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破剧本后我成了幕后黑手

作者:茉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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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锋摧敌


      大梁兴都

      十三皇子府的寝殿内,药香与炭火的暖意缠缠绕绕,却像隔了层冰,始终暖不透裴观野骨子里的寒。

      他在一阵撕裂般的头痛中猛地睁眼,胸口箭伤随急促呼吸抽痛,意识还混沌着,谢桉清瘦的身影已如烙铁般烫进脑海。

      “谢桉!”

      裴观野撑着榻沿强行坐起,未愈的伤口瞬间崩裂,殷红血渍在月白寝衣上漫开,像极了雪地里猝然绽放的红梅,艳得刺眼。

      他目光扫过殿内,只有几个内侍垂首侍立,那个熟悉的身影,连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殿内静得能听见炭火噼啪,所有侍从都屏息垂首,没人敢接他骤然冷得像冰的目光。

      这时,楚沅从屏风后走出,玄色衣袍沾着室外的寒气,连带着他的声音都冷硬得没几分温度:

      “主上,燕世子已离府三日,这是他留的信。”他手中捏着封素笺,躬身递上时,神色平静得近乎漠然。

      裴观野一把夺过信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信纸展开,谢桉挺拔的字迹跃然纸上,可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得他心口发疼:

      “十三皇子亲启:蒙君往日照拂,救命之恩,谢桉不敢或忘。然邺都被围,燕州百姓待援,吾身为燕世子,断无久留之理。今不告而别,望君海涵。

      此前周旋,皆为局势所迫,非真心相交,亦无他念。

      此后你我各归其位,各守其土,再无瓜葛。燕州之事,不劳君费心。谢桉绝笔。”

      “再无瓜葛……”裴观野反复念着这四个字,喉间涌上腥甜,他猛地攥紧信纸,指腹将字迹揉得模糊,“他走时,就没说别的?”

      “无。”楚沅垂着眼,“世子离开时,属下给了他燕州边境的联络图,还有三百影煞精锐。”

      “三百?”裴观野猛地抬头,眼底瞬间爬满血丝,压抑的怒火轰然炸开。

      他不顾伤口剧痛,翻身下榻,一把抽出榻边佩刀,雪亮的刀锋直指楚沅咽喉,

      “萧瑾十万大军困着邺都!三百人就算以一当百,能挡得住吗?你这是让他去送死!”

      鲜血顺着绷带浸透寝衣,裴观野却浑然不觉,持刀的手稳如磐石,眼中翻涌着滔天怒火,还有藏不住的蚀骨担忧。

      殿内侍从“哗啦”一声全跪倒在地,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没人敢抬头。

      楚沅当即跪地,背脊却挺得笔直,迎着刀尖寸步不让:

      “影煞皆是百里挑一的死士,三百人足够护世子突围!主上难道要我把大梁经营十年的暗桩全交给他?一旦暴露,大皇子定会借题发挥,您多年筹谋难道要前功尽弃?”

      “他是我的……”裴观野的声音因暴怒而发颤,后半句话却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根本不在意您!”楚沅终于忍不住低吼,积压的愤懑全爆发出来,

      “他离开时都没回头看一眼您!您难道要为了一个心里没有您的人,赌上所有兄弟的性命吗?”

      “住口!”薛不舟的声音突然传来,他疾步闯入,单膝跪地抱拳,语气急切,

      “主上息怒!楚大人是一心为您与大梁筹谋,绝非有意害燕世子!您伤势未愈,万不可动气!”

      裴观野胸口剧烈起伏,刀尖离楚沅咽喉只有寸许。

      他死死盯着楚沅,眼中情绪翻涌——有愤怒,有痛心,还有被那句“心里没有您”刺中的、密密麻麻的疼。

      良久,他猛地收回刀,佩刀“哐当”砸在青砖上,震得碎屑飞溅。

      “楚沅,隐瞒军情,私自处置要务。”裴观野扶着榻沿喘息,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最终却还是松了口,“按军法,杖责二十。”

