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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播原著向小番外:我叫杨不悔
我叫杨不悔。
几个月前,我娘带着我去治伤,被一个特别凶的老尼姑碰见。
我就这么远远的看着她跪在地上,神色坚决的摇着头。然后她的脑袋上,就被拍了一掌。
娘一头载倒在地,身体动都没动一下。
从那天起,我就再也没见过娘了。
无忌哥哥说我娘去了天上,他要赶紧带我去找我爹,找到了我爹,娘就会从天上下来。
我们一路从徽州走到了昆仑山,走了好几个月。一路上都有饥荒,我们差点让人抓住给煮着吃了。
昆仑派的甚么何太冲,还要喂我毒酒。无忌哥哥拼命的拦着他,被他丢向了大石头。
突然,有个穿着白色粗布长袍,书生模样的人,手上好像能吸气,一下把无忌哥哥从空中吸了过去,倒着提溜在手里。
那个书生有点心不在焉,好像在想着甚么别的事情。他嘴巴边儿有两条皱纹,眼眶有些青,侧脸削瘦。我上次被隔壁小孩儿砸坏了糖人儿,哭了两天后,还是不解气,还是很伤心,好像就是他这副表情。
“在下杨逍。”
他好像一朵会飘的云彩,昆仑派的剑很快,可那剑法对于他,就好像成了笨刀去砍跳跳鱼。
无忌哥哥一把拽住了那个先生。“你便是明教的光明左使杨逍伯伯么?我们可找到你了!”
哥哥指着我,“她是你的女儿啊!”
那人看到我脖子上的沉得要死的铁牌儿,一把抱紧了我。
我爹?我爹既然来了,我娘是不是就能从天上下来了?
我拽着那人的粗布衣服,问出了口:“你来了,我娘甚么时候从天上下来?”
我刚问完,他突然嘴唇抖着,心口就像被谁狠狠锤了一拳,一下子晕了过去。
手上,却再没松开过我。
无忌哥哥立刻飞起一脚,踢在他脸上,哦不是,是百会穴上,终于把他给踢醒了。他怎么能当着何太冲的面晕过去!他胳膊已经被何太冲划伤,一醒来就臭着脸,写满了我现在只想赶紧走,撂了句实在没什么力道的狠话,带着我跟无忌哥哥离开了。
“今日暂且罢手,日后再找贤伉俪算帐。”
他一手抱着我,一手拎着无忌哥哥,跑了好几里地,突然跟钉子钉在地上一样停了下来。
他叫我好孩子,乖宝贝。问我叫甚么名字。
我说我姓杨,名叫不悔。
他听完这话,突然特别,特别,特别难过的扬起了头,看着天,大口吸着气。
树林的叶子被风卷起,围着他,转着圈。我不知道为什么,也这么就跟着他难过了起来。
他好生送别了无忌哥哥,带着我说要回家去,一路紧紧抱着我。
爹的屋子里干干净净,跟娘原来的屋子一样。除了桌子,书,剑,琴,就是床。
刚回去的几天里我一直哭闹,“我不要爹,我要我娘!”他就紧紧抱着我,嘴唇抿着,手臂一摇一摇,哄着我入睡。
他一开始不知道怎么照顾我,手足无措。他手下有些弟子,有过孩子,便过来帮他。
他手下的那些大胡子,秃头大和尚,包头巾的人,都尊称我为“小姐”,爹却从来不向他们解释我娘是谁,我娘,为什么不在这里。
头几个月,娘是我们之间的禁忌。一提娘,我就会哭。一提娘,爹也会心情不好,脸皱在一起,都变丑了。
后来是如何破冰的呢?好像是爹有日说要授我武艺,让我先使一下自己会的功夫叫他看看。
可我甚么武功都没学过呢!
爹突然愣住了,轻轻问我,:“晓芙……没教过你吗?”
