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涩的壳

　　向玖琦被那个初中的女生揪着领子摁在墙上的时候脚已经崴了，踮着踩在地上的时候脚踝发出一阵阵针刺般的痛。
　　这几天她离家出走，每天都住在朋友家，因为那个家父母都不在，所以这几天孙倩和向远都没找到她，即使放学派人来找她，也会被她甩掉。她今天一放学就碰到了烦人的保镖，好不容易甩开，结果被这几个初中生堵了。
　　也不知道从哪儿传出去的，对面初中也听说了她是向远女儿的事。堵她的那三个人也不继续往下打听打听，就在向玖琦学校旁的小路上等着个离家出走身上连个十块都没有的人。那三个初中生都是女生，打头的那个个头体格顶三个她。跑也跑不出去，钱她也掏不出来，实在是进退两难。
　　她一边觉得这几个人傻的够呛，一边纠结要不要给保镖打电话。
　　那几个人听她说身上没钱当然不信，还对她一顿打，最壮的那个推了她一把，她的脚踝于是就光荣歇菜了。
　　“把钱掏出来，”打头把嘴唇涂得粉嫩闪亮的人一把揪住她的领子，恶狠狠地说：“别跟这儿装！”
　　向玖琦被勒的脖子疼，更是认真地思考起要不要通知一下保镖。
　　她瞳色本来就淡，面无表情放空时看着更冷，这在粉嘴唇眼里就是蔑视和看不起，气得她一咬牙，直接拽着向玖琦的领子把她扥进了巷子。
　　向玖琦被拽进巷子口的前一秒看见了飞驰而过的公交车，还没来得及挥臂求救就被摁到了墙上。
　　“你他妈看什么看？”粉嘴唇干脆掐住她的脖子，瞪眼道：“钱！”
　　粉嘴唇左边的女孩把手机键盘摁的噼啪作响，全程没看向玖琦，这会儿听粉嘴唇怒了，才幽幽地开口：“直接搜包呗。”
　　另外一个不停嚼口香糖的一听，觉得这个办法可行，直接伸手去扒向玖琦身上的包。
　　向玖琦被掐得喘不过来气，虽然想去阻止，但是没劲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口香糖拿走了她的包。
　　那个包里有昨天幸存下来的耳机，大概是她现在包里最值钱的东西，最有可能被抢走，但她同时也最喜欢那个耳机，所以不能让别人把它抢走。
　　幸好今天出门就遇到保镖，没来得及把耳机掏出来戴上，不然耳机肯定一开始就被抢走了。向玖琦使劲掰着粉嘴唇掐着她的手，想去把包抢回来。
　　“别动！”粉嘴唇加大了力气。
　　“你看看她身上有没有钱？”搜包的口香糖抬头跟粉嘴唇说：“包里没有钱包。”
　　居然无视了？
　　向玖琦一愣，看见口香糖不满地把她的包翻来翻去，那个耳机包在口香糖的手边滚来滚去也没被注意到。
　　……傻子吗？
　　向玖琦无语了，干脆不挣扎了，任由大傻子一号粉嘴唇掐着她的脖子搜她的身，斜眼看着大傻子二号口香糖扒着她干干净净的书包，心想玩手机的那个可能是个充数的，就没给她按“大傻子三号”的头衔。
　　虽然心里对这几个人很无语，但她确实要被掐晕了。即使大张着嘴喘气，也憋得慌。
　　再这样下去，别说耳机了，命都要粉嘴唇给抢去了。
　　向玖琦是不信神的，但她现在够不到手机，只好默默祈祷。
　　随便来个人，路过也行，拜托了！阿门！阿弥陀佛！还有什么……？
　　在她绞尽脑汁想着的时候，一声“向玖琦”闯进了她的耳朵，再接着她就被松开了。
　　向玖琦扶着墙咳得撕心裂肺，太阳穴突突直跳，头疼欲裂，就在这个当间儿，她还溜号了。
　　什么啊？真管用啊？
　　“向玖琦？”一只手扶住了她，轻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
　　她捯着气，把生理眼泪从眼眶里眨落，抬眼去看：“……向阳？”
　　向阳看见了她脖子上通红的印子，眉头一皱，抬眼瞪向那三个人。那三个人本来就被路疑散发出的恐怖气场吓得把包还了回去，再加上向阳冷下来的眼神，只互相看了一眼，就忙不迭地跑出了巷子。
