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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啊，拒绝了吗？”电话里传来熟悉的嗓音，或许是因为很久没有听见，他竟有片刻的走神，这样子要是被对面的家伙看到估计又要被调侃一顿，“嘛，算了，总会有办法的。”

　　“方法吗，你还真是悠闲。”他的语气听不出来是嘲讽或者别的意思，冷冷清清的嗓音却令人怀念。

　　“要是能悠闲的起来就好了，我现在也是很没底啊，”周游拿着手机的手指无意识间收紧，调整了下姿势，继续窝在壁炉前的沙发上，以惯常玩笑的口吻说道：“不过你什么时候学会用手机的，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居然主动打电话给我，我刚开始还以为是骚扰电话。”

　　“是吗。”他不紧不慢地回道，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气氛安静下来，壁炉内跳动的火焰成为这间屋子里唯一的光源，周游抬起头，借着不甚明朗的光线他的视线落在窗外飘扬的雪花上，黑暗中犹如燃烧过后飞舞的灰烬。

　　“这里的冬天真冷啊。”自言自语的周游裹紧盖在身上绒毯，换了只手拿手机，不怕死地调侃道，“真羡慕你的妖怪体质，打个商量，你既然不怕冷不如把披肩借我用两天，你肩膀上搭着的那条就可以了。”

　　披肩……

　　杀生丸的脸冷了冷，声音像结了冰，冻得结结实实：“你想死吗？”

　　周游像是吃准了大妖怪不会飞过来揍自己，不慌不忙地说：“开玩笑，你紧张什么，我又不会跟你抢尾巴。”反正搭顺风车的时候没少蹭过，周游明智地咽下后半句话。

　　杀生丸冷哼一声，丢下一句：“轻浮的男人。”

　　若放在之前这通电话十有八九已经被单方面中断了，然而除了这句不轻不重的斥责，大妖怪没有再说别的，像是信号不好手机里传来滋滋的电流声。

　　轻浮的男人耸耸肩，言归正传：“嘛，不开玩笑了，说点正经事，你在水原晴子身边这几天有什么发现吗？”

　　“愚蠢，软弱的人类，”杀生丸的嗓音冷了几分，“你是在浪费时间。”

　　“我只让你说说发现，没让你分析她的性格，”周游扶额，“不过我是知道你对这件差事有多不满了。”

　　杀生丸不置可否，凝滞的空气已经代表了他的态度。

　　“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可以的话我也不想这么麻烦，但现在的情况比较特殊，应该说这个世界线很特殊，”周游道，“你难道没发现那个女人有点不同寻常吗，至少跟之前遇到的人相比，答对有奖。”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杀生丸嗓音依旧冷淡，却具有一股奇异的力量，使人不由自主相信他的话，即便那相当荒诞。

　　“哦呀，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哟，妖怪君～”周游声线微微上扬，杀生丸眼前似乎浮现那张幸灾乐祸的脸，很快听见他煞有介事地说，“总之得拿出证据来，不然我可不承认的，当然奖品也不会给。”

　　杀生丸一如既往拒不合作的态度：“无聊。”

　　“啊啊，难得变得好玩起来，真失望啊，你也太冷淡了吧，杀生丸君唷。”对面持续的沉默着，在大妖怪不耐烦挂断电话前，周游也不卖关子了，“你说的没错，既然你这么说当然是发现她对赤司征十郎不同寻常的执着。”

　　“所以呢？”杀生丸反问。

　　“……我说什么时候变成你问我了，算了算了，”周游无奈地接着说道，“可不要小看她这份执着，为了那小子她什么都做得出来，与其说是执着，更像是狂热信徒，而对象是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小鬼，太可怕了吧。”

　　“你想说的就只有这些。”杀生丸洞察的口吻令周游话音一滞。

　　“真是的，你这么聪明会害我产生危机感的。”周游半真半假地调侃一句，“当然，我会发现得这么及时，主要是因为一样东西。”

　　“净化仪。”

　　“妖怪君我警告你，绝对不要到穿越局来上班，会害我丢饭碗的！”

　　“啰嗦，快说。”杀生丸不耐烦地蹙起眉。

　　周游静静摊开手掌，掌心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圆润小珠子，接着壁炉透来的火光，一丝微弱的黑雾在珠体内缓缓游移，“差不多吧，你忘了我的工作除了这玩意，还有另外一项吗，如果我没看错水原晴子应该是时空旅行者，不过她现在已经越界了，本来这种情况应该马上强制遣回，不过……”

　　“不过你需要她帮你完成任务，”杀生丸十分自然地接话道，“我不知道你在等待什么，但她就是关键。”

　　“你很懂啊，杀生丸君，不愧跟了我这么久，我当然在等她倒向我们这边啊，”周游愉快地说，“距离看到传说中的黑化，只差一步就大功告成了，净化仪已经忠实地反映了你这段时间的努力，妖怪君加油哟，我很看好你。”

　　没有听到预料中的冷哼声，只有不同往常的沉默，周游的心渐渐沉下来，直到手机里传来清冷的嗓音：“虽然早就有预感，但想不到你居然是个冷酷的男人，那个女人完全被你玩弄了。”

　　嘴角不自觉垮掉，周游靠在沙发扶手上，单膝屈起，竭力保持上扬的语调：“哎呀哎呀暴露了吗，好吧，实话跟你说我这个人不仅冷酷，而且自私自利，报复心重得不得了，得罪了我小心哪天为了完成任务把你卖掉。”