“娘说,她功夫是峨嵋派的,没有她师父点头,她不敢私自教给我。”
爹突然脸上有着奇异的光,自言自语,好像不是对我说话,“傻不傻,教了孩子你师父又看不到,你别听你娘的……”
我以为他是说我傻,立刻反驳道,“我也这么问了娘啦!娘说做人做事要贤良守正,不管别人看不看得到,都要对的起自己的心!”
爹就这样不说话了,垂下眼去。半晌,柔柔对我讲:
“刚才爹说错了,你娘说的对,咱们听你娘的……”
爹是个爱规划作息的人。他每日卯时便起身练武,辰时三刻叫我起床绶我武艺,午时我们用午膳,我挑食,爹就纵着我挑食,桌上每天只上我爱吃的,娘可从来不纵着我。
午后我去午休,爹去批文,不过那时的文并不像现在这般多,只有四门弟子的奏报。午休起了,爹授我内力心法。
晚间,爹在屋内打坐调息,从大都请了个老师父授我晚课,教我读诗书,学琴棋书画。
每年七月,我们还要下山游玩一个月。爹也都有详细的计划,我只要跟着玩就行。
后来爹有一次带我翘课,去碧水潭夜钓。老师父生了爹好大的气,说他子不教父之过。爹眼睛也不眨一下就把他辞了,从此晚上不打坐了,自己教我。
爹好像到现在也不觉得带我翘课钓鱼有什么错。
爹之前几年好像特别讨厌去光明顶,后来他为了方便,还是搬回去了。
他说他是怕别人误会他要当教主,可是有个大姐在侍奉我沐浴时,悄悄议论了句。
“其实……是觉得人都走光了,光明顶死气沉沉罢。”
后来我十四岁了,长大了。爹不再跟我睡一个屋子,而是在光明顶单独给我辟了个屋子出来。
我长大了,爱美了,喜欢漂亮衣服,漂亮东西。爹从来不吝啬给我买,把我屋子布置的富丽堂皇。
我爱偷懒,爹也纵着我,他说不要我辛苦,只要我健康开心就好。
直到我嫁人,爹也只责罚过我两次,一次是我撒谎,一次是我有日心情不好无故责打了手下。
责罚也其实不是责罚,就是他苦口婆心的对我念念叨叨半天,直到把我说哭,把他自己眼眶也说红了为止。
爹还是喜欢带我钓鱼,钓鱼的时候我们就聊关于娘的琐事。我记忆中的娘,跟爹记忆中的娘,居然是一样的。
我有一次忍不住问他:“这么多年,为什么娘不带我来找你,你也不来找我们。”
爹只是笑了笑,指着湖上一只正在找鱼的鸟儿:
“不悔,你瞧这鱼,怎么不跟鸟儿走?鸟儿,怎么不去找鱼?”
“鸟儿进了水,会淹死,鱼出了水,会干死啊。”
爹笑的有些难过,看了我一眼,不再答话。
“你是说娘是鱼,你是鸟儿吗?娘以前,一直说你是生着翅膀的人,她若是来找你,你便不能飞了。”
爹突然别过了头去,艰涩的说:“我是鱼,你娘,才是生着翅膀的鸟儿。鱼跳出水了几次,见到个鸟儿,自以为是,觉得可以带她回家,后来才发现,原来会淹死她……”
那一刻,我好像突然明白了自己名字的意思。
我偶尔还是会哭闹着找娘,爹还是同以前一样哄我,“你娘还活着,她就在天上。”
可我早就不信了。
甚么在山里,在天上,在云彩里,其实都是糊弄我的话。
娘,永远回不来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干嘛还要骗我。
他是想自己骗自己罢。
后来光明顶出事了,好多我从来没见过的人都回来了。
爹第一次打了我,因为他要送我走,我死也不走。
他狠狠打在我背上。
“你就听爹一次话,我不能对不住你娘。”
我跪在地上,其实他打的很轻。
“我走了,才是真的对不起娘。”
爹突然住了手,像小时候一样,紧紧抱住了我。
“爹已经都安排好了,光明顶不会有事的。爹只有你了,你出去避避,快走罢。”
我也紧紧抱着爹,像小时候一样。
“我眼睁睁看着娘没了,我不能再看着爹也没了。”
爹终于不再赶我走,只教我在屋子里看着小昭,没事别出去。
后来有人告诉我,爹这么多年,第一次求人,是对着那个和尚圆真。
爹中了他的奸计,受了重伤,除了问清了阳教主之事外,便是求这和尚,绕我一命。
无忌哥哥来救了我们,大家本来都要走了。一个糯糯的人从武当的人群中哭着跑了过来,用剑指着爹,说他害死了我娘。
你胡说八道甚么!?
