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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贰）
第七十章回忆（贰）
“抱歉打扰了，不过我想说，或许，天爱的话我也有资格听一听吧？”
又一个声音自虚空中出现。
随着声音一起出现的是照亮这个破败世界的光辉——没有赤橙红绿青蓝紫的混杂，属于在万物创始之初的纯正光辉。
那个光辉只会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地上的两人瞬间便知道了来人是谁。
“是你！”
“【万王之王】……”
带惊叹号的人是天痕，本来屈膝跪地的天痕在感觉到王出现的一瞬间，神经就好像被谁踩了一脚一样，嘣地就站直了身体。
而出云现在也没有空去理会天痕的嘣哒，重要的是天痕这个煞星刚刚被她克制住，岂料又杀出了个【万王之王】，因此，出云的表情只能要用那种‘偷鸡未遂’的遗憾及无奈来表达。
——啊，跑题了。
跟王向来不对盘的天痕立刻幻化成战斗状态，那个形态跟天爱战斗的样子极为相似，不同的是天爱的偏向于光明，而天痕更偏向于黑暗。
“你跟踪我？！”天痕恨恨地骂着，白色的六翼在背后上下扇动。
出云看了一眼在光芒笼罩之下看不清身形的王又回头看向天痕。
因为半空中均是刺眼的光芒的缘故，出云暗色的眼微微地眯起，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爱就算进入了另一个身体，却还是一样地会引诱人啊。”
出云感受到王的目光从自己的身上扫过，身体一僵。
——他发现了。
“王，你竟然跟踪我到这里，难道你不怕【the Archetypal World】真的崩溃吗？现在的你，是真正的你吧？”
被天痕这样提醒，出云才发现眼前的王与天爱在这个世界第一次见到的王有着些许的不同。
——变得更加清晰，更加真实了。
【王，只能立于大圣堂之上。】这是创世神立下的约束。
所以，每一次出现在守护者面前的王只是王制造出来的一个精神幻影，真实却又虚假。
王不能离开大圣堂，这是王力量的证明，同时也是对王最大的约束。
王制造出来的分身，只比守护者们高出一点而已。
只要拼上性命，击杀王并非不可能。但，杀死的只有一个分身，真正的王仍旧安然坐出大圣堂的圣座之上，分身的消失只能惹来王一个轻轻的皱眉与四大守护着的联名追杀。
这一点，天痕用亲身经历体会过。
天生魔物，驾驭四大凶兽，纵横原之世界，诛杀万王之王。
在狂喜的他以为终于可以得到天爱的那一刻，天爱却面无表情地持剑宣告。
“东方守护着瑾奉吾王之命，诛杀凶魔天痕，立斩无赦。”
王损失了一个分身，换来了这对亲生姐弟的相残。
算计地如此精确，而可怕。
是的，天爱继承爱之名，因此爱而无私。她不得不领王之命——狙杀天痕。
而天痕乃天之恨，因恨而疯狂，他必须活下去——哪怕杀了最爱的姐姐。
那次战斗，是天爱殒命之战。也是一切故事的源头。
“王，离开大圣堂的后果，我想你很清楚。”天痕冷冷地笑了起来，笑声里皆是得意与嚣张。
“我很清楚，只是我并不认为你有这个能力战胜真正的我。虽然你现在成为了仅次与我的守护者，但其中的差距，并不是‘仅次于’这三个字可以说明的。”
“那又如何，只要你走出大圣堂，你就不是王！”
——是的，这就是创世神对王设下的约束！
只要走出大圣堂，他就自动失去了王的荣誉，不再是那个全知全能的【万王之王】。
“就算我不在是王，我也不是你的能力可以达到的对象。吾之全能乃汝之孤陋。”王自光芒中走出，意外地并不是个俊美到无可救药的人，也不是个孤傲不可接近的男人。
只是很漂亮，很安静，很寂寞的一个人。
看不出性别，神本就没有性别是没有性别的灵体。
虽然每一个神出现在人世的时候，会自动选择性别。
如同天爱在人类面前现身之时，会选择与本源更接近的力量——也就是男性。
囧。
咳咳，当然，后来因为天爱进入出云身体的缘故，才会渐渐转变成女体。
此时暂且不表，眼前的王就算选择了性别，也总给人一种虚无缥缈，在轮回之外的游离感。
出云从来没有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见到真正的王。
而且，这样的漂亮、安静而寂寞。
“哼，不要忘了，我的魔兽军团还在跟你的三位守护者战斗。离开了王的庇护，你以为他们还能活下去吗？”
“活不下去，又如何。”王的语气就好像天痕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他们本就是我创造的。”
语气冷淡地让人觉得死都无所谓。
或着，本来就无所谓。
——【爱，你是我最宠爱的孩子。所以，你永远也不可以背叛我。】
出云的记忆里响起王曾经对天爱说过的话语。
莫名的危机感本能的升起，出云退了两步，却绝望地发现自己身处灵魂世界，却根本不知道出去的方法。
“爱，你出不去。天痕引你入局费尽心思，他本来想带走你的魂珠顺便杀了那个人类。但他没有想到，那个人类完全得到了你的所有，对了，那个人类叫什么名字来着？”
王就算从王座之上走下，也依然保持这对生命的冷漠与无视。
“——出云逐月。”出云咬牙切齿，虽然王的真正模样的确让出云小小的震撼了一番，但显然王对自己的藐视让同样骄傲的出云无法忍受。
“哦，出云逐月么？天痕，你竟然会被一个人来骗倒，爱是我第一个创造的孩子，她怎么可能没有我的允许就消失？”
听到王的话，先前被出云气势压制住的天痕彻底明白了过来，恶狠狠地向出云冲了去，嘴里还喊着“女人，你敢骗我？”
但，出云就好像没有看到那逼近的利刃一样，安稳如山而不动。
“但，她也没有骗你。爱的魂珠已经消失了，你再也不可能得到。”
王似乎在享受着戏弄天痕的乐趣。
天痕压制着怒火，他活的年月比起王与天爱而言，太短太稚嫩了。但，天痕并不笨，收起了光剑，站在了两人的对角线上，三人形成了一个相互牵制的三角形。
