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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晨光熹微,南部学院的一天拉开帷幕。
巨大时钟的指针走过正下方,零零散散有巫徒和巫术士的身影出现在尖顶的建筑外。
南部学院中的公开课时间不一,但学院内部同样奉行勤奋的作风,因此,一部分要求严格的大巫导师便会将自身的公开课设置在早上,以此约束学子的时间观念。
乔林托着腮,身着一袭不显眼的黑色巫师袍,坐在最清净的紫伞花林中。
这是学院里一处巫力浓郁的观赏林,藤生的紫伞花如同一把把展开的紫色小伞,在十几米的树木间笼罩出独有的荫凉。
这种紫伞花是一种初级药剂材料,作为补魔药剂的一种辅材,其成片生长时能够聚集巫力。
南部学院的学子很多都习惯飞行,但在路过这座观赏林时,却会忍不住放慢速度,因为靠近尖顶建筑,有些巫徒还会干脆选择步行通过,享受沐浴在浓郁巫力中的惬意。
附近也不乏学子看书,大多都是一身黑袍,遮掩面容,这些巫师之间泾渭分明,各自都隔着距离,哪怕是黑巫师混入其中,大概也不显得突兀。
因此,便没人发现一只魅魔也懒散地坐在附近,手上翻着页,鼻息间却捕捉着紫伞花香下,一缕缕路过巫徒的食香。
若是在刚刚接触食香的时候,乔林大抵不会选择这个地方。
毕竟紫伞花的香气虽然不算浓郁,但在成片聚集之后,却也比一些普通的食香要显得强烈。
但在真实地品尝过海妖的食香之后,他就已经明白过来,食香虽然称作香,看似是以嗅觉来作为捕捉渠道,然而实际上却更类似一种由嗅觉引发的特殊灵觉。
经过多次的练习,乔林已经能大致把控住自己的觅食能力,当然,他还不能达到大魅魔那种无视炼金道具的程度,但在一群毫无防备的天才巫徒之间,锻炼起来简直得心应手。
一名男性巫徒匆匆自他不远处走过,随动作而晃动的巫师袍下摆掀动了四周的紫伞花香,也将自身的一缕气息送至魅魔的鼻下。
乔林轻轻嗅了嗅,但除了紫伞花香,却什么也没有感知到,便有些意外。
他已经品鉴了好几个巫徒的食香,这还是第一个没有味道的。
他回望了对方一眼,就不以为意地收回了目光。
二级巫徒。
连食香也没有,看来不是处子。
他兴致缺缺地将书翻了一页,继续品鉴下一个路过者。
这个味道不香,没有吸引力,虽然看不透实力,但天赋应该一般。
这个是炼金术师,有道具,闻不到。
这个是巫术士,实力远远弱于他,闻不到。
……
又接连品鉴好几个,大概是公开课的时间到了,周围行走的巫徒明显减少,再加上乔林本就坐在一个不太引人注意的位置,这下附近更是没有一个巫徒。
他叹了口气,手指摁在书页上,已经有些怀疑人生。
南部学院不是天才巫徒遍地走的吗?
怎么他遇到的质量都如此堪忧,连让二级巫徒的魅魔都无法满意,天才到底都在哪里?
