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依山尽

　　“今年鬼节的夜戏热闹非凡。高亢嘹亮、低沉迂回、清脆动人，每一位挑战者的风格都各有特色。女真民族向来开放、包容，只要登上夜戏台，就会受到公正公平的评判。我乌古乃，在此宣布今年胜出的是，□□九小兄弟！”祝贺他将有机会拜访圣地！

　　台下掌声如雷鸣，燕夫人双手环抱毫不在意笑道：“被这小子给比下去了。”商辛和段常面面相觑，同时问到：“老大，那怎么办？龙吟刀送不出去了。”
　　“蠢货，闭嘴。”燕夫人忍，她的手气得抖。什么叫送不出去？这可是她的宝贝！

　　陆伽衣听到□□九小兄弟这个称呼时，她的心咯噔一下。她一把拽回要登台的华皓乾道：“你为什么要用这个名字？”
　　华皓乾意味颇深垂眸后挑眉道：“你可以用，为什么我不能？算了，你不会明白。”
　　“我怎么不明白，我知道毕竟他们没有见过那位小将军，安全起见的确可以这样做。只是，为什么要用这个名字？我真后悔告诉你，你故意的！”陆伽衣无法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在两人腿麻痹后躺在山上的漫长时间里，她将自己在西夏的经历说给了华皓乾听。

　　而华皓乾，也告诉了陆伽衣汴京城中的风波。他说宁然然的姥姥姥爷去世后，她一个人孤苦无依。他本想让母亲华夫人收留宁然然，却没想到曹皇后很喜欢她，将她带进了宫中。宁然然入宫后，华皓乾也没再见过她，只是在官家派他去驻守雁门关时，说了一句：“皇妹和宁妃都说过，皓乾为人坦荡正直，他日抵达雁门，务必以身作则，扬我军威。”
　　“宁妃？”华皓乾不记得自己认识什么妃子啊。
　　“皓乾不记得啦，上次在学堂时，宁妃还背诵了欧阳大人的《画眉鸟》呢。”官家提醒他。
　　“宁然然？宁妃？这，这怎么可能？”华皓乾本是恭敬地跪着，他失态站起又跪下。官家倒也不在意，他解释道：“嗯，皓乾没记错。皇后一心想要朕广纳贤人，她不乐意朕和张贵人形影不离。便让朕封了宁妃。”
　　华皓乾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皇宫的，怎么会这样？不过短短数月，他还以为宁然然会孤苦无依，寄人篱下。没想到是他把人家看轻了，她都入宫为妃了。宫中的女人，没有一点手段怎么可能生存下来呢？宁然然，你是怎么做到的？你在云深谷的时候，生病了都不知道让别人给你端药，在宫中，你想必经历了不少委屈吧！怎么不找我帮忙呢？看来今生，也只能祝愿你了。

　　而此时，台上的乌古乃正招手让华皓乾上台。戏台侧方一个模糊的面庞盯着台上的□□九小兄弟，他握紧了拳头。
　　“小山，你怎么了？”陆阑珊拽了拽小山的袖口。他们来晚了，没赶上表演只是刚好看到胜出者。
　　“没怎么。”小山语气平静道。
　　陆阑珊见华皓乾气度威严，卓尔超群。她本想看看小山听她夸别人后是否会吃醋，便说道：“那就好。小山你看台上的□□九公子，真英俊不凡啊。感觉他才像部落的首领......”
　　“有意思吗？”小山的视线也不曾离开台上的□□九小兄弟，他是谁？这是偶然吗？他对台上朗朗大方的华皓乾有一股莫名的火气，他讨厌华皓乾胜利般的微笑。也许他并不是在对自己笑，可是小山很讨厌这个名字，过去，现在，他不愿听到身边有人再提！
　　他打断了陆阑珊，要知道他之前从未对哪个男人有这般恼火的情绪。

