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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穷水尽
这边朝会上的消息迅速传遍了京都,下午里便有太监奉命到雍王府传旨。
起初,穆捷散朝之后连朝服都不及换掉便连忙赶到雍王府,打算与雍王商量太子突如其来的发难。原先只是作壁上观的看官,忽然就变成了其中的戏子,为人愚弄。
穆捷声音急促,飞快的向水淳说明了今日朝堂之上太子忽然发难,嘉元帝不问三相意见,须臾妥协之事,水淳听后一时没反应过来,满面茫然,似乎不曾听懂穆捷所言。
穆捷见状又道:“雍王,你打算如何办?”
水淳依旧有些懵,只随口应道:“怎么办?”
穆捷急道:“去求万岁,他一定会同意你留在京都的,这边三相若是不同意此事,你兴许都不必就封!”
水淳缓缓的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热茶,脸色稍霁,顺手放下茶杯道:“太子这般如何忽然将矛头对向我?”
穆捷道:“我哪里知道,怕是愉王死了之后,除了太子,便是你年纪最长,又是皇后名下嫡子。”
水淳道:“可素日他很少与我为难,我也不致对他有所威胁,何苦费气力来对付我?”
穆捷急道:“殿下,已经不是应不应该的事儿了,他动手便不会停下的。”
水淳张口刚来得及说了个“这”字便有小太监回禀宫中来了人要宣旨,那些人被长史请去了偏厅,请殿下速速过去接旨。
穆捷已经在这边,便随同水淳去接旨,府中下人已经将香案之类的东西准备好了,那宫中的太监也不与水淳啰嗦什么,见了礼,开口便宣读嘉元帝的旨意,“上谕:...”
读完便将皇卷递给雍王,扭头便走,仿佛雍王府出了妖魔一样,片刻也不多留。
水淳紧紧握着七色绫玉轴的圣旨,指节都有些泛白,穆捷站在水淳身后,小声道:“拿主意吧!”
水淳只默然不语。
这边府中长史将宣旨的太监送走,顺便打发了人端了些银钱过来,打算给那太监,那太监原就怕在这个时候与雍王府扯上关系,哪里还敢收受钱财,冷语推却了,茶水也不曾多喝一口。
长史回来向水淳说了这事,水淳只挥手示意他退下。
下午,水淳便连同穆捷以及穆家几人,递了信,进了宫去,见了穆后,众人商讨了大半日,也想不出方法能够在圣旨已下的情况下,留住雍王,使其不必就封。
最后,穆捷只能咬牙道:“离明年春还有四五个月的时间,先拖着,总有办法的!”
穆后道:“二叔,真的就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水淳道:“娘娘,差不离了,君无戏言,何况谕旨已下了,三相有两相都用了印。”
穆后思及自己随为皇后却并非后宫得宠之人,那宠妃不提章枢仍旧有李淑妃雅修媛陈美人,甚而刘贤妃都较自己更能在嘉元帝面前说的上话,心头一片无力,眼见再商讨也拿不出实质性建议,便道了声散了,率先起身离去了。
穆捷水淳也无法,随之离开。
次日,便有四名御史弹劾水淳私自入宫觐见皇后。又有一侍郎弹劾穆相与皇四子淳过往甚密意图不利社稷,七名官员附和。
水湜在十二名官员站出来后随即也站出来道:“请陛下即日责令雍王斋戒祭祀裂土后就封!”
嘉元帝自昨日被迫下令让雍王明年就封起就心情不爽,今日水湜又步步紧逼,便怒视水湜道:“雍王明年春便要去封地,太子你连这几个月都不能等?”
水湜不卑不亢,声音清朗道:“并非我无容人之量,只是雍王做事未免失了礼数,既然迟早便要就封,何必徒留京都,招惹是非。”
嘉元帝道:“是非?什么是非,莫不是以为我老了什么都不晓得了?”
水湜微微低头道:“臣不敢,陛下盛年,耳聪目明。”
嘉元帝皱眉道:“此事搁置,诸卿有何本奏?”