乔林有些失望地想。
这只魅魔完全没有意识到,此前被他当做练习对象的海妖实力已至大巫,对于二级巫徒来说,食香自然属于上等。
而他从启蒙时闻到的第一缕食香便是上等食香,有了这样的开局,又将上等食香当做练习对象,寻常的食香味道自然也无法入其眼。
南部学院的天才巫徒确实很多,如果放到外面,哪怕乔林徘徊在最大的巫师城市学院,一天之中能闻到食香的对象也不过一二之数。
可眼下,他只是坐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已经遇到了不下五个具有食香,能被称作天才的巫徒处子,这在外面的魅魔眼中,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巫师大陆本就广阔,拥有天赋的普通人又屈指可数,除非混入巫师城市,否则想找到一个天赋勉强能入口的,简直是难如登天。
生活在外界的普通魅魔几乎从来没有闻到过食香,觅食能力也没有得到锻炼的机会,相当于整日品嚼着又干又硬的黑麦面包,生活平淡无味。
在这样的环境中,一旦出现食香,就像是黑麦面包里突然浮现了一股浓郁香甜的烤黄油面包的焦香味,其中的诱惑与美味自然不必多言。
然而,这些在外界格外显眼且稀少的天才巫徒,在进入四大学院之后扎堆出现,当他们出现在学院中唯一的魅魔面前时,便也失去了吸引力,变得泯然众人。
就在他觉得无聊的时候,紫伞林中忽然有风拂过,一股明显异于紫伞花香的甜味涌入鼻腔。
乔林精神一震,忍不住抬头嗅了一口,那一缕裹挟着甜味的食香略过他的喉管,在沿着气管蔓延向肺部之前,他的身体微微战栗,魔力漩涡加速旋转,心口发烫,一种莫名而来的灵觉便已然被触动。
他目色微眯,蓝色的瞳孔深处,一点茶红色的光一闪而逝。
经过觅食能力的品鉴与类比,魅魔的大脑终于对这种甜味生出了准确的认知。
一股淡而发甜的奶味,像是奶油,不过细细品来,这味道并不算浓郁,与地球上的任何甜品比较起来,淡到这个程度的奶油香都已经没有诱惑力了。
唔……等等。
乔林突然迟疑了一下,眉头微微皱起。
好奇怪,这次的味道闻起来挺香的,起码比海盐味要更像食物一些,但为什么完全没有海妖身上的食香那种勾人的感觉。
他后知后觉地回忆起今天的食香品鉴记录,渐渐发觉了其中的某种差异。
不论是果香味的食香,还是食物味道的食香,明明已经算在了他心目中的食物行列,却还是无法引起他那样强烈到失去理智的食欲,这一点描述和品鉴方法上的描述并不相符。
但海妖就可以,品鉴海妖时,他的反应就与描述上一模一样。
上等食香……上等食香……莫非真的有那么!
想着想着,魅魔忽而眼神一凛。
像是因无趣而松懈的神经在一瞬间紧绷起来,他终于闻到了足以令自己侧目的诱人食香。
那引人食欲的辛香气味并不近,明显是从道路的另一个方向传来的,若不是魅魔此刻的灵觉格外雀跃,与之前的死气沉沉截然不同,他还真会忽略掉这点微妙的感受。
那一瞬间,乔林真的想要起身去看一看,来自本能中的渴望促使他去追寻这股食物的芬芳。
可最终,他还是稳稳坐在了原地。
因为这股诱人的食香不再是先前随风飘来的一缕,而是越发浓郁了,显然,这股食香的拥有者正在向他靠近。
这还是乔林第一次闻到咸味的食香,像是炭火烘烤出多汁的烤肉,一股纯粹而浓郁的肉香扑面而来,最绝的,还是其中夹杂的那股炙热霸道的辛辣,配上烤肉的香味,不显呛喉,反倒激起了魅魔前所未有的食欲。
这两股味道相辅相成,虽然没有海妖的食香那样能让乔林失去理智,但倒是符合了鉴别方法上的基本描述,不再是之前枯燥无味的淡淡食香,而是真切地能让他感受到勾人的食欲……莫非是搭配在一起的原因吗?
乔林忍不住吸吸鼻子,眼睛都有些发直了。
好吧,他承认,自己有点被勾到了。
为了方便锻炼,乔林今天早上可是强忍住海妖的诱惑,只亲了两口,没有真正进食到饱,结果饿肚子的后果是闻了很多毫无吸引力的食香,他都快失去胃口了。
结果现在被这股久违的肉香一激,他的口水都分泌出来了。
好饿,回去啃完海妖,他要去之前导师准备的那个空间道具里翻翻,看有没有新鲜肉排之类的东西,至于烤具,唔……要不用炼金法阵试试?