　　“我恨你！”陆伽衣在华皓乾下台后直接将一袋铜钱直接砸在他脸上后负气离去。
　　“你站住！”数枚铜钱落进了华皓乾的衣服内，他没管地上的铜钱直接拉住陆伽衣。他怕她又一溜烟跑没影了。
　　“你放手。”陆伽衣开始和他争执起来。
　　“不。”华皓乾偏不，他抓得更紧。
　　“你再不放手，我就动手了。”陆伽衣完全无视周围人的侧目，她只觉得华皓乾在故意嘲讽她。
　　“好啊，你动......”华皓乾话还没说完，路伽衣就用左手一转，一掌打得华皓乾松手。
　　华皓乾不像其他人，会纵容她。他较起劲来，也是认真地可爱。陆伽衣，很好，你惹我生气了。看来不打一架是不行了。”
　　华皓乾和陆伽衣又打了起来，这一次陆伽衣似乎忘记了岛主师父的嘱咐。她飘逸空灵的身姿，干净利落力度强劲的招数，仅仅在双手的进退防守间，就能将华皓乾无数次要出的招给逼回去。
　　华皓乾心想，这么多人，不拿出真功夫来给她点教训以后不得更无理取闹？他便使出和敌军周旋时的沙场战术，钳制住陆伽衣的双手。

　　“你们在干什么？住手！”乌古乃被这场如同舞蹈又如同厮杀的打斗惊呆了，才想起这是鬼节夜戏台，于是急忙制止。

　　“小山，你看□□九公子和一个小兄弟在打架，咱们去看看。”陆阑珊拉着小山想去看看热闹。
　　小山直接甩开衣袖说：“有什么好看的。”
　　陆阑珊窃笑，他这是吃醋了啊。看来，小山真的很在意自己。她转身轻轻靠在小山怀里说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不喜欢我夸别人。”
　　小山惊愕刹那后拍了拍陆阑珊的背说：“知道就好。”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别怪我没警告你啊，陆伽衣，你再这样疯疯癫癫神神经经，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不要试图用这种办法吸引我的注意。”华皓乾话虽说得令人抓狂，但嫌弃的语气中居然有调侃的温柔。

　　小山不敢回头，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这个叫□□九的小兄弟，口中可是说了陆伽衣？
　　他看着二人自己面前走过，他一眼就认出了她。她虽然穿着男装，虽然只是一个侧影，他就认出了她。可是，她却没有看到自己。她从自己的身后走到面前，她的眼神一直驻留在身边和她打架的男人身上。
　　小山将头埋在陆阑珊的发丝间，他不想再见到她，不想，再也不想。
　　“小山，刚刚走过去的两位公子好奇怪啊。”陆阑珊能感觉到小山的脆弱，她想尽力让他开心一点。
　　“不要说了。”小山想自己不能再因为一些令人烦扰的事而忽略了眼前人。

　　“我刚刚似乎碰到他了。”陆伽衣笑着对华皓乾说。
　　“是吗？你怎么不过去说说话。”华皓乾根本就不用问，他已经知道了。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他肯定以为我压根就没发现吧。”陆伽衣接过华皓乾的酒袋喝了一口。
　　“我猜，是你一直看着我那个时候吧。”华皓乾又接过来喝了一口。
　　“你怎么知道？”陆伽衣开始剥花生了。
　　“呵，你一脸痴汉地盯着我看，难道还真是被本小将军迷住了不成。若你今天没有和我打架，我或许会信你暗恋在下。”华皓乾自然而然接过花生吃了。
　　“我无话可说。”陆伽衣是说他怎么毫不客气不留几粒花生给自己呢。
　　“你就是死要面子，非要装得一副没心没肺的鬼样子，真难看。”华皓乾又喝了一口酒。
　　“哦，又被你发现了。这样不好吗？又何必故作深情，更何况最要紧的事是帮你取胜，为大宋争回面子。”陆伽衣不剥花生了，华皓乾却开始剥了。
　　“虽然你自欺欺人吧，但是我万分确信一件事。”华皓乾将花生米丢上空中，本计划会掉进自己嘴里。他说：“你现在肯定无比庆幸自己的选择。”
　　陆伽衣夺过空中的花生米问：“什么？”
　　华皓乾皱眉嫌弃陆伽衣抢花生米道：“你现在赔我花生米。我说，你现在该庆幸，庆幸遇到本将军，在下就大发慈悲，当一回你的师傅。好好教教你该怎么选择才是不枉此生。”
　　陆伽衣翻个白眼，她看着稍有醉意的华皓乾说：“你说说。”
　　华皓乾思忖片刻说：“男儿，自当保家卫国，建功立业。其实，等你习惯生命中来来去去的过客后，你就不会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这些无谓的事情上。”
　　陆伽衣点头默许。
　　谁能想到，有的时候命运就是一个谜团呢？拨云见雾时谜底早已从口中揭晓。那些冥冥之中早就安排好的命运啊，是目连法师穷极一生都没办法一一解释的。他只能尽自己所能，为这红尘中的人们，指点些许迷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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