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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病人
澡堂内。
被抢进澡堂的周鹏辉搭在池子边,一言不发地听周边的人谈天说地。
旁人见他块头巨大,身上满是刀疤,满脸凶悍,都不敢凑上前去。
以前他们会泡着澡,讨论自己漂泊的这段日子如何艰难,如今却会感叹城里又多了几家千净澡堂。
“以前的澡堂五花八门各式各样,现在的澡堂市场几乎被千净坊占据一半。就扩张速度这方面来看,千净坊坊主的确是个合格的商人。”
“魏坊主在做生意方面他宛如饕餮,恐怕那位被砍了脑袋的王太元也无法跟他一教高下呢!”
“我听说啊,那魏坊主只要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就会盯住它,不将他吞食入腹不罢休。若是其他人想来分一杯羹,会被他的疯狂和猖狂吓跑!”
“的确疯狂,现在无间上哪座城都有千净坊的踪影!”
“听说他们不仅卖驱秽丹,净秽药水,最近还新出了一种净秽散……据说能杀活秽呢!他们这样公开卖出来,不怕影响了自己给宝器除秽的生意?”
“诶呀,这怎么会!除了净秽散,净化阵盘也能给宝器除秽,但你会炼器吗?就算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做的,你也不一定做得出来啊!”
“说的也是,那位无名神医不都把净秽散的秘方公布了吗?还有各种治秽疗方。魏坊主的生意不也没受到任何影响,甚至规模更大了,生意更好了。”
“不得不说,那净秽散是真的好用……前段时间,那“活秽”不是上了几次热闻吗?好多地方都出现了这东西,多亏了有这净秽散,一灭一个准。”
“哎呦,是啊,那活秽可真凶恶,一切法术都对它没用。我上次差点着了香中迷秽的道,不知不觉就让人中了招,实在恐怖。”
“香中迷秽算什么,要我说那嗜血秽才毒呢!谁能想到,手里的宝器也会有这东西!简直防不胜防。”
“你们注意到没有,仙盟最近又公布两种活秽。一种叫什么紫叶蛮草,叫怎么遇到了千万不要迟疑直接用净秽散灭了它或者上报执法堂。”
“诶诶,我知道,还有一种叫做曲中秽的,能通过声音钻进修士耳朵里让人变成邪修呢!听说执法堂最近靠净秽散抓了不少这类吃人的邪修。”
“天啊,还有这种东西!”
“那可不,简直闻所未闻!”
“就是可惜那净秽散不能直接用在我们身上,不然省事儿多了。”
“要是真中了活秽还得找医俢看看,小命要紧。”
“真是多亏那位无名神医了,要不是她无偿公布千净散配方还有治秽疗方,现在无间大陆指不定乱成什么样呢。”
“是啊,真乃神人也!”
周鹏辉听得脑袋发昏,药水渗入他的皮肤,他感觉自己体内的元力被快速消耗着,整个人变得轻飘飘的。
……
如吕不知所料,需要赐福的人基本上都被附近两家澡堂包揽了,进医馆来的基本是来看病的。
他们看到门上的旗子都会心一笑,互相道声节日祝福。
公良鱼插完旗子,见到师父师兄他们各自有事情在忙,自己一个人呆坐着觉得很无聊,一时兴起跑到门外堆雪人。
“这是师父师公,这是师兄师姐……”他满意地看着几个圆滚滚的雪人手牵手围着中间一个较为矮小的雪人,“这个是我!好了!”
旁边传来“扑通”一声响吓了他一大跳,他一时手抖,不慎将雪人脑袋捏碎成了渣。
他顾不得心疼自己的杰作被毁,立马颠颠地跑回去招呼医馆里的师兄师姐出来帮忙。
这个冬天他将自己包裹得十分严实,跑起来的时候像个会移动的球。
“师兄,师姐,你们哪个有空呀?门口摔了个大块头,我搬不动呀,你们快来帮忙!”
