轻巧的拨开匣上的机关,将盒盖挑开,然后探手进去拿出里面的东西。
以沉手的重量来算,这是一枚纯铜打造的印玺。
印玺上的印纽,是四条耀武扬威的五爪金龙。
她把印玺提起来拎高些,与下面的四个还沾着些许印泥的大字正对——
“宸国之宝——”
秦漫慢慢的念了一遍。
宸国的内乱,她之前也听说了:
先是镇北王在朝中重臣支持下逼退了小宸帝,终于成功登位,接着又在登基之后的冬日祭祀时,遭遇国内的反对势力刺杀,因此身亡。
于是,宸国更乱了。
支持先前退位的小宸皇的,支持先皇的各位兄弟亲王的,再加上,宁千易虽然死了,但他有个刚刚满月的儿子,这个儿子的母亲,是如今气势正盛的北临来的和亲公主昭芸,故而不免有人想要依靠向如今看上去最为强大的北临。
因为事出突然,秦漫那时候正在与宗政无忧对峙,便只能派使者去,代表北临支持昭芸公主的儿子。
她对结果没报多大希望,宸国到底强大过,就此选择依附他国,大部分人是不愿接受的,不过,与其说希望昭芸不到一岁的儿子登位,不如说,她更希望宸国就这样乱上一段时间为好。
现在,北临派遣使者都还没回来,容齐居然不知道怎么做到的,竟然把人家宸国的玉玺给顺出来了。
秦漫看着印玺,想着宸国此时乱成一团的争夺皇位,就忍不住想笑。
不知什么时候,念儿已经玩腻了花钗,随手抛下,好奇的向玉玺张望着,伸出一只手,“印!”
“你也认识啊?”秦漫含笑把印玺拿近一些,给他看。
秦念小手捏着一角,发现拿不住,便伸长胳膊往怀里带。
“这个可不能给你。”秦漫将宸国玉玺轻轻一举,带出了念儿小胳膊能够到的范围。
这可是容齐送给她的礼物,怎么能随便给别人,就算亲儿子也不行。
秦念大概因为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睁大了眼睛,一时间陷入茫然。
然后,委屈的情绪渐渐涌上来,小嘴扁了扁,眼睛里包上眼泪——
“娘亲!”
就在这时候,随着一道吧嗒吧嗒飞快的脚步声,以及童声的尖锐,一个玄衣的身影,像一个大号的兔子,窜了进来。
两道蓝色的身影,随之跟了进来,在秦漫面前单膝点地,整齐的行了一礼。
玄衣衮服的,是一个和念儿身形相仿的孩子,看上去并不胖,却莫名比秦念显得敦实些,略带一些褐色的眼睛带着一丝不善的看向秦念。
“他”无视了屋里其他的人,伸手拉住秦漫的下摆,盯着秦念,简单明确的表明自己的意思,“我的!”
秦漫毫不客气的伸角踢了踢她:“站好。”
这个她当初从流民巷捡回来的丫头,先前一直由傅太后养着,直到她从尉国回朝后才第一次见面。
这个孩子已经被傅太后养出了一副极其敏感的霸道脾气。
本来,她之所以无所谓的将孩子交给傅太后,是知道她最多做点无伤大雅的小动作,不敢动什么大的手脚。
毕竟傅太后以及傅家,之所以存活到现在的最大优点就是识时务,能低头,虽然有点野心,但根本不可能成事。
只是,也许是见识了她如何对付北临其他的世家,傅太后有点太识时务了,比照对精心伺候皇帝的伺候,把小丫头宠得无法无天。
秦漫看这小丫头,的确聪明过人,根骨非凡,终于忍不住还是把她收拾了。
结果,这孩子竟然没有怕她。
在爆哭,打闹,也无人帮忙的情况下,她似乎敏锐的意识到,她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从此黏上了她。
秦漫其实觉得,这孩子与其说喜欢她,不如说聪明的发现,她才是对她最重要的人——
当然,从某种角度来说,这当然也没有错。
宗政衍乖乖的站好了,挺了挺小肚子,眼神仍然瞪向秦念。
秦念从没见过这样的表情,吓了一跳,转过头去不看她,伸手抱紧了秦漫的脖子,轻声唤了一声,“娘亲。”
这孩子是不是有点太乖了?秦漫心里不由得想着,抱紧他,安抚的拍拍他的头。
“怎么跑到这边来了?”秦漫抱着念儿,温和的问宗政衍。
“找娘亲玩。”宗政衍道。
“娘亲有事,你自己玩儿,”秦漫温和的回答道,“让人陪你去院子里抓蝴蝶,好不好?”