　　“下手没轻没重的，”路疑拎着书包半蹲下来看了眼向玖琦的脖子：“去医院吧。”
　　“不要。”向玖琦缓了过来，果断拒绝。她上次去医院，接着就被通知了她妈，还好她反应过来溜了出去，要不然她就要被押回家了：“我妈会知道的。”
　　向阳一愣，知道她在说孙倩，好不容易才控制好表情，抿着嘴，慢慢站起来，轻声问：“那你怎么办？”
　　“……我没被使劲掐多久，”向玖琦以为向阳生气了，小心翼翼地仰头，看他脸上表情如常才松了口气：“我真的没事了。我歇一会儿，就回去了。”
　　“自己走？”路疑插嘴道：“要不我俩给你送回去得了。”
　　向玖琦刚想张口拒绝，就听见巷口不远有人叫她的声音。她认出了那是保镖的声音，脸色一变，转头想跑，结果右脚踝受伤的地方瞬间把她定在原地。
　　“脚受伤了？”路疑注意到向玖琦右脚不自然地踮着，小声问道。
　　向玖琦愣了一下，轻轻点了下头。她听见巷口外越来越大的喊声，着急离开，又因为脚不得不待在原地。
　　向阳看见了向玖琦脸上的神色，不送声色地探头往巷口外看，看见了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人往这边边喊“玖琦”边走，他身边还有个人，向阳眯眼去看，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孙晓东？
　　那八成就是来找向玖琦的了。
　　向玖琦不想回家这件事向阳是知道的，他也在路疑跟他讲过以前后明白了为什么，所以打算帮她。他迅速退回来看向路疑：“孙晓东来了。”
　　路疑眼皮一跳，看了眼身后，问向玖琦：“这条路能通吗？”
　　“能，”向玖琦快速点头：“那边连着大路，能通到车站。”
　　“他们快来了，”向阳看着向玖琦略一犹豫，还是蹲了下来：“上来。”
　　向玖琦没来得及犹豫就被路疑一巴掌拍到了向阳背上。向阳背着她拔腿就跑，很快就从巷子里窜出去了好远。
　　“……谢谢，”等坐上了公交车，向玖琦小声跟向阳路疑说：“要不是你们我就被抓到了。”
　　“嗯，”路疑把手里的书包递过去：“你多久没回家了？”
　　“挺久的了，”向玖琦接过书包，低头道：“我半个多月前就离家出走了，家里没人注意到不对，直到这周一我爸妈才因为要带我去慈善晚会发现了我不在，这才疯狂地找我。话说，你们俩认识舅舅吗？”
　　“舅舅？”路疑没反应过来。
　　“孙晓东，”向阳小声提醒道，转头看向向玖琦：“嗯，我们和他有点事。那三个人堵你是要干什么啊？”
　　“为了钱吧，”向玖琦皱脸道：“我身上连十块都没有，来堵我能管什么用？”
　　“你没钱了？”向阳敏锐地捕捉到向玖琦话里的重点。
　　“我……”向玖琦噎了一下，撇嘴看向别处：“我会找到挣钱的工作的。”
　　“你当挣钱那么容易呢？”路疑哭笑不得地看向向玖琦：“你才９岁，用童工是违法的。”
　　向玖琦卡壳了，过了一会儿低下头去：“……再过两天小雅的爸妈也要回来了，我到时候也得回家去。”
　　向阳抿抿嘴，和路疑对视一眼，犹豫了一下，转身问向玖琦：“你爸妈再吵架或是你受不了的时候，可以来我们家待一会儿，离这儿不远。”
　　向玖琦眼睛一下子亮起来：“真的吗？”
　　“嗯，”路疑点头：“来吧，地址我到时候发给你，不许告诉别人。”
　　“嗯嗯嗯，”向玖琦笑着点头，偷偷看了眼向阳：“那我到时候去之前会给你们打电话的。”
　　向阳余光看着小女孩浅色的瞳子里反射出来的光，心里一软，嘴角忍不住像小女孩那样往上跑。
　　路疑看见了向阳悄摸露出的笑，也憋不住低头微笑起来。他伸出小指挠了挠向阳的手背，被向阳的小指一下子勾住，缩在前座后，藏在袖子下。
　　“你有没有觉得那小姑娘特喜欢你？”路疑跟着向阳走进家门，把外套脱下来。
