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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倒金山
第二天，尽管涉林心情的复杂已经到了了极限，但也只能收拾清楚，换好了衣服进了上书房。
上书房和平时没什么差别，谁也没有多看他一眼。只是方笛的位子空着，这倒也寻常，毕竟昨天受了那么重的伤，要是没事人一样，那他的身体和心灵，也太坚强了。
方筑坐在旁边，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异样，但是并没有明显的敌对，反而，在两人目光相对之后，还有些讨好的笑了笑。
涉林知道是为什么，心中暗暗苦笑，这就是卖身之后的福利吧。
但是也有人很明显的敌视他，譬如坐在一边，抱着臂冷冷笑着的皇长孙。
放下东西，涉林安静的坐着，他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拿命去赌，赌叶韵殿下的威仪。
夫子进门，开始收功课。
其实这群龙子凤孙，谁把功课放在眼里，各自想做就做，不想做就叫人来做，反正没人认真检查。
但是不管怎么说，就算是为了自己的脸面，功课本还是应该交上去的。毕竟为了这么点子举手之劳，谁也不愿意多事，万一传到皇上或者太子耳朵里，说不定还是生出风波。
但是今天有人就例外，譬如坐在头排的皇长孙。他不但要多事，简直就是找事。
“没有。”他斜睨着眼，一脸的挑衅。
夫子的一把大胡子翘了起来，哆哆嗦嗦的道：“为……为什么？”也不知是气得，还是因为年纪实在太大，话都说不清楚，也有可能是两个原因都有。
方箜乐了，用只有他才有的嚣张声音道：“爷昨晚忘了，光顾着玩儿了。”
夫子气得眼前一黑，忘了保养这把老骨头，狠狠地一拍桌子，道：“你给我起来。”
方箜只嫌闹得不够大，道：“起不来，腿有毛病。”
夫子再也忍不住，回身，从书桌上拿过一把戒尺，道：“手伸出来。”
方箜毫无惧色，挑眉道：“不好意思，爷的伴读也病了。”
夫子这才想起来，自己教的这些天之骄子们，是骂也骂不得，打也打不得的，要有什么惩罚，只能对着伴读来，别说这位伴读病了，就算没病，让伴读替他挨了，大概也不会放在心上，又恼怒又无奈，一时僵在那里。
方箜哈哈一笑，道：“夫子这是恼了，想要找人出气，是不是？我有一个主意，我是皇孙，但是没有伴读，可是还有伴读没有跟着皇孙的呢，干脆，就让他先顶了我的伴读，替我受罚，让您消气就是。”
此言一出，刷的一下，目光一起往涉林身上聚集，方箜说的这个人，除了涉林是没有别人的。
方筑嘴角一抽，扭过脸去，哂笑了一声，也不知是笑的是谁。
夫子虽然气恼了，但是还没有那么不分青红皂白，指着他道：“你……你放肆。”
方箜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我这是可是说的天理伦常，再对也没有了。我是皇家，是君，他是外姓藩王之子，是臣，怎么的，他不应该主动提我扛下来么？”
涉林本来只是听着，但是听到他慢慢向自己逼近，手中用力，捏紧笔杆，心中有了决断，缓缓地站起身，道：“殿下说的是我么？”
方箜冷笑道：“整个书房，还有其他吃闲饭的人么？别忘了，这里是皇家的地方，你伺候的主子不在，不应该有点眼力价儿，伺候伺候其他主子？”
涉林淡淡道：“我是别人的伴读，虽然她不在，但是您随意处置我，只怕还是不合适吧。”
方箜大怒，明明涉林没说什么越钜的话，但是那骨子里高高在上的神情，却是深深刺痛了他，把桌子一拍，道：“爷现在命令你去替我扛着，你遵命不遵命？”
涉林慢慢的从书桌里出来，道：“我可以听您的命令，不过将来我怕对人不好交代，说折个人家的脸面。一句话，我请您给我一句话，说是您叫我去替您挨罚，将来没我的责任，算是我谢谢您了。”把谢谢两个字咬得很重，仿佛是故意刺他的脸面。
方箜只觉得邪火一阵阵的往上拱，吼道：“老子今天要你去挨戒尺，明天要你去挨板子，打断你的狗腿，你他妈去是不去。”
涉林闻言，噗通一声，跪倒在夫子面前，道：“涉林愿意领罚。”
