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如画

　　我和John手拉手推着购物车在超市买日用品，总是他从货架上拿下来放进购物车，我拿起来看看，发现这些东西其实根本用不着，就忙摆回货架上。我们一个放一个捡，最后逛了一大圈下来，购物车里竟然也没几样东西。
　　John笑着摇头说我太会过日子了。我说那是因为你从来没过过穷日子，虽然我家也从未缺衣少食，但父母不可能满足孩子更多的物质要求，小的时候一块两角的冰激凌就是爸背着妈买给我吃的奢侈品。让妈知道后还和爸吵架，说是太宠着小孩了，棒冰才五分到一角。John却很羡慕，他告诉我他从小吃穿用度一切都被父母安排好，不问喜好，情感上也得不到他们过多的关注，他们更在意自家的生意和他的大哥。我才明白John也渴望被父母宠溺和认同。
　　从超市出来，John还想带我去商场时，陶然来了电话，这丫头一定是到家后发现我不在家，所以打了电话。没想到我一接听才发现陶然的声音全哑了，像是哭过很久，我焦急地询问，她才断断续续地说了句：“阿蓄，我……我见到他了。”
　　“谁？你见到谁了？”
　　“凌风……”陶然带着哭腔呻吟。
　　我心里一乱，忙说：“我这就回去，你等我啊。”
　　John很疑惑地看着我，我对他说：“陶子这会儿正伤心，我要回家陪陪她，这事一时半会儿还真说不清楚，日后我再告诉你。”
　　John没敢耽搁就把我送回了家，下车前我抱歉地说：“今天不留饭了，你先回去吧，谢谢你送我回来。”
　　John一把拉住我，故意委屈道：“蓄儿，在你眼里谁都比我重要，谁有事你都那么热心肠。”
　　我一笑安慰他：“John，我们的日子还长呢，可我和陶然待不了多久了。”
　　John按住头，在额上沉沉一吻，“去吧，以后回家住。”他突然从兜里掏出一张门禁卡和一把房门的钥匙塞到我手上，我一惊，却紧紧握住，点了点头。我和John总是聚少离多，以后天天腻在一起多好，可是这个以后的日子并非像我想象中那么天长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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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陶然哭诉，我才知道她出差去追进度的那家工厂是凌风同几个人一起合办的，但2007年开始五金件的出口退税锐减，加上欧洲市场经济不景气，凌风的厂子早已经营困难。之后几个合股人都分崩离析，各谋出路去了，实际上厂子就剩下个空架子。而陶然跟的这个出口单正是因为工厂报价低才得以拿下。事实上工厂收到的30%的预付款也就刚好够买个原材料的费用，工人的工资都已经被拖欠了好几个月未发。现在工人情绪不稳，所以进度也就被耽搁下来。因为银行对工厂的亏损评估不乐观，迟迟未放贷款给凌风。
　　看着心急如焚的陶然我可以想象凌风如今的处境，也可以明晰陶然内心依旧的羁绊。其实说白了就是钱的问题，当务之急就是弄一笔钱给凌风发了工人工资，稳定人心，完成这批订单，让厂子暂时缓一缓。可这笔钱数目不小，少说也得好几十万。我和陶然都很犯难。
　　我提议去向John借借看，陶然马上打消了我这个想法，她说我和John的关系才刚有起色，这个时候拿这种事去为难他，怕不好。是啊，我也不愿和John涉及财务往来。我心里还想到了一个人就是周戈，但是我实在开不了这个口，何况就算借来容易，今后我们要如何去偿还。最后我望着我们的房子想到卖掉它。
　　我对陶然说出了想法，陶然眼睛一亮，但又面露难色，“阿蓄，卖房对我没关系，再过一个月我就走了，可你去住哪里啊？”
　　“我可以去租房子住，或者，——我可以去和John一起住。”我小声说出了后半句话。
　　陶然一扭脸严厉地看着我，惊道：“你们，不会已经在一起了吧？”
　　我不想骗陶然，低垂下头轻点了一下。
　　“阿蓄！”陶然用力推住我的肩，责备道：“我之前怎么告诫你的？他和你领了证再给他这个初夜。对于他这种有家室的男人，对你再好也不可不防啊。吊着他的胃口，他才能一直惦记。你怎么那么轻易就把自己献出去了呢？！你傻不傻。”
　　“我信任他。”我小声说：“你别为我操心了，还是卖掉房子吧。”
　　“可房子也不是说卖就能卖掉的，凌风的厂可能等不了那么久了。”
　　“那怎么办，能用房子能抵押贷款吗？”
　　“这倒也是个办法。”陶然同意了。我们商定，我去跑中介挂房子卖，她去银行试试办贷款抵押。
　　银行周日不办理贷款抵押业务，我和陶然只能跑中介去挂房卖，但房子的确不是说卖就有人买的，这个过程估计很漫长。如果抵押贷款也办不下来，那凌风的工厂恐怕真是要宣布破产了。我劝陶子如果真是到那一步，我就向John去借钱，陶然说真是那样不用你去借，要借也是我去借。
　　第二天陶然请假去银行问贷款抵押的事情，我也打电话向周戈请假，想多跑几家中介去碰碰运气，看有没有人急需住房。周戈一听我请假倒来了兴致，一副饶舌的态度，打破砂锅问到底。我说是私事不让他管。我越是不说他倒越硬气，最后来了句，不说清楚他不批这个假。弄得我气不打一处来，真与他争执了起来，我是没见过请天假这么费劲的公司。
　　“郁韬蓄，我发现你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你今天不说清楚，算旷工，工资全扣掉！”周戈竟然威胁道。