“拜王的诅咒所赐，天爱为了拯救我崩溃的身体，弄碎了自己的魂珠。但，天爱并没有消失。天痕，我最亲爱的弟弟，难道你到现在还没有明白，我是出云逐月，也是天爱。我们是生命共同体，两段命运早就融合为一体，谁也没有办法让我们分开。”
“怎么可能，你是神，她不过是个人。”天痕终于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嗓音，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人类，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亲切的感觉。
——是天爱。
“所以，当这具人类的身体死亡的时候，那个不死不灭的天爱也真正的死亡。没有轮回，没有转生。跟一个普通的人类一样，化作白骨一堆，在岁月里泯灭成灰。”王淡淡地说着一个人类应有的命运。
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奇特的生物，也唯一不是由神创造的生物。他们跟原之世界里的生命不一样。人类自母胎中出生，自死亡后消失，没有前世来生，没有轮回转世。一旦死亡，就是永远的GAME OVER。没有任何RELOAD的机会。
“所以……”天痕终于意识到了他到底做了什么，天爱会死！真真正正的死！“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
不知道是那一次轮回起，天生魔物的自己拥有了一个被称为‘爱’的姐姐。
无数次的转生才终于得到了一个会对自己微笑的姐姐。
姐姐是东方的守护者，斩杀妖魔无数，白色六翼，辉光战衣。那个为了他而去跟木精灵学习种植花草的技术弄得灰头土脸，会为了他去跟贪吃的妖怪没有形象地抢一张食谱，会为了他而跟傲慢的地精学习制作烟花而弄焦了长发，会吃下每一口他做的布丁，会在下雨天制造出七色的彩虹，会在他的床边边挑灯看书边哄自己睡觉。
她是他无所不能的姐姐。
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不满足这点温暖。无法忍受对每一个人都温柔的姐姐，无法忍受说好要陪他却总是临时有事的姐姐，无法忍受因为子民的安全而处处巡视后让布丁吃到一半的姐姐。
花草太过漂亮让他总觉得有些缺憾，食物精巧到让他觉得没有胃口，烟花绚烂到已经没有新意，姐姐弄断的长发也再也没有长过。
——如果，姐姐只属于我一个人该有多好？
这样的想法一旦冒了起来之后，就再也无法熄灭。
是啊，如果姐姐只属于我一个人的话……从此，魔性开始复苏。
从小就了解无论如何，这个世界上能叫她‘姐姐’的人永远只有自己，所以才会肆无忌惮的吧？可是，如果有一天，他的姐姐不再了，他该怎么办？
词典中从来没有‘死亡’这个词的永生者面对‘死亡’的时候，往往比人类更脆弱。
天痕，突然间不知道该是好？
但出云似乎并没有打算继续跟天痕说什么，转向了一直用言语刺激的王。
“王，我曾经请求过你一次，现在我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能力，那么现在能不能再次请求你——放过那个世界。以我【天爱】之名。”
“不再以我最宠爱的孩子的名义了吗？你终于想起来了。”王对出云的转变并不惊讶，“当你打破我烙下的封印的那一刻，我就猜到了你终于想起你是谁了。”
“是啊，我想起来了。但，已经没有意义了，不是吗？你曾经如此宠爱过我，不过是因为忌惮我的能力，能够推翻你王位的能力。现在，你的计划已经完全取得了成功。你改变了天痕的命运，让他成为我的弱点。然后，让天痕跟我自相残杀。我的本性，注定了我会输。这一点，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而后，在天痕擅自安排我命运的时候，你假借被天痕逼要守护之印而在我的灵魂上下了诅咒，让我心甘情愿自毁魂珠。所有的一切都在你的计算之中。我现在最多也只有几十年的命，几十年，对于王而言只是一个眨眼吧？天爱已经不再是你的威胁，所以，请你放过那个世界吧。放所有人一条生路。”
“呵呵，果然是【创世神】最宠爱的孩子，你太过聪明，我不得不防你。”
——创世神。
“我不希望你提及母神的名字，【统治】。”
神在离开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刻，因为不放心留下这个孤独的世界，所以用她的脑袋创造了【统治】，以司万物秩序。用她的心创造了【天爱】，以司天地慈悲。但由于害怕【统治】之欲的无远弗界，便定下约束，【万王之王，永远不得离开大圣堂半步】，离开大圣堂者，失去【统治】之名，沦为灵体——【天爱】称【王】。
“【统治】？真是让人久违的名字，自从你被我打伤封印了记忆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叫我这个名字了。”王的脸上浮现了怀念的情绪，“记不记得，在那之前，母神离开世界回归虚无以后，整个世界只剩下我跟你。”
“你想如何解释你当年的袭击吗？”
“是啊，我想告诉你。那些岁月，是我最快乐的日子。虽然我不能离开【大圣堂】一步，但你每天都在那里陪我，跟我讲述你想要一个怎样的世界，你对未来的所有幻想。可是，自从原之世界诞生之后，你开始每日每夜地跑到那个世界，你照顾着每一个种族，每一个生命与轮回。我恨那个夺去你的世界。但，我不能毁灭你的幻想，所以，我只能选择毁灭你。现在，我终于做到了，但突然之间，我想走出去，走出【大圣堂】。看看你……看你最后的模样，看无生无死的你，一点点慢慢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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