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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清醒
她望着他，想起那些天上地下的时日，觉得果真是沧海桑田，她与他都是仙，他们都还有千万年的寿命，她实在不知，再过百年抑或千年，她与他之间又会是个什么情景，如若等到那时他依旧不肯表明心意，她是否还会如此般执着？
他只深情地望着她，已然忘记了那些千百年的过往。
玄心叹了口气。
他见她叹气，便微微蹙起了眉，她下意识伸手去抚平他的眉心，却听身后传来一阵狂狷的大笑：“哈哈哈，浮生偷闲，二位十分好的兴致啊！”
玄心闻声心下一惊，愣了许久，待缓过神来，闭了闭眼，咬着唇呼出一口气，转身望向来人，眯眼恨恨道：“真是哪里都少不了您的大驾。沧——溟——”
沧溟仍旧哈哈大笑，将陈清打量了一番，啧啧称奇：“不想天界的二殿下也会有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模样。”
陈清如今并不能听懂沧溟的话，只是下意识地将玄心向身后护了护，戒备道：“不知阁下是何人？”
沧溟伸手摆了摆：“不关你的事。我是来向你旁边这位公子讨样东西的。”
陈清皱了皱眉，拿疑惑的目光望着玄心。她从他身后走出，望着沧溟扬了扬头，冷笑：“离你说的一月之期还有十日，你倒是十分沉不住气。”
沧溟眯眼，嘴角笑意渐浓：“我是怕你拿不定注意——特意来帮你一把。”
“什么？”玄心见他鸩毒般的笑意，心下不安，她拉着陈清后退几步，还未想好退路，那厢沧溟却已欺身而来。玄心下意识拔了腰间的折扇去挡，将将过了几招，仍旧是敌不过沧溟，被他一掌推来不及躲避，一口鲜血晕红了雪白的衣襟。
陈清惊呼一声，上前来将玄心护在怀中，自己却被沧溟一把掳了过去。
“宸清！”玄心急着去拉他，却又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只得暂时停在原地，一双眸子盯着沧溟几乎生出火来。
沧溟一手握上陈清的喉咙，眯眼向玄心道：“他如今不过一介凡人，便是仙元护体，想要他的命也易如反掌。”
玄心捂住胸口，只恨自己修行不精，望着沧溟一字一顿：“你要如何？”
沧溟反而洒落一笑，空闲的那只手从怀中掏出了那只装着凤文魂魄的瓷瓶，状似随意：“用斩云，换他和凤文的两条命——如何？”
玄心望着他，咬牙切齿：“斩云现在并不在我手上。”
“那便去取来。”
“你！”玄心望着正被沧溟掐着咽喉的陈清，他此刻有些艰难地咳着。她不禁心中一软，语气也放得缓了：“你……你先放开他，他如今没有法力，是逃不过你的……”
沧溟冷哼一声，虽没有放手，力道上却是松了松，他似乎已有些不耐：“还不去拿？”
玄心望着因呼吸不畅而面色通红的陈清，一时进退两难。想着先回沉荒去找岑幻商量对策，却又不能放心陈清。
陈清此时大约顺过气来，直直地望着玄心。玄心心下惭愧，她想他大约是怪她的。他虽不是生自什么显贵家族，然而二十几年来也算岁月静好，自打遇了她不单被拐成了断袖，如今又有性命之虞。她这样想着十分疚然地望了他一眼，却不想他却笑了。
玄心觉着自己大约是看错了，无论如何如果自己莫名其妙地被个不知是人是魔的掐着喉咙，是决计笑不出来的。这样想着她又抬头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他确实是在笑着，那笑容虽柔和，在这样的情景下却十分刺眼。
她第一反应便是陈清被吓坏了。不管怎么讲他如今也是个地道的凡人，无论哪个凡人遇见这样的场景约摸都有些惊骇。想到这儿，她更多了几分歉然。陈清敛了笑，目光中带了些痛惜，他软声道：“你吐了许多的血，是不是很痛？”
她一怔，没想他一开了口说的却是这个，下意识地便回了句：“不疼。”
他听她说不疼，于是又笑了：“那便好。”顿了顿又开口，“我如今虽是糊涂了，不知你到底是什么人，也不知你们讲的是什么，但是，我却感觉得到你是在乎我的……此刻我却要劝一劝你，不要在乎我。不要被他胁迫……”
陈清说到这里没能继续下去，因为沧溟手上又加大了力道，陈清刚刚缓过的脸色又开始发红，喉咙中挤出的咳嗽声闷闷的，断断续续。
玄心心中一急，眼眶几乎转出泪来：“沧溟！你放开他，你放开他！我什么都给你。”
沧溟笑了笑，似乎得意，却没有放手，只缓缓道：“把东西拿来，我自不会害他。”
玄心忍着心中翻滚，只轻声道：“我去拿，你别伤害他。”