调料的话,睡椒叶的气味就偏麻,正好适用,再撒上一点磨成粉的魔力迷迭香增香。
至于辣味,好像中级材料里的赤焰珊瑚豆描述就是难以入口,如嚼烈火,有灼烧感,这个形容应该能代替辣椒,不过唯一的问题就是,用中级材料烤肉是不是有点太浪费了……
气味越来越近了——
乔林收回飘散到吃上的思绪,拿起书挡住下半张脸,隐蔽地闻着食香,一双蓝眸却好奇地看过去。
紫伞花林的小路间,先后走过来三位巫徒的身影,细看过去,居然有几分眼熟。
前面两人并排走着,其中一位黑发巫徒正边走边和一位棕发的巫徒说些什么,最后一位黑发巫徒则懒洋洋地缀在后面,因为距离靠近的缘故,乔林可以清晰地分辨出,与这两位爆辣喷香的黑发巫徒一同前行的那位棕发巫徒,身上所携带的食香正是奶油味的。
不知是注意他的目光还是什么,后面的那位黑发巫徒忽然抬头,深红色的眼眸朝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糟糕!
乔林立刻低下头,将整张脸都埋进那本书里,维持着一个对里面放大的字逐字研究的姿势。
他紧张地抿着唇,捏着书的手悄悄抬高,甚至想当场变小来遮住自己。
理智告诉乔林,只是一眼对视而已,他也没有去掉面容模糊,不会被发现的,但他还是不由得想起之前,自己也是这样模糊相貌,但却被这两人一眼认出,就有些坐立难安。
虽然艾芙洛阁下的学生一大早出现在紫伞花林看书并不算什么值得诟病的事,但他出现在这里,本来就很心虚。
别人不知道他的种族,导师可是知道的,万一被宣扬出去,回头不小心被导师知道了,那岂不是……
乔林有些崩溃地想,自己只是不会进食都被导师亲身示范,要是被发现他偷偷窥视学院里的巫徒,会不会以为一只海妖不能满足他的胃口,多拍卖几个其他种族回来吧。
只是这样一想,都让他怵得慌。
这种情况下,连本来诱惑十足的麻辣烤肉味都不香了,他近乎迫切地想走,但是别的不说,现在起身离开似乎只会更引人注目。
于是魅魔只好压下急躁,继续看书,当然,这次他可是全神贯注地专心看书,简直恨不得直接钻进书里。
前方有紫伞花落下的簌簌声,夹杂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乔林的耳朵动了动,偷偷从书里抬起头,就见到那位棕发的奶油味巫徒跟两人告了别,然后拿着魔杖匆匆离去。
但那两位双生子却好好地站在原地,一边欣赏不远处的紫伞花瀑布,一边悠闲地谈论着什么,短时间看上去是不准备离开的样子。
见状,乔林暗暗咬牙。
越是这种按兵不敢动的时候,他就想起自己是本可以避免这种情况的,比如爱瑞安给的新年礼物,他现在就有些后悔没带上。
再比如应该拿上爱瑞安今早给他的那袋魔法金币的,明明爱瑞安都说了是供他自由支配的,他去炼金店买件普通的巫师袍换上,不是更保险吗?
可恶,谁能想到学院这么大,就这么巧会遇到他们两个。
乔林越想越懊恼,他出来的时候根本没想那么多,还是从衣柜里随便取了件巫师袍的,袖子下面的炼金纹路还在,导致现在他还要压着袖子坐,又要抬起书遮脸,姿势都有点别扭了。
可上天似乎没有听到他内心的祈祷,越是期待这两人快走,他们反倒在聊完之后,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乔林努力维持着路人的不相识姿势,直到这两人齐齐在他面前站定,行走见间带动的风掠起了他身边一朵紫伞花,给花冠带来微弱的颤动。
黑发红眸的巫徒面带微笑,气定神闲,带着强烈的辛辣香气,径自朝他搭话道,“乔林学弟,好久不见。”
这下就容不得他装傻了。
乔林的呼吸窒了一下,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从书里抬起头,咬牙切齿道,“好久不见了,两位。”
他无视了面前浓郁的香气,绷着脸,难得带了点咄咄逼人的口吻,“不过我现在倒是有一个问题,上次这位索兰巫徒是看我的巫师袍上炼金纹路认出我来的,那么今天,又是怎么分辨出我的呢?”
说到最后,乔林暗含审视的锐利目光不由在面前两位巫徒的脸上来回徘徊。
双生子从失神中回过神来,彼此对视了一眼,发现各自嘴角都噙着淡淡的无奈。
索兰垂下眸看向乔林,一向沉静且表情寡淡的脸上露出一丝轻笑的神情。
他的语气依旧平稳,没有半分被质疑的惊慌,甚至还有些轻松,“只是一种感觉,觉得可能是你,学弟也知道,作为巫师,有时候这种隐约的灵觉往往是对的,我就大胆走过来了。”
难道要说桑德尔看他鬼鬼祟祟的,于是好奇用了探查巫术,才发现是他的吗?