她教过宗政衍,让她明白,娘亲有事,就是不可以打扰的意思。
“那个弟弟为什么可以在?”宗政衍大声质问。
“衍,不要这样大声说话,”秦漫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宗政衍委屈的扁了扁嘴,不说话了。
她到底只是一个还不到两岁的孩子,再聪明也不可能像大人一样。
“宗政衍,这是秦念,比你小一点,是弟弟。”秦漫没有太照顾她的情绪,而是把念儿放下来,给他们互相认识。
“这个,”秦漫看了宗政衍一眼,“是哥哥,念儿。”
不管这个错误的认识,在将来会造成如何啼笑皆非,鸡飞狗跳的一系列问题。
总之,这对未来的夫妻,初次见面似乎显得不太美好。
宗政衍在被迫憋屈的喊了一声弟弟之后,飞奔而去。
秦念则始终紧紧的攀着秦漫的脖子,一言不发,在宗政衍离开后,才对着秦漫认真的念叨:“娘亲,念儿的。”
秦漫有些惊讶的眨了眨眼睛。
“没想到呀,”秦漫碰了碰他的额头,忍不住笑起来,“小机灵鬼儿。”
她原本以为,这孩子太乖了,未免显得不太聪明的样子,现在看来,倒是自己看错了。
两个孩子相见,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而已,念儿既然不松手,秦漫便继续抱着他。
她带着放松的心情,拿起玉玺,准备重新放回匣子里,突然盯着匣子下垫的,有点莫名的眼熟的衬布,不动了。
秦漫随手将宸国玉玺放在一边,伸手将下面的那块布扯出来,轻轻一抖。
因为当初特意找的极薄的丝绢,叠起来一点点大,不占多少空间,展开却有三尺见方。
她注视着那块丝绢,俯身将之随手在案上展开。
和她当初送给容齐时,仅仅是一幅“山河志”相比,丝绢上如今添上了新的内容。
鲜润的墨笔,细致的添加了宸国和西启境内的城池险隘,其中自北临到西启都城镐京,有一条蜿蜒的曲线相连,详细的标注了需要经过的七八个城镇、关隘,和它们的地势特征和攻克的弱点。
秦漫眼神顿时变了。
“怎么回事?”秦漫轻蹙眉尖,轻轻扣着案角,沉声问,“他有口信传达吗?”
“陛下说,”小荀子低声道,“若是殿下问起,便告诉殿下,他会等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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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拂起轻纱的幔帐,带着清爽。
“齐儿,”带着长长的金色甲套的手指,轻轻滑过额头,面颊,似带着一丝温柔,来自地下的温柔。
“你就好好歇着吧,”苻鸢唇边挂着一抹浅柔的轻笑,声音黏腻而低柔,“既然身子不好,从明日起,朝堂上的事,母后会替你好好打理。”
躺在床榻上的青年,一动不动,仿佛毫无所觉的睡着。
“你说,你明知自己身体不好,又何必逞强呢?”苻鸢尖锐的甲套在容齐的颈边划过,“你怕是不知道,那丫头,如今在北临混的风生水起,恐怕都把你给忘了。你说,我们母子的命运怎么就这么不幸呢...”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克制了脸上狰狞的表情,继续微笑,“不过,你放心,母后会顺便帮你讨回公道的...”
庄重而华丽的层层的衣摆,在地板上划过,带出的如爬行动物游走的声音,渐行渐远,终至完全消失,完全消失。
容齐慢慢睁开眼睛。
“摘一支蔷薇进来。”他看着头顶的床幔,轻声道。
一道黑色的身影窜了出去,片刻便带回了一串开得正盛的粉色蔷薇。
容齐凝视着蔷薇花枝,“今晚的月色如何?”
“上弦月,只有三分细。”黑影实在的回答。
容齐轻轻叹了口气,“从前金线串上蔷薇,被漫儿盘在发上的样子很美,可惜,漫儿这次回来,蔷薇大概已经凋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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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会写天才小孩子。
总之,秦念温柔腹黑,宗政衍(衍这个字其实挺嘲讽的)大胆心黑,未来是一对夫妻。
容齐身体是不太行了,但脑子还很行,并且之前就做了准备布置。
下一章就要进入最后部分了,略有点紧张兴奋~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第六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