水湜不想接连两日与嘉元帝对上,激怒他,便拜了一下,退了列中。
太子一党偃旗息鼓,陈党便又提出刘家叔侄问题,陈刘俩党于是又在殿上争吵起来,陈党骂刘家叔侄不敬天地祖宗,连鬼神都敢糊弄,刘党则反驳陈党为打击对手不择手段等等,总而言之是吵不出什么实质性结果的。
水湜见陈相这边打击刘家十分用力,便眼观鼻鼻观心的静立一旁,直到下朝。
嘉元帝让这事搅得脑壳都有些疼,回了乾清宫便让近侍给揉揉太阳穴那里。
巳时二刻下了学,水湛便领着水溶昂首挺胸迈着小步伐进了乾清宫。嘉元帝听到动静便睁开了眼睛,见是这两人,便抬手示意近侍停手退去一旁,招手道:“小十三过来。”
水湛听到了,便挪了过去,嘉元帝看着他,虽然知道他今天肯定是要来说刘家叔侄无故欺负绿云,爹爹一定要给儿子讨回公道之类的话,却如何也狠不下心不让他过来,现在却还十分留恋小儿子向自己撒娇撒痴。
嘉元帝见水湛走的差不多离自己几步远,便伸手将水湛抱过来放到膝上,拿了块点心先塞到水湛嘴里,而后,才看向水溶道:“小十四今天又跟着哥哥来乾清宫啦!”
小孩子家家的冬日总是最先穿上棉衣,还是穿的最为臃肿的,水溶因跟着水湛直接进了乾清宫,外面的披风什么的都未及脱掉,好容易将手伸出来向嘉元帝作了一揖,道:“哥哥今日说要带我来的。”
嘉元帝点头,转头看了眼身边近侍,那小太监十分懂得嘉元帝的心思,伶俐的搬过一个小圆墩给水溶坐下。
嘉元帝问:“今日先生都教了些什么书,可都念会了,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下午不准躲懒,抓紧去找侍读学士问明白。”
水溶仍旧有些局促,目光看向水湛,似是要求助一般,奈何水湛正在咀嚼口中热乎的糕点,只以食指指向自己的嘴巴,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嘉元帝看到他俩的小动作,也不点破,仍旧笑眯眯的看着水溶。
水溶无法,只得硬着头皮道:“今日是计先生上的课,讲的是前朝张居正《帝鉴图说》的夜止烧羊,儿臣省的是什么意思,下午便不打算去找侍读学士了。”
嘉元帝颔首,水湛慢慢的嚼完糕点咽了下去,抬头看向嘉元帝道:“我学的是资治通鉴!”
嘉元帝微微一笑,伸手捏了下水湛的鼻子道:“晓得你聪明!”
水湛摸了摸鼻子道:“我哥说雍王要出京了。”
嘉元帝道:“那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水湛想了想,学着水湜说话的腔调,道:“水淳早该去封地了,死活懒在京城,总算是要走了!”
嘉元帝听了这话也明白水湜早便对水淳流连京都大为不满,想当日年仅十三岁的楚王泽吴王衍都被他赶去封地,时隔四年才对雍王淳下手,也实属忍耐到了极限了,这般一想,气了消了大半,毕竟,水湜的性子就是那样。
水湛又道:“爹,我听说都察院将刘氏叔侄的彻查结果的折子递上来了,怎么处置的?”
嘉元帝一听这个,又想起这两个月来,水湛时常带水溶过来催着处置刘夏源刘瑞,总是被自己以都察院要先调查为由挡了回去,今日这要命的消息怎么就让这小磨人精听了去。
抬头将目光转向窗外,权当自己神游天外没听到水湛的言语,偏偏水溶真以为嘉元帝未曾听到水湛的话,大声的喊了句:“爹,哥哥叫你,爹!”
叫嚷也就算了,偏偏水溶年纪小不懂事,可劲的叫个不停,殿中近侍都看向自己,嘉元帝也不好装下去,便看向水湛,道:“小十三才将说了什么?”
水湛从嘉元帝膝上跳下来道:“我听说都察院上了折子,说是刘夏源刘瑞的彻查已经清楚了,我刚刚问,爹爹要怎么处置?”说完便伸手将旁边小几上嘉元帝的小手炉拿过来捧在手里暖手去了。
嘉元帝道:“这事刘相陈相还持不同意见,我也不便独断专行。”
水湛抱着小手炉往肚子便凑了凑,听了这话啊了一声。
嘉元帝又道:“回去跟你哥哥说,过个几日我会下旨让钦天监择了吉日让雍王斋戒祭祖,早日就封。”
水湛想了下,道:“那我晌午在乾清宫用饭么?”
嘉元帝道:“跟小十四都留下来与我一起用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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