　　“向玖琦？”向阳把钥匙放在柜子上，摇了摇头：“不吧？”
　　路疑耸耸肩：“她怎么可能不喜欢你，”他走过来勾了下向阳的下巴：“人人都爱向大人。”
　　“别闹。”向阳被他逗笑了。
　　路疑笑着看着他，过了会儿才移开眼睛，走向厨房：“吃什么？”
　　“肉！”向阳颠颠地跟上去，他饿的不行，想起路疑做的饭更是饥肠辘辘。
　　路疑乐了，转头看向阳的时候正好对上他浅色的眸子，于是顿了一下，凑过去轻轻亲了下向阳的眼角。
　　这双眼睛以前不带笑意的时候看上去冷冰冰的，现下带了笑意，变得像是阳光一样剔透明亮。
　　这其中有一部分是因为他。
　　路疑想到这里，莫名地有些害羞，退开后轻咳几声才把它压下去。
　　向阳呆愣着看着路疑，路疑被他看的心痒痒，没忍住，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向阳的睫毛很长，扫在路疑的手心，酥麻一路直冲他的大脑。他们保持着这种微妙的姿势待了好一会儿，直到被手机铃声叫回了神。
　　路疑手一抖，从向阳的脸上移开，露出了向阳亮晶晶的眼睛。他冲着手机所在的客厅一抬下巴，向阳这才反应过来，迅速移开眼往外走。
　　他一步三回头的架势差一点又让路疑忍不住冲上去亲他几下。路疑看着他的背影笑得脸都僵了，才依依不舍地转向冰箱。
　　向阳拿起手机：“喂？”
　　“向阳，”电话那头的是李姐：“今天上午孙晓东去找豪哥他们了，好像是为了把他们保出来。照片拍到了，豪哥之前做的事也有了证据，现在就结合起来发给向远吗？”
　　向阳刚想说“好”就想起了捂住他眼睛的路疑，又想起了和他、向远一样拥有浅色眸子的向玖琦，话到嘴边硬生生地转了个弯：“……别，等以后，等我跟您说的时候再发。”
　　李姐愣了一下，但还是没问什么：“……好。还有，关于路疑的父母，这几天他们都在单位没回家，应该是有事忙，所以可以不用担心了。”
　　向阳松了口气，微微露出一个笑：“好。麻烦您天天看着了。”
　　“没事，正好和他们工作的公司有合作，看着也算了解情况，不碍事。”李姐笑笑，说道。
　　路疑早上就把放在冷藏室解冻的肉拿出来，片成薄厚正好的肉，放到盆里加入调料腌制，正好现在腌入味了，拿出来烤了就能吃。他把腌制好的肉放在一边，开始调蘸料。
　　“这是啥啊？”向阳打完电话又走到了路疑身边，拿起一旁小瓶的调料问他。
　　“香油，”路疑看了眼向阳：“打完电话了？”
　　“嗯，李姐跟我说了点事儿，”向阳如实跟路疑说了：“我怕现在告诉向远他又要跟孙倩吵，那岂不是向玖琦一回家就看见父母在吵架吗？”
　　路疑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向阳微微一笑，凑过去蹭了蹭他的鼻尖：“做得好，等向玖琦来咱这边的时候再告诉他也来得及。”
　　“嗯。”向阳眯起眼睛，凑上去和路疑接了个长长的吻。
　　路疑看他被亲的犯懒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边笑边调蘸料：“舒服了？”
　　“舒服了，”向阳懒懒地靠在路疑的身上：“待会儿先吃肉，吃完肉洗个澡，洗完澡就得复习了，马上就期中了，这次是全区统测。”
　　路疑笑眯眯地听着向阳小声地碎碎念，不作声地把各种调料倒在碗里。
　　向阳自己说完先点点头，再接着抱住了路疑的腰，喟叹一声：“真好。”
　　“复习真好？”
　　“不是，”向阳在路疑侧脸亲了一下：“是和你在一起真好。”
　　“那再亲一下？”
　　“好。”
　　“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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