　　“是吗。”杀生丸漫不经心地问。

　　“当然啦。”周游信誓旦旦地回答。

　　“那你就试试。”

　　“……”

　　周游很没胆的怂了，缩着脖子不吭声。一点轻笑仿佛水面上飘掠的羽翼，转瞬即逝，周游按在膝盖上的手顿时凝滞，脸上挂着分外明显的迷惑，像是在仔细分辨刚才的笑声是从哪里发出的。

　　“夜深了，睡吧。”杀生丸的声音依旧冷淡，然而破天荒关心的话语，再没有从前的疏离感。他们互相调侃，熟稔得像认识了很久的朋友，周游偏头望向窗外，飘摇的风雪不知何时停下，远处透来几户零星的灯光，这个夜晚安静得犹如旷野。

　　“这一路以来每次有危险，你总出现得很及时，”周游道，“谢谢。”

　　“你死了会很麻烦，不用挂在心上，并不是为了你。”

　　要是往常周游大概会自嘲着一带而过，然而今天他僵着脸，被这冥顽不灵的态度弄得既尴尬又恼火：“……说点顺着我的话你会崩坏人设吗，你知道我是鼓起多大勇气才说出这么肉麻的话，你这冷血的妖怪！”

　　“挂了。”杀生丸置若罔闻道。

　　“挂吧。”周游像块石头，硬邦邦地回道。

　　另一边的杀生丸罕见地偏了偏头，或许是由于冬夜格外刺骨的寒风，也可能是因为停了一会儿的雪又纷纷扬扬飘下，令他挂电话的动作有一秒的迟疑，就在这迟疑的一秒间，周游意外地叫住了他。

　　“呐。”

　　杀生丸保持接听的姿势，没挂断，也没有应声。

　　“如果……”话音微微一顿，他深吸口气，冰凉的空气充满肺腔，仿佛这样就能掩饰他紧张不稳的嗓音，“如果我喊你一声，你会立刻出现吗。”

　　“笨蛋吗。”意料中的回答。

　　周游将脸迈入壁炉火焰投映不到的黑暗中，垂下眼眸，掌心一片冰冷的粘腻，“可能吧，最近有点失眠，居然开始胡说八道，你别放在心上，我要睡了，晚安。”

　　“你在哪里？”措手不及的问题让周游愣在原地。

　　“什么在哪里……”

　　“真是蠢到无可救药的男人，待在那里别动。”

　　“什，什么蠢——喂！”对面传来无尽的忙音，周游傻眼的瞪着手机，视线几乎要在上面灼出一个洞。叩门声咚咚响起，下一秒紧闭的门毫无预兆地被推开，门外的冷气流入温暖的室内，周游不禁打了个哆嗦，怔忡地抬起头，一片冰冷的银白色充满视野，比窗外的冰雪更冷，随即对上熟悉的金色眼瞳，火光的映照下犹如漂亮的琥珀石。

　　“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

　　“无聊的问题，”杀生丸瞥了他一眼，“收起你脸上的表情，这只会显得你越来越蠢。”

　　“你除了说我蠢还能说些别的吗。”

　　“比如？”

　　“比如我让你来就来，”周游盘腿坐在沙发上，头微侧，调侃一声，“你当自己是召唤兽吗。”

　　杀生丸的脸色瞬间变得比这个寒冬更加严酷。

　　……

　　伦敦郊外，清爽的阳光洒满城堡前的庭院，城堡在红茶和玫瑰的芬芳中苏醒，位于城堡三楼的一间客房内静悄悄的，只有男人伏在典雅的书桌上书写时，笔尖与纸面的摩擦声，光滑的暗褐色桌面上摊着许多资料，许多都是晦涩难懂的文字，直到礼节性的叩门声响起。

　　他头也不抬地说：“请进。”

　　门被轻轻推开，戴着一副土气眼镜的红发女仆拖着银质托盘颤颤巍巍走进来，不时传出杯盘碰撞的声音，让人不免担心她会不会把把东西摔倒地上。

　　女仆微微欠身：“博福特先生，早上好。”

　　被称为博福特先生的男人闻言停下笔，抬起头，静谧的房间内响起一阵明显的抽气声，女仆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眼睛都不知道该放哪里，博福特薄唇微勾，介于青年和少年间的精致容貌，雌雄莫辩，黑色的头发平整顺滑犹如上好的绸缎，灰蓝色的眼眸透过单眼镜片望来，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阳光洒在他苍白细腻的皮肤上，让女仆不禁联想到收藏室内名贵的东方瓷器。

　　“早上好，梅琳酱，”博福特微笑道，“东西放在那边的桌上吧，这几天麻烦你帮我送早餐了。”

　　“不麻烦不麻烦，能为博福特先生做事是我的荣幸，”梅琳诚恳地说道，然后按照他的吩咐将餐盘放在圆桌上，“还有其他需要吗，博福特先生。”

　　“暂时没有了，对了，明天开始你就不需要为我送餐了，”博福特写完最后一笔，将信整齐对折塞入纯白色烫金花纹的信封中放进右手第一个抽屉，做完这些他抬头对一脸疑惑的女仆说道，“明天我要和塞巴斯蒂安出趟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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