爹浑身不能动,无忌哥哥也吐了血。爹把我推到身后,微笑待死,脸上带着一丝解脱。
我突然再也忍不住,站在了他身前。一直都是爹护着我,爹是世上最好的爹爹。
你们都疯了!你们都疯了!
我大声的告诉了全大殿的人。
我要告诉这里所有人。
我一定告诉所有人!
“我叫杨不悔。”
那个冤枉我爹的爱哭包儿,被我气得哭着跑出去了。
后来,我爱上了一个人。就是这个爱哭包。
你一定会觉得,有着这样好的爹爹,我怎么会爱上爱哭包。
可是,爱上爹这种人,实在是太苦了。
他什么都不爱说,什么都自己忍,什么都不解释。
会哭会笑的人,是不是更好些?
我跟六哥偶尔也谈起娘。可是六哥印象中的娘,跟我记忆中的却不太一样。
爹添了好多嫁妆给我,金笺上,一共写了四百款礼品。
六哥笑了一下,说上次这么奢华的嫁妆,还是天鹰教嫁女。就是无忌哥哥他娘。
爹还在山脚银号给我开了个户,说每月给我单打两千两银子。但每次,都要再多打些。
婚典当日,爹恭谨的紧,拒绝与太师父并坐高堂。
爹也没给六哥难堪,笑着接了他的茶。
他开心的看着我,酒席后,便一人坐到了亭子里,看着天。
爹后来特别忙,要跟着无忌哥哥去各种地方,不过他好像乐在其中。那阵韦叔叔,五散人,跟他和好了。
再后来,连他在我小时候常提起的范二叔,也回来啦。
我有了身子,他虽然忙,还不忘还叫分舵的人不停的送水果,菌类,鸡肉来我这,连菜油他都送。
后来抗元大业初定,爹给无忌哥哥提出了政教分离,那晚,光明顶其乐融融。
娘走了后,我很少见爹喝酒。他说一个人喝没意思。
可是那晚爹喝了很多酒。
峨眉派的弟子送来了礼品,爹不知为什么,一把拉住了其中一个人,那人吓得急忙推开他,骂了他一句。
爹也怔在那:“杨某失礼了。”
他突然扭头对着范二叔喊了起来:“兄弟,你来看,峨嵋的人,能来光明顶了。”
范二叔早喝的睡在了桌子上。
“峨嵋的人,能上,光明顶了……”
“晓芙,峨嵋的人,来光明顶送礼了……
“可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你再不回来,我就老了啊……”
爹那天坐在门口,痴痴笑着。我扶着他回房睡了。
后来,我经常回来看他。教主哥哥隐居去了,爹又恢复了忙碌,他乐在其中,山上好多人陪着他。
“爹,你想娘吗?”
爹豁达的笑了。
“想啊…”
“逝去的人,永远在活着的人心里有个位置。可活着的人,擦干了泪,还要继续活着啊…”
光明顶上,弟子们不穿藕色的衣服。
因为周大叔如今喜欢拉着爹一起喝酒,每次爹喝多了,就会坐在那对着这颜色,揉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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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插播原著向小番外:我叫杨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