不过不得不说,远远地看到这只魅魔遮遮掩掩地躲他们,还挺有趣的,一段时间不见,他好像变得敏锐了一点。
想起刚才从紫伞花林间抬眸的魅魔,因为动作,乌黑的碎发从鬓边滑落的场景,索兰眼中的笑意更深。
样貌也更加惑人了。
别人无法探查那层巫师袍下的面目,他们却看得清楚,那双绮丽而清透的蓝眸,配上那张小巧雪白的脸庞,仰望着看来时究竟是怎样的一种色彩。
他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无论是苦恼,还是审视,警惕,甚至是强装若无其事的抿唇,都被他们看在眼里吗?
桑德尔注视着乔林脸上不自觉显出的懊恼,忽然不动声色地提醒了一句,“学弟上次离开得匆忙,这次似乎有空,那么我们可以交换魔力信件了吗?”
乔林脸上一懵,他已经快把魔力信件,还有当时离开时找的借口忘干净了,本来的怒气满满,满心怀疑,结果一听是灵觉,就气馁了。
好吧,算他倒霉,灵觉这种东西确实没有道理可言。
现在被魔力信件这件事一提醒,乔林才想起了之前胡乱答应的承诺。
他先是无奈答应了一声,紧接着就想起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便忍不住出声强调,还是逐字强调的那种,“我今天是翘了课业出来休息的,希望你们不要说出去。”
闻言,桑德尔挑起眉,目光在周围零零散散路过的巫徒,以及不远处即将结束公开课的建筑上巡视一圈,休息?
魅魔又不需要跟人类一样吸收巫力,还选在这种人员密集的地方,他想怎么休息?
索兰也眸色一动,但他还是点头道,“我们会保密,但艾芙洛阁下并不严苛,或许即使被祂知道,学弟也不会受罚。”
在他说出被祂知道的时候,面前魅魔的表情一瞬间惊恐,然后迅速摇头,“不行不行,你们保证不说出去我就跟你们交换,怎么样?”
这么害怕?
双生子见状,都忍不住皱起眉,内心各有猜测,但面上倒是对乔林的提议点头答应。
互换魔力信件之后,将手上的一小摞魔力信件收好,见乔林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对艾芙洛的性格有所了解的索兰陷入深思,莫非艾芙洛阁下对他有所约束?
一旁的桑德尔倒是对艾芙洛没那么信任,毕竟以他的经历,见过的披着层假面的贵族不在少数,巫师圈子跟贵族也相差不大,或许那位艾芙洛阁下也将魅魔视作禁脔,所以乔林学弟对出来偷食才格外紧张,他有些恶意地怀疑。
那也是当然的,一个还未分化性别的半精灵,怎么可能满足魅魔的胃口。
年轻的巫徒难掩轻蔑地想。
不得不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桑德尔的思维未经束缚,倒是诡异地更接近真相了。
得到了交流的信件之后,双生子也不像上次那样步步急逼,连面对乔林的敷衍时都好脾气了很多。
乔林也没有继续练习的心情,应付完他们,他逃似的离开了紫伞花林,回到了半月湖。
与爱瑞安打过招呼以后,他心力交瘁地回到房间,一头扎进了魔法小屋。
饿了两天加一上午的身体已经饥肠辘辘,更何况在经历了那股子辛辣椒盐烤肉的食香之后,他的食欲前所未有的高涨,一进去,就忍不住走向了沉浸在池塘清澈的水流中的金发海妖。
冷冽的海盐味在此刻显得格外引人,乔林弯下腰,耸了耸鼻子,满意地叹道,“还是你最香,不愧是大巫级别的处子诶。”
说完之后,他的目光聚焦在这具宽肩窄腰,半人半鱼的完美躯体上,却忽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说起来,海妖的下半身是鱼尾,那么那个是在鳞片下面吗?