　　我最讨他这般无理取闹，一时气动，“爱扣你扣好了，我也看出来了，你是早巴不得炒了我呢！反正今天的假我请定了，你不批我就向周总去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周戈冷哼了一声，“我是你直属的领导，你还敢越级告状啊，你要真找我爸，我就去问你哥，你究竟出了什么事，不来上班！”
　　我气得咬牙切齿，一时没忍住，漏出来，“我去中介卖房子救急，请天假行不行啊！”
　　电话那头片刻的安静后，周戈缓和了语气问道：“卖什么房子，救什么急啊？”
　　话都说了一半，再想收周戈肯定不心甘，只好简简单单告诉同学的朋友需要资金周转。周戈沉默了片刻，“我能看看你们的房子吗？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找人帮你尽快出手。”
　　我本是负着气，一听他说这话，立刻燃起了希望，周戈在地产业一定熟人不少。忙陪笑，态度转变的挺没节操，“真的吗？那你来看看吧，我等着你。”随后就报了详细地址。
　　周戈曾经很多次送我回家，虽然只是到这附近的街口，从未来进过小区那条滨湖道，但他也算是轻车熟路，来得迅速。我客气地请他进门，陪他一一看过房间。他打电话时，我去厨房洗了几大串葡萄端回客厅，却不见他人。仔细一听他的声音像是从我的小房间传出来。我走进去一看，果然，周戈坐在我床头正讲电话。他说着说着话就往我的小床上一躺，一只手臂枕在脑后，无比怡然自得。这人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呢。
　　我走过去想拽他起来，他却伸手一挡，我顺势拉住了他的手，这手和我第一次在义卖会场握住时一样，厚实，宽大，皮肤倒细滑，但手背上到处是泛白的沟壑，触目惊心，这其中肯定有他上次砸伤的痕迹。我光在那出神，忘记了这样双手拉着他的动作其实挺暧昧的。等我反应过来想抽回时，周戈已经挂了电话，他握紧我的手想借力站起来，我却没站稳，被他用力一带，跌伏在他身上，他也重重跌回了床上，我一抬眼就撞见他一双润滑的黑眸，含笑，我脸一热，忙撑起来，急急出门，却听见房间里周戈一丝轻挑的笑，心里暗骂：毛病。
　　周戈跟出来，边揉肩，边转着上臂， “大小姐，你的床真是硬得可以啊，连个床垫也没有，硌得我难受死了。”
　　我白了他一眼，“又没有请你去躺……”
　　刚说了这句我手机就响了，陶然来了电话，她人还在银行，挺沮丧地告诉我，跑了三家银行问过都不愿意以房抵押贷款给我们，因为这套房子尚有很大的贷款缺口未补齐，付清了尾款，他们才会考虑放贷。我安慰她几句，让她安心去上班，我告诉她找了人来看房子，也许会有好消息，陶然的语气才显出一点希望的生机。挂了电话，我忙问周戈是否房子有着落了。
　　周戈在客厅里转悠着，“有消息会联系你，你们的小区如今可是个不错的地方，环境挺好，幽静，应该会好卖的。”
　　“我们卖得急，但也不想贱卖了它，如果能稍稍卖上点价就好了，……无论如何我们都是把这儿当家看的。”我感慨道。
　　周戈一笑，“缺钱从你哥那借点呗，用得着卖房子吗？如今你卖了想再买一套回来可就更难了，这个地价一天一翻的。”
　　“你也知道我工资低了吧。”我呛了他一句。
　　周戈没理我，继续说：“你哥今年业务量大，六子放的货听说值几个亿？”
　　“你以为他是你啊，财大气粗。公司不过是他家合股的，控股多少我不清楚，但一定是比不得家族企业自由，他可不像你。”周戈刚想插话，我白了他一眼，“再说，这钱借了我们要怎么还，就凭那点工资吗？”
　　周戈很不满，“我发现你这人就是好管闲事！你同学的朋友急需钱也值得你跟着搭进个房子去？！”
　　“你懂什么，这人曾是我同学的恋人，不是他我们连这房子也买不起，如今人家财政周转出了问题，当然是能帮就尽力去帮了。没有个房子算什么，日子怎么都能过的。”我端起洗好的葡萄送到周戈面前，“既然来了，就是客，你吃点吧。”
　　周戈捡了一个往嘴里一扔，含糊道：“旧情人？也值得你同学这样帮？”
　　我知道周戈最瞧不起这类让他觉得麻烦的情感，“你不懂，深爱却不能在一起，可还是愿意看到对方好才安心……”
　　周戈若有所思地吐了葡萄皮在垃圾篓里，又拿了一个刚要往嘴里送，我拉住他，“周戈，你别这样吃，先剥了皮再吃，这也算是精细动作，你试试。”
　　周戈一惊看着我，“你这人还真是不讨喜！难怪那男人连二十分钟都不愿等，让人怎么待见你？！”
　　啥人啊，又提这茬，可我今天想起却满心甜蜜，一高兴就反问道：“那你说说怎么叫讨喜？”
　　“这个时候，你应该剥好皮，喂到我嘴里。”
　　“除非我脑子进水！”我怒叱了他一眼，“剥一个！这也是锻炼末梢神经的机会，你别老自己图省事不去发现。”
　　“韬蓄，你家有香蕉吗？我改吃香蕉行不行。”周戈一脸委屈。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周戈偶尔也挺可爱，他那浓浓的眉，微圆的大眼睛，端正挺立的鼻梁和总透出邪邪笑意的嘴，配在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俊朗，阳光，像个顽皮的大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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