      “属下领罚。”楚沅叩首,声音沉哑,起身时踉跄了一下,玄色衣袍下摆扫过地面,没半分停留地退出寝殿。

      裴观野再也撑不住,顺着榻沿滑坐在地。他抬手按住胸口,喉间的腥甜再也抑制不住,一口鲜血吐在素色地毯上,红得触目惊心。

      “薛不舟,”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冰冷的决断,“把近半年的军报、朝堂奏疏,全拿来。”

      “主上,您伤势……”

      “立刻!”裴观野的声音不容置疑,“大皇子在朝中虎视眈眈,楚沅替我坐镇府中已近一年,暗处的隐患不能再拖。”

      他望向窗外,目光似要穿透重重院墙,落到邺都方向,“谢桉,你必须等我。”

      薛不舟推门而入时,药膏的清凉气息先一步漫进室内,压下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气。

      楚沅正趴在床榻上,上衣褪至腰际,背脊上杖责留下的伤处血肉模糊。

      他闻声侧过头,见是薛不舟,又懒懒转回去,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调侃:“怎么,堂堂薛大将军,竟被这小阵仗吓到了?”

      薛不舟没接话,只在榻边矮凳上坐下,指尖蘸了药膏——

      瓷瓶是宫里御制的,膏体细腻,凉丝丝的带着名贵药材的香气。冰凉触感落在伤处时,楚沅忍不住微微一颤,却强撑着没再吭声。

      楚沅侧过脸看他,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那只沾着药膏的手。

      当他的视线缓缓上移,落在薛不舟脸上时,竟从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捕捉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心疼。

      楚沅怔怔地望着薛不舟的眼睛,试图从中再寻得一丝方才的痕迹。

      可那双眸子平静得如同深潭,不起半分涟漪,仿佛刚才那转瞬即逝的心疼,真的只是他伤重恍惚间的错觉。

      这认知让他心头莫名一空,随即涌上一阵说不清的尴尬。他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按住薛不舟正在为他上药的手腕。

      "我上过药了。"楚沅移开视线,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

      “别动。”薛不舟按住他肩头,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过来,有点冷,“我的药更好。”

      楚沅轻嗤一声,语气里带着点不服气:“怎么,你的药还是仙丹妙药不成?”

      “主上给的。”薛不舟手下动作没停,指腹轻轻揉开药膏,

      “今日在主上面前,你何必非要提‘燕世子心里没有主上’那句话?主上本就为燕世子的事心焦,你这不是故意激怒他?”

      烛火在楚沅眼中跳动了两下,他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声音沉了沉:

      “我这是让他看清现实。谢桉是燕州世子,心里装的是燕州百姓,不是大梁的十三皇子。主上若一味陷进去,将来只会更痛。”

      “你怎么就知道,你看到的就是现实?”薛不舟的声音很轻,却像颗小石子,砸得楚沅一时语塞。

      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一年前他见主上整日眉间带笑,只当是在大夏结识了什么红颜知己,还曾打趣道:"既是有中意的人,怎么不带来瞧瞧?"

      "他不会来的。"主上当时是这么回答的,语气里带着他读不懂的怅然。

      "怎么会?"他还兀自揣测,"您稍稍透露些家底,我不信有人会不动心。"

      主上只是摇头。

      他自觉猜错了方向,便换了思路:"要不...属下派人去请?保证将人妥帖送到您跟前。您放心,到时候她绝不敢有半分不依,保准听话。"

      "不必。"主上打断他,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坚决。

      如今想来,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渐渐清晰——在大夏逃亡的日日夜夜,无论陷入怎样的险境,谢桉始终紧紧护在主上身侧,从未松手。

      还有那封绝情信,谢桉提笔时久久未落,墨迹在纸上晕开又干涸。

      信笺被反复删改,待到终于写完,他仿佛被骤然抽空了所有力气,连悬腕的指尖都再难维系稳定,颓然垂下。

      静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只有烛火偶尔爆出的噼啪声。

      半晌,楚沅忽然转了话头,语气带着刻意营造的轻松:

      “去年我去南诏找慕容蛊师那回,你还记得吗?我见着他女儿了——年方十七,梳着双丫髻,笑起来有两个梨涡,长得那叫一个水灵。”

      薛不舟蘸药膏的手顿了顿,指尖的凉意似乎渗进了皮肤里。

      他抬眼瞥了楚沅一眼,声音听不出情绪:“怎么,你看上了?”