坏心思一起,好像就自动撇除了羞耻心。
再加上海妖一直以来都这样静悄悄地安静沉睡着,犹疑的情绪一闪而逝,最后魅魔还是忍不住手贱地探下水去摸索。
好歹已经亲了这么久了,对于触碰海妖这件事,乔林已经不会像以前那样害羞了。
当然,摸别人隐私部位也算头一次,不过海妖的鳞片冰冰凉凉,边缘锋利,越是触摸,那种非人感倒是越强烈了。
正思绪飘飞着,乔林突然收回了手。
海妖的下腹处都是光滑的鳞片,他没有摸到什么奇怪的地方,但不知为何,他摸着摸着,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像是整个人被什么摄住了心神似的,有灵觉在向他隐隐示警。
再加上大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些什么,一度被压下的羞耻感卷土重来,在脸上皮肤泛起热意之前,乔林果断顺从了这股灵觉。
在这股羞愧又惊惶的情绪之下,他连进食也只是品尝了两口,虽然没能饱腹,但总归缓解了饥饿感。
乔林挠了挠脸,最终只是在离开魔法小屋之前多看了海妖一眼,没有将刚刚的灵觉放在心上。
金发的海妖面容深邃,湿润璀璨的发丝宛如一团团光束凝成的尘雾,在水中轻柔伸展着。
祂闭着目,仿佛依旧留在沉睡第一刻,亘古不变。
由于此地唯一的主人离开了魔法小屋,便也没有人注意到,池塘中的池水,莫名泛起了一层波澜。
当天夜里。
魔法小屋中,一池平静的池水再度泛起波澜,若有似无的波频似乎随着这段起舞的水波,缓缓漾开。
[不许乱摸]
一道极冷淡又空灵的华丽声音,如水面震过的波纹,一闪即逝。
魔法小屋外,一无所知的魅魔咂了咂嘴,躺在床上继续睡着。
只是在他沉眠的梦里,原本在树下舒舒服服晒着太阳的魅魔,忽然感觉头上乌云压顶,耳边哗啦一下,一大片海浪不知何时便已打到身上。
乔林懵了。
他茫然地坐在梦境里的船上,看着周围的汪洋,错觉自己方才不是被海浪拍打,而像是被尾巴抽了一下。
梦境的思维速度都被放慢,他还在思考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就听到了大海的声音。
海水从周围聚拢而来,托着这艘小船,明明海面渐渐平静,却又有无形的暗涌蛰伏,好像随时可以淹没这艘小船。
大海的声音就是在这时出现的。
那声音自海底传来,音色慵懒而靡丽,明明语调十分冷淡,却让人不自觉地失神。
如果之前的欲望化身是标准的魅魔,那么这个声音就是声音魅魔。
太好听了……
乔林完全没注意其说了什么,已经沉浸在这绝妙的声音里陶醉了。
哪怕是在梦里,他也觉得自己的耳朵麻酥酥的,强烈的愉悦感冲上天灵盖。
与此同时,梅洛德之域,海妖王城。
随着一段源自海洋的波频响起,秘蓝圣地之中,什么东西亮了一下。
王座之下,面容衰老的海妖王忽然浑身一震,从沉睡中恢复意识。
祂睁开了眼,一双苍老但锐意的竖瞳蓦然亮起,祂近乎尖叫、狂喜地高呼了一声:
梅—莱——特!
尖锐的声波裹挟着海水的涌动,朝周围震颤而去!
海妖王城之中,所有听到这声尖啸的海妖齐齐顿住,望向头顶那片蔚蓝的“天空”。
争吵、缠斗、厮打、死斗……在这一刻全部停止。
秘蓝银矿所构成的天空之中,一颗亮度微弱的弥娜正徐徐升起。
月亮。
乔林依旧如此称呼巫师世界的这颗卫星,但这个世界的巫师,以及其他的种族,还是以弥娜称呼得更多些。
而在海妖族眼中,弥娜还有另外一重含义。
海妖王城位于海底万万厘之下,是见不到月光,也看不到天空的。
因此,梅洛德之域真正的主人便在最初之时,以自身血脉为引,熔炼出一枚前所未有的道具,不仅将秘蓝银矿切割成天空,也造出了一轮光华可比拟真实的弥娜。
只要世上有祂的血脉存在,海妖王城的弥娜便永不落幕。
……
时隔两千多年,海妖王城的弥娜,终于再次升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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