夫子脑子嗡嗡乱响，但是他虽然老迈，也知道皇家的事不能乱掺和，反正这件事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管理范围了，心道把他们分开才是，含混一句，道：“也好，你……出去跪日头吧，就跪倒午正。”午初时分，是下学的时辰，夫子故意错开了半个时辰，就是为了他们分开的彻底。
缓缓站起身，再次欠身行礼，涉林转身，出门。
刚出了门，只听得沅樱道：“长孙殿下好大的气魄，叶韵姊姊将来可能不会怪你的。”
一言既出，书房里面一静，皇长孙愕然张口，显出茫然的神色。
“噗嗤”一声，一直扭过头不看这边的方筑终于笑了出来。
太阳如同火盆，热辣辣的靠在大地上。皇宫里除了御花园，是绝对不允许种树的，整个书房前面的空地，是一片耀眼的金色。
涉林跪在地上，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裤，还能感受到地面滚烫的温度，比之往常寒冷坚硬的地面又多了一层难受。
静静的跪着，比之当初在上书房抄书要心静，当初自己为了下面的筹谋心神不宁，而现在，他只需要跪在这里，坚持住，不要在火烤般的地板上倒下来。
除此之外，他什么也不必做，当然什么也不能做，他现在只能尽可能的，争取一点点资源，用双手，或者膝盖。
果然是娇生惯养的身子，即使这些天练气颇有成效，但终究是细皮嫩肉，地板的质地对他来说过于坚硬，不一会儿，就由酸痛转为麻木，再之后，已经没有感觉了。
想起以前，似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杜缜就是这么跪着等着自己，他等来的是自己的承诺，那么自己等的是什么？
是长久的黑暗的尽头么？
午初时分，太阳升到了头顶上，涉林的眼前开始一阵阵的发黑，汗水已经湿透了衣衫，只是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
脚步声传来，这是一个轻盈的女鞋，并不是特地来看自己笑话的皇长孙。
意料之中，想必现在皇长孙……他也看不出别人的笑话来了。
“做的不错。”沅樱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算是意外收获吧。”
涉林嘴角微微抽动，“谢谢您的夸奖了。”
沅樱微笑，“太子妃已经到了京城，太子的大婚就要筹备了，明天开始书房放假。利用这个假期，我想去你那里拜访一下。”
涉林依然没有抬头，“扫阶相迎。”
沅樱道：“最近姊姊又有捷报传来，想必班师凯旋，就在不日之内。”
算是一个振奋的好消息吧，涉林苦笑，远远地听着沅樱的脚步声离开，手指撑在地上，也已经麻木了。
意外收获……大概是意外收获吧。
自己今天来的目的，本来就是为叶韵殿下换取一个口实，这个口实，本来是叶韵殿下准备给方笛和方筑的。
然而方箜自己跳了出来，于是，他用几句话，就把叶韵殿下的绳索套到了皇长孙的脖子上，所有人都知道，在叶韵殿下和先皇太子之子冲突之下，应该如何选择，何况是皇长孙挑衅在先。
付出的代价，就是这一长跪。
便宜么？还是便宜的。自己来时的目的，可是打算拼上性命的，现在只需要跪上几个时辰而已。自己可是把一切都卖了出去，何况这一双膝盖。
推金山，倒玉柱，无非屈膝跪他人。
为的，无非是是能够得到更多，站得更远，将来能有更多的人，跪在自己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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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虐小攻的极限吧，以后不会再更狠了，小攻不是小受，对他来说最狠的可不是虐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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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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