沧溟点了下头，算作同意。玄心咬着唇定了定心神，转过身要去腾云，招云的诀才将将念了一半，却听身后传来一声闷哼。她一顿身，心中像冰浇了般地一凉。
那声闷哼不是陈清的，而是沧溟的。
她缓缓回了头，只见沧溟腰间的那把玄光长剑此刻正握在陈清的手中，剑尖微微没入沧溟的左腹，约有一寸。
她没有想到，陈清如今一介凡人，会有这样的胆识，会敢于在这个魔头的腰间拔剑，会拔得起那剑，甚至还能反刺入沧溟的身体。
不光她没有想到，连沧溟也根本没有想过要去防范他——一个被自己掐住了喉咙的凡人。
沧溟怔忪间松了手，那只瓷瓶从他手中脱落下来，陈清瞬间接住那只瓷瓶，想也没想地抛向玄心。玄心下意识地伸手握住了那瓷瓶，心底却越发凉了，她疯了一样地向二人冲去。
就在陈清将瓷瓶抛出的那一瞬，双眸中燃满恼羞的烈焰的沧溟也抬起了脚。
那一脚许是用了十足十的力道，狠狠落在了陈清单薄的脊背上。陈清喉咙一甜，涌出一口血。趴到在地上再没动弹。沧溟并不解恨，反手将刺在自己身体里的那把剑拔了出来，举手便向陈清刺去。
玄心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她想喊“不要”，可是一张开口便是一口鲜血，她想上前替他挡住那一剑，可是为什么他们离她那么远，那么远……她张了张口，没有血了，却全说不出话来。只眼睁睁地看着沧溟的剑落下去，那一刻时间仿佛放慢了一千倍，然而她的煎熬却岂止是增了万倍。不知哪里吹来的风，并不凌厉，却扫得她双眼生疼。
本是一瞬的事情，却彷如远古至今才有的绵长。
他想这一剑下去陈清是必不能活了。她想若陈清不能活了，那他身体里宸清的魂魄还能活么？若是都活不了了，她该怎么办。
她想起她做狐狸时为他挡的那一剑，如果，她还能挡一次，多好。
在剑落在陈清身体上的那一刹那，她觉得自己仿佛也已死去了。却眨眼看见陈清身体的周遭泛起一圈银光，虽柔和，却生生抵住了那剑，再没让它得进一分。
沧溟的怒容还挂在脸上，神情却显得怔滞。少顷回过神来，抽回剑作势再刺，却只觉得眼前的银光大片大片地闪，然后手中的剑便被生生擎住。
银白色的长发纷飞，席卷着周身妖娆的银光。一袭白衣白得不似人间之物，不沾人间烟火。整个人仿若春日水面的浮冰，彷如晴冬林中的碎雪。
沧溟被摄住了一般，表情懑然而怔忪。手上的力道却一刻也没松弛。剑刃甚至发出吱吱的声响，却仍旧被那把寒血剑狠狠抵住，一寸也不能向前。
沧溟怒吼一声收回剑再刺，两剑相击，长剑纵横，剑光致密宛如暴雨，剑花华光缭乱，迸出的银光刺得玄心双眼生疼。
她张了张口，喉咙仿佛半堵着：“宸……清。”
是沧溟的那把剑。是剑上的戾气冲破了宸清魂魄上的封印，让他提前回复了元身。
眨眼间，沧溟已被逼入死角，他腹上的伤口虽不深，却也制约了他的动作。心知讨不到好处，沧溟用尽全力拨开了寒血剑，一个转身逃脱而去。
宸清并没有去追。他从容地立在原地，只望着沧溟消失在远处。这才反手拿剑拄了地，脸色瞬间苍白。如他那一身白衣。
玄心这才定了魂，两步跨上前去扶住他的手臂。宸清缓缓侧头，开了口，声音却有些发哑：“二十几年……没见你了。”
她一怔。
是啊，于她不过几日的时间，于他却是过了二十载了。
她扶住他，张了几次口，最终说道：“你……本要养魄一世的……”
他无谓地笑了笑：“无妨，本也没有大碍。”说完却咳了两声，抚了抚胸口，又解释道，“刚恢复了元身，还有些虚弱。”
她望着他的样子，想到刚才他还是陈清时的义无反顾，又担心着他的身体，心中杂乱无比。
他瞧着她，失笑：“怔着做什么？还不扶我回去么？刚才那一剑他若刺了下去，你便再见不着我了。”
她嗔他一眼，又垂了垂眸：“你……莫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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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大家，前几日后台一直无法上传，让大家等急了，墨墨给大家鞠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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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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