      “那倒不至于。”楚沅侧过头看他,眼神里带着几分促狭,“我就是觉得……你俩挺般配。你常年在军营,性子沉稳,她活泼,正好能互补。”

      “嘶——”楚沅猝不及防痛呼出声,背脊猛地绷紧,“薛不舟!你干什么?下手没轻没重的!”

      薛不舟抽回手,药瓶“咚”地放在案上,往日无波的声音里透出几分恼意:“活该你疼。”说着起身,脚步急促地朝门口走。

      门被轻轻合上,留下满室药膏的清凉。楚沅望着晃动的门帘,揉了揉被按得发疼的伤处,低声嘀咕:“难道……真被我说中,害羞了?”

      门外,薛不舟背靠着冰凉的墙壁站立,指尖还残留着药膏的清凉,连带着心口都泛起一阵淡淡的凉意。他望着廊下摇曳的灯影,轻轻叹了口气。

      这个人,真的是……

      接下来的日子,十三皇子府的灯火彻夜不熄。

      裴观野一边强撑着伤势处理要务,一边遣人打探燕州消息——暗卫传回“燕世子仍在坚守邺都”,他紧绷的下颌线才会稍缓;

      听到“萧瑾增兵攻城,邺都粮草告急”,他又会对着舆图枯坐整夜,指腹反复摩挲着燕州的疆域,像要把那片土地刻进心里。

      寒雪落下的那一日,裴观野正对着军报蹙眉,殿外突然传来暗卫急促的脚步声。“主上,”

      暗卫跪地,声音带着难掩的沉重,“燕州急报——燕王谢伯岳,昨日中箭死于城中。”

      裴观野手中的笔“啪”地掉在纸上,墨汁晕开,正好染黑了“今绥”二字。

      他猛地抬头,窗外的雪下得正紧,大片雪花落在窗棂上,转瞬就化了。

      他仿佛看见邺都城里,谢桉身着孝衣,独自站在燕王灵前的模样——那样清瘦的身影,要扛着整个燕州的存亡,要面对十万大军的围困,还要咽下丧父的痛。

      “加快速度。”裴观野的声音沙哑却坚定,“让吏部把勾结大皇子的官员名单交上来,三日内,我要看到结果。”

      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大梁朝堂的暗流被裴观野以雷霆手段肃清。

      他站在演武场上,看着整编完毕的私人部队,甲胄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楚沅快步走来,刚想开口劝说驰援燕州的风险,却被裴观野打断。

      “如今朝中障碍已清,”裴观野的目光扫过演武场,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余下的小鱼小虾若还要我事必躬亲,那楚家多年培养的人手,岂不是无用?”

      楚沅一怔,随即明白裴观野心意已决。他垂首,拱手行礼:“属下明白了。此后诸事,皆听主上安排。”

      大军启程那日,寒风卷着残雪,刮在人脸上生疼。

      行至半途,一名暗卫快马奔来,翻身跪地时声音发颤:“主上!燕世子……燕世子被萧珩俘虏了!萧珩说,要在抵达燕州后将他当众处斩,逼燕州守军投降!”

      裴观野瞳孔骤缩,猛地勒转马头,抽出腰间佩刀指向燕州方向,声音里满是凛冽:“全军加速!违者军法处置!”

      他亲自策马在前,马蹄踏碎积雪,溅起漫天雪沫。

      两日后,当那座被战火笼罩的城池出现在视野中时,裴观野一眼就看见了城墙外的高杆——

      谢桉被铁链穿透琵琶骨,牢牢挂在杆上,白衣早已被鲜血染透,头无力地垂着,只剩微弱的气息,像风中随时会灭的烛火。

      裴观野抽出佩刀,刀锋映着雪光,声音如寒刃破雪:“随我冲!灭了夏军!”

      甲胄碰撞声、兵刃交击声瞬间响彻战场。

      裴观野一马当先,刀锋劈开围上来的士兵,目光死死锁着高杆上的身影——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谢桉独自面对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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