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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之所向
他二人行到天上人间的时候,只见外头已密密层层停了好些车子了。书云没料到来的人这样多,反倒有些担心这会子是没有停车位的了。她这里正皱了眉头向外四处张望,身侧李逸贤见她这样左顾右盼,倒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只当她是丢了东西了,忙问,“怎么了?找些什么呢?”
书云便不无忧虑地如实道,“……人这样多,只怕是没有可容我们停车的地方了。”
李逸贤一听她说的竟是这个,不由哈哈一笑,很是随意地道,“这个是不必你操心的。”显然是没有将这样一件事情放在心上。书云听他既这样说,当下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罢了。
李逸贤将车向内再驶入一些,这时便见有一人在外管制车辆。那人本在与一位已泊好车子的车主在争论些什么,大约是存着写什么问题没有处理完的,此刻见又有一车驶过来了,那人只得暂先放下手头未处理的事情,与那边车主打了一个暂停稍等的手势,就向着这边走了过来。那人原是一脸不耐的烦躁表情,这会子隔得近了,见是李逸贤,登时眼睛一弯,唇角向上一扬,急忙显出喜悦的样子来。这表情与最初那副神态,实在差得太远,这时陡然一变,像是变戏法一般,瞧来很是滑稽。书云这时也都忍不住低头微微一笑,却又不可太过,只笑了一会子,便即止住。
那人走到李逸贤的窗边,李逸贤便摇下了车窗,那人随即探进头来,同李逸贤嘿嘿笑道,“贤公子,您来啦?”说时,一双小眼睛向里一望,又见着了书云,便又谄媚着笑道,“哎呦,这是又换了人了?”说到这里,也不待李逸贤答话,又不住啧啧称赞道,“这位小姐果真是个极标志漂亮的人物,贤公子眼光真是好极!”
李逸贤听得他这番奉承,若在平时,定然笑着赏了他小费,这时身侧坐着的却是书云,怎能容他在这里胡说八道的?当即眉头一皱,显出怒态来,“在这里胡乱说些什么?这位小姐也是你能议论的?”
那人见他这一脸的怒容,心中暗叫不好,自己这一番马屁均拍到了马腿上,当真是好心办了糟事了。然而他一向做惯了这样瞧人脸色的活计,处事还是相当圆滑的,见他这会子生气了,只顺着他的意,躬身赔笑道,“是是是,小的是胡说八道,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当我是个屁,将我放了吧。”
李逸贤见他既这样说,面上颜色总算和缓了一些,点了点头,又侧过头去朝那人吩咐道,“阿利,寻个车位给我,我要停车。”
那被他称作阿利的男子一听他这番话,当即将自己脑袋一拍,显出自责的样子来,仍旧赔笑道,“哎呦,贤公子,您瞧瞧我这脑子!”他那一双眼睛本就不大,这会子笑将起来,更是如一条细缝一般,“我这就去给您腾个车位出来。”说时,他便朝车边一退,又走回到之前与他争执不休的车主身侧,唧唧呱呱与他说了些什么,那车主便侧过头来朝这边瞧了瞧,面上似有不悦之色。阿利又就势朝他说了几句,那车主才勉强将头一低,又上了车子了,缓缓将那车子倒了出来。
他那里刚一出来,那叫阿利的便即站在原地满面笑容地朝这边车内李逸贤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李逸贤了然于胸,也是很不客气的,待先前那车子一出来,便立即将自己的车子驶了进去。书云在一侧瞧着很不是滋味,只悄悄朝着李逸贤道,“逸贤哥哥,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呢。”
李逸贤听了她这一句话,原本一张严肃已极的脸忽而一松,哈哈大笑,道,“你可见我有使强吗?我什么事情都没有做,是他自己退出来的。他若不愿,大可以不退。既然是他自愿的,算得什么强人所难呢?”
书云听得他这样说,一时之间却没有法子去驳了他,心内却总是觉得隐隐的不妥。李逸贤见她皱着眉头,倒是将自己心内不满都显在了脸上,为她这样单纯又有些觉得好笑可爱,当即朝她一笑,道,“凡事不可认真太过,你若当真较起真来,你便输在前头了。”说时,又道,“这会子我们到了。下车,我带你进去。”
书云虽听得一知半解,见他最末说到了此刻的要点之上,想起自己这回来是为了寻白家姊妹的。也不知是不是责任心使然,竟又一心想在了如何去解决了这其中矛盾上头。
两人自车内下来,穿过外头的停车坪,便一路行到了门边。这天上人间果然是郢郗城内第一舞厅,当真不同凡响,便自外头这般灯红酒绿的豪华装饰及招牌瞧来,更是与上海最为有名的大世界一般无二了。
李逸贤也不待她多瞧,牵着她的手腕便向里走。最外头有几个看门的,皮肤黑黑,异域相貌,头上裹着一团缠绕着的布团,就与帽子一样——大概是印度人。他几个见着了李逸訢,像是与他极为熟悉的一般,就着一口含混奇怪的异国式语调使着中文向他打招呼问好,听起来怪异之极。李逸贤却也似是司空见惯的,当即朝他们一笑,伸手自自己西服口袋里掏了一把钱币出来,均塞到其中一人手里,大约是算作他几人的小费的。那几人见他出手这样阔气,均是眉开眼笑。李逸贤却是不动声色,也不再瞧他们,径直领了书云自玻璃的旋转门内进入,便入了这天上人间的大堂了。
这大堂内装饰甚是华丽,圆形拱顶,高度可达三到四楼之高。大约是经这灯光照映,初初进来,只觉满堂皆是金碧辉煌,映得夜晚却也如白昼一般透亮了。这大堂里头又挂了好些大幅的海报,最近的活动内容,驻店明星的照片,或是手绘的宣传,均是大幅大幅,颇显造势与大气。大堂两侧分有旋转向上的雕花楼梯,分别通向二楼,三楼,四楼。这其间每层楼却又有不同的大厅,厅内设有餐室,歌舞厅,戏厅等等,分别给喜好不同的人瞧。还有一些厅室是专门设作给人跳舞的,其间也设酒水,却不再派歌手唱歌,让人蹦跳一个晚上。这种厅室,通常只年轻人常去。
当下书云被李逸贤牵引,他轻车熟路的带她径自向左边的一处楼梯上去,过两个厅门之后,至左边第三间。这时门边是有人看守的,见着是李逸贤,朝他笑了一笑,将帽子褪了下来,只道,“贤公子来啦?”
李逸贤点点头,朝他问道,“白家小姐是不是在里头?”
那人又是一笑,点头道,“白家两位小姐一早来了。我还在纳闷儿呢,今儿怎么不等您爷几位就独个儿来了,原来爷是有事,后耽搁了呀。”说时,瞧了一眼站在他身侧的书云,笑道,“噢哟,这位小姐,十足的美人儿呀。爷带了进去,也不怕白家小姐几个喝醋?”
李逸贤照着他一笑,仍旧自口袋里拿了银钱打赏了他,临进门,却轻轻说与他道,“……她是我妹妹。”话语刚落,人已闪进门里去了。
那看门的人闻言,照着门里又望了一望,想起他说的话来,不由喃喃道,“……这是妹妹?”仿佛显出很纳闷不能相信的样子。过了半晌,他才将拎在手中的帽子又向头上一扣,想到,“是了,这每一个经他看中的妙龄少女都可说是妹妹,也没什么稀奇。”这样想着,仿佛对于李逸贤很是了然,不由现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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