凭借他这小身板,不被压塌算好的了。
薛凯飞的飞剑来到医馆门前的时候,正好听到他朝着医馆大喊大叫。
“呦,这又是哪个醉鬼大冬天躺在雪里睡觉呢!”他落到雪地上收起剑,朝倒在地面上的人走过去。
公良鱼扭过头,见到是他眼睛一亮,惊喜道:“薛师伯!”
“哈哈哈,好久不见啊,小鱼儿!”薛凯飞高兴地摸了摸他的头。
他弯下腰,用手抓住雪地里的人的领子,将他提进医馆,如提一包小点心似的。
“这人身上没有丝毫酒味,就这样晕倒恐怕是身体出了问题。”公良鱼跟在薛凯飞旁边往医馆里走,伸手去戳了一下周鹏辉的脸,有温度,没死!
吕不知见到薛凯飞有些惊讶,恭敬地打了声招呼,示意他将人放到堂中的临时病榻上。
他给人把过脉后,道:“嗯?没毛病啊。”
他把了又把,希望能找出这块僵硬的冰棍究竟犯了什么毛病,竟然大冬天晕倒在医馆门前。
最终判定他只是因为元力消耗过度,身体过于虚弱而晕倒。
这时候,一位老夫人被执法者躺在架着被送进了无名医馆。
他们把他放在大堂摆放的另一张临时病榻上,“吕大夫,李大娘晕倒了,麻烦帮忙看看哪里出了问题。”
吕不知确认周鹏辉只是元力枯竭,身体虚弱以至于不幸被冻晕后,往他身边加了两个火盆,并给他塞进了一粒补元丹。
做完这些,他走到老夫人的病床旁,瞧见她面上的黑斑,吓得后退一步。
“诶呦,她被秽气侵蚀了……这种程度,怕是驱秽丹也没用了!”
“怎么可能?”
“一般秽气入体,情况轻微时,修士会察觉到修炼不畅,心绪不宁,元力开始衰竭,这时候可运行元力自行祛除或者丹药祛除。再严重一些中度中秽,修士行动受阻,这时候就需要医俢帮忙祛除了。若是秽气入髓,那么修士就很容易因此走火入魔,最后身体出现黑斑白斑由内而外腐败而亡。这时候哪怕是我们也无可奈何,只能看着患者元力耗尽走向死亡了。”吕不知无奈道,“她这模样分明是重度中秽!”
“哪怕是明大夫也没有办法吗?还请救救她吧……”
“是啊,麻烦明大夫出来看看吧。”
“啊……这……”吕不知见他们不死心,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好吧,我找一下我师父。”
……
明镜正在炼丹房捣鼓丹药,隔着门就听到远远传来的清脆通报声,“师父,薛师叔来了!”
她应了一声,叫人直接进来。
薛凯飞打开门快步进去,公良鱼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跳过门槛进了门。
“那鸾凤双生玉佩当真在你这里?”薛凯飞激动道。
他话刚说完,吕不知的声音便从门外刮了进来,“师父,你快来看看!这个病人快不行了!!!!”
明镜无奈地看了眼热腾腾的炉子,转过身对他说:“帮我看着点炉子,别让它炸了,我去去就回。”
“啊?”吕不知瞪大了眼睛,指了指自己,“师父,真让我来啊?”
“就是你。”明镜点头,示意过来。
“这是弄的新药吧?我能行吗?”吕不知迟疑地挪过去。
“什么新药,就是普通的祛秽药,用来泡澡用的。你往丹炉持续注入元力别断了就行。”明镜直接把他按那儿,“别想太多,就跟你平时炼丹一样就好了。”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薛凯飞激动的心情冷却了下来。
“玉佩跑不了,晚点再跟你说。”明镜越过他出了门去。
薛凯飞左看看右看看,被浓重的药味儿熏出门,跟着去到堂中。
明镜的目光越过众人,直接落到那位躺在病榻的老人身上。
皮肤上冒着无数黑斑……是重度中秽。
她用元力护住老人的心脉,握住老人枯瘦如柴的手替老人祛除体内的秽。
“明大夫,她……她这种情况还能治吗?”易云亮见到明镜后赶紧凑过来。
“我先看看。”明镜给病人进行了检查。
“重度中秽。”
她手上不停,过一一会儿,奇怪道:“今天是沐浴节,她早一点沐浴剔除体内积累起来的秽毒,应当不会严重到这个地步。怎么拖到了晚上?”
