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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
伊万叹了口气，将那士兵手里的照片放回了他胸前的口袋。就让这美丽的姑娘陪他在黑暗的道路上前行吧，他想。
他回过头，却在自家士兵的眼里看见深刻彻骨的绝望。
他们已经快要支持不住了。
有一个士兵在枪声结束的一刹那，一个腿软跪坐在了地上。他手中的枪掉在了脚下，他却没有力气将它捡起来。那个士兵向后缩了缩，用手抱住自己的膝盖，却没有勇气再拿起枪，为自己提供一点儿可怜的安全感。
太漫长了，这三个多月的时间。伊万经历了数百年甚至更久的漫长生命，然而这三个月，却让他感觉如同三十年一般，太过漫长，而且缺少希望。
按照军队曾有的先例，逃兵会被自己人亲手处决。
然而那孩子却并没有逃跑——或者说，他只是从内心中本能地想要逃避战争，身体却无法动弹一下而已。
伊万捡起地上的枪，在众目睽睽之下用枪口顶住了那个士兵的脑袋。
“怎么！你连你的枪都不要了吗！你想去死就直说，我现在就可以扣动扳机！”
那个士兵缓缓地抬起了头，除此之外却没有任何反应。
“那好吧，你就去死吧，但是我们剩下的人却能活着！这场战役就要结束了！”伊万压低声音吼道。就在他说出“活着”这个字眼的时候，士兵无神的眼睛忽然亮了亮。而当他话音刚落之时，不只是那个士兵，这里所有的人都齐刷刷望向了他。
“你们没有发现，我们遇见德/国人的次数比一个月前多多了吗？你们难道也没有感觉到，德/国人比一个月前更加难缠了吗？我们上次还看见了援军不是吗？”
数双发亮的眼睛，紧紧盯着伊万。
“这说明什么！我们的兄弟们在已经在外面，包围了这座城市，逼着德/国人一路往里面退！他们在逐渐缩小包围圈！很快，战争就要结束了！我们很快就能赢得胜利！”
伊万放下了枪口，将那把枪塞进了地上士兵的怀里。他又恢复了那种孩子气般的甜甜的语调，一般来说，这代表着他比较轻松的心情。
“所以，看好你的枪~”
而在这座城市的另一个角落，基尔伯特和他的小队被逼迫着一路后退——没错，是后退，向斯/大/林/格/勒城内退去。苏/联人动用了更多的兵力，从城市的外围包围城内的德军，将他们牵制在斯/大/林/格/勒内，随后逐个击破。
比这更为糟糕的是，斯/大/林/格/勒城内依然有着为数不少的、原本就守在城内的苏/联士兵。苏/联红军的包围圈将德军和苏军自己全部围困在了城内，于是城中的部队无法突围，一旦相遇，只能拼个你死我活。
狡猾的苏/联人敏锐地找到了轴/心/国军防线上的突破口——在严谨的德军防线之中，一群以骑兵为主，战斗力与苏/联人根本无法匹敌的罗/马/尼/亚人显然是最为明显的目标。于是，罗/马/尼/亚集团军很快被苏/联人击溃，他们完成了对斯/大/林格勒的包围。
而原本，为了接下来的战斗以及整个东线战场的形势，他们本该在这个时候就撤出斯/大/林格勒的。然而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空中桥梁”——如果路德维希在这儿，一定会对由戈林元帅提出的这项计划嗤之以鼻，这可是不/列/颠空战中留下的教训——他们被迫留在了这座满目苍凉的城市。
小半个月后，基尔伯特带领他的小队，与城内的第6集/团军会合。
“上/将先生，你应该突围了！”【注一】
“不，贝什米特准/将，我们没有足够的燃料，第6集团军根本走不出这里……很遗憾，我们只能死守，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而他的上将先生，只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显然，在作出这个决定之前，他也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
“不。”基尔伯特挑起了眉毛，他露出一个讽刺的笑，“上/将先生，您用这话当表面上的借口可以，但别想骗我……小胡子说坚守阵地，难道您就得把整个集/团军填在这儿吗？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上/将先生，只有突围，才可能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地狱。”
但无论基尔伯特怎样说，上将先生只是不断地摇头，不吐出一个字。
“开什么玩笑！突围才可能存活，留在这里不是死就是成为苏/联人的俘虏！你和我一样清楚，苏/联人会怎样对待他们！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基尔伯特捏紧了拳头，连敬语都忘了说，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有的，只是一种带着淡淡悲伤和坚决的沉默。
基尔伯特一拳砸在桌上，茶杯被震得掉下了桌，在地上碎成一片片。“那好吧。既然您执意要留在这里，本大爷也不强求。”基尔伯特拿起放在一边的军帽，扣在脑袋上，严严实实地压住了自己银色的头发，“我走。我会带着我自己的小队，遵从曼/施/坦因元帅的命令突围，您没有意见吧？”
这话几乎可以算的上是严重的忤逆和抗命——而且基尔伯特是在以准/将的身份，面对一名上/将说出这样的话。然而，上/将先生既没有出言指责，也没有反对，甚至是默许了基尔伯特突围的要求。
基尔伯特走出门，他穿过经受了枪林弹雨的土地，穿过已成废墟的房屋，穿过那些或坐着，或站着，目光有些无神的士兵队伍。再过半个月，这些人中的许多会死于伤寒、痢疾、失血、饥饿，死于这片土地寒冷的冬天。
他点了自己小队的所有人的名字——从布/列/斯/特要塞到莫/斯/科，从莫/斯/科到斯/大/林/格勒，他们始终在他身边。然而现在剩下的人，也只有几十个罢了。他凝视着这些坚毅的面孔，又转头看向那些被疲劳与寒冷侵蚀着的士兵们，看向他们灰暗的眼睛。
十万人啊。
“贝什米特准/将，您没事吧？您的眼睛红了。”
“说什么傻话，本大爷的的眼睛……本来就是红的。”
基尔伯特狠狠抹了一把脸，和他的小队在那些士兵的注视下，转头向南方进发，没有再回头。
身为国家象征，却几乎什么都不能改变。他不能改变战争的爆发，不能改变小胡子的命令，不能改变上/将先生的意志，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扭转整个战局。但他能做的，或许只有这些——他绝对不可以在这里被生擒，而且……至少让这些士兵们，不要死在异国他乡。
在基尔伯特没有看到的背后，上将先生也走了出来，凝望着贝什米特小队孤独而苍凉的背影。他看着他们一点一点变小，随后隐没在远方。
上将先生回头，看着他面目全非的第6集/团军。
“天佑……德意志。”
那声音，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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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一】第6集团军的老大是保卢斯上将，当时曼施坦因元帅发动了“冬季风暴”计划，命令第6集团军向南突围，然而小胡子的命令是坚守阵地……最后保卢斯选择留在斯大林格勒，断送了这支部队最后的逃生希望。
基尔伯特自己去突围了……理由很简单，他不可能让自己在战争结束之前就被困死在斯/大/林格勒。
1942年很快就要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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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