“这事儿都怪我,要是我细心一点,她不会变成这个样子。”说话的是易云亮,如今他脱下乐师袍,换上了执法堂的黑色制服,气势比从前凛然许多,面色也坚毅许多。
几个月前,在长春城执法堂一年一度执法者考核中,易云亮和容秋灵双双通过,成为执法堂一员。
“不,这事儿应该怪我,是我太马虎了。”容秋灵懊恼道。
她失去了一条手臂后幡然醒悟,对于耗费巨额钱财拜入不靠谱师父门下这件事不再热衷。
他们进了执法堂后,才发现执法堂的执法者修为胜过他们的不知凡几,这才发现他们之前为了拜师差点丧命有多愚蠢。
在执法堂,只要他们肯虚心请教,这里愿意指点调教他们的“师父”不计其数。
二人都在执法堂,有了长足的进步。
“嗯?她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这位老药师的儿子也是位执法者……之前出任务的时候不幸牺牲。我们每年都会派人去牺牲的执法者家中慰问他们的亲人。上一次轮到我去看她。我去看她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是我太疏忽了……”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忍不住有些哽咽。
“这是一个很和蔼的老人家,还请我们喝她泡的甜茶……她说,她儿子生前就很喜欢喝这种茶,它并不苦涩反而带着一丝清甜,还可以滋润喉咙。她说得很平静坦然……但是我知道失去至亲,一个人孤零零活着的滋味。”
他师父去世这么多年,但每次想起那位老乐修,易云亮还是忍不住难过。
小时候,因为易云亮总喜欢往海边跑做些奇怪的事,他父母觉得他古怪对他嫌恶不已。
当老乐修过来收徒的时候,他们直接将易云亮“卖”给了他。老乐修待他如亲子,给了他许多关心和爱护,实在胜过他亲生父母许多。
容秋灵能理解他的感受,她也失去了至亲之人。她握住他的手,跟他十指紧扣。即使容秋灵什么也没说,易云亮也得到了力量。
容秋灵穿得跟他差不多,她的眉目秀丽依旧却比从前多了几分锋芒。虽然失去了一条手臂,但是她比从前从容许多。
加入执法堂后,他们在前辈们的训练下,产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虽然尚未突破入室级,但是战斗力不可同日而语。
加入执法堂其实跟进行秘境开荒比起来,危险性不相上下。但是她跟易云亮或许骨子里就热爱这样的危险刺激,所以当初才会选择以秘境开荒这种途径去赚钱。
他们热爱如今这样的生活,闲下来时风花雪月吹箫作画,忙起来时一同并肩作战,日子过得非常充实。
当然,他们少有闲下来的时候,所以每当有空闲的时候会更加珍惜闲暇的时间。
现如今他们可以时时刻刻呆在一起,不用像从前那样为了求学忽略对方,真的没有比这件事更值得称赞的了。
“她身上的钱全花光了……”容秋灵上前一步道,“她是一位老药修,谁也想不到她会没钱除掉体内堆积的秽。”
她叹了一口气,“据我所知执法堂曾给过她一大笔抚恤金,但是被她拒绝了。她认为那些月珠和阳玉上都沾了自己儿子的血,一枚也不愿意收。”
“是我……花光了她的钱……”周鹏辉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他虚弱地挪动着步子朝老夫人床榻走过去,眼里含着热泪